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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锦-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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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内的屏风处,还有一副美人图,这美人图中,山顶之上,亭台之中,一美人着拖曳及地的长裙独坐,凭栏而望,好似望见了什么一般,面上嘴角轻勾,带着看不尽的笑意,而这笑意之中,却有一丝不可察觉的伤感。
这画入木三分,可见画这副画的画师很是用心。
片刻,流烟过来换了白水,之后,便听门外守着的两名婢女清亮的齐声道,“主子。”
外面没有声响,转眼却见披着浅色纱衣,拖着桃红色长裙的女子轻移莲步走进,墨黑的长已挽作妇人模样,额上画着梅花妆,白腻的小脸浮上一层淡红色,似羞非羞的模样,大红色的朱唇却平白的增了一抹艳丽。
说实话,面前的这女子,倒是将阿鱼的母亲那股清丽的模样完全比了下去。
在男子面前,这股震撼心扉的美艳动人,这世上能有几人把持的住?
怪不得方永肯为了这一个赶跑了自己原先的偏房,妻室和女儿。
她的紫眸被掩盖着,某种的神色来人看不清楚。
来人轻笑一声,媚骨横生的走上前,朱唇微起,“既是夫君的客人,我自当要好生招待,这位妹妹,初次相见,请别见外。”
她站起身,点头示意,朝那人道上一句,“我同兄长路过此地,恰巧碰见了方县令,如此,便给夫人添麻烦了。”
那人伸手将她按在椅上,又往一旁坐去,“方才还请妹妹莫要见怪,这会儿妹妹何必起来?”
这人的眼角眉梢含情,举手投足之间,风情更甚,怪不得,方永会如此一见倾心,可这人如此美艳,她却甚为棘手,想要方永将阿鱼的母亲接回去,便更是难事。
苏拂正想着,却听那人又道,“妹妹可称我为凤娘,不知妹妹名姓?”
“夫人可唤我阿拂。”
她已经两次提起夫人二字,可这凤娘都点头应了,假戏做的比真戏还真。
她轻咳一声,面色稍显为难,便看向这凤娘道,“我自幼便有哮喘之症,不置可否请夫人将这香给灭了,换清淡的过来。”
凤娘顿了顿,随即又笑起来,“自然是能的。”说着,便让那名称作流烟的婢女将香炉内的香给灭了,又重新换了一个香炉过来。
只是这浓郁的香气并未消散,但到底比方才轻了不少。
红缨站在苏拂身后,方才心中的心慌之感稍稍遁去了一些,这才缓下心来。
之后,她们便当真是随便聊上了几句,说了些临川县内的风光,又问了她们大抵往何处去,期间你来我往,并未落下半句不对。
只等前院派了小厮过来,她们才作别凤娘从内院出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 怪异()
♂
苏拂同红缨从内院往前,远远地便见方永将高阳送出了书房,那姿态与先前并无多大差别,看起来高阳还是未穿帮的。
苏拂稍稍放了心,走到这厢来时,对着方永夸赞了一句,“尊夫人很美。”
方永面不红心不跳的接受了这个称呼,笑着道了谢。
方永就陪同在他们身旁,一直到了县衙外面。
苏拂轻轻转身,看了方永一眼,“听说,方县令的原配并非是府中的这一人。”
方永听了这一句,面上的笑意随即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防备,朝着他们扫视了一番,微微有些不悦,“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回道,“方县令误会了,我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凤娘很好,若是屋子里少燃些乱人心志的香,倒更好了。”
方永听她这么说,心中一顿,可相比起她,方永信的自然是他的枕边人,凤娘。
她也没指望她说着一句话会给方永带来什么影响,毕竟她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人,而凤娘在他的身边已有两年,且凤娘的美,任谁都是无法拒绝的。
“还请小娘子小心说话。”方永面色稍黑。
她点点头,无意争辩,只是抛下一句,“若是方县令有心,可以试一下不燃那些香,看那屋子里可否有什么怪味。”
方永不再回话,直接转身走回了县衙。
她想,她到底有些明白,为何这女子会晕倒在县衙之内,并且再不愿意出来了。
他们从进县衙属院开始,香气扑鼻久久不肯散去,等到了内院香味更甚,竟是让人除了那浓郁的香什么都闻不出来。
可她自幼鼻子便很是灵敏,就算转魂到了苏拂身上,这份灵敏度依旧没有降低,也许是这具身子本身便同她的身子类似。
因此她方才换了白水,让人换了香炉,却在其中闻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的味道。
这味道不是香,而是臭。
她想,也许那妇人有什么是不知情的。
而且,若想让方永将妇人接回去,必定只能从方永这里下手,而从方永这里下手,必须要挑一挑这位偏房的毛病。
方永并非是潇洒豪迈的人,她方才的话,方永虽是反驳了,可这话终会留在方永心中,像是一根刺,何时扎疼了他,他才想着要拔出来。
他们走出县衙几丈,高阳这才开口,“方永肚子里倒是有几分墨水的,只可惜人情淡薄,莫说他的原配,就算是他的母亲,他亦没有亲厚的感情。”
她点点头,又道,“若说方永薄情,那么为了偏房将正房赶出家门,又是如何态度?”
等她问出了口,又仔细想了想,却觉得只有一个缘由,只因,那偏房长得美艳。
阿鱼的母亲就在客栈等着,见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大庭广众之下,此事不由分说,便将妇人带回了楼上。
屋子里,妇人见她面色沉重,只好拘谨的站在一旁,她抬头瞧了妇人一眼,“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必定要实话实说,不可有一丝遗漏。”
那妇人应了声,因着苏拂方才这句更是紧张了一些。
“方永如今的母亲应不是亲的。”她所说的是陈述句,表明她很是笃定。
那妇人未料到她这么说,便点了头,“夫君是庶出,后来过了乡试,才记在了嫡母名下。”
苏拂便算是明白了,方永薄情是因养大他的并非是生母,可又不得不为了存活而分外听嫡母的话,因此妇人生了阿鱼,在嫡母的心中掉了份,方永自然也对妇人失望了。
可妇人也说过,刚到这临川县的前两年,方永对她还是极好的。
苏拂想起凤娘,稍微顿了顿,“凤娘昏倒在县衙前时,你可曾见过?”
妇人摇摇头,“凤娘在府中待了两日我才见到。”
“没闻见什么奇怪的味道?”她继续道。
“没有。”
苏拂没有再说话,而是在仔细回想着在县衙时,那屋子里的模样,凤娘伸手将她按在椅子内时,那一闪即过的臭味。
她想,她并没有闻错。
妇人倒是有些心急了,“郎君,此事到底如何?我何时才能回去?”
“等着吧!”她撂下这句话,便让红缨送客了。
高阳敲门进来,看她这副皱眉沉思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声,“说是游览美景,娘子偏偏要自己找不痛快。”
她也不理高阳这话,知道高阳一开始是不赞成的,但是后来又帮了她,发发牢骚什么的,她也能理解,不同他计较。
只是她在想,若是等方永痛醒,时日定然不短,他们必定不能再临川干耗着,因此必须添一把火,让着火烧的旺一些,才能逼迫方永抉择。
她醒过神,看向高阳道,“找些人在县内传些话吧!”
高阳听她说完,便出去了。
他们是外来人的身份,必定不能引火烧身,因此,这传播谣言的活计倒是很有技术含量。
但高阳的手段也不差,不出两日,临川县内的留言飞起,“都道县令金屋藏娇,可奈何娇娇身有异味,只得浓香掩盖”的故事。
且这是关于方永那个极少在人前露面的偏房的事迹,却传得绘声绘色,更有甚者,两年前曾想施粥的那位人家,还指出当时那名女子身上确实有一股怪味,本以为是多日未梳洗的缘故,却不料竟然是生来便带有异味。
这消息传到方永耳朵了,方永自当咬牙切齿。
本要下令派人抓住造谣者,他却忽然放弃了。
他应知道这些谣言同前几日来的那几人有关,可说的却并非是无中生有的事,他刚救了凤娘时却是有一股怪味,可能凤娘进了院子洗干净之后,又因着满园的香气,那味道便消失了,且凤娘又如盛开的牡丹一般令人着迷,他便不在意别的了。
可此事被翻出,而且传的绘声绘色,他再想自欺欺人,却是不能够了。
方永咬牙切齿的,就在书房内的椅子之上,坐了一整日。
自然这消息,他也命人封住,不许人传进内院。
那位故事里的主人公,凤娘还在她燃着香的屋子里翩翩起舞,时而迷醉的模样看向那画中的美人,口中痴痴的念了一声,徐郎。
片刻,衣衫尽褪,端详着自己丰腴的身子,却溢出一丝苦笑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青色等烟雨()
♂
自此凤娘的名声在外,比她的妒忌更为盛名。
苏拂在客栈内同苏昭对弈,红缨在一旁守着,屋门被敲响,红缨去开了门,进来的自然是在外行走的高阳。
一日前,临川的天色泛青,接着雨丝便接二连三的落了下来,雨势不大,但这般蒙蒙细雨,却下了一整日,直到今日早上,却仍未停。
对他们倒没什么影响,只是出去行走,到底有些麻烦。
高阳将遮雨的斗笠放到角落,这才走到苏拂面前来。
苏拂一边看着棋盘,一边问高阳情况,“外面如何了?”
这两日的关乎凤娘的蛛丝马迹,传的沸沸扬扬,这两日下了雨,出外行走的人不多,这才稍稍降了温,而高阳出去探查,则是去看县衙可是有什么动静没有。
高阳回道,“县衙内倒没什么动静,娘子确定有用?”
细白的手执黑漆,越发衬得肌肤白皙,那双紫眸幽幽的望着棋盘,却散发出不明的光辉,“有没有用,只能看方永的。”
方永要是一心被凤娘迷惑,甘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她便不打算再帮那妇人,毕竟,一日有凤娘,妇人在方永眼里,便算不得什么。
可方永若真去揭了凤娘的面目,就算方永薄情,妇人的日子还算好过一些的,至少方永并不对谁长情,妇人总会是方永的正妻。
说到这里,高阳只道,“善恶有报。”
这句话说的是凤娘,先前那两位偏房之死,再加上正妻被赶了出去,作恶多端算不上,但总归是恶事。
“阿昭,有进步。”苏拂将最后一子落下,此局输赢已定。
苏昭点点头,还在皱眉琢磨着棋局,对他们所说充耳不闻。
苏拂站起身来,移步到窗前,推开目光,烟青色的天映入眼帘,她向远处望去,轻声道,“善恶终有报,她做这么多,是该偿还些冤债了。”
她话音落了,屋中静默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扫过湿润的街,一柄油纸伞从远处慢行,只能瞧见那人一身青衣长袍,靴底已沾满青泥,看这模样是从远处过来的。
只不过那人行色匆匆,焦急询问什么一般,只要过往行人,都拉上问那么一两句。
她直直的看着那身影越行越近,脑中闪过一丝什么,吩咐红缨道,“去楼下找一名伙计去问问那郎君做什么?”
红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遂即又转了身,到楼下去了。
片刻,透过窗子便看见客栈的一个伙计走了出来,同那油纸伞下的人说了几句。
稍待,红缨走上楼,轻声道,“那郎君说是寻人,一名美艳的女子。”
她转过头,那柄油纸伞还未走远,她嘴角微勾,可真是个呆子,这个世道,貌美的女子哪里能独自存活下去。
她微微垂目,“请那郎君上来饮杯茶吧,他说的那名女子,我应该知道。”
红缨应了声,又下楼去了。
她将窗子合上,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
高阳不明所以,张口欲言又止,索性不说,等那名郎君过来,便解了他的疑团。
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屋外的楼梯处有了响动,接着,屋门打开,迎面而来的人,满面憔悴,眼底泛着浓浓的青,发髻不知何时梳的,此刻已有些散乱。
这郎君看屋里人,将手中的油纸伞放在一旁,轻轻的作揖,“敢问几位,你们见过的那名女子此刻在何处?”
苏拂并未着急回答,倒是一伸手,请那郎君进来,“进来坐。”
这郎君防备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动作。
她补了一句,“郎君所说的那位娘子,闺名可唤作凤娘?”
这郎君一听,连忙步入屋内,率先道,“某姓徐名冠英。”虽是自我介绍,可却略有心急,又接了一句,“几位若有凤娘的下落,不如直接告诉徐某。”
苏拂没有开口,请他坐下,这才开口,“我同徐郎君讲个故事,徐郎君可要耐心。”
徐冠英瞧着她没有松口的意思,知道不能急在一时,只好任她讲来。
“从前,有一处民风朴素之地,一名新到的县令携妻上任,不过两年,便纳了两妾,后来又过了一年管辖地来了一个貌美的女子晕倒在县衙门前,被县令所救,再然后,县令原先所纳的两名妾室暴病身亡,正妻也被赶出了县衙。”
她话音停顿,默了一会儿,不再出声。
倒是徐冠英瞧她一眼,皱了皱眉,“怎么不继续?”
“完了。”她云淡风轻道。
徐冠英不明白了,这故事没头没尾的,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她知道徐冠英没有听明白,却也没有打算让他明白,她看向徐冠英,“徐郎君觉得,若是因为那貌美的女子才造成这样的结尾,徐郎君怎么看?”
徐冠英更怔了,不明白县令的家事同他有什么关系,可她既然知道凤娘的消息,他也不愿敷衍,索性想了想她方才的话,可惜片刻,他却摇摇头,“你所说证据不足,不能证明就是因那貌美女子。”
她听这答案,却莞尔一笑。
若是一般人,听了这段话,定然下意识将两妾之死算在貌美女子身上,就算是不这么算,却也定然同貌美女子有关,眼下,这临川县的人不都这么想的么?
可徐冠英不一样,他虽看着有些呆,但大是大非之上,倒是不愿轻易猜测。
自然这点不知是好是坏,可对于凤娘来说,却是好的。
她一开始不愿说出凤娘的下落,也因此原因。
毕竟如今凤娘的名声在临川不算好,若是让徐冠英得知,他一气之下不管凤娘,也是有可能的,可她却不愿让此事发生。
她能想起来,凤娘涂抹的妖艳面孔之下,心神都牢牢放在了那一副美人图上。
徐冠英站起身,“现下可否告诉我凤娘的下落?”
她看向一旁的高阳,“去向掌柜的再要一间房,让徐郎君先行住下。”
说着,又将视线放在徐冠英身上,“徐郎君且等两日,过两日我定然带你去看凤娘。”
徐冠英答应了,便同高阳一起出去了。
红缨不解的问了一句,“娘子怎知这位郎君是来寻凤娘的?”
她回过神,“你看见他背后的包袱没有,那时惯于作画之人常常随身携带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欲盖弥彰()
高阳回来时棋盘已经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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