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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明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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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刚刚半年之前的事情!如此羞于启齿的事,怎么尽被他在梦里见到了!我羞赧得无地自容,推开他撇开脸去,恨不得立刻在他眼前消失,只觉得脸颊火烧一般。
他哈哈笑起来,将我揽入怀中不停揉我的头发。
我抬头嗔道:“你是哄我的!”
他说:“怎么是哄你?难道你在梦里唤我的名字也是哄我的吗?”
“那你梦到我日日盼着你,又日日落空吗?”我任性地追问。
他听了,松开我躺了下去,沉默不语。
四周一片安静,连秋虫都不叫了。只有身畔的篝火中燃着的树枝发出噼啪的声音。
哎呀,我想,我说错话了。彼时他正战于滏口,无暇分身。
我将身体贴紧他,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他看着天上的星星,说:“我不敢来见你。怕见了你,什么雄心壮志都没有了”
呵,我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他本不会来,他会一直包办下去,却想着再也不来。
可若有一天他离开定州呢?他去长安,去洛阳,或是回家乡了呢?我被他丢弃在这里,还是会一直沉沦下去。
我不敢再往下问了。我怕从他口中说出一个残忍的真相。眼角瞥见他堆在一旁的铠甲,想,我一世只求这一个郎君,而他一世却不光求这一个红颜。我和他,人生的度量,一定是不一样的。我不过是他在今夜此时此地一个温柔梦乡。他从此不会再被那个梦惊扰,过了今夜,他还是要披挂上阵,戎马倥偬。或功成名就,或马革裹尸。
而我求一世的他。求得到吗?
我只求一世的他。是我求的太多,还是他要的太多?
不公平!我伸手紧紧抱住他。把他给我吧!我对这刻薄的世界再无所求了!
他叹了口气,又翻过身来,看着我说:“可惜我长你太多,早已娶妻——等得空的时候,我带你回趟家乡。给我父母和妻子如罗氏敬个茶,就做个妾好么?”
我大惊:“不要!”
“怎么?”他诧异。这大概是他为我想的善终吧。可是我不要。做了他的姬妾,便要留在武川,同他分隔两地,这怎么能行?我求的不是人生安乐圆满,不是我的名字写进他独孤氏的族谱,不是像秋苓阿姊那样求一个死后安葬的方寸之地——
死后的事,我管什么!
我只愿和他日日相对,管不得明日葬在他乡还是故乡。
我说:“我不要妾位。”
“怎么?你要妻位?那可不行。”他为难地皱眉。“如罗氏一直侍奉我父母从无过失”
错了,他错了。他不懂一个决意为爱献身的女子心中所想。然而我还是感动,他在为我寻一个善终。
可是这天地无涯,波澜壮阔,丘壑万千。这人海茫茫而又荒芜,遥遥望不到边际。蓦然回首间成千上万的人已擦身走过再不相见。而我,在那万千人潮中得了他,便紧紧抓住,直到永远。
我要随着他,去看他所看,听他所听,经历他经历的,无奈他无奈的。
我埋首在他胸前,轻轻说:“我不要名分,只愿随公子左右,做个侍女。”
“那怎么行呢?”他轻轻一笑,用手指梳着我散落下来的长发,像哄一个孩子,眼里尽是爱怜,“我总会比你先死。若到了那一天,你无名无分无依无靠要怎么办?”
我笑:“你死了,我也随你左右。”
他只当是孩子的顽话,朗声笑道:“便这么不愿离开我?”
“不离!”我将手贴在他的胸口上,坚决。心如磐石。
除非死别,绝不生离。
他无奈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吧。”他看着我,说:“我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春熙楼带出来的名字,确实该改。
他想了想,说:“叫莫离吧。”
“墨离?那不是一样?”
他摇头一笑,抓过我的手去摊平,用手指在我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着,口中慢慢说道:“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我心中一动。他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手心,仿佛将这八个字刻入了我的心里。好,莫失莫忘,不离不弃。我说:“我对公子如此,公子也要对我如此。”
他将我的手心合拢,放到他的心口,又低头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说:“不负今日此言。”
次日清晨,天刚发白。我醒来,见身畔火堆已熄,只有星星点点的余烬还发着红光,一闪一闪,似不甘心。
张眼一看,身边已无人。我慌张起身,四下张望寻他。
见他已穿戴整齐,正在枯树边整理他的马鞍。这才安心。
“公子。”我唤他。声音低低的,觉得害羞。
他转头看我。
他一身戎装站在微微晨曦中,英姿挺拔,惊才风逸。那剑眉星眸,古雕刻画,我看得有些痴,竟忘了要说什么。
他走过来,蹲下身将滑落的斗篷给我重新裹好,说:“不冷么?就知道痴看,跟傻子一样。”
这才觉得凉。昨夜温存,身上还未着寸缕。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笑出来,说:“收拾一下吧,我带你回去。”
我心中欢喜,又有些羞赧,掩在斗篷里悉悉索索地穿衣服。他在一旁见了又笑:“还害羞么?”凑在我耳边轻轻说:“昨夜已将哪里都看遍了,还遮什么?”说完在我的耳垂上轻轻一咬。
我浑身一颤,忆起昨夜旖旎春/光,脸又烧起来。
他不再作弄我,起身继续去整理马鞍。我迅速穿好衣服,到河边收拾了一下头面,回来收拾他铺在地上的斗篷。
这才发现浅色的斗篷上一片狼藉,那几点落红浸在其中已经化成淡红色,边缘印开,如同几朵绽开的春日海棠。
我连忙将斗篷胡乱卷起抱在胸前,心想难怪霜娘那日在床前沉默良久。只怕是已经看破了。我还自以为瞒过了她。想来他也是知道,只是当时哄着我放心。
他过来要接我手中的斗篷,我紧抱在怀不给他。他奇怪,问:“怎么了?”
我烧着脸,低着头轻轻说:“脏了”
他一脸了然,强接了过去,迎着朝阳抖开,看到那几朵海棠,轻轻一笑,说:“我要将这斗篷就这么永远收着。”
“不要。”我拒绝,“洗了吧。”
他将斗篷叠起来塞进马脖子下挂着的布囊中,说:“这是你的初/夜,于我,很珍贵。”说着一手揽过我,探下头,又来啄我的唇。
我飘飘然不能自拔,鼻间都是他的气息。他是让人如此容易沦陷的男子,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让人醉到骨子里。
我被他抱在怀中,同他是如此近。已不能再近了吧?
“如愿”我闭着眼轻轻唤他。他的臂膀,他的胸膛,从此以后,是我惟一的倚靠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坠子,红丝线系着,上面坠着一颗不知是什么果实。深灰色,表面如老树根般丝丝缕缕,枝枝蔓蔓。他将丝线展开,郑重其事地拴在我的颈项上,说:“这个今天起就给你了,让它护着你。”
“这是什么?”我低头去看,伸手轻轻拨弄着。
“这是千丝菩提子。”他说,“我家几代信佛,我也笃信佛教。这菩提子是我出生时家里从庙里请了,由高僧大德诵经加持后又给我亲手戴上的。多年来我从未离身,它也一直保我平安顺遂。”
“那怎么能给我?”我摸着那菩提子,硬硬的,那表面凸起的枝蔓已被他养得油光。
“千丝菩提子是菩提子中极珍贵的一种,可以顺百事,解千愁。”他抚着我披散在肩上的长发,“这就是我对你的寄愿,愿它助你百事顺遂,千愁得解。”
他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温柔,像春日里潺潺缓流的溪水淌过河底的卵石,像上好的丝缎滑过光滑的皮肤,像蜂蜜轻轻滴进柔白的牛奶中。
“唉。”他又沉重叹了口气,将我抱紧,“莫离,莫离,我已为你痴了。怎么办?”
第八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冬()
他带着我回到军中。军队在城外扎营,白帐连成一片。远看似散落一地的白珠。
也不知昨夜之后,春熙楼怎么样了——
还去想什么,我已经自由了,那里的一切再同我没有干系!
他将我用斗篷裹好,细心地为我戴上斗篷连着的帽子。我低着头和他同骑进去,还是引起一路的骚动。我心生不安,抬头去看身后的他。他目视前方昂扬前行,面色如秋水般沉静。
我安心了。
他驱马到了一处白帐,将我抱下,说:“这片是我的营地,你暂时歇在这里,稍晚些”
“期弥头。”宇文泰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回头去看,他依旧是昨晚的那副装扮,黑色的布袍外套着两裆铠,腰上挂着一把短剑。他走过来,看看我,笑嘻嘻问独孤公子:“昨夜去了哪里?”
独孤公子回头见是他,没有回答他,反问:“昨晚尔朱兆那家伙怎么样?”
“没事。”宇文泰笃定地说,“开始还嚷嚷着要去天柱大将军1那里告你的状。他是天柱的侄子,也不好太得罪了。我便给他到路边民宅随便劫了个女子,他已经消气了。”
我心里一颤。让另一个女子无辜蒙难!我抬头怒视着宇文泰。可他一脸若无其事,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你!唉!”独孤公子也无奈。
宇文泰嘿嘿笑了一声:“能怪我么?还不是为了保全你们?若是他真去天柱那里告你一状你又当怎样?”他说着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气极,转过头去不看他。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独孤公子说:“我来找你有要紧事。天柱的特使等你一早上了。”
“有急事?”他侧目。
“出大事了。”宇文泰压低声音说,“元颢打回北边了,目下攻克了荥城、睢阳,已在睢阳登基称帝了。”
元颢是魏宗室。当年道武帝拓跋珪建立了魏,传到孝文帝拓跋宏,孝文帝在鲜卑人中实行汉化改革,下诏曰:“北人谓土为拓,后为拔。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拔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魏的国姓便改成了元。前几个月尔朱荣进洛阳废了幼主元钊,元颢为求自保投奔南边梁主去了。如今还没几个月,又了杀回来。
独孤公子听了,沉吟半晌,剑眉一竖:“有人助他?”
“南梁陈庆之,被梁主封了飚勇将军,带着七千精兵一起渡江过来的。”
独孤公子沉默。
陈庆之我自小便听祖父提起过。听说他身体孱弱,连普通的弓都拉不开,也不善骑马射箭,但是却有胆略筹谋,又听说他性简朴,善棋艺,是一名儒将。
能让独孤公子沉默如此,该是难缠的对手。然而怕什么。我的独孤公子人中龙凤,难道有打不胜的仗么?便是败了又怕什么?我陪着他。
我抬头看他,心里生出滋滋喜意。
我是失了心志了。一朝缠绵,眼里心里,便什么都是他的天下。
宇文泰又说:“如今黄河边战局吃紧,恐怕是要调你去前方了。”
我的心一跳。不惧战事,只怕他把我扔在这里。
我十四岁,有了一个如玉郎君。这世界于我,这连天战火于我,都尽瑰丽起来。江山美人,千古不变的风流话题。他这样的男子,断崖上扶剑迎风,风起红袍,江山在望。而我,在他身侧。
如诗如画。
正在痴想间,独孤公子低头对我说:“你先去休息吧,我去看一下。”说着转身便走,没有片刻停留。
竟令我心中一空。
宇文泰看着他走远,回过头来,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笑眯眯地说:“墨离我说他近来魂不守舍不似平常,看来那日我还为他做了件好事。”
我还在气他,不理。他也不恼,依旧笑着说:“你都不谢我昨晚给你们解围。期弥头终于见到梦里的女子,我这个做阿奴的也为他高兴。”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知道。他们是同乡,自幼的玩伴,结伴出来闯功名,想是也会说到这些隐秘的心事。
他也看着我,突然一改嬉笑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给他做妾?”
我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他忽然注意到我颈子上挂着的菩提子,双眼一眯:“他连这个都给你了?”
我下意识地伸手捂住。
他一愣,然后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伤感:“那时我比你现在还小一些,也不甚明白他的想法他成亲的时候闷闷不乐,也从不跟我们提起他的妻子。”
“她”我本想问关于他妻子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口。
我不该在意这些。那是他的妻子,成婚十年,日日相伴也有数年光阴。他对她,一定还是有感情的吧?
我生得太晚,很多事我无法改变,甚至连叫屈的资格都没有。
见我欲言又止,宇文泰又一笑,说:“你这样跟着他也没什么不好。”说到这里他看看四周,又轻声说:“他不在的时候别随便出来走动。这里不都是自己人。那个尔朱兆你要小心,他粗俗得很,跟期弥头又一直不对付。”
乱世里玩的都是豪强互相吞并的游戏。这里的士兵虽穿着一样的战甲,却都各有主人,互不相让。这个道理我懂。
我点点头。
他的帐子里很整洁,一如他修得干净整齐的指甲。我打开他的衣箱,将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都拿出来,将那斗篷叠好放在最下面。
将衣服放回的时候,我见到那晚他第一次来春熙楼的时候穿的那件绛红色的窄袖袍子,想起宇文泰说的话,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他一整天未回,我一整天在他的帐篷里改那件袍子。等他带着一身夜露回来的时候,那绛红色的袍子已经合身地穿在我身上了。
他进来,见了我一愣,展开我的手臂诧异地说:“这是何人?怎么未经传唤在我帐中?”
我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着说:“我跟着公子在这里多有不便,所以以后就改穿男装可以么?”
他明白过来,捏着我的下巴哈哈一笑:“真是个俏郎君。一身够么?你去那箱子里挑,有喜欢的尽管改了自己穿。”
得到他的肯定,我欢喜地凑到他身上,双手攀住他的脖子,软软地说:“那公子去哪里都不要把我一人丢下。”
他没有回答,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我,见我只拿带子束了头发,便伸手取下自己头上的白玉发簪,横插入我的髻中:“这个也给你了。”他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突然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摇摇头:“不妥,这样更不妥。”
“怎么?”
他板着脸孔说:“若有一个相貌如此俊俏的小厮整日整夜在我帐中出入,别人会以为我有龙阳之好。”
吓,又被他戏弄了!我一跺脚离了他身上。
他忽然伸手托着我的腋下伸直了手臂将我举起,一直双脚高高离地,在我吓得发出惊呼的时候,他仰脸看着我,认真地说:“莫离,我带你去北中郎城好不好?”
啊,他允我了。我心中无比欢喜,低头去啄他红艳艳的唇,也认真地说:“好。”
这夜他心事重重辗转反侧,斜靠在床头,抚开我散乱一脸的头发,说:“前路尽是荆棘,竟要你和我一起承受。”
可是坦途也罢,荆棘也罢,只要能日夜同他在一起,便正是我所求。
我抚着他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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