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记-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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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要不是你做的那下贱之事，她会恨上我吗？你不顾自己的身份，像个泼妇般无理取闹，身怀有孕且不自知，你能怨得了谁！还说自己是来阳第一才女，我呸！真正有本事，就将她给比下去，别尽干些泼妇骂街的事！”

　　　　“我是不如她，我不如她不要脸！未成亲便与男子行了苟且之事，还装什么冰清玉洁！要是真有骨气，她就该一头撞死以保贞洁。”

　　　　“你贞洁！你贞洁却为何守不住空房？为何要对男人用那下三滥的手段？”

　　　　“我用在自己夫君身上，她与三皇子可是苟合！”

　　　　尧苍的眼中喷着骇人的怒火，她是世间最干净的女子，她不慕权势，不贪富贵，她有一颗稚子之心。

　　　　“轰隆”一声，他一拳砸碎了红木桌子，她要不是来阳的公主，她的下场不会比这桌子好。

　　　　尧苍沉着脸扭身出了正厅。

　　　　站在廊下，摘星楼上那闪耀的焰火刺痛了他的眼，刺伤了他的心。

　　　　他刚才还是忍不住要为她辩驳，不是已经敌对了吗？心中怎么还会痛？毁去吧，毁去就不痛了。

　　　　摘星楼上的欢笑直到天色微明方才散去。

　　　　时光荏苒。

　　　　阳春四月，伏离终于在斩杀了几名死忠于夏志渊的副将后彻底收服了夏志渊的十万精兵。在此期间，离只回了一次将军府，那还是得知巫妖受了风寒高烧不退，他连夜赶回，在她床前守了一宿，在玉书的药力下她温度退下，他未等她醒转就又赶回东郊大营。

　　　　巫妖一直想找机会回去看看师傅，却怕行踪被有心人发现，利用烟阁做文章而未能成行。

　　　　丰夜追查的灰衣人也有了眉目，他们隐在一家叫“威扬”的镖局内，有一个宫中女子曾与他们接触，但究竟是托镖还是另有文章就不得而知。

　　　　倒是尧苍再无任何动作，而华荣也不再闹，两人相安无事，在外人眼中，还颇为恩爱。

　　　　只是不知从什么途径传出野与离好男风，皇上闻此大怒，斥野品性不端，命野迎娶郁丞相之孙女郁可儿为正妃，却被野一口回绝。又因金满堂幕后之人迟迟没有查出，指其办事不利，命其闭门思过。

　　　　在众臣的联名上奏和来阳的旁敲侧击下，立苍为太子。

　　　　四月下旬，南方多处暴雨连连，比往年提前一个多月进入汛期。其中以梧城雨量最多。

　　　　巫妖正在院子里练习她的无敌架子鼓，伏离垂着头进了松苑，后面跟着同样低垂着头的尧野和尧羽。要说逸之哥哥和离面色沉重不稀奇，可尧羽垂头丧气就太少见了。

　　　　巫妖扔了鼓捶，跳到伏离身前，摆摆手，露出一个可爱的无敌大笑脸。

　　　　“回来了，什么事情无精打采的？”

　　　　伏离绕过她直接进了书房。

　　　　野淡淡的笑着揉了揉妖的头发，“在擂鼓？看这一头汗，去擦擦。”

　　　　尧羽直接选择了对她无视。

　　　　巫妖扭着头看着那三人，不对劲，绝对是有大事发生。噌噌几步追进了书房，一屁股坐到了羽旁边。

　　　　离与野对望一眼均未做声，巫妖踢了闷头喝水的尧羽一脚。

　　　　“你倒是说话啊！这会儿装什么哑巴！”

　　　　“凭什么又是我！”羽不满的嚷嚷了句，“三哥有麻烦了。梧城暴雨冲垮了几段河堤，淹死了人。眼看涝季来临，清河水势日益上涨，若清堤也出问题，那下游的农田百姓都要遭殃。有人借机挑事，说工部年年请修堤坝，却只几场暴雨就垮塌，分明有人贪污治水的银子。父皇震怒累及三哥。命四皇兄清查工部贪亏之事，停了三哥一切职权，不准再插手工部的事。”

　　　　“那你有没有贪？你手下人有没有贪？具体到执行修葺的部门有没有贪？你可命人监督了？监督的力度可够？”

　　　　巫妖一连串发问，句句都问到了野的心里。

　　　　他没有贪，不代表手下人没有贪，不代表执行的官员没有贪，他有派人督管，却没有亲自抽查，力度自然有限。尽管他对自己的亲信有信心，可他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没有一丝纰漏。那么，他被质疑、被诟病、被停职，不冤。他即使被冤也不过是丢了争斗的筹码，可那上百万的人命却时刻面临着灭顶之灾。

　　　　他必须得做些什么，哪怕力量渺小，也要尽心竭力。

　　　　“离，我想去梧城。”野郑重的说道。

　　　　“我陪你去，我觉得这里面似乎不简单。刚下过几场雨，怎么就会冲垮堤坝？水位应该不至于涨到那么高，水流也应该没有那么急。我怕这里面真的有阴谋。”

　　　　伏离紧锁眉头，他以前去过梧城，清河是很宽，但清堤却牢固得很，而且每年都会加固河堤，不会几年工夫就被水冲垮。

　　　　“好。我回头就进宫请旨。羽，这里就交给你，你盯紧那静禅寺。”

　　　　“放心吧！你们要多加小心。如果真有阴谋，我怕你们路上就不会太平。”

　　　　羽收起不满，他也想去，可京里不能没有人，而他又从未涉足过工部，三哥是最适合的人选，如果能防患于未然，那是造福一方百姓的事。有离同去，他也放心。

　　　　“你刚收服夏志渊的兵，这个时候离开不怕有事吗？还是我去吧！”妖忽然开口。

　　　　“我已经彻底换了血，带兵的都是我的人，有大武坐镇不会出问题。”

　　　　“那我也去，我不想留在这儿干着急。”

　　　　妖扯住离的袖子，野的眼神黯了黯，她不是跟自己商量，而是去求离，离在她心中已经重过自己了吗？

　　　　“你就不能留在这儿陪着我？我一个人多没趣呀！”羽挠挠头发，抱怨的看着妖。

　　　　“不是去玩儿。”离深深地看了眼他的妖儿，她知道有危险才要跟着去，她是担心野还是担心他？

　　　　“就因为不是去玩儿我才要一起去。”巫妖眼神坚定无比，见那三人都沉默不语，她又补上一句，“要不我自己去。”

　　　　三个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她自己去，这事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更让人不放心，还不如一起去有个照应。

　　　　“你们准备一下，我这就去请旨，我们马上出发。”野果断的站起身，重重的拍了下羽的肩膀，所有的嘱托都在那一记信任的眼神里。

　　　　“放心，三哥。”

　　　　羽收起不甘，他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担，他必须时刻注意那些人的动作，一有情况好立即通知他们。

　　　　“羽，有紧急情况需传信他留在军营。”

　　　　离与野一同出去安排事情，羽看着巫妖，忽然爽朗一笑，轻快的说道：“待秋，你一定要看好他俩，可别让他们发展出奸情。好好把他俩给爷带回来，爷有重赏。”

　　　　巫妖一挑眉，“一往情深”的望着自称爷的尧羽，嘴角上翘，声音有如珠玉坠地。

　　　　“爷，奴家有位姐妹，年方二八，待字闺中。爷若肯以身相许，奴家必当尽心为爷办事。”

　　　　羽一阵哆嗦，就萧音那母夜叉，扬言要想娶她必得先胜过巫妖。别说她不是天仙儿，她就是天仙儿，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挑完巫妖还能有命在不。

　　　　眼珠子一转，凑上前来。

　　　　“待秋，你若平安归来，爷就将自己赏给你了。”

第六十五章　抉择（）　
尧羽丢下一句豪言壮语，大摇大摆的转身出了松苑。

　　　　巫妖嘴边的笑意越来越浅淡。他知道此行凶险，故意用这样的方式叮嘱自己多加小心，平安归来。多可爱的小七，善良、直率、洒脱、不羁，与音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果真的平安归来，她一定要促成这两人的好事。

　　　　当日午后，三人骑着马，带着追云、小时和一队隐卫出了禹都。

　　　　众人都知情势紧急，是以一路打马狂奔，吃饭都是在马上啃个馒头就解决，遇到晚上赶路错过了宿头就睡在野外。

　　　　一连几日风餐露宿，原来需要半个月的路程硬是缩短了一半。越接近梧城，大家心里越急。连日暴雨使清河上游水位暴涨，时间紧迫，众人在跟那滚滚的水龙比赛跑。马蹄踩着半尺深的积水，水花四溅，分不清身上的是雨水、汗水还是溅起的泥水，反正都是全身湿透，干脆也不换衣，直接顶着大雨奔向梧城。

　　　　一入梧城直奔府衙，召集了梧城的大小官员在府衙议事。

　　　　一行人换下湿衣，顾不上休息直接去了议事厅。

　　　　府台卢大人一脸惶恐的垂手立在厅下，每年清河也淹死人，可今年不知怎么就被报到了京里，他到现在也没查出来究竟是谁瞒着他上报的。他这梧城还是好的，全国哪个州府到了涝季不淹死人？他也不知自己是得罪了哪路大神，直接捅到天子那去了，还派了这位最守矩的皇子来。唉！只能尽力配合，早日将这位三皇子请走为妙啊！

　　　　主管水利工程的杨俊义一见尧野立刻“扑通”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三皇子，下官有负重望。梧城的河堤历来牢固，可今年不知何故，几场雨下来就有几处坍塌，下官连夜前去查看，却未发现其他河段有松垮迹象，只是垮塌之处已被水冲得找不到任何线索。坍塌之处已经堵上，但下官着实日夜不宁，连日大雨，清河水已经看涨，若再有大雨，清河水满，必将淹没下游几个村县。请三皇子速速定夺。”

　　　　尧野伸手扶起杨大人，温和的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即将到来的险情，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我一路行来，见清河水位已接近河岸，再这样下雨，定会漫过堤坝。为何今年清河水位这么高？往年即使到了涝季也就这样了吧？”

　　　　“回三皇子，因耕地不足，今春将清河支流截断，在两岸开垦出上千亩良田。清河支流少了，水泄得慢，水位自然比往年高。”杨大人看了眼府台大人，他当时就不同意，可是这位卢大人官高一品压死人，说这事由他向朝廷禀报，结果还真等来了朝廷的批示！

　　　　尧野眉头揪在了一起，今春，他正因为拒娶丞相的孙女被关在府中，是谁递了这道奏折？如今却将这黑锅扣到了他的头上。

　　　　看了眼额头冒汗的卢大人，尧野压下心中怒火，平静的问道：“那若现在将支流恢复可解清河之急？”

　　　　“不妥啊！三皇子，支流截断，河道已填，周围迁来了百姓，即便新开出来的良田不要，百姓迁走，要重新疏通河道也非几日之功啊！就怕河道还未通开，清河就满了。”杨大人摇着头，他痛心啊！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有地图吗？”伏离沉声问道。

　　　　卢大人忙命人将梧城的地图取来摊开，众人围在图前，半天时间过去也拿不出个好主意。

　　　　巫妖站在伏离与尧野之间，目光凝注在清河周围。

　　　　清河就像一条长长的飘带，弯成一个弧形，在圆弧形的顶端处有一座山峰，恰好挡住了清河的去势，使清河在那里拐了个弯流向西南方。

　　　　巫妖不懂水利，可是她却觉得让那清河别拐弯儿直接流走不是更好？将流向一处的水引向另一处不就减少了原来那一处的水量了么？

　　　　巫妖轻声嘀咕了一句，野凝神也瞧向那一处山峰，想让清河拐弯儿谈何容易？那里有山峰阻挡，再去挖掘新的河道时间根本来不及。

　　　　“这一面有人居住么？”离盯着那山峰的东南方向突然发问。

　　　　“回将军，那都是山地，不适宜居住，只有少数几家猎户住在那里。”

　　　　“野，可否像妖儿所说，将水直接引向东南？”离粗砺的手指指向那座山峰的东面。

　　　　“好是好，可惜时间恐怕来不及。”野蹙着眉头紧盯着地图，希望能找到一个新的突破口。

　　　　“我们去那看看，离这里很远吗？”巫妖看着地图上标注的棋盘山，看名字应该不是什么崇山峻岭，像玄山那样将山打通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在她的家乡，火车都能在山洞里跑来跑去，既解决了火车不能爬山的问题，又保证了最短的距离、最大限度的行车安全。将山凿个洞让水流过去在巫妖看来应该不是什么浩大的工程。

　　　　“哦，半天时间可到。”卢大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尧野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一指那棋盘山，“我们马上去这里看一看。”如今也找不到其他的办法，只能去试试了。

　　　　野与离交换了下眼神，离点点头，他也想去实地看看，在他的印象里，那边应该没有太高大的山峰，说不定真能将清河引入山谷中。

　　　　“三皇子，您连日赶路，还是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去勘察吧！”卢大人看看天色将晚，忙出言劝阻。三皇子金贵之躯，真要在他的地界有个闪失，他就不只是官运不保了，他的一家老小大概都得跟着去见阎王。

　　　　尧野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虽然雨已经停下来了，但恐怕还有大雨要下，时间不等人。

　　　　“优优，今晚你就先在府衙休息，明日我们回来再研究。”

　　　　“不，我也去。”

　　　　巫妖眼睛里那坚韧、倔强令野想到了最初相见时她满脸的固执和毫不退缩，野暖暖的笑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那个执拗的小姑娘，明知道前方凶险却依然勇往直前。

　　　　“好，一起去。”野紧紧的拉住身旁的素手，眼中再见不到旁人异样的目光。

　　　　伏离眸色幽深，紧抿唇角，一言不发的跟在那两人身后出了府衙。

　　　　半夜时分，一行人到了棋盘山下，火把映照下，大致将棋盘山西北方的地貌看了遍。

　　　　“三皇子，伏将军，棋盘山大大小小的山丘数十个，但最高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座，每年修固清堤我们也勘察过这里，它正好阻住了清河的东南流向，清河至此转为西南流向。若是真能将清河引向东南，那是功在千秋啊！只是这山要凿穿，唉！难啊！”

　　　　“卢大人，马上命人将山中猎户迁走，杨大人带人去搜集火药，越多越好。双管齐下，速去速回。”野沉声下令。

　　　　“用火药炸山？”杨大人忍不住发问。

　　　　“对，炸山。”

　　　　“可是，即便炸了，那碎石清不走还是会阻住清河啊！”杨大人面露疑惑。炸山他是想也没想过，炸了山那碎掉的石头要清到哪里去？

　　　　“如果火药足够多，山石会被炸得很碎，到时再炸掉一截清堤，清河水会冲走一部分碎石。只要这山不复存在，石头又怎么能够挡住奔流的水势？只要不淹到百姓，就是将这方圆十数里的山都淹没又有何妨？”

　　　　一众跟随而来的梧城官员这才明白，三皇子这是要牺牲棋盘山而保下游州县的百姓，只是这炸山实在是太凶险了，稍有不慎就将尸骨无存。众人看着三皇子和伏将军那坚定的眼神，就是心有顾虑也不敢说出口，只能连夜赶回城里，四处去搜集火药。

　　　　众人露宿在棋盘山下。望着巫妖渐渐入睡，伏离与尧野悄悄起身，走到远离众人的地方轻声交谈。

　　　　“离，我负责这边，你负责炸堤。我怕没有太多时间给我们准备，明日你带优优去清河，若明日天晴，你就等我这边炸开后再炸堤；若明日再降大雨，离，你把握好水位，绝对不能让水将下游淹没，必要时就炸堤，让水先泄一些。”

　　　　“不行，明日我留在这儿，你带妖儿去河边，我轻功比你好，若真到万不得已，我逃生的机会会比你大。”

　　　　“离，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些人中就有居心叵测的人，你不在河边看着，我应付不了怎么办？我死不足惜，下游的百姓何其无辜！”

　　　　离的手在黑暗中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最终艰难的点点头，眼睛远远的望向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