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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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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得意劲儿,“玥姐姐,今儿你没白跟我出来吧?”
贤玥一怔,复而低声道,“人多呢,别喊这么喊我……”
“那我得怎么喊,莫不成……喊嫂子?”
“嫂子?”
贤玥眼睛眯了眯,语气也骤然冷了半分。她素来极少给人摆出过什么脸色,泽珉眼见情势不对,讪讪一笑后连忙转移话题,“玥姐姐,我记得昨日你说想看泠霜的。喏你看,就在那儿,泠霜她们就坐在那儿!”
此刻到底不在重华宫中,贤玥轻叹一声也不欲再和泽珉计较,转眼便顺着他所指之处望去。凰台下的另一侧高阁中,挽歌倒是最先注意到了他们。她高举着手,嘴中似是在说些什么。贤玥顺着挽歌身侧望去,只见泠霜一袭素色宫装,发髻微绾也未带多少珠钗,可在那一众的宗室女子中却显得极为出众,就恍若一朵清雅白莲绽于百花之间……
而九尺深的青玉池台下,一个个身着薄纱、颜色娇俏的舞姬齐舒广袖,眸光转动间眉眼内尽是温柔,仿佛在这一刻都倾力地展现出她们此生最美的笑靥。
一曲将止,身着赤色纱衣的舞姬们忽然低头向后一字排开,束袖跪坐原地。
丝竹骤停,独有一女昂首款款拾阶而上,向凰台下侧踱步而来。
“西凉李漱恭祝帝国大公主千秋之喜,愿祝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原来竟是西凉国中赫赫有名的景福小公主,殿内众人顿时掩不住地细语交接。
贤玥心中忽然升起了股莫名的古怪感,今日不过是一朝公主的生辰家宴,虽护国公主寂和琳地位尊贵无匹,可此番宴席同为属国的炙凤与大理都未曾有所表示,而这西凉国为何不但来了世子,还捎上公主?
这也未免重视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赐婚()
凰台下的华服少女身姿楚楚,聘婷秀雅,眉目流转间亦是温婉娴淑,倒真是没印象中西凉女子的那股与生俱来的粗狂气。
寂和琳笑靥一绽,继而将目光投向端坐于不远处的西凉国世子李宇焕,“如此便是世子不对了,这回来为何带了个这般如花似玉的妹妹也不事先和孤说一声?”
李宇焕扬眉一笑,起身恭敬地朝凰台抱拳答道,“小妹景福自小崇习璧朝文化,此番出行也是父王难得准许她出来见见世面、一睹帝国百年风采,还望皇后娘娘和大公主不要见怪。”
“孤方才还好奇一个异族公主如何能将我朝的浣花舞跳的如此美轮美奂,原是自小研习,倒真是难能可贵,”寂和琳本就生得极美,此刻在鎏金鹤椅上甩袖一笑更显万千仪态、天姿国色,她垂眸再度注视着的凰台下芙面柔婉的李漱,“难得孤今日高兴,景福公主,孤今日便赏你一个愿望。”
“李漱愿今后留在璧朝跟随大公主,多加学习中原文化。”
坐下瞬间一片骚动,贤玥却瞬间像知晓后事般地撇嘴一笑。
“像你这样的妙人儿跟在孤左右倒是舒心,但到底也是委屈了些,”寂和琳放下手中的墨玉酒樽,似是寻思片刻,扬唇便向凰台左侧的中年美妇正声道,“母后,瞧着咱们阿修如今也到娶妻纳妾的年纪了。这景福公主才德兼备,日后若是能留在咱们身边也不错,您看是不是?”
原来是四皇子……
庆霄园内一片皆是讶然,另一侧的高阁内更有珠玉坠地之声。
贤玥略为怜悯地转头望向身旁左侧的寂泽修,庆霄园内丝竹悠悠,烛火依旧通明如炬,可她却觉得眼前似有黯淡的光影笼罩下来。只见他眉眼清冷如初,仿佛当下所发生的一切与他并无关系,但她却又在回眸间不经意地发现了他紧握着茶盏那隐隐泛白的指节。
身份再尊贵又有何用,此刻约莫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吧!
“泽修还小,且大娶也不能如此仓促,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众人屏息静待之间,庄懿皇后忽然落落出声,声音虽依旧和煦温婉,但话语里明显已没有半分能商量的余地。
寂泽修微蹙的眉心骤然一舒,继而朝着凰台上自己的母后洛水茗略带邪气地挑眉一笑。
原本只是想将景福赐予四皇子,且未所谋其正妃之位,可李宇焕显然没料到一向少言于众的庄懿皇后此刻竟拒绝得如此直接,刚才还喜上眉梢的面色霎时便有些挂不住了。
就连泽珉也甚是唏嘘地往贤玥身旁凑近了些,“我就想这西凉为何要千里迢迢赶来地给皇姐祝寿?果然是没安好心!”
“既然景福公主如此中意璧朝,且孤的三弟泽郇亦未有所婚配,”台上端坐着的寂和琳到是面色如常,扬眉向不远处面色略为沉闷的西凉世子道,“世子,你看孤将景福许给泽郇可好?”
“一切但凭大公主做主,做臣子的绝无不尊之礼。景福,还不谢过皇后娘娘和大公主?”李宇焕虽面上犹带笑意,但心底不禁冷哼一分。谁不知道当今宫中唯有四皇子寂泽修才是帝皇嫡子,而那三皇子寂泽郇不过只是个丧了母的无权皇子罢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没能得成所愿,但到底是将妹妹许给了个帝国皇子,回去也不难向父君做个交代。
风水轮流转,贤玥心下一紧,蹙着眉下意识地望向几桌之外的寂泽郇,不想他面色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他淡淡地面朝凰台,目光仿佛失了焦,似是在望着正受着西凉世子敬酒的寂和琳,又似完全不在看她。
虽相交甚浅,但贤玥也为寂泽郇感到气闷十足。
自己的终身大事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人如此仓促地定下来,换谁能觉着好受?
“我不许!”正当台下的景福公主准备起身谢恩之时,泽珉忽然怒吼一声,转手将桌案狠狠向前一推。案上的御瓷碗筷立马连着各色佳肴噼里啪啦地倾倒一地,即刻便染花了前头垫着上好的狐皮毯子,几个侍候在侧的宫侍此刻亦是吓得跪倒一片。
寂和琳倒是面不改色,只是抬手替自己的玉杯中斟满了酒,连望也没望向泽珉这边一眼,“哦,莫非咱们五弟也对景福公主青眼有加?”
“谁说的!皇姐你为何就不问问三哥自己的意思?今日三哥明明都和我玥……”
泽珉原还想再说下去,只是忽然腿上被人狠狠一掐,让他差点吃痛地跳了起来,不过也适时地令他住了嘴。贤玥虽然也对这台上的赐婚还没缓过神来,但她明白若是让泽珉口不择言下去,今晚她可真要遭大殃了!
“五弟只是孩子心性随口喊了几句,还请皇姐和世子不要放在心里。”一直静坐着的寂泽修忽然拂袖启声,场内片刻便安静了下来,众人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这位帝国中孤傲寡言却举足轻重的年轻皇子,“至于联姻一事,自然莫过于仓促。毕竟一位是我朝皇子,另一位是异邦公主,都不宜被轻易地怠慢了。”
“那此事便日后再议吧……”
还未等寂和琳皱眉出声,台上鲜有发话的庄懿皇后出乎预料地有了反应。
“四哥,你太够意思了!”泽珉坐下来后气得连灌了好几杯酒,片刻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一旁寂泽修的肩,“知道我姐和三哥情投意合,便冒着与皇姐置气的险来上谏,你真的太够意思了!”
贤玥顿时又惊又窘,她什么时候就变得和三皇子情投意合了?这寂泽珉怎么才几杯酒下肚怎么就开始乱说胡话?她尴尬地望着寂泽修,而寂泽修却目光沉沉把玩着手中的骨瓷青杯,似乎半点也没注意到她投来的眼神。
“这次我愿赌服输,我也不要你的湛卢了,”不知道是真是热了还是撒起了酒气,泽珉开始不顾众人地脱起了外袍,并将自己袖里怀中的那一袋金叶子掏出来塞给了寂泽修,“给你给你,算我赔的!”
贤玥忽见这么一出忙忙慌了神,起身赶紧上前甩开了泽珉继续脱衣服的手,替他把解开的外袍赶紧扣了起来。
“寂泽珉,你可是有头有面的帝国皇子,再不舒坦也不能人前失仪。就算不顾着自己,难道你不用为德妃娘娘想想吗?”
贤玥声音冷冷,表情也很是严峻。
这一刻她褪去了身份之别,真真正正地向一个长者般劝导着置气的寂泽珉。
寂泽修忽然转头望向了纳兰贤玥,只见她一脸正色,声音虽是极低但气势却不乏半分,印象里白日中的羞涩早已不见。她那莹白修长的手指正细致地替泽珉扣着衣襟上的的盘扣,指节错落,一瞬间就好如蔓藤般缠上了心头。
而凰台上,寂和琳也在极力地维持着一整天来展露的好面色。她佯装笑侃地举起酒杯,朝洛水茗举杯轻声道,“母后,西凉与我朝已是邦交多年,即是政事,咱们怎能在外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再说我话已出口,且三弟和景福公主自个儿都没意见,您又哪有让我把话往回吞的道理?”
“方才可是阿修开口了,”向来面色和缓的洛水茗眉头轻蹙,继而放下了手中执着的楠木花扇,“和琳,你别忘了,今后只有你弟弟才是帝国的主人!”
夜廊()
酒过三巡,自庄懿皇后与大公主相继离场后,殿内络绎不绝的人群也逐渐散去了。
此刻的百尺高阁亦是人烟稀冷,一旁的花梨座案早已是人走茶凉。可寂泽珉却不合时宜地蜷着他那素日里翩翩而立的身躯,伏在案上沉沉地酣睡着,早已是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于是犹是一身内侍服的贤玥也只能先在边上候着,待孙喜去园外宣轿来将这位小祖宗抬回去。
今日约莫是西凉公主赐婚一事惹得寂和琳有些不快,尔后竟陆续给在场不少未曾婚配的门阀少女都指了婚事。更有几个出身不太好的宗室女子,直接便被她赐予了世子李宇焕为姬妾,不日便随着西凉车马离开盛京。
贤玥心里暗暗地吁了口气,幸得今日自己未正装参宴,否则指不定就成了这位跋扈国公主的出气筒,稀里糊涂地便被指给了什么人。正当她悄然感叹时,整晚端坐于另一侧高阁中的挽歌正携着一小众宫人翩然而至。
挽歌今日身着荷绿色的束袖流仙裙,灵巧的回心髻上别了只样式精致的翡翠镶宝石竹蜻蜓。可全身就是这般清清淡淡的颜色,被她那张粉面含春的俏脸一衬,亦是让人觉着满满喜气。
眼见着泽珉伏案大睡的模样,挽歌那粉嫩的秀唇登时有些不满地挂了起来,朝着贤玥连声抱怨道,“哥哥今日真是太胆大了,竟敢这般跟皇姐使性子,我和泠霜在那头可都吓得不轻!”
“就怕此刻,风已刮到姨母耳中……”
想到今日泽珉的殿上失言,贤玥仍是心有余悸。她这表弟明已到了志学之年,做起事来却还是同少时一般的莽撞模样,有时想想,也真是觉得可笑又可气。
“皇姐今日心里肯定不痛快,想必母妃这回也不会轻易地饶了他去。”
挽歌一张俏生生的小脸里顿时满是愁容,在她身侧一身杏衣的绣绒也随声搭腔道,“表小姐您是不知道,今日里洛家来的那几个偏室出的姑娘长得也甚是清秀,可方才大公主一声令下,便将她们全全指配给了不惑之年的朝中官员。奴婢瞧着她们一个个眼睛都红成了兔子般,也不敢生生地掉下一滴泪来。那模样,当真是可怜!”
贤玥眉头紧蹙,她素来与洛氏女眷甚少交结,可今日之事想来还是惋惜一片。她自知不能对寂和琳的作为有所妄言,此刻的千万感慨也只得化作轻叹声声,“所幸芙笙今日没来……”
绣绒忙忙点头应声,“可不是,也幸亏表小姐你今日如此装扮地跟在殿下身边!”
贤玥抬首,只见绣绒与其身后的一众宫人正眼笑眉飞地打量着此刻自己的一身装扮。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拢在袖中的双手,可左掌内光滑细腻的触感却令她恍然一怔。
好像少了些什么……
对了,她的戒指还在锦袋中。
她的戒指还在方才泽珉置气时丢给四皇子的锦袋中!
方才宴上的匆忙之中,她一时只注意到了泽珉的失仪,却忘了自己向来视若珍宝的宝石花戒。
贤玥记得,许多年前母亲将戒指给予她时,便不止一次地对其叮嘱要悉心保管。那枚古朴的宝石花戒不仅陪母亲渡过了漫长的闺阁岁月,更是她祖母自少时起便时时戴于身边的心爱之物……
在别人眼中,那不过是几片金叶子便能随意换来的一个小玩物。可于她来说,却是千金难再的传世之宝!
不行,她得去要回来,她无论如何也得去找四皇子寂泽修把戒指要回来。若是再晚一些,那位看似脾气不太好的皇子将锦袋丢至一边或随手赐给了宫人,那她日日不离手的宝贝可不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悄然思量间背上亦冒出了涔涔冷汗,贤玥骤然愁容满满地向一旁轻声询道,“挽歌,你方才从百里回廊绕过来的时候,可见到了四殿下?”
挽歌一怔,犹有些不明所以道,“四哥?我刚来那会儿便瞧着他和贺钊从南面的朱雀廊下去了……”
南面。朱雀廊。
贤玥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提起略为厚重的袍子便朝着那头疾步走了过去。所幸离场的宫外宾客均从西侧而散,宫内女眷亦跟着庄懿皇后自东侧的青龙廊而下。
而此刻廖无人烟的朱雀廊位于庆霄园的正南侧,廊木雕饰均以红木所筑,顺其一路延绵而下,便是协心湖畔北侧皇子所居的宫室。因由今日大公主的生辰之喜,回廊上皆高挂着赤红色洛仙花灯。或许是此刻回廊冷清无人,那形态优美的花灯坠在暗香弥漫的廊中亦透着几分黯沉凄清。风将檐下的花灯吹得近乎飘摇,那点赤朱色的烛火明灭在暗夜里,竟让在廊上疾步走着的贤玥望之不觉生出几分心慌。
这四皇子怎么走的这样快?
正当贤玥略为懊恼地踱过一个转角时,耳边却忽闻漏窗外女子犹带抽噎的娇语声。刹那间她恍然一怔,继而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靠在漏窗旁的照壁之上。
“我方才真的吓坏了,以为你当真得娶那个异邦公主……”
“你就为的这个?”
半晌后,男子犹带清冷的玉石之声顿时撞入耳帘。贤玥顿时轻咬下唇,原来她苦苦寻找的寂泽修就在这里,可此时此刻,若她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过去,未免太不合时宜……
哎,这大晚上的做什么不好,竟让她这般尴尬地撞到了他人情事。贤玥思量间眉头微蹙,犹有不甘将身子一侧,恍恍惚惚地听着不远处二人细碎的话语。
“不止为的这个……”女子的俏声停顿半刻,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再度开口道,“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何忽然就不再理我了。三个月前大公主家小侯爷的百日宴,你明明是看见我了,可却视而不见地转身而过。”
“哦,看来是崔小姐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崔小姐……
看来这位和寂泽修关系匪浅的年轻女子倒并非门阀世家之女。
那么,她又是谁呢?
不过贤玥一向对这类事情没什么兴致,况且她也多年未和官宦之家的儿女有所来往。就算此刻偷偷探上漏窗睹其容貌,她也未必知道眼前女子是为何人。
贤玥现在脑内不断盘旋的,不过还是自己那一枚戒指。
“我误会了?去年的追月节,我感激你为我解围,一路上我们明明说了那么多的话,我怎么就是误会了……”
“崔小姐请自重,你所说之事孤已是毫无印象,还请崔小姐今后不要再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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