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的时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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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常常念叨：“我三哥刚做完阑尾炎手术，才一个星期。你姥就说后院的韭菜可宽了，就是缺水，得浇水了。你三舅听了，马上去挑水，好几里的路，挑了好几担水，浇完那些韭菜，第二天就手术刀口感染、发炎而死了！”

　　　　妈妈的言外之意，就是因为姥姥非得要浇韭菜，三舅才累得手术刀口感染、发炎而死了。

　　　　我也常想，姥姥你说那话合理吗？话可以不合理，关键三舅要去挑水，你拦下来就是了，可是为什么没拦？难道没有预想到会累得伤口感染吗？作为一个母亲，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失职啊！

　　　　“就怨姥姥，是她害死了三舅，如果她不让浇水，三舅就不能死！太傻了，是姥姥太傻了，缺心眼！”我气愤的说，说这些话毫无顾忌，想必是因为我从未见过姥姥，与她没有感情吧！可是妈妈听了，就受不了，因为妈妈是每个孩子心中的神！我冒犯了姥姥，就等于冒犯了妈妈心中的神！

　　　　妈妈没有骂我，也没有打，因为她知道我对姥姥的评说是对的，只不过，她对如此评定姥姥又心有不忍，就说：“唉，也是你三舅太年轻好胜，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天不怕，地不怕，干活也逞强，自己也说伤口好了、没有事，然后谁也没拦住，你姥也以为没事呢！谁料到就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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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父权主义（）　
眼泪顺着我的眼角流下，我是一个不轻易在明面上流泪的小女子。

　　　　“命吧！唉呀，妈，我的亲妈，求求你了，别虐我心了，不要再和我讲你妈妈和你哥哥们的故事了，我出生时，他们全死了，我不想了解他们，三更半夜，他们别再来找我，我可害怕啊！”我认真的说，

　　　　可是妈妈完全不理会我，又说：“你三舅死之前的几年，你姥姥就疯了，时好时坏，所以办事有时候就和正常人不一样！唉，都是你二姨姥喝什么卤水诈死，自己没死，把你姥诈疯了！”

　　　　听完，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要我说：精神病就不要结婚，结婚也不要生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何谈照顾小孩？不过，象姥姥这样人到中年受到刺激而得了精神病，真的是没办法，三舅的死与她脱不开干系，否则在她清醒的时候，也不会那样痛苦的折磨自己！然后陷入反复犯病的恶性循环中！

　　　　如果说得精神病是足够聪明人的特权，是否会有人喷我？因为白痴是得精神病的！这一点恐怕人人都承认吧！

　　　　精神病也是人的一种本能，即：自我保存本能！当现实生活中，发生了人精神意志接受不了的灾祸，保证**的存在，精神就营造了一个外人无法的“世外桃源”！

　　　　就象姥姥那样，每当她极其思念三舅时，就会犯精神病！

　　　　好象有一种动听的音乐在远方召唤她，她循着声音找去，一边找，一边呢喃：“真好听！”此时，她的意识里完全没有三舅死去这件事，仿佛把这件事埋葬了，一切在她的精神世界里不存在了！只有她自己，一个完全的“自娱自乐”的世界！

　　　　妈妈说：“你姥姥，她的耳朵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她的眼睛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祥彩，她的鼻子闻到别人闻不到的花香，她沉浸在一个幻化的美妙世界！有许多人，只不过那些人，只有她自己看得到、听得到、接触得到！”

　　　　一个精神病，她或他默念一些不存在的东西，世人或许觉得可笑，可是站在病人的角度，世人未偿不可笑！更无奈的是，精神病人是完全视世人不存在，等同于空气！

　　　　精神病也是分类型的，有沉默型的、游走型的、呢喃型、暴力型的、咒骂型的、怪异型的……总之，他们对自己的行为无察觉，对世人的评审无察觉，就连攻击或针对的目标也没有特指性，完全是百分百的混沌无知状态！

　　　　姥姥的显著特征是游走型！

　　　　为什么精神病那样难治？

　　　　仿佛一个灵魂囚禁在一个需要密码的牢笼里，而这个密码只有老天爷知道！

　　　　如果有奇迹发生，无意间破解了那密码，精神病是可以治愈的！只不过，引发精神病的事件或原因再次出现，就有可能再次生成精神病，所以精神病根治是很难的！

　　　　象姥姥直到死的时候，也是带着精神病死的！

　　　　姥姥一直抱怨婚姻的不幸，还有连失三子的打击，尤其是三舅的死，疯掉了，也不难理解！在她清醒的时候，想起三舅，总是不能原谅自己！

　　　　一九六几年，阑尾炎手术恐怕还不能算是小手术，肯定是开腹做的，刚刚做完一星期，怎么就让他走好几里地去担好几担水呢？最后送了命，真的是命中注定吗？难道就没有人力可及的成份？这是命运吗？其实有时候命运是掌握在人自己的手里，当然命运也有天定的无法改变的成份！

　　　　妈妈说：“自从你三舅死了，你姥的疯病犯得更勤了，老往你三舅的坟堆跑，趴在坟上大哭，在那里扒着土！”

　　　　唉……

　　　　如果姥姥的爸爸没有生硬的把姥姥嫁给姥爷，也许一切就不会这样了，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人生没有也许，生活没有假如！

　　　　妈妈是上世纪50后，姥姥呢？估计得是上世纪30后或20后，那么姥姥的爸爸呢？这一推算，把我自己都吓傻了，估计得是上个世纪的上个世纪出生的，所以他应该还是保守的封建思想，即对子女完全主宰型，认为子女完全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否定子女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与选择，所以几乎都是家长包办婚姻，比如姥姥和姥爷！所以他们不幸福也在可理解范畴。

　　　　现在已经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了，无论从物质文明上还是从精神文明上，人们的思维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作为父母，大多数人都已经能做到完全尊重孩子的感受与选择，婚姻基本属于个人自由，这是一件多么欢心鼓舞的事情！

　　　　婚恋自由对于有些年轻人觉得理所当然，可是往前推几代，那时候的人们对现在的婚姻自由估计都是不敢想象的！

　　　　有时候，想一想，投生在哪个时代真的关乎幸福与否！

　　　　这要是出生在古代，就算是公主、太子也不可能住高层、坐火车或用马桶啊，这就叫时代幸福吧！

　　　　婚姻的选择权交给孩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万一她或他选错了，至少不会埋怨家长！可是有多少家长情愿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所以家长看不好的婚姻，还是会强加干涉的，这也没有什么错！

　　　　人生在世，最不能害自己的人就是父母！

　　　　他们给予我们的爱，有时候，当时无法理解与接受，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总有一天能感悟到他们的爱！

　　　　有一句话叫：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很多人都是在自己有了的孩子后，才开始感念父母恩的！比如我自己！但是也有一部人到死了，也在恨自己的父母，比如我的姥姥！

　　　　恨父母，没有一点余地，没有一点回缓的原因，姥姥也没有错！

　　　　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只有爱与不爱！还有爱的接受与不接受！

　　　　我想，姥姥的爸爸是爱她的，只是她不接受罢了！

　　　　尽管她不接受，爱就在那里！上世纪一个父亲自以为是的爱！

　　　　假如姥姥的爸爸同意她嫁给自己的心上人，那么一切就一定会一帆风顺、和美幸福吗？

　　　　也未必！

　　　　因为没有发生，所以人一般都是向着美好憧憬！

　　　　没有发生的，都以为一定会好，一定会更好！其实一但拥有，真的不一定是什么样子的？这又是一个概率问题！

　　　　为什么姥姥想不开呢？因为太执著！佛说人的烦恼无外乎三种原因：妄想、分别、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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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偏爱无需理由（）　
姥姥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妈妈的婚姻是不幸福的，难道这叫遗传？其实幸福并不是不请自来的，而是靠争取和自己的追求！

　　　　就算幸福在身边，也要学会把握与保持！

　　　　幸福既是一种运气，更是一种能力！

　　　　幸福仅仅只是一种快乐满意的身心状态，唯自己可负责，谁也帮不上忙！

　　　　有时候，是人把幸福想得太复杂，才总也找不到找寻幸福的头绪似的！

　　　　妈妈和她的第二个男朋友寇宪诚相处了一年多，彼此情投意合就订婚了，男方送过来许多彩礼，结婚仿佛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妈妈每天都在梦想着当新娘，每天都在快乐的想：结了婚，要怎么样、怎么样……

　　　　她哪里知道命运那么喜欢和她开玩笑！

　　　　过年，妈妈去寇宪诚家串门，住了两宿，用妈妈的话说：“他爸是村长，家里条件非常好，房子非常大，房间非常多，男孩有男孩的房，女孩有女孩的房，他有三个姐姐，我一直和他的姐姐们住在一起！”

　　　　住了两天，妈妈就回家了，她拎着准公公、准婆婆给捎回来的年货：排骨、猪肘、血肠，没想到一进家门，就迎来了姥爷的喝斥：“你干嘛去这么多天？还住两宿？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心里还有没有几个妹妹？你妈死了，什么叫长姐如母？”

　　　　妈妈一脸雾水的呆立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没想到才走三天，怎么被说成这么多天？

　　　　姥爷的火气让妈妈手足无措！

　　　　她走的这三天，比她小三岁的二姨根本什么活都不会干，仗着姥爷的偏向，她一直批评妈妈不回家，她一直在念叨妈妈不应该住在对象家，而是应该当天去、当天回……

　　　　妈妈姐妹们，只有二姨一个人长得象姥爷，也只有她最会讨姥爷欢心，所以姥爷最喜欢她！也是二姨总能让姥爷感觉到为人父的喜悦！

　　　　偏爱是一种不言而喻的东西，何况父母的偏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毫无道理可讲！就象情人眼里出西施，外人永远看不懂！而那个被偏向的孩子可能是最优秀的、最出众的，但是也可能真的很一般，不服众的一般！

　　　　被偏向的孩子，真的未必是美的、帅的、聪明的或可爱的，但是一定是会讨父母开心的！

　　　　有时候父母对哪个孩子的喜欢，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我们那样爱自己的父母却永远想不明白他们的偏爱为什么会那样子？而他们自己又能得到什么？

　　　　似乎有所偏爱的父母，从来没有想到过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以及他们会被回报吗？于是在兄弟姐妹中势必会产生不平等的待遇，自然会有人心存不满，然后兄弟姐妹间的情谊也会被父母过份的偏爱给瓦解了！

　　　　一碗水端平很难办到，但是至少别洒得太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同是父母所生，凭什么不可以被平等对待？偏爱滋长了一部分人的自负与得意，同时伤害了一部分人的感情与自尊！

　　　　被自卑与难受折磨的人，苦不堪言不要怪罪他们总有一天对亲情的疏远与回敬！

　　　　只是妈妈没有想到，其实是她的二妹妹一直在妒嫉她的优秀与美貌，甚至妒嫉她谈的每一个优秀对象，因为没有想到，所以提防不到！

　　　　就算提防到，也是举步维艰，实在因为关系太近！所以有时候，关系太近的人，反而是对自己最危险的人！

　　　　妈妈是个自负的人，或许她压根没把矮小、面色黝黑的二姨放在眼里，甚至瞧不起她！可是她哪里想到，最后让她阴沟里翻跟头的人，正是二姨！

　　　　让姥爷对她破口大骂的人，正是二姨！

　　　　让姥爷一怒做出过格事，进而导致妈妈的第二次订婚告吹的人，正是二姨！

　　　　“拿了这么多好东西，你这两天倒享福了，也吃了这么多好东西吧？你想没想过我和你的几个妹妹？”姥爷再次大声的质问。

　　　　妈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两道清泪顺着脸颊流下。稳了稳情绪，妈妈不说话是躲不过去的。

　　　　“爸爸，你别生气，早知道我是离不开的，我就当天去、当天回了！”

　　　　“你是离不开的，你怎么才知道？谁让你是老大了，老大就得啥都管，老大就得心里有家！”姥爷一边生气的说，一边推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把妈妈带回来的好东西，全部扔到了粪堆上。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姥爷家的一个邻居正好是寇宪诚家的亲戚，于是风凉话就传过去了：老寇头，还是一村之长呢，给未来儿媳妇家的年货全被老金头给扔了，人家没瞧得起！一下子全扔粪堆上了。也不知道是嫌给的太少？还是嫌给的不好？总之金莲他爸是一点没放眼里，一点没留着，全等着开春喂苍蝇了！

　　　　寇宪诚一家人听到这样的消息，气愤得举家沸腾！

　　　　寇宪诚不相信这样的传言，特意来找妈妈去看电影，看完电影，依然走在那条山间小路，寇宪诚说：“听说你爸把我家给的年货全扔粪堆上了？”

　　　　“嗯，你听谁说的？“妈妈诧异的问，

　　　　“你家东面隔一院，是我家亲戚！”寇宪诚缓缓的说，

　　　　“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现在才知道！”

　　　　“以前说又怎么样？难道你爸就不会打我家的脸了？我爸气得已经住院了！就没见过你爸这样不懂事的人！”寇宪诚没好气的说，

　　　　“我爸再不懂事，也是我爸！你爸懂事，就让你爸宽宏大亮一些，别和我爸计较呗！”妈妈这个时候，还在死要面子、活受罪，还在替姥爷找台阶下，孝女一个，可是，愚孝！

　　　　“唉，现在我的心乱乱的，如果这次分开，我再也不来找你，恐怕就代表我们的事够呛，结不成婚了！到时候，你会恨我吗？”寇宪诚无限悲哀的说，

　　　　“不找我就不找我呗，随便！”妈妈一赌气的说，

　　　　“你怎么这样说呢？难道你一点都不留恋我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我不找你，你就来找我呢！”寇宪诚恋恋不舍的说，

　　　　妈妈一声不吭的闷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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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赐良缘无果（）　
最后还是寇宪诚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静，他说：“今天，我就把你送到这里吧，不把你送回家了，就送你到这个山杠吧，山下的村子一目了然，这条道也挺敞亮的！你往家走，我站在这里望着你，直到你进村！”寇宪诚似乎带着无奈的说。

　　　　他之所以不把妈妈送到家，是因为怕见到姥爷，这是一个一直对他有成见的老头！

　　　　姥爷确实不喜欢寇宪诚，因为他太骄傲，有一种公子哥的架势，而且做事也不太会拉近乎，更不会顺着姥爷的心意讲话，仿佛从来没有特意讨好过未来的老丈爷，对此姥爷一直耿耿于怀，所以这次他扔了寇家送的年货，仿佛出气了，却破坏了妈妈一生的幸福！

　　　　妈妈是一个有话不擅于表达的人，寇宪诚说把她送到山杠，她心里非常不痛快，但是她不肯表现出来，但是这件事让她一辈子都纠结！

　　　　以至于，三十年后，妈妈回村里给姥爷扫墓，走到那个山杠，竟然对我说：“当年，寇宪诚就把我送到这里，都没把我送到家！”当时，我就被她的话震住了！

　　　　被震住，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多么有力度，多么好听，多么新颖，多么有权威！而是因为时间的久远，三十年，竟然没能抚平她内心的创伤！

　　　　三十年了，她竟然还没有忘记！

　　　　三十年了，她竟然还在纠结！

　　　　三十年了，她竟然还在挑剔！

　　　　三十年了，她竟然还没有原谅！

　　　　三十年了，那个男人早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与她没有瓜葛，但是却住在她心里整整三十年！而且还会住下去……

　　　　其实，我不想听，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