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的时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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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约定的时间，大年初二，我们这些十四五个孩子，每个人拎着个大兜子，我带了两瓶酒和两盒糕点，冷冷的站在车站，等公交车，平时，都是半个小时左右一趟车，过年了，需要候车的时间更久一些。

　　　　终于挤上了车，没有座，四周的大人们瞪大了眼睛，格外惊奇的瞅着我们这一队童子军。

　　　　“哪里碰出来这么多孩子？干什么的？家长也放心！”

　　　　“我们去给老师拜年！”

　　　　“你们老师知道吗？”

　　　　“知道啊，就是老师让我们去的！”

　　　　“你们老师心真大，也不怕你们丢了！”

　　　　这一次，孩子群中再也无人回答了。

　　　　到了站前，一片茫然，路上的人并不是那么多，只看到了一座座高楼大厦，却一下子有种丢失方向的感觉。

　　　　“监狱，监狱，我们先去找监狱！”于是，我们一群孩子拎着沉重的礼物，开始寻找监狱，最后终于见到了它，只见它被红砖垒成的高围墙环抱着，那墙能有三四米高的样子，而且墙顶有近一米高的电网……

　　　　看到了监狱，我就想到了：一个人，比死亡更可怕的可能就是失去自由，并且看着自己在活动的局限之中日渐苍老！

　　　　“监狱的南面！”学习委员汪涌力大声的强调着，但是哪个方向是南呢？哪个方向是北呢？我有些蒙了，但是我还是与他争执起来，最后，我们并没有找到老师的家，于是我们拎着礼物就又坐车回家了！

　　　　开学了，老师质问我们为什么过年没有给她拜年？

　　　　“就怨仇大红指错了方向？”汪涌力一下子把过错抛向了我，这让我大失所望并且大出意料，但是看着他那张紧张得涨红的脸，那张扭曲变形且堆出无数褶皱的孩子脸，我原谅他了！我忍气吞声的没有言语，也没有解释，但是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我不再象以前那样高看他了，他越来越让我鄙视。

　　　　小学三年级以前，他学习很好，所以当学习委员人很服气。可是后来学习成绩已经在十名之外，学习并不是那么优异，竟然还在当学习委员？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爸是班主任仇旷楠老公的学生吗？

　　　　仇旷楠班主任的老公原本是初中老师，后来调到了国企，当了一名中层干部，或许是因为国企的工资还是比老师高吧，更何况，对于一个能说会道的男人，还会有更高的发展空间！这些事情，全部是仇老师自己讲出来的，她的特点就是特别喜欢播报自以为是的喜报！

　　　　从这以后，我开始刻意的疏远汪涌力！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家的生活水平比我家高我的父母羡慕至极！尤其是我妈，见到他爸，就象遇到了偶像明星一样，那样夸，那样的目不转睛的盯着瞧……不得不承认，汪涌力的父亲是一位帅哥，就是个头中等！而他的妈妈是个大高个子女人，很好，就是面容丑，然而这样的两个人结婚，生出的汪涌力，属于挺会长的，取了父母的优点于一身吧！

　　　　其实想一想，汪涌力的父母工作也没什么神奇的，他爸只是一名国企工人罢了，他妈只是一名国企鸡场的饲养员，可是为什么我父母那样崇拜呢？只因为我父母是农民，他们只不过是比我父母的工作好罢了、赚得钱多罢了！

　　　　被羡慕，未必有什么高高在上的，仅仅是因为比仰慕者高出一个水平罢了！

　　　　在小学，除了小学一年级是很快乐的，然后从二年级到小学毕业，我全部是在痛苦与压抑中度过的，我的童年是黑色的，我的童年是充满恐惧与死亡的，可是我很奇怪为什么越是这样的过往，却一生无法忘却，就算自己不愿提及，却总会在梦里寻来……

　　　　小学五年级的冬天，仇旷楠老师又提出要求我们去给她拜年，这一次，我们这一队孩子成功的找到了老师的家，她家住在四楼，在阳台上明显有一个招牌，那是服装加工与理发的标志！

　　　　仇老师那时已经四五十岁了，一儿一女，是她经常挂在嘴上的得意话题，儿子会做服装，女儿会理发，这是她莫大的骄傲！她经常向我们展示漂亮的发型来自于她女儿的手，她甚至向我们展示那些漂亮的小背心，是她儿子的杰作！

　　　　仇老师家很大，三室两厅，虽然客厅很小，但是很精致，她的老公、儿子、女儿都在家，这一家人准备了一大桌的好饭好菜来款待我们这些从农村风尘仆仆而来的孩子，而我们带的礼物自然而然也堆满了她的家！

　　　　说句心里话，尽管对仇旷楠老师有太多的怨恨，包括这一次的拜年，也不是那样情愿，但是不得不承认还是被老师的一桌丰盛的菜肴给打动了，我们甩开腮邦子，吃得狼吞虎咽，我竟然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稍作休息，在仇旷楠老公、儿子的带领下，大家跳起了迪斯科……许娥跳得最好，那时她个子在班里算高的，长得又漂亮，学习好，而且各方面发展得都好，无论干什么总能名更前矛，进而吸引来度。只是没想到她的优秀只停留在了小学时代，上了初中，尽管她还是当上了一个班的班长，但是学习成绩却不好，再也不那样引人注目了，还有她的身高自从小学毕业后，竟然就不长了，所以长大后，她竟然就是一个中等个。

　　　　许娥成功吸睛，把女生比下去，得到了仇老师儿子的青睐，这让我们都是羡慕、嫉妒、恨，但是没办法，我们已经习惯了，有她的地方，就只有她在放光！只是后来，中考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考上，还是回家务了农，竟然嫁给了总和她家打架的邻居家儿子！

第四十四章　老师的拳头教育（）　
仇旷楠老师的狠毒算是闻名的！她喜欢打学生，但是绝对是师出有名，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打，可是一但被她抓到了把柄，她真的会把你打得终生难忘！就象我从高分降了几分那样，属于成绩下降，进而吃到她的耳光那样我在长大之后，竟然常常梦中惊醒……

　　　　班上最矮的女生叫柳宁，长得很漂亮，就是皮肤很黑，她有一个最坏的毛病，就是偷东西，也没偷什么值钱的东西，比如：铅笔、橡皮以及自动铅笔条，一直以来总有学生丢东西，大家也都反映给仇旷楠班主任，然后她就开始了抓捕工作，终于有一天，她抓到了柳宁。

　　　　在自习课上，仇老师让大家坐好，她阴沉着脸，整个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她清了清嗓子说：“长期以来，我们班同学总是丢这、丢那的，今天我终于抓到小偷了！就是柳宁！出来，出来，你给我出来！”

　　　　我们大家一下子把眼光齐刷刷的扫向柳宁，只见她一下子两眼失神，仿佛不知所措，坐在椅子上象呆住了！她反应不过来了……这时，仇老师走到她身边，揪住她的衣服，她却不肯站起来，一下子激怒了仇老师，她竟然不由分说的揪起她的长辫子，这回她受不住疼，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跟着老师站到了讲台前。

　　　　“说，告诉大家，你都偷什么了？都偷了多少？”仇老师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

　　　　“我，我……”柳宁的嘴嗫嚅了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显然老师对她的表现非常不满，一下子就怒吼起来：“柳宁，你说不说？你是不是等我掰掉你的牙才肯说？”这时我们看到柳宁的头低得更严重了。

　　　　“我偷了！偷了！”

　　　　“偷什么了？快招！”

　　　　又是一阵沉默！

　　　　这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班级里的沉静，仇旷楠老师对柳宁动手了，紧接着她又扇了一个耳光，柳宁本能的躲着，只是没想到她的躲避，换来了老师更强硬的扇打。

　　　　打了一阵，老师开始重新审问。这一回柳宁显得乖多了，至少老师问什么，她就很快的回答什么。

　　　　“你都偷什么了？”

　　　　“偷铅笔条了！”

　　　　“偷多少？”

　　　　“偷六盒！”

　　　　“都偷谁的了？”

　　　　“谁的都偷了！”柳宁的最后回答我的心一震，因为我什么都没丢！可是为什么她说谁的都偷了？恐怕是被老师吓坏了，仿佛只有按着老师的意愿回答，她才觉得自己会少挨打是吗？这让我联想到屈打成招果然是存在的，只是成招的结果是一死，倒不如宁死不屈！可是她还是一个孩子啊，更何况是一个女孩，为什么老师就没有考虑一下她的心理状况呢？

　　　　这一案件算是破了，可是好景不长，又有同学丢东西，然后老师又找到柳宁，又当着大家的面打了她一顿，然后她又承认了。

　　　　这一次，老师找了她的家长，是她妈妈来的，似乎她妈妈并不知道她挨打，或者知道她挨打却并没有什么异议！在我们农村，大多数人还是敬畏老师的，甚至认为老师的一切决定都是英明和正确的，从来不敢违逆老师的意愿！那时候，就有许多家长开始给仇旷楠老师送礼物了，估计柳宁的妈妈从来没有向仇旷楠老师表示什么东西……

　　　　我曾经亲眼看到一个学习很差的妈妈往学校给仇旷楠老师送鸭蛋，足足一筐，能有四五十个，后来才知道许多家长都象我爸和我妈那样对她有所示好，其实我们家很穷，家里也没有啥钱，所以就是有啥送啥，家里种菜就送菜，冬天的时候，家里好不容易藏了一些蔬菜，比如青椒，也都上交给仇旷楠老师了，就是这样，她也未必满意，其实也未必就对这样的孩子手下留情，只不过就是家长自己给自己吃个定心丸罢了，属于自欺其人却又不自知的类型！

　　　　班上还有一个女生叫洪雨琳，她妈是个城里姑娘，典型的好吃懒作，所以丈夫与她离婚了，嫁给洪雨琳爸爸时，带过来两个女儿，然后又生了一儿一女。洪雨琳的个头象她爸爸，高高大大的，长得很白，但是不好看，眼睛特别小，又特别胖，她浑身上下的肉分布得特别均匀，总之就是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扎一针不会出血的感觉！

　　　　从某一日开始，洪雨琳每天都迟到，终于她又激怒了仇旷楠班主任。一开始只是罚站，后来终于升级为左右开弓打耳光，她与柳宁不同，柳宁是任打不吭声型，她是受打就哭喊且能言善辩型，每一次仇旷楠老师打她，她都是梨花带雨的哭得让人可怜，而且小嘴特别甜：“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给我一次机会吧！别打了！”

　　　　一开始这样的话，特别管用，而且还能让仇旷楠老师笑出声来，说：“态度真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结果就是她根本做不到，第一天发誓，第二天就迟到，周而复始，如此不改，令仇旷楠老师无比恼火，所以每次打她都是很狠的，从扇耳光到扯头发……老师似乎被她气疯了，似乎不用其极的修正她！可惜，打她真的没管用！

　　　　从那时起，每天早晨看着仇旷楠老师打洪雨琳成一天中的重头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洪雨琳就象长了一身的挨打肉，感觉她的肉是没有知觉的，仿佛老师怎么打她，都是不起作用的。其实想一想，这或许不是她的错，或是她家长的错，难道就不知道几点需要准时到校吗？什么时间叫孩子起床？什么时间吃早饭？什么时间必须从家里出发？

　　　　尽管整个小学时期，甚至成长过程，妈妈给我的伤害很大，她甚至希望我没有出生，更恨我不是男孩……基于此，她说话对于我而言，总象尖刀一样，刺痛我的心灵我痛苦不堪！但是至少在上学上，她还算做到位了！每天早晨五点多钟就起来做早饭，六点左右叫我们起来，然后督促我们早点去上学，整个学生时代，我从来没有迟到过一次！

　　　　1

第四十五章　有谁在乎过我的感受（）　
每次看到柳宁和洪雨琳挨老师的打，我的心情总是那样沉重，真实的感受就是要么与自己无关，要么感同身受！可能因为我是被妈妈骂大、被爸爸打大的吧！

　　　　爸爸打我从来不需要理由，甚至不需要打声招呼，我经常无缘无故的挨爸爸的打，比如他生气了，他要发泄情绪，所以来打我。比如他在外面受人欺负了，打不过别人或者没打到别人，回家就来打我。他被歧视了或挨妈妈的骂，总之，只要他的心情不爽或者需要一个情绪的发泄口，那么肯定是我！

　　　　是啊，除了我，他没有选择！我随便任他打，从来不吭声，甚至都不会哭了，也不敢反抗，关键是他打了我，也不会有人找他算帐，他没有后顾之忧！至于我的感受，他哪里会想到？也许在他的眼里，我就象一块石头一样，是没有感觉的，总之是不值得痛惜的！而他当然不知道，我的内心在滴血，在恨他，无比的恨！

　　　　可是这恨，还不过是空空如也，又能把他怎么样？他是我爸，我又不能杀了他或打了他，有时候，我在想，我欠他什么？我不过欠他一个精子罢了，其实当初，如果他把我射在墙上，或许我更高兴，因为活着没有开心过，真的不觉得这个世界有所留恋！

　　　　可是这样的爸爸也是可怜的人吧！那就是****中受爷爷的牵连，虽然还是个孩子也被批斗至晕死，最后精神不太好，脾气也不太好，总之，他真的不应该结婚，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一个似乎都照顾不好自己的人，干嘛去要孩子？只是让孩子过多的品尝这世间的悲苦！

　　　　****的时候，爷爷被批斗，后来平反期来了，爷爷竟然无动于衷，并没有对****有什么太大的异议，可能那个时候，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能够承受过多的心理负担！但是爸爸就不同了，他还是个孩子，所以他消化不了当时的痛苦，以至于在成年之后，也经常去找毛病！

　　　　比如，爸爸会拦住爷爷仇人的儿子，对他吼当初的事情……可是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与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于是双方必然互相吵起来，甚至动起手。最可怕的并不是当时爸爸与别人怎么样的吵或打架，关键是这件事发生之后，他回到家里，开始折磨老婆、孩子。

　　　　每一次，爸爸在外面不顺心，不论是否关乎****的事情，他回到家之后必然要掀起轩然大波，对着妈妈抱怨，而妈妈的安慰也被他当成不合事宜，甚至认为妈妈在嘲笑他，或者在帮助对方说话，紧接着他就会对妈妈大打出手，这样爸爸由在家外面的不欢引起在家里的不欢，每一次都会打打骂骂的……让我觉得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

　　　　这也是妈妈经常念叨的话！

　　　　爸爸就象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且脾气特别坏，他根本消化不了这个世界上风吹草动，而且还不听劝，似乎只有任着他的性子乱发作，于是打啊、骂啊，这些痛苦揪扯着我的心！为什么？会这样？我常常这样问，却找不到理由！这些痛苦，外人是不知道的，甚至连亲戚们也不知道！

　　　　他们都以为我们家过得挺好，其实坏极了！他们都以为我妈和我爸只是偶尔吵一吵，其实他们的感情真的是早就破烂不堪了，只是他们离不起婚，或者没有打算好下一步，总之，他们互相伤害着，又互相依赖着，这真的好无奈又痛苦！我不喜欢这样的婚姻与家庭！

　　　　妈妈说她没有离婚，因为怕孩子跟着遭罪，也是同情爸爸！其实就算没离婚，我们也是一样的遭罪！离婚，孩子是痛苦的，但是不幸的婚姻，孩子照样是痛苦的！至于同情我爸，我觉得是妈妈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同情，为什么还要那么绝情的骂他？为什么还要那样不着边际的诅咒他？只不过，有时候的同情，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吧！

　　　　有一天夜里，我突然被爸爸的呓语声与痛苦声惊醒，那一刻，爸爸就象一个委屈的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