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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予清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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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需她做任何事,只需南瑾瑥明白,北如歌不是特意派过去的即可。既然北如歌不是你派过去刻意接近,南瑾瑥自会打消疑虑,借机拉拢北家。如此北家才能深入叶尚成的阵营。”
“无需你特意牵线搭桥,南瑾瑥自会想法子让其水到渠成。”
闻言,南瑾瑜思索须臾,点头。“大人考虑周全。”
青冥神色冷漠,目光落在南瑾瑜身上,看见的却又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有一问朕不知当不当问。”南瑾瑜神色纠结,最终狠下心来:“敢问大人,北如歌最终结局如何?”
“结局如何自有天定,不可窥探天机。若强改天命,祸落谁家,便是无人料定。”
“大人所言朕岂会不知。只是……”南瑾瑜眉头紧蹙,语气凝重且固执:“敢请大人一占。只需告知朕,她能否生还即可。”
“北如歌生死之事,全在皇上一念之间。此外,再不可多问。”
一语之后,满园寂静。
青冥抬头望向云间的明月,面色无波无澜:“第一步已经成功。梁王府该是决断动作了。”
梁王府。
除了叶尚成,还有几位大臣。
“对于北如歌,舅舅但请放心。”南瑾瑥坐在高位,端着一杯清茶,并不品尝,只是停在鼻翼。
“北小姐确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但大业要紧,还望殿下谨慎。”叶尚成虽为长辈,但毕竟南瑾瑥是王,他为人臣,且他日登基,一臣一君。
南瑾瑥一直唤他舅舅,他却也未想因此特例,僭越身份。
说到北如歌是美人,南瑾瑥桃花眼微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清丽出尘的容颜,还有马车之内,那盈盈一握的软腰和她独有的菡萏清香。
“嗯。”南瑾瑥搁下茶盏,唇角挂着浅笑:“舅舅尽可放心,确实如此。不管是那日宫宴,还是昨日紫宸殿,亦或者万寿宫之事,那北如歌确实单纯率直,毫无心计可言。”
“受了委屈,忍不下;受了冤枉,当即反驳;情绪好坏,喜形于色。说到底,只是个深闺活泼些的女子。”
见叶尚成皱着眉,仍是疑虑,南瑾瑥轻笑摇头:“舅舅果真是思虑周祥之人。”
“殿下,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微臣不敢马虎!”
“有舅舅在旁和尔等尽心竭力,瑾瑥定不辜负诸位追随。”南瑾瑥朝各位大臣微微一拱手,“如此讲与舅舅听罢。今日送北如歌回府,她身体不适,却左右不肯让大夫诊脉。”
“本王先哄着她,遂她心意。欲点她安眠穴,再行诊治。”说着,南瑾瑥故意露出一脸尴尬:“谁知她体格异于常人,安眠穴并不在耳后,倒是惹怒了她。她抓起压榻玉石就朝本王掷来。”
“哪怕她母亲也奈不了她分毫。合着一干下人眼看着本王生生被赶了出来,也无人劝得了半句。”说完,南瑾瑥抬手捏了捏鼻梁,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此棋下得。”叶尚成这才放心下来。
南瑾瑥颔首,“但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过于刻意。北家,可不止我们想要争取,不仅皇上虎视眈眈着,南王那边的人还盯着呢。”
南王府。
“王爷。”
南峣暄依旧一袭青衣,银色面具。“讲。”
“回王爷,许清欢于三年前到方青霖身边,这三年几乎不出宅院。”
“这句话上次已经讲过了。本王要的是许清欢是如何到方青霖身边的!”
感觉到南峣暄的语气微凛,不由得跪得更直了。“回王爷,据调查是无虚阁的老阁主,三年前夏至时日带回了两个女娃,一个就是许清欢,另一人是她的婢女。”
“那婢女是多久跟着许清欢的?”
“不……不知。”
南峣暄微微呼出一口气,耐着性子再问:“可查到老阁主从何处将许清欢带来的?”
“属下无能!”知道南峣暄从不处罚未犯错之人,他虽然没有查到南峣暄要的消息,南峣暄定不会处罚他,但南峣暄极少重复地吩咐他们去查一个人。
“无虚阁老阁主一向喜欢云游,且行踪不定。我们甚至连老阁主三年前的那次出游去了哪些地方都查不到。请王爷责罚!”
“此事本就难办,责罚就免了。下去罢!”南峣暄一手撑着头,微微叹气。
许清欢。许清欢。你是她吗?
南峣暄眼底涌现出懊恼,起身踱步到书桌对面墙上的画卷前。
画中雪山延绵,梅花树下两人并肩而立,女子白衣如雪,男子青衣如画,却只是背影,不见其容。
手摩挲着腰间血色的玉佩,南峣暄凝视着画卷中的白衣女子,目光缱绻。
“我叫九黎。”那年,她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一股子清凉从掌心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口,清脆悦耳的声音婉转在他耳畔。
“师父说,我是曾月初九被人丢在雪地的。可是师父却说他当时并没有收留我,是十日后见我还活着才将我捡回来的。”
“因为我初九被弃,又独自在雪地里度过了九个黎明,所以师父叫我九黎。”
虽然说的是伤心往事,可是耳畔的声音却是欢快的:“可是我不信,大人尚不可能在雪地里不吃不喝度过九个日夜的。更何况我当时是个婴儿,没冻死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还活着。你说是不是?”
“是呢。”当年他喃呢着,怎么可能?寻常人说到这种事哭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像她一样笑得开开心心的?
“是吧!我就说师父骗我嘛。”身旁的小女孩儿似乎为终于找到一个同意她的想法而高兴。
南峣暄想,当时她一定笑得很得意,很满足。
南峣暄由她牵着自己,走了许久。
“梅花开了?”
“嗯。”九黎牵着他往前走,又走了一小会儿,她停下。“现在我们就站在梅树下了。”
“这梅是什么颜色的?”
“鹅黄色。”她爽快回答,停顿片刻,她又说:“我穿的是白色的裙裳,像这里的雪。阿九你今日穿的是青色的衣袍,嗯……嗯……”
她“嗯”了许久,才开口:“像是树。嗯……像……像茶树!因为阿九身上总是有淡淡的茶香,很好闻。”
“哦?如此说来,九儿岂不是不应该像雪?”
“那像什么?”
“雪莲。”
“为什么?”清脆的声音里溢满疑惑,良久语气笃定:“我觉得更像雪。”
“你说我着青衣,身上有茶香,就是茶树。”
“对呀!”
“你着白衣,身带菡萏清香,不应该是雪莲吗?”
“好像是那么回事。”语气中有所被说服。
南峣暄轻声一笑。
突然掌中的小手抽离,南峣暄心头一空,有些焦急,却不敢迈步,抬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却抓了空:“九儿?!”
“嗯?”斜上方传来九黎的应声,让南峣暄悬着的心落定。
“你爬上树了?”
“嗯呐。”耳边传来枝桠折断的声音,“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这里就这么一株梅树,师父可喜欢梅香了,我们折一些回去好不好?”
“好。”南峣暄轻笑,语气中尽是宠溺:“你要小心。”
“嗯。”
梅树下的南峣暄静静伫立,梅树上的九黎折了一支又一支,举目素净,清欢安宁。
“阿九……”良久,树上传来了可怜兮兮的声音。
“怎么了?”南峣暄心头一紧,心疼询问:“伤着了?”
“不是。”声音里带着些难为情,“我折得太多,手里全都是,下不去了。”
“呵呵……”南峣暄轻笑,冲声音的方向举起了手:“来,我抱你。”
“嘿嘿……”树上的人儿开心地笑了,跟他说:“再往左一点儿。”
南峣暄往左轻轻迈了半步。
“我要跳啦?”
“嗯。”南峣暄张开手臂,下一刻,怀中一重,心头一暖。
15 太君气极一耳光()
沧雪山上除了阿九来住过两年,寻常只有她和师父,极少有人在旁侧。
突然有亲娘在旁陪伴,许清欢脑子里只剩下兴奋,如何也没有睡意。
慕晓芹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陪着,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替她扯扯被衾,掖掖被角,坐在床头,隔着被衾轻轻拍着她的背。
子时已过,慕晓芹的婢女催促了好几次,但慕晓芹执意等许清欢睡着之后才肯走。
虽然心里欢喜着,可是许清欢见慕晓芹一脸疲惫却仍旧坚持,心中也是心疼的,只好假寐。
许久不见许清欢动静,慕晓芹才放心起身,由冬青扶着离开。
许清欢听见慕晓芹吩咐香蜜:“好生照顾小姐,若是有半分不适,立马差人来雪园找我。”
“是。”
轻轻的关门声后,屋内安静了。
这一夜,前半头许清欢的大脑兴奋到了极点,脑子里全是慕晓芹的温柔与慈爱。直到丑时之后,许清欢的情绪如湖上涟漪,久寂之后归如明镜。
热情冷却之后,许清欢一颗心静下来。细细回想了这些日子的事,许清欢一张雀跃的笑脸逐渐冷了下来。
早年师父跟她讲过许多故事,有宫中女子的,有皇家兄弟的,有夺位争嫡的,有沙场征战的……那时她总是吃吃的笑着,说师父又去哪里寻来的话本子。
那时候,师父只是笑着摇头,摸着她的头说:“九儿啊,真事也好,话本子也罢,没有人看见,没有人记录,也不可能凭空出来的。”
如今看来,师父所言并非虚假。
许清欢将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细细感受了许久自己的脉搏,最终仍是叹了一口气。
身子还好,只是……当下她所处的情境好像许是复杂。
月光透过窗户纸打了进来,落在许清欢中衣宽袖撩起的皓腕,如雪冰肌吹弹可破。
许清欢目光低垂,心叹,早早结束吧!
她还想回沧雪山上呢……尽管阿九早就走了,师父也离开了,若是回去,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但,若是终究命里该有,死在沧雪山上也好过在这里纷纷扰扰。
还好……是她顶替了北如歌。她尚且能言语就被欺到如此地步,何况北如歌口不能语,若是她来面对,岂不让那些人生生冤枉陷害?
这一夜,许清欢想了很多,想得太多……
作为一颗棋子,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恐怕下棋之人就该手忙脚乱了。
天将亮未亮,许清欢方才顶着眼底的乌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之时,哪怕是拉着纱帐也是觉得太过明亮,许清欢以手撑着软榻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又伸了一个懒腰。
等她清醒过来,看清房中之人时,立马一个醍醐灌顶。
“醒了?”
许清欢讷讷点头。
“你母亲去厨房给你熬粥了。”
许清欢木木点头。
南崔乐突然起身,走到软榻跟前,吓得许清欢吞咽了一大口唾沫,弱弱地从被衾里滑出双腿,默默地跪在她跟前:“对不起,奶奶。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师父自来性格古怪,所以许清欢也很是灵动,无关紧要的事几乎都是能屈能伸,该示弱就示弱,该落泪也绝不含糊。
“也就你有那么大胆子跟万寿宫那儿整这么一出闹了。”没有意料之中的责骂,许清欢反而从南崔乐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愉悦。“罢了,此事错也不在你。宫里那些个人,也该让他们心思收敛收敛了。我北家之人,不是好欺的!”
呃……许清欢突变的南崔乐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能,只能继续点……头。
“如歌不能言语之事,你母亲并不知道。”南崔乐一开口,许清欢就愣了,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当年如歌出事,你爷爷担心你母亲伤心,且与娘家人说了去,让如歌故意以你母亲心中只惦念你而与她赌气生分。这些年,她只以为如歌是与她生气,所以才不与她讲话,不与她相处。”
听闻南崔乐一解释,许清欢只觉气愤,喜怒于色,“噌”地站了起来:“我娘亲就我和如歌两个孩子,你们抛弃我不说,竟然还不让如歌与母亲亲近,你们当真好狠的心呐!”
因许清欢突然的质问,南崔乐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在吴嬷嬷的搀扶下,才稳住。脸色一沉,厉声斥责:“没了规矩了?!”
“没有!”许清欢扬起小脸,绷着神情:“我从小长在山野之边,只晓得饱暖,不知道规矩!”
“你……”被许清欢一噎,竟叫南崔乐白了脸,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只见许清欢雪白的脸颊一片红色的印子。
许清欢回过脸,与南崔乐正视,那双目似火炬般,熊熊燃烧着焰火,可是却烧了安静极了:“这一巴掌,看在你是如歌的奶奶份,我忍了!你们抛弃我,但我许清欢不是没有人要,不是没有人疼,至少在我活过来的这十几年,没人打过我!”
许清欢的话说到了南崔乐的痛处,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各种阴暗之事不少经历,虽说心肠早已变硬,但扔掉一个几近断气的婴儿,扼杀她再次活下来的希望,心中仍是有一抹懊悔的。
南崔乐未收回的手颤抖在空中,看着许清欢倔强的小脸,心底竟生处一阵苦涩。这脾性,若是身上流着她的血该多好?“我……”
“如歌醒啦?”南崔乐刚开口,门就被推开了,只见慕晓芹端着一盅汤粥进来,脸上满是喜色与宠爱。
瞥见许清欢脸上的红印,眼中涌现疼惜。将汤粥往桌上一搁,连忙给南崔乐跪下:“娘,如歌还小,不懂事。她做错了事,是儿媳没教好,您若是生气,责罚儿媳就是。”
南崔乐见挨了一巴掌也硬气得很的许清欢,在看到慕晓芹替她下跪求情一瞬间就红了眼,心下甚觉烦躁。
“好了!”南崔乐睥了慕晓芹一眼,虚扶了她一下:“你起来。”
“谢谢娘。”
“两月后是如深的成人礼,今年你去溪山寺的事就压到如深冠礼之后吧。”
“是。娘放心,儿媳一定尽心打理。”
“嗯。”南崔乐再看了一眼许清欢才由吴嬷嬷扶着出了房门。
回到北房,吴嬷嬷遣退了下人,才小心翼翼上前,欲言又止:“太君……”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南崔乐走至软榻,靠在吴嬷嬷放置的软枕上,叹了一口气才回答:“确实,这丫头的脾性着实烈了些。若是管不住,以后定会祸事。得想个法子才行!”
“是呐!敢顶撞皇上,气坏太皇太后,更甚拿玉石掷梁王,她这心呀也真是太大了!!”吴嬷嬷沏了一杯茶递给南崔乐,知道她今日也是被气得不轻:“不知道这世上有谁能让她收住性子?”
南崔乐接过茶,吹了吹,轻抿一口,闻言,脑子倒是闪过方才许清欢那瞬间眼红的画面,一计上心头,“人倒是有。”
“太君有法子了?”
就一口茶的功夫,南崔乐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不回答,只是问:“你还记得当年沧雪山之行,晓芹早产的事吗?”
“您是说让她知道害夫人的是……?”吴嬷嬷抬头望向南崔乐,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南崔乐点头:“方才你也听到了,我让晓芹过两月再去溪山寺。两月多的时间,够你打点了吧?”
“老奴这就去办。”
“等一下。”南崔乐突然蹙起褶皱的眉,沉思片刻方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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