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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仙道-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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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小六却是身子一僵,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悲哀来。
“父亲……自从那次受了伤,便一直没好全,我们没有灵石,买不起草药疗伤,又不敢向人求助,无奈,便只有任他的伤势恶化……直到几天前,姚家来人找到了我们,父亲……就那么去了。”
“……”
容师姐就像是被抽了魂魄似的,呆呆坐着,好久都没有反应。
容小六不忍,也是双眼一酸,哽咽道:“没想到姚家会如此穷追不舍,是溪沉没能保护好父亲……”
“……不是你的错。”
容师姐面容似乎一下子又苍老了,她喃喃自语道:“是我的错,我没能及时找到你们,要是我……”
时眠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氛围,在旁边不自在极了,一听这话,更是忍不住要煞风景了。
“那个,咳,恕我直言,错的真不是你们,是姚家不是吗?容师姐,还有小六你,何必自责呢?”
“……”
两人一同转过来,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盯着时眠,把她看得脸皮一抽,直想打自己的脸。
人家的家务事,插什么嘴呢?何况还是姑侄俩正煽情的时候。
哪知容师姐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苦笑道:“阿眠说的对,是姚家的错,可是如今的修仙界,只有实力才是一切,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姚家就是光明正大地灭了我们,我们也毫无还手之力。”
“没错,实力不济,怪不得人欺到头上,只能怪自己……”容小六也双目无神道。
“如今,我们容家大概也只剩你我了吧,看样子姚家不打算放过,是姑婆无能啊……”
“姑婆不要这样说……唉,总之绝不能让姚家得手,我们二人,就听天由命吧……”
两姑侄,都是同一副游魂的样子,看得时眠不知为何,就感觉牙痒痒。
“我说你们。”她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还晓得自己实力不济,才招人欺压?”
“晓得怎么不去改?怎么不去提升实力?一副天要亡你的样子,真是酸倒牙。”时眠毫不客气,翻了翻白眼。
“……”
姑侄俩都是一脸“嘤嘤嘤不要劝我们我们就是懦弱”的样子,看着她,等着下文。
然而,时眠……忘词了。
咳,以她的脑袋,实在没办法像睡莲一样,想不出什么那些一本正经很有道理的说教之语,把人从死的生生说成活的。
等了半天,三人居然就这么无言的大眼瞪小眼。
在两个人直愣愣的目光中,时眠只感觉脸蛋发热,很是掉分,无奈,干脆又一锤桌子,也不讲什么道理了,匪气十足地扬起鼻孔道:“反正,都是姚家的错,你们就不要想什么听天由命了,给我打起精神来,都来帮我扳倒姚家!”
“……”
姑侄俩哀怨地瞅了她一眼,回头继续相对着嘤嘤哭泣。
“……”时眠脸皮抽了抽。
“喂!”她虎了脸跑过去。
“都说别哭了,哭也无济于事,怎么不想想解局之策?”
或许,容小六……哦,容溪沉,他到底还是正值少年,没有像他姑婆一样消沉,不知道什么心态,似乎不甘心,又似乎认命地问道:“可我们境地已经如此落寞,怎么可能扳倒姚家?”
“哼。”时眠嗤了一声道:“只要你想,总归不会一点事情都做不到,自己觉得自己完了,当然就会毫无出路,你要是搏命地抓住一切机会去拼,没准儿还能生生让你拼出一条道路呢?”
“想绊倒一个家族,方法可是有很多的,正面硬抗,侧面敲击,甚至耍阴招陷害,或是放流言扯瞎话,一个家族看上去庞大,不可战胜,但往往会有更多的缝隙,而且在意的东西也比单个儿的修士要多,你试试看,见缝插针,就算没办法弄垮,也能给他伤点元气。”
时眠讲起这种话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说的那叫一个神气活现,要让睡莲看到了,又得讽刺她心眼儿歪了。
“……”
容家姑侄俩呆呆地看着她,显然被镇住了。
时眠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抱起胳膊道:“恰巧我也得罪了姚家,算是同一个阵线上的,虽然你们不太成器,但我也勉强可以让你们和我一起,给姚家找点麻烦,所以就说说吧,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儿?”
姑侄俩面面相觑,容师姐眉眼一垮,那担忧的小眼神儿,时眠一看就知道她要劝自己别和姚家斗了,连忙看向容溪沉,容溪沉倒是不像刚才那么生无可恋了,他像是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一般,忐忑不安地看向时眠,问道:“时老板,你说的那些办法,可当真能伤到姚家?”
“当然了。”时眠笑得恶劣:“你试试就知道了。”
“只要放下底线,你就会成为最难缠的人,姚家都怕你。”
“……”
容溪沉眼睛一亮,没有顾忌旁边依然消沉的姑婆,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缓缓说起了姚家和他们容家之间那些事儿。
时眠听着,一个计划就渐渐浮上了心头,缓缓成型,只是,她还需要一个靠山。
时眠扯开嘴巴,看着眼前的容溪沉,安抚地笑了笑——
若是睡莲醒着,一定会感慨,又是一个和它一样,被这家伙带歪的好孩子啊!
番外一 道无春风()
♂
南墙头探进来的红枫落了,秋天终于离开,冬日慢慢地来。
本来修仙之人对于季节是没什么感觉的,他们不畏寒暑,也不慕风流,往往一闭关就是好几个季节逝去。
可是我的时间太慢,便忍不住在意这些。
身后富丽堂皇的屋里,母亲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和哭泣,还没个停歇。
我抬眼去看那精美的碧瓦朱甍,有点不明白,这样静心修造的房屋,为何承下的不是诸多美好,而是不堪入目的污秽和肮脏。
院内打扫的侍女安安静静,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也面无异色,他们或许是习惯了,或许是心有想法,也不敢表露。
不过我觉得,她们心里在嘲笑,嘲笑着,看啊,这些看上去身份不凡自持优雅的人,内里有多么不堪。
“嘭!”
雕花灵木门被狠狠砸开,那个男人却不像他的行为那么粗鲁,他慢悠悠地踏出来,精美的靴子碾上了落下的红枫。
侍女们无不低头行礼,身子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却两眼发直,盯着他没动。
不是我不害怕,而是太怕,已经做不出动作来。
那男人慢慢从我身边走过,眼睛里含着那种让人心凉的嘲讽,我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直到他与我擦肩而过,那眼神终于离开了我身上,肌肉才稍有放松。
或许是因为我终究是他亲子,他并未对我做过什么,只是喜欢拿这样毫无感情地目光看我而已,可就是这目光,也是我无法承受的午夜梦魇。
那个人是疯子,我怕他。
“春道呢!春道呢?!”
母亲尖利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还带着颤抖和沙哑,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桥段,无比顺从地走进去,挨到她的旁边。
她很狼狈,衣衫不整,外露的肌肤上一片青一片紫,头发被人扯散,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以往端庄淑惠的样子。
她本来是大家小姐,原先资质也不错,只是终究没到家族要保的地步,便送出来成了亲。
成亲和结为道侣是不一样的,和修士成亲后的女人,无非是个听上去更冠冕堂皇的炉鼎而已。
但母亲曾经的那些骄矜和傲气,却到底是一直带着的,哪怕是生了我之后,修为倒退不说,还一直停滞着没有前进,她的傲气也没有消失。
我幼时很喜欢她那种感觉,那种温软的像水一样,却又有着自己精神的目光,可惜,现在的她已经变了。
母亲浑身颤抖着,好像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楚,良久过后,才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她双目涣散,显然意识不清,但嘴中却执着地念叨着:“那是个疯子,是疯子,我的春道,离他远一些……不,不,你要靠他近一些,最好能杀了他,替娘报仇,娘这么爱你……”
她突然停下来了,然后面露狰狞,歇斯底里地吼叫开了。
“你也是他的种!你也该死!我不该生下你,你该死,去死!”
“……”
我的脖子被她紧紧扼住,耳膜也被她尖刻地叫声给刺得震动,不出一会儿,便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怪声了。
又是这种濒死的感觉。
母亲总是要来这一出的。
我任她掐着我的脖子不放,直到我已经面色发紫,手脚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她才陡然放开了我。
“我的春道……”
母亲看着变得和她一样狼狈的我,喃喃了一声,然后骤然抱紧了我,一遍一遍念着“春道”这两个字,终于睡去。
侍女贴心地在我手边放了一杯水,然后轻手轻脚退出去,带上了门,像是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我意识回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没有去理会那杯水。
良久,才偏头,看了看睡得很不安稳的母亲。
她大概是爱我的。
我出生时,是她给我取了名字,叫做“春道”。
长夜里破晓,寂灭中重生,春风化万物,春风道。
据说修士到结丹,便会开始凝聚自己的道,有大道,有小道,也有独属于自己的道,而这春风道,是其中上乘。
古有春风道修,其一念救生死,一念化万物,种种痴念种种阴邪,皆为其所抚平,它带来破晓,带来重生。
春风可化万物。
母亲憧憬这个传说,希望我修成那传说中的春风道,便为我起了这个名字,寄予了我无限的希望和光明。
她应当是爱我的。
只是出了些小差错罢了。
我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用且瘦弱幼小的身子,将母亲拖上了床,安顿好,才喝了那杯水,去往家主的书房那边。
虽然在这里,我身份很高,但没有父母的庇护,一样容易夭折。
我替自己寻找了一个靠山,我的家主爷爷,寒松真人。
他向来是不在意什么血缘的,和那人一样的无情,想来我若是无声无息的死了,他也不会叹息一声,当初为了攀附上他,我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力,努力展现了多少可利用价值,他才勉强庇护我一下。
远远的,才看到那个属于家主的宽大书房,我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家主爷爷,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女孩子不读也没事儿的,算了,你要是想听的话……”
孙慈子孝,其乐融融。
我心里有点发寒,又有点悲哀的愤恨。
里面那个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时酌。
但是我母亲从不让我叫她妹妹,她强迫性的让我喊,“小杂种”。
我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以前一直反过来对母亲说,这样不好,即使被歇斯底里地掐住,也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可是后来稍大了些,从母亲有事不甚清醒的念叨中,晓了一些事,我便沉默了。
这个女孩运气比我好太多,我懂得越多,越是嫉妒她,讨厌她。
她不用陷入那个富丽堂皇的斗兽笼,也不用在阴晴不定的家主爷爷手下战战兢兢,可她偏偏还是我噩梦的开始。
自从母亲没了孩子,而她替了那个孩子成了我的妹妹之后,以前只是冷淡的那个人,就开始对母亲发泄各种恶劣情绪,而我从中受累,再也没吃过一顿省心饭。
母亲说的对,她不只是个杂种,还是个血缘肮脏的杂种。
即使我心里明白她自身没有错,可还是忍不住用这样的词汇去侮辱她。
踏进屋子,寒松真人和她一起转头,看向了我,我一如既往地乖顺低头道:“家主爷爷,昨日的功课,已经背好了。”
“嗯。”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便又将眼神放在了方才时酌指的地方,嘴中道:“那就到一边去默下来吧。”
我点点头,脚步不发出一点声音,走到旁边更矮的一个案上,伏着开始默书。
可是那双冒出青筋的手,却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知不觉之间,我心中已经潜伏了太多阴暗和不忿,这些东西扭曲着我,好像想将我变成那个人一样似的。
不行。
我对自己说。
我是春道。
等内心平和下来,我才偷偷摸摸地往寒松真人那边看了一眼。
他一个眼神也没有放到这边,而是殷勤到几乎不像是对孙女那样,细细给时酌讲解着。
我心中有些失望,他是结丹真人,一定察觉了方才自己的问题,可他毫无表示。
也罢。
我说服自己,我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才低下头。
普通这个年纪的孩子,只需要学一些简单易懂的道经,而我是嫡系长孙,要学的更多,更深。
但还不止如此,我接近寒松真人时,曾许下了承诺,会好好接手这个家族,成为最优秀的家主。所以我不止要学道经,还要学各种策论,学会整整一个家族的生存之道。
每日都在歇斯底里的哭闹和尖叫中度过,还得花出大把时间去修炼,余出来的空子学习这些书册,还真得亏我天资不错,才能完成寒松真人布下的课业。
时间一点一点地挪,蒙着灰的日子就那么不紧不慢地过去,我的境地也在一点一点的好转,且我已经不知不觉之间,学会了忽略季节。
直到那个人,这次一去游历,就去了好几年。
以往说去游历,其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次这般,想来是那边出了问题吧。
就像母亲所说的一样,他不是去游历,而是去会佳人了。
时酌的母亲,一直没有死,他从寒松真人手下保下了她,随后就一直当成禁脔,时不时出去会一面。
囚禁自己的亲姐姐当成禁脔,他的心早就黑了。
我趁着他不在的这些年,努力吞噬了主家大片的势力,勉强有了保住自身的能力,才长舒一口气。
可这口气没舒多久,又提了起来。
时酌中了痴儿药,寒松真人一直觊觎的阴阳两仪斗,也有了线索。
我本没有将此事看多大,而是一丝一缕地拆开,分析着我能从中获得多少益处,可没想到,却遇见了一只小狐狸。
我长大后,是第一次在寒松真人面前,因为办事不利而被责骂。
说不气恨是不可能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她逮回来,给她下最阴毒的……不对。
我又沉默了。
我是春道,可是我又忘了。
在这样的地方,什么春道,根本只是奢望,可是因为有母亲在,我愿意相信,便一直努力地去变成春道。
时局变换地很快,就是一个愣神,事情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马铃薯,我听着,就晓得,多半是小狐狸。
她怎么有胆子做这样的事呢?我连想都不敢想。
可我却疯狂地嫉妒她,只不过比起嫉妒时酌,要多了几分向往。
我向往她的肆意妄为,她的张扬不羁,那是我一直不敢触碰的。
我受了伤,是寒松真人打的,而寒松真人为了时酌,离开了这个浑水潭子,特意带着她寻解药。
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在这之后,时家嫡系开始一步步走向劣势,而那个男人却回来了。
他不只是回来了,还带回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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