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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易卷-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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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她在深渊中挣扎却因宿命迷惘身份的转换病体的禁锢还有不知何解的旧事今生世事易变她又如何许是人生许是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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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
黄沙漫天。
金陵城以东300里,不再是绿柳婀娜,一水绕城,满城姝秀的温吞江南水色,这一方城池早因战乱土崩瓦解。断壁残垣中一支竹竿挺立,半面残旗颤颤指向遥遥金陵。
临安城。
这是辽国入侵的第十五年,蛮人的铁蹄早已踏遍中原大地。大延国势衰微,节节败退。金陵只因长江之险,蜷居一隅,苟且度日。
战马声嘶。
又是每日一行的搏杀,城外的蛮人兵强马壮,城内的守军疲弱不堪。姜白站在城墙上,观赏那最后一场杀戮盛宴。她此刻心中竟分外的平静,还能笑着与身边人交谈:“我今日收到了一封来自高房的书信,先生觉得,信上写了些什么?”
站在她身侧的灰袍人不由得一声谓叹:“辽帝许先生金陵!或是封您万户侯。”姜白笑着摇头:“否也!我若降辽,可为郡王,延帝可为王。”姜白目带讽刺:“若是我想,早就称王,何必做他蛮子膝下奴!”
灰袍人心中巨震,不由的看向她:“将军死国之心其无可疑,然而辽帝之于将军甚殊!”“那又如何?”姜白厉声喝到:“我姜家32员大将战死疆场,周家满门埋骨黄沙,这深仇大恨岂是他一句甚殊便可挽回?这用血亲性命铺染的封王之位,要来何用!”
城下厮杀已近终了,遍地尸体,血流成河。领兵的蛮人将领在城下大笑不已:“姜白!娘们就是娘们,传的再神也是个娘们,还不快从你那龟壳里爬出来让爷看看长什么样!”灰袍人拢了手,慢慢看向姜白:“将军请去,我快马回京,待我国与将军同去!”姜白拢了拢披风:“先生请便,我先去也!”她提起长枪,纵身跃下高城,杀入敌中。
日落是旧的结束,沉沦的不只有那轮红日,还有满地赤血和那孤身而立的人。将先前叫嚣甚欢的蛮人将领的头颅挑在长枪上,姜白把长枪钉入地中,周身是不可计数的伏尸。辽国士兵远远的包围着她,面露警惕。她怆然一声长啸,呼声在原野里久久回响。
轻轻闭上眼,她眼前掠过那人的音容笑貌,周箙,我已尽我所能守护大延。如今兵败国忘,我亦将随你而去。且驻待吾。
元始元年秋,军击金陵久,不下。以白率延师。帝以高房策疲之,久而乃克。白坚守至一人,柱枪大呼,乃气绝。虽死,身犹立峙,时人壮之。
及讯入金陵,诸臣痛呼曰亡,延国废帝并遗臣五十许纵火焚城,终不降。大火三月有余,金陵尽焦土,无一生还者。盖白之节也。
及白殁,帝复征南,多降将,势如破竹。帝常喟叹再无风骨似白。
以女子之身为天下之不得,其至也壮乎,其节也昭乎!
帝业始,謚白忠武至节将军,封临安王,葬于金陵墟。《辽史。将相诸侯。姜白》
第一章 张十三娘()
崇德九年,是岁饥。江南大旱,斗米千钱。民苦之,易子而食,甚。
破板车中央漏了个大洞,在车身吱吱呀呀的左右摇晃中,一截红薯梗掉在地上。十一拍了拍车板,拉车的张老汉停下车来,回头觑了她一眼:“十一丫头你又作啥?”十一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红薯梗:“爹,红薯梗掉了一截诶。”她爹蹲下身子,捡起那截红薯梗,骂骂咧咧的扔回车上:“作死了的幺娃子,天天就知道吃,怎么看得住红薯尾yi三声巴看不住你老娘!”说归说,还是转过头拉上板车上的破布条,吱呀吱呀的腾挪着。
官道上人来人往挤挤擦擦,多是逃难出来的农民。张老汉看旁人看向板车满眼的狼光,心中不由颤,他回头看了看板车上坐着的几个女娃,小声吩咐着:“把红薯梗都藏到底下,这些饿鬼要吃不要命。”老十听了,把红薯梗都藏到十三的垫子底下,又给十三掖了掖被子。
脑袋顶上太阳火辣辣的毒,十三捂在被子里一身黏腻腻的汗,偏生动不得,难过的要死。眼瞅着已经走乏了的张老汉想要找个地歇脚,官道路口却突然跑出一群快马,直直的冲向板车的方向。张老汉躲闪不及,拉着的板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张十三娘躺在车板上听得马蹄声越行越近,不由暗道一声,完了。
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伴随着乱哄哄的几声大喝:“官差办事,闲人速退!”张十三娘仿佛听到了刀剑挥舞划过空气响起的破空声。巨大的冲力传来,破板车本就脆弱不堪,由此更是“咔嚓”一声迸开。骑在马上的官差几声怒骂,十三娘顺着碎了的板车碎片飞向道路的一旁。又是几声惨叫响起,马蹄声渐渐远了,扬起一地的尘埃。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张老汉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被板车前一片血腥吓呆了。张十三娘还有余力看看别人如何:老八和老十在地上滚作一团,十一被马匹狠狠踩了几脚,至于老九,乱刀过后只剩半块残躯。
张十三娘被压在板车碎片下,老八和老十爬过来扒出了她。张老汉仍呆愣在原地。车板上薄薄一层红薯梗飞得到处都是,周围的难民一哄而上,也不顾及红薯梗上沾染的血液,竞相争抢着。张老汉冲上去,又被人挤出圈外。他大声喝着:“造孽啊,造孽!”却也只能看着。过了一会儿,哄抢的人都散去,老汉在原地呆立了一会,捡起十一,回头吩咐老八和老十:“把十三扶起来,咱们走。”十三娘被两个小丫头架着,在地上拖着走了。
没有了板车赶路更加慢了,老八和老十拖着十三娘,不一会儿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汗。几个人走了半晌终于到达一个聚集区,张老汉放下背在身上的十一,在人群中寻摸了几圈,找到一个角落让几个人坐了。十三娘饿得直发慌,其他人也并没有多好。张老汉嘴唇上暴起了一层皮,一张嘴像是纸片一样刷拉拉掉下来。十三娘和老十两个人靠在石头背阴,张老汉把一只破碗丢到她们面前,碗底浅浅的一层水。十一因为被马踏了,面色惨白,出气多,进气少。
夜里骤然凉了下来,十三娘捂着的被子沾染了露水,潮哒哒的直冰人。一早上饿得没有力气,十三娘直打冷颤。空气里不知何处传来阵阵肉香,几个女孩子都醒了,缩成一团。张老汉寻来几个不知用什么做的土疙瘩,十三娘虽恶心,仍硬撑着塞进了嘴里。
张老汉试试去找吃的,却一天不见人影,到傍晚他回来的时候手里仍是空空如也。十三娘清楚地感觉到胃里传来阵阵疼痛,心里也不觉感慨,上辈子那么艰难也没饿死,怎么这辈子只能坐等饿死?当真是天意弄人。
饿了三天,几个人都已是奄奄一息。十一不停地向外咳血,越咳脸越红,满脸尽是病态,怕是活不久了。
中午时有两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找到了张老汉,两个人在几个女娃中瞅了几眼,意味不明的笑着。张老汉与他们勾着肩背走了。当天晚上,张老汉拿回来一锅肉汤,肉香扑鼻还泛着油花,老八老十兴奋的叫着要喝,十一惨白着脸凑过去,张老汉却只给了她一勺汤。十三娘看着碗里白花花的肉块,恶心之感涌上心头。她垂眸,心中不由思考,明天,大约就没有十一了吧?看着吃的欢快的老八和老十,以及一旁沉默着的张老汉,十三娘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最终她也没吃下那块肉,十一抢了她的碗,在张老汉反应过来之前吞食下肚。张老汉虽生气,也没再多说什么。罢了,十三娘暗想,十一之后,就是我了吧。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十三娘听到身侧传来衣服摩擦的唏唏嗦嗦声。张老汉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回响,伴随着另一个男人不知说什么的低语。她迷迷糊糊的睡着,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老八红了眼,小声哭着,十三娘眼风一扫,果然,十一已经不知所踪。
张老汉热了热昨晚剩得肉汤,与几个人分食了,老八一直在哭,哭得张老汉心烦意乱。12岁的女孩子已经有了接近成年人的思考方式,估计已经猜到十一的去向。倒是老十迷糊着,不知为何她哭个不止。她用手捅了捅十三,悄声地问:“小十三,八姐哭个不停是为啥?”十三娘感慨她的愚笨,又想起来她也只是个八岁的女孩。只好悄悄给她解释道:“十一姐不见了,八姐伤心呢!”老十听了,觉得自家妹妹不见了自己却还很高兴地吃饭,也有点不是滋味。放下了手里的碗,红着眼眶。张老汉看她们一个个红着眼,心虚得很,只好大声呵斥:“这一个个哭丧着脸给谁看?”老十抽噎着问:“爹,小十一哪去了?”张老汉眼神飘忽:“能去哪,死了呗!”
这话却是捅了马蜂窝,老十扁了扁嘴,哭得更大声了。张老汉一看她哭就厌恶的要死,没好气的说道:“哭,就知道哭。你老娘跑了的时候咋没见你哭成这样。你个死娃知道啥,十一死了才是好,省得搁这受罪!”老十觉得张老汉说的有道理,擦了擦眼泪又吃了起来。
的话已挪到正文。
有刀剑出鞘的声音,伴随着乱哄哄的几声大喝:“官差办事,闲人速退!”张十三娘仿佛听到了刀剑挥舞划过空气响起的破空声。巨大的冲力传来,破板车本就脆弱不堪,由此更是“咔嚓”一声迸开。骑在马上的官差几声怒骂,十三娘顺着碎了的板车碎片飞向道路的一旁。
为首的马匹正冲向十三娘所在的方向。又是几声惨叫响起,马蹄声渐渐远了,扬起一地的尘埃。然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张老汉灰头土脸的爬起来,被板车前一片血腥吓呆了。只见十三娘的血撒了一地,乱刀过后只剩半块残躯。
张十三娘卒,全书完。
第二章 姜白()
十一消失的第五天,聚集区里出现了局部的混乱。陆陆续续有人家丢失了幼小的孩子,却有更多的人过上了一天一碗汤的“好”日子。
空气里不断有肉香阵阵传来,老十咽了咽口水,一脸的憧憬:“八姐,你说咱不是逃难嘛?咋天天吃肉?要是娘知道咱天天有肉吃,是不是就不走了?”老八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要是娘知道,恨不得把我们都带走吧!老十仍是一脸的懵懂,十三娘却在心中暗忖:前天张老汉并没有拿回肉汤,想来也是有一定的原因。她悄悄扯了扯老八的衣袖,撒娇道:“八姐能带我出去溜达溜达吗?”老八虽然心中不解,仍然抱起了她。老十也想跟着一块去,老八说:“小十你留下看着,别让人把碗顺走。”老十扁了扁嘴,仍在角落里坐了。
老八抱着十三娘,在营地里走了半圈,走得气喘吁吁。一不注意,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两个人都摔倒在地,十三娘伸手摸了摸咯在身下的东西,不动声色地丢向身后。却看见老八神色恍惚。她回头一看才瞅到身后的一堆白骨。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在地上呆呆地坐着。老八却突然流下了眼泪,她有些哽咽着说:“我恐怕认不清哪一个是十一了。”十三娘伸手替她揩了揩眼泪:“再有四天应该就是十一姐的头七,那时你再带我过来,咱俩陪十一姐好好说说话。”老八抬头瞅着她,看着看着,狠狠点头,一边擦掉眼泪。
只是十三娘并没有等到那一天。
老八抱着十三回到角落里,营地里此时却十分的糟乱。有女人的尖叫声伴随着众人的闲语传来,老十一脸惊恐地靠到她们中间:“知道吗?旁边那个疯女人孩子丢了。”十三娘看着人群中包围着的疯癫女人,眼中却突然掠过那一天她抱着孩子时温柔的笑。疯癫中的女人叙述的并不成章法,众人也都只当作看笑话似的指指点点。老八不知为何独自坐在一旁,仿佛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夜似乎是隐藏一切的幕布,然而黑漆漆的一切背后,有无数的声响暴露出各种苟且。当黑夜中传来孩童凄厉的尖叫时,十三娘感到老八的身体骤然颤抖。她捏了捏老八的手以示安慰,耳畔有窃窃私语传来:“小十三,是啊爹。”十三娘仿佛顷刻间有一桶冷水浸泡住了她的心,她的手也不由得僵硬了些许。老八颤抖着将她搂入怀中:“是阿爹,我昨天看到阿爹围着疯女人的孩子看个不停。”
事已至此,十三却仍不得不安慰老八:“啊姐不要胡想,或是阿爹只是喜欢那个小孩,阿爹可想念着弟弟呢。”老八似乎从她的话中得到了某种慰藉,轻轻的拢了她,不多时就睡去了。
十三却在之后的一整天一直竖着耳朵听风传来的消息,直到第二天,夜里的风声音也是钝钝的,像是不快的刀割刮在皮肉上,又像是油脂掉落火堆中。
天却是更加地旱了,聚集地外的小河已经干得见底。张老汉拿回来的也再不是肉汤。**的肉干似乎是一种宣告,十三娘却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吞咽下肚。
那两个油光满面的男人又到张老汉面前,老汉唯唯诺诺地与他们对话。话语中不时传来一句新鲜不新鲜。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大声喝道:“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张老汉只得不停地点头哈腰。另一个男人拍了拍怒喝的男人的肩:“快些,快些,可别耽误。我昨天研究出了一种新做法,正等材料下锅。”张老汉只能赔着笑,努力挡在他们搜寻的目光之前。
当真是禽兽,十三娘在心中暗骂。想当年与辽国交战,弹尽粮绝也不过是食用马肉。虽说为谋生计食人肉是弱者不得已的选择,食马肉时将士尚且大流热泪,这些人却将食用人肉当成一种享用,实在是有悖人伦。
张老汉一个晚上都在用眼神偷看十三娘,晚饭时也只分给她一块指甲大小的小肉干。十三娘将小肉块偷偷塞进口袋里,面上不显,心中却已分外苍凉。她当晚拒绝与老八同睡。当张老汉趁着夜色渐深摸索到她身边时,她已张开了比夜色更加深沉的眼。十三任由他抱着,张老汉却被她看的一阵心虚。他莫名颤抖着的解释:“阿爹也是没有办法,都是活命。你的两个姐姐,阿爹只能不要你了。”十三娘安静着不说话,张老汉捂着她的眼,在夜色里走得飞快。
清晨伴随着热烈的烧水声响起,有人在大声埋怨:“王二狗你不要命了,怎么好拿这么多水祸害!”然后是王二狗的回话:“吵吵啥!有能耐一会你别吃!”接下来是人群的起哄声:“可不,朱彪,嫌祸害水你不吃呗!”朱彪大声回复:“老子出的菜谱,谁不吃老子也不能不吃!”热热闹闹的水声响起,伴随着人们的哄堂大笑。有人大喊:“水开了,该下菜了!”一个大汉掀开帘子,笑着对外面说:“等我挑一挑哪一个最嫩!”
凄厉的尖叫声一声更比一声让人心碎,十三娘听在眼里,手却是一刻不停的向前爬。她已大致猜出一个孩子从被交出到被吃掉,期间必定有一定的缓冲时间。十一是三天,疯女人的孩子只有一天一夜,到她这里,怕是只剩半天。十三娘,噢,不,应该叫她姜白,用力捶了捶毫无知觉的腿,悄悄爬向用来关押“材料”的布帐篷边缘。她心中咬着一股子气,有寻得真相的决心。她早已死在烽火连天的金陵,却为何在这张家十三娘身上偷得些许岁月?从十三娘的三岁到六岁,这三年她一直在思考,却没有得到心中所求答案。只是她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总是有绝不放手的韧劲,上苍让她托寄于张十三娘的身体上,必然有将要赋予她的使命。纵然这十三娘是一个双腿瘫痪的残损之躯,她也绝不能委屈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坐以待毙是懦夫行为,而她姜白,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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