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嫡谋-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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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午饭时间，叶玖依旧没有从房间中出来，书香心中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喊叶玖吃饭。

　　　　犹豫再三之后，终于做了决定，正要抬手去敲门，里面却传出叶玖干涩嘶哑的声音。

　　　　“你不必守着了，去吃饭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

　　　　书香抬起的手默默地放下，一脸担忧地盯着门缝，恨不得能从这小小的缝隙中看清屋内的情形。

　　　　可惜长乐客栈的屋门设计的严丝合缝，连一道光线都透不过去，更不要说窥视里面的情形了。

　　　　书香无声地跺了跺脚，转身继续在门口站岗。叶玖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心思吃饭。

　　　　又过了一会，初流萦手中端着个托盘，朝叶玖的房间走来。

　　　　书香惊讶地盯着她，问道：“姑娘，你这是？”

　　　　“我是听说叶姑娘还没有用饭，想到世子也是一番好心，不忍心这饭菜浪费，所以就亲自给叶姑娘送过来了。”

　　　　初流萦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发抖，低着头，不敢看书香。

　　　　书香见她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想到她失忆的事情，心里生出几分怜悯，但是叶玖已经吩咐，想一个人静一静，她是不能放这个姑娘进去的。

　　　　“书香，让她进来吧，正好我饿了。”

　　　　叶玖开口之前，就将千机盒收了起来。书香推开门的时候，她正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坐在窗边看着。

　　　　初流萦跟着书香走进屋子，始终低着头，脚步也有些慌乱。

　　　　叶玖放下书，似笑非笑地看着初流萦，直到她将饭菜摆上桌子，才走过来坐下，对她道：“有劳姑娘亲自将饭菜给我送过来，我还真有些饿了。”

　　　　说完，叶玖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就要往嘴里送。

　　　　初流萦抬头看着叶玖的动作，双手紧张地抓着衣袖，身体绷得直直的。

　　　　她就要吃了，她就要吃下去了！

　　　　她这样做，到底算不算为父亲报仇？

　　　　突然，就在青菜距离叶玖的嘴唇，几乎只有一张薄纸的距离时，初流萦突然扑过去。

　　　　“姑娘，我这会儿饿了，有事咱们待会儿再说。”

　　　　叶玖将筷子拿开，稳稳地夹着青菜，笑盈盈地看着初流萦。

　　　　初流萦急得不行，看着叶玖又要把青菜往嘴里送，闭上眼睛绝望道：“不能吃，菜里有毒。”

　　　　叶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慢悠悠地将青菜放到碟子里，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初流萦。

　　　　“姑娘怎么知道菜里有毒？我记得我和世子并没有仇，他没道理给我下毒呀。”

　　　　叶玖觉得，她也许是和毒这种东西犯冲。

　　　　她身中煞毒，发作的时候痛苦难当。在砚阙湖，黎黎给她下毒。现在，师弟随便救回来的一个人也给她下毒。就连那许琛，中了毒，她也被认作是凶手。

　　　　这都是什么道理，她觉得好冤。

　　　　初流萦睁开眼睛，仇恨地盯着叶玖。

　　　　“毒是我下的。”

　　　　书香愤怒地瞪着初流萦，扬手便要出掌，叶玖却轻飘飘地将她拦了下来：“书香，不急。”

　　　　书香愤愤不平地撤手，眼睛却死死盯着初流萦，防止她再做出什么不利于叶玖的事情。

　　　　她愤怒道：“玄月公子救你回来，小姐没少你穿，没少你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竟然这么狠毒。”

　　　　初流萦眼皮颤了颤，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却是对玄月的，而非叶玖。她眼睛突然红了，大滴的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你哭什么，让人看了还以为是我们主仆欺负你一个小姑娘。”书香厌恶地看着初流萦。

　　　　初流萦抬起袖子擦着眼泪，咬牙切齿道：“她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

　　　　叶玖眼角微挑，露出差异之色，这还真是意外啊。

　　　　书香呆了呆，继而一脸愤怒：“谁杀了你爹你找谁报仇去，跟我们小姐有什么关系。”

　　　　“父债子偿。”初流萦止了眼泪，红着眼盯着叶玖。她该杀了她的，可她下不去手，她这么没用，她对不起父亲。

　　　　叶玖望着初流萦的眼睛，将她的仇恨，懊悔，挣扎都看在眼里，心中微叹。

　　　　“看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还打听出了我的身份。但害死你父亲的是叶尚文，你毒死了我，就会被抓，等叶尚文回来，你还怎么找他报仇？”叶玖突然问道。

　　　　初流萦听到叶玖的话，眼中的恨意前所未有的浓重。明明像个绵软的小兔子，身上却突然散发出猛虎一样的杀气。

　　　　因为心中的情绪太过浓烈，她并没有意识到，叶玖直呼其父的名讳，是一件非常无礼和不孝的行为。

　　　　“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我只是个弱女子，他是当朝相爷，我怎么找他报仇！”

　　　　初流萦紧紧握着拳头，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着，整个人透着一股疯狂的悲哀。

　　　　“你是他的女儿，我本来应该杀了你，让他痛苦，但是我下不去手，你是无辜的，但是我也一样恨你，我恨你们所有姓叶的。”

　　　　她说着，眼泪又流下来，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对叶玖继续道：“我不怕你去跟他告状，我反正我家里人都死了，我也没什么眷恋了。”

　　　　“你要杀谁？”玄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进来，透着怒意。显然不是才到门口，而是将初流萦之前的话都听了进去。

　　　　初流萦眼中闪过慌乱，不敢转头去看玄月。

第五十三章　变故（）　
叶玖看着她脸颊上微微透出的红晕，视线又扫向门口带着怒意的玄月，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轻轻摇了摇头。

　　　　这两人要走到一起，可能性几乎为零。玄月是个不开窍的，就算开了窍，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一定不会去祸害人家姑娘的。

　　　　至于这姑娘，身份不明，她也不会放心让师弟跟她走得过近。

　　　　眼看着屋中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叶玖缓缓笑出来，歪头看向玄月。道：“我们在说话，这姑娘到了陌生的环境，又记不起从前的事，情绪有些激动。”

　　　　玄月皱眉，他刚刚听到的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可说出这番话的却是叶玖，难道真的是他听错了。

　　　　初流萦听到叶玖如此说，缓缓松口气，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她将桌上的饭菜重新放回托盘上，正打算端走，玄月却张开手臂拦在她面前。

　　　　“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要把饭菜端走，我还饿着呢。许府也真是的，本神医累死累活地给许琛解毒，却连顿饭都不给。”

　　　　他自然是瞎说的，事实上司徒扬吩咐厨房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可玄月却很不给面子的将许府贬损一通，然后带着寒烬潇洒而去。

　　　　初流萦端着托盘的手颤了颤，心里慌得很。她敢当着叶玖的面说出自己下毒的事，也敢跟叶玖说想杀她的父亲报杀父之仇，却一点儿都不想让玄月知道这些。

　　　　如果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心肠如此歹毒的人，会不会厌恶她？

　　　　一想到玄月用厌恶甚至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就觉得有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着她的心脏，几乎冻结了她全身的血液。

　　　　“饭菜，饭菜凉了，不能吃了。”初流萦勉强定了定神，解释道，声音轻颤着，如同受惊的小兔。

　　　　玄月遗憾地看了眼她手中端着的饭菜，君溯送来的，比这长乐客栈做的好吃多了，可惜。

　　　　然后又皱眉看着脸色发白的初流萦，怪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在屋里呆着别出来，砸了本神医的招牌，你赔得起吗？”

　　　　他本意是想关心一下自己的病人，可这么多人在场，关心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好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初流萦只以为他认定了自己是要害叶玖，所以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叶玖见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古怪，有意解围，有担心玄月从饭菜中看出什么，徒生事端，于是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寒烬呢？”

　　　　“一个小叫花骗了他的三两银子，去追了。”玄月说道，有些兴灾乐货。

　　　　叶玖诧异地挑挑眉，这样的理由，也就玄月肯信。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寒烬那边，竟真的是遇到事儿了。

　　　　暂不管寒烬，叶玖对玄月招了招手：“正好我刚刚想了些事儿，也没吃饭，让厨房做上一桌，你陪我一起吧。”

　　　　玄月乐颠颠地跑到叶玖旁边坐下，初流萦见到机会，赶忙端着托盘走了出去，书香眼珠一转，跟了出去。

　　　　房间中就只剩下叶玖和玄月，玄月凑到叶玖耳边，低语道：“师姐，许琛那小子，以后就只能吃素了，哈哈哈，想想就觉得痛快。”

　　　　叶玖想到司徒扬那张狂的性子，有些担忧：“你做得干不干净，会不会被人查出来？”

　　　　玄月自信一笑：“放心吧，除非师傅死而复生，否则没有人会知道是我动了手脚，就算是宫里所有御医会诊，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只是那小子虚耗过度。”

　　　　说着说着，他脸上的笑容又淡了，最后露出伤怀之色。

　　　　叶玖一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又在怀念师傅了，想起自己的那个师叔，叶玖心里也是一片凄然。

　　　　玄月的病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原本十三岁那年就该见阎王了，是师叔拼了命，穷尽一身的医术，又弄了好些汤药，才勉强帮他续了几年的命。

　　　　玄月的命，是师叔透支自己，从老天爷手里抢来的。

　　　　因为劳心劳神，一年前，年仅四十三的师叔满头华发，满脸皱纹，油尽灯枯，在星蓝山上与世长辞。

　　　　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还在遗憾，未能将玄月的身体彻底调理好，只能续命却不能根治。

　　　　“师姐，我想师傅了，我下山以后，就没有人天天去陪他说说话了。”玄月红着眼，闷闷地说。

　　　　叶玖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寒殇会照看好师叔的墓。”

　　　　玄月点点头，眼中渐渐迸发出势在必得的光彩：“我一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神医，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只有这样，我才有脸去见师傅。”

　　　　叶玖知道，师叔的死，是玄月心中无法愈合的伤痛。但她更庆幸，师弟坚强，没有就此消沉下去，而是励志成为一名神医，救死扶伤，让师叔含笑九泉。

　　　　“嗯，我叶玖的师弟，一定会成为名扬天下的神医。”叶玖重重地点头，肯定道。

　　　　她话音才落下，见到寒烬出现在门口，面色略有些凝重。

　　　　叶玖看向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寒烬走到叶玖面前，从袖口拿出一张小纸条。

　　　　叶玖接过小纸条，打开飞快地扫了一眼，脸上也渐渐露出凝重的神色。

　　　　皇帝又不让天璇姐姐进宫了，君无戏言，这突然改变的旨意，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叶玖想不通，对寒烬道：“你想办法联系子青和子衿，问问她们天舞姐姐在宫中的情况。然后告诉天璇姐姐，进宫的事让她别急，我会想办法。”

　　　　寒烬点头，领命而去。

　　　　玄月听得一头雾水，对叶玖道：“师姐你要进宫？什么时候，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叶玖微微一笑：“也就这两天吧，许琛的身体养好了，咱们就进宫。不是我带你去，而是你带我去。”

　　　　玄月更加疑惑：“师姐，你说话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算了，你说话我就从来没听懂过。进宫好啊，说不定我还能混个御医当当。”

　　　　玄月的话让叶九微微一愣，御医么。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不能让师弟进去当御医。但是太后和皇上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看来她得想个办法了。

　　　　她听说，李氏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某个讨厌的家伙也该派上点用场了，两件事倒是可以一起解决，只是时机要把握精准无误，她得好好思量一番。

第五十四章　密谈（）　
绵阳县的驿站，是距离帝都最近的，也是规模最大的驿站。

　　　　一般官员办差返回帝都，都要在此驿站停留一晚，稍作休整。第二日一早直接进殿面圣，禀报事宜。

　　　　叶尚文也不例外，傍晚时分抵达驿站之后，便传令下去，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进城。

　　　　叶尚文办的是皇差，且身居丞相之位。除了从府上带的四名仆从外，还有一百名皇帝拨下来的皇城护卫军。

　　　　此次叶尚文查办的乃是岚川太守贪污赈灾钱款，致使岚川灾民死伤数百的大案子。

　　　　许多人都知道，岚川太守是太后的人，这桩案子太后一直在争取派自己的心腹刑部尚书去查。

　　　　朝堂之上，摄政王一派坚决反对，皇帝也态度不明，最终的讨论结果，便是派出了先帝心腹，新朝一直保持中立的左相叶尚文。

　　　　叶尚文这个丞相，是先帝殡天前钦封的，又因为主持过几次会试，朝野内外门生颇多，平时也习惯维持着谁都不得罪的做派，所以除了太后不太高兴之外，其它党派倒是皆大欢喜。

　　　　毕竟大冬天的，又是年下，岚川天高皇帝远，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所以没有人愿意跑这一趟。

　　　　叶尚文接到旨意，没有表露出任何勉强，认认真真地安排好一应事务后，带着规模不小的钦差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出发到如今回来，前后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算得上效率非凡。与出发之时相比，一百名皇城护卫军只剩下六十余人，相府的奴仆也少了两位，可见这一路也不怎么太平。

　　　　与叶尚文一同回到帝都的，还有七辆囚车，都是在这一案中获罪的，五品以上的官员。

　　　　其中职位最高的，当属岚川太守齐靳宾，余下六人中，一名三品，一名四品，四名五品。

　　　　至于五品以下的涉案官员，全都押在岚川当地的大牢中，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只待圣旨一下，或处斩，或流放。

　　　　原本押解回帝都的官员应该有八人，然三品的郡守初宁泊，因狱卒大意，而在狱中畏罪自尽。

　　　　叶尚文用过晚饭之后，出了房门，查看那七名关押起来的官员。

　　　　为了避免串供，七人都是分别关押的。柴房只有两间，关押着齐靳宾和另外一名三品郡守，至于其他人，则关在马房之中。

　　　　叶尚文第一个见的是齐靳宾。

　　　　负责看守齐靳宾的护卫军，早被叶尚文带来的心腹给收买了。叶尚文想单独和齐靳宾交谈片刻，丝毫不成问题。

　　　　柴房的门被推开，齐靳宾见进来的是叶尚文，一阵激动。

　　　　“相爷！”

　　　　叶尚文将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将门关紧，才走到齐靳宾面前。

　　　　“齐大人，明日本相进宫面圣，若本相预料得不错，你等将会移交刑部。”

　　　　叶尚文毫无疑问，是个美男子。即便人到中年，脸上的风采依旧不减，反而在岁月的沉淀下，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藏蓝色的长袍，脚上踏着云纹黑靴，白底不染纤尘。

　　　　齐靳宾脸上的激动之色退去，沉默地看了叶尚文片刻，问道：“那个漏网之鱼，如何了？”

　　　　“已经抓到了，账本也找到并且销毁了。”叶尚文声音平静地回答。

　　　　齐靳宾看着叶尚文平静的眼眸，兀地笑了：“叶相又何必安慰老夫，人若是抓着了，今晚你也不会来了。叶相大概在想着，老夫被移交刑部之后，如何灭口吧。”

　　　　叶尚文被当事人说破心事，丝毫不见窘迫。只是露出一丝遗憾。

　　　　齐靳宾是他手中最有分量的底牌之一，只可惜齐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