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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仙君种情蛊-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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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轮到你守炉,时辰要到了,快点去,否则师父又要怪我没看好你了!”
“守炉?”旁观的练朱弦咀嚼着这个不熟悉的字眼。
“指的应该是鼎炉殿内的归真炉。”凤章君为他做出解答,“外出的云苍弟子们,会将那些作祟的鬼怪妖魔捉拿回来,丢入炉内熔融淬炼,经过多道净化工序,便可以获得增补修为的归真丹。”
制作归真丹的工序复杂,但最重要的一步还是鼎炉练丹。一般情况之下,每次从填炉至出炉,都需要七七四十九日。期间随时有人留在鼎炉殿内值守。
今天,恰好轮到怀远守炉。
少年脚步匆匆,穿过了几进宫观,终于来到鼎炉殿。
这是一座遗世独立的古朴大殿,四周围被高耸的岩墙所包围。墙上刻满了古老符咒,禁绝一切活物死物出入,就连守卫也只在墙外巡逻。
石墙之内的庭院寸草不生,地面沟壑纵横,用朱砂填出法阵图案。甚至宫殿的檐上还垂着用巨幅璎珞符纸书写的符咒,紧紧锁住整座云苍峰上最为凶险的宝物。
“若是换做现实里,外教之人是绝不允许进入鼎炉殿的。”凤章君实事求是道。
练朱弦反问:“那需要我现在回避么?”
正说着,怀远已经整备完毕,入了鼎炉殿。
得益于特殊的建筑法式,整座鼎炉殿内没有半根立柱,自然看起来通透宽敞。大殿中央,立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铜炉,通体鎏金,雕刻着复杂的咒文与装饰,看上去神秘而又华丽。往上看,炉鼎天花板上还垂挂着几十条碗口粗细的铰链,用以开启沉重异常的炉盖。
怀远的等级尚低,参与不了填炉开炉这种大事。他所要做的,只是在接下去的六个时辰里,每隔一个时辰就查看炉膛内部的情况,并及时更换炉口等处贴着的符咒。
简单地交代了一些情况之后,前一班负责守炉的少年离开了,顺便还带走了一叠书籍。六个时辰太过枯燥漫长,在无需查看的时候,少年们也被允许去做一些无关要紧的小事。
比如怀远就带来了他的刻刀与木头。
不过现在还没到休息的时候。怀远将东西丢在一边,首先去观察炉膛内的状况——这项工作需要他爬上一架铁梯,然后打开炉身上的一处观察孔。孔洞中间镶嵌着一层金丝咒言网,所以不用担心炉内的东西会乘机逃逸出来。
反正这里是香窥世界,练朱弦也不问凤章君允不允许,只凭着满腔的好奇心跟着怀远上了铁梯。
但他很快就懊悔了。
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炉膛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像是融熔状态的铁水,随着三昧真火的热力上下翻涌。
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铁水是“活着的”。
练朱弦发誓自己看见了不止一张人脸,它们在滚烫的炉液里载沉载浮,做出各种狰狞扭曲的可怕表情。
离开炉的日子还早,被投进鼎炉里的鬼怪们大多还有生机。它们有的正哭喊惨叫,但更多发出的则是诅咒谩骂的嘶吼。
融融火光映红了怀远的脸庞,然而他的表情却冰冷异常——无论是面对其他少年时的胆小怯懦,还是面对曾善时的软弱无助,全都一干二净地消失了,回归于白纸一张。
“他知道没必要在毫无价值的人面前做伪装。”
凤章君的声音突然贴着耳边传过来。
练朱弦吓了一跳,本能就要闪躲,却又猛然间发觉自己是站狭窄的铁梯上,一个趔趄就要往下摔。所幸凤章君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他的细腰。
第18章 黑灯瞎火()
小小惊险过后,两个人勉强在铁梯上站定。并肩叠踵、四目相对。凤章君怎么想的暂且不知,不过练朱弦已经耳尖微红。
“那个”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明,“其实你不必来帮我的。因为这里是香窥幻境。如果需要,你我都可以御空悬浮。”
说着,他便松开手,往铁梯之外轻轻一跃。果然轻盈地在半空之中停留了一阵才落回地面。
“刚才我只不过是忘了自己身在幻境,因此作出了本能反应。”
听完他的解释,凤章君不作评判,却提了一个“尖锐”问题:“那你还怕骑鹤飞行?”
“谁会没事飞到那么高的地方!”
练朱弦脱口为自己辩解,说完了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御空飞行时的“丑态”早就被凤章君看得清楚分明。
正当他懊恼之时,凤章君也走下了铁梯。
害怕与他面面相觑,练朱弦又开始没话找话:“你以前也守过炉?”
“守过。”凤章君点头,“但是到了我那时候,已经规定必须两人一起值守。”
“那你也见过炉膛之内的情景?听见过那些声音?”
这个问题实在不必回答,凤章君反问练朱弦:“五仙教如何看待轮回转世之事?”
“轮回转世?”
练朱弦咀嚼着这四个字:“我们认为一个完整的人除去肉身之外,还同时拥有魂与魄。人死之后魂魄离体,其中七魄会慢慢散失,而三魂则投入受孕女子的腹内,完成轮回转生。”
“与中原的理念差不多。”凤章君点头,接着说下去:“人之三魂,主掌天性灵识;而诸如道德、情爱、记忆,乃至修士的法力修为,都统归于七魄。换句话说,所有储存在魄中的事物,都是人类后天习得、吸收的精华。当人生结束,这些东西便要归还于天地之间,而它们也正是归真丹的来源。”
“云苍练丹,实际上练的是魄?”练朱弦一语道破真相。
凤章君重新转向那高大雄奇的鼎炉:“这些鬼怪妖魔在世间虐杀无辜,理应受到惩罚。我们将其带回这里,炼取它们的魄,消弭它们的罪孽,然后将纯净的三魂投入轮回,便是归真二字的本意。”
正说到这儿,只见那怀远也已从铁梯上爬了下来。又转身取来了一沓符纸,应该是要开始为炉口加固封条。
“这种做法与现在的流程不太一样。”
凤章君走近到怀远身旁,观察他的动作,很快就皱起了眉头:“不行,他手上有血,会污染符咒。”
练朱弦同样凑到怀远的手边观察了一阵,果然在手掌沟纹里发现了一处细小伤口。想来应该是刚才雕刻木头时受到曾善惊吓所致,只是怀远毫无知觉。
“伤口已经凝固了,这样也不行?”
“不行。”凤章君面色严峻,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后果。
怀远重新登上铁梯,来到炉口处,将手里的符纸直接按压在原有的符纸之上。炼丹七七四十九日,这样的封印便会有四十九层。
尽管凤章丑话在先,可事情却似乎进展顺利。贴完了符纸,怀远回到地面上,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又开始刻他的木头。
那是一根发簪,簪头上堆着一簇小花,栩栩如生,应该很能讨女孩欢心。
鼎炉殿内短暂地安静下来,只有怀远精心雕刻的轻响。
凤章君又开口提问:“五仙教的修行是什么样子的。”
“”
练朱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才回答他:“我们没有鼎炉,也不需要抓妖魔回来练丹。不过正式成为五仙教弟子需要通过一系列极为严苛的考验。至于入门之后,修行反倒并不是什么难事了。”
听他涉及到了一丝重点,凤章君顺势追问:“听说五仙教的入门弟子,都会接受一种异术的改造,让自身与教中神灵融为一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并没有什么异术,那不过只是一种比喻罢了。”练朱弦不假思索地摇头:“在冥想中达成与旧日神灵的对话——云苍峰的玉清真王祭典不也是类似的手段吗?”
凤章君显然不相信练朱弦的说辞,但继续追问也没有意义,他干脆沉默下来。
骤然冷场,练朱弦轻咳一声,看看角落里安静雕刻的怀远,再看看不远处的鼎炉,突然变了脸色。
“不好!”他指着高处的炉口:“怎么会变成那样?!”
凤章君的担忧正在成为现实——只见怀远新贴上去的符咒已经从淡黄变成了焦黑,而且黑斑还在朝着周围蔓延。
“血污让炉内的妖魔有机可乘,若不及时更换会出大事。”
凤章君的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叙述着一件小事。
终于,所有的符纸全都变成了一团焦黑,悄无声息地剥落为灰烬。紧接着,炉盖开始上下挪动,一下、两下
所幸,固定在炉盖边沿的黄铜铃铛发出了狂躁的声响——
怀远悚然抬起头来。
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一道黑气冲天而起,瞬间将炉身上挂的八把大锁全部冲开。一人多高的沉重炉盖被黑气掀到了天花板上,再重重砸落下来!
炉盖落地,崩砖裂石,发出巨响。尽管只是香窥之中的旁观者,练朱弦依旧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再听不清楚其他声音。
在巨大的耳鸣声里,他被凤章君拉着退到了一旁的角落里,继续旁观接下来的骇事——
怀远自然也受了巨响的惊吓,可他毕竟有过一些应急训练,此刻便赶紧丢下木头,转身取来一柄靠在墙根上的宝剑。
谁知刚一转身,他又被迎面扑来的第二下巨响惊了一跳。
鼎炉倒了。炉膛中那些不成人形的熔融液体,此刻全都流淌到地面上。
那里面仿佛有一千张面孔,一千嘴在发出一千个不同的声音。然而刹那间,这一千张面孔又同时腾空而起,变成一千道鬼影,在大殿里冲突回荡!
冲出去!逃到外面去!
一片嘈杂声里,仿佛有无数鬼影异口同声地喊叫着。然而当它们飞扑到大门前时,却触动了暗藏在门板之内的符咒。
金色大网亮起,无情地将它们弹回。
但鬼怪毕竟诡计多端。
沉重的炉盖再次腾空而起,在与门扉相撞的瞬间释放出了巨大的破坏力。
门板被砸断了,鬼影呼啸而出。可才刚飞到檐廊里,又被屋檐上垂挂下来的璎珞符咒阻挡住。
再看鼎炉殿内,怀远正吃力地挥舞着那把宝剑,如同笨拙的幼儿摆弄着捕虫的网兜。
“数量太多了,他一个人收拾不过来。”凤章君摇头。
果然,还没挥舞几下怀远便已是气喘吁吁。而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还有一样东西能够应急。
那是悬垂在鼎炉殿内四个角落处的警绳,随便拉动哪一根,都会让岩墙上钟楼里的铜钟随之鸣响。远在岩墙之外的守卫便会前来支援。
怀远连手里的剑也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地朝着最近的一根警绳冲刺。
然而就在他抓住警绳的同时,也有鬼影死死抓住了他——更确切地说,是抓住了他的手臂。
“原来如此。”
饶是早就知晓了结局,练朱弦也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不忍。
就在他面前几步之遥,怀远的右臂被硬生生地从身体上撕扯下来!
那一瞬间血光冲天,喷溅在周围的地面上,引来无数的鬼魂争相舔舐。
而沦为活祭品的怀远,却只是傻傻地瘫坐在墙角,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残肢被一点点吸走精气,变成一堆包着皮的枯骨。
景象又开始模糊了。练朱弦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从远处一路奔跑过来。
紧接着,所有一切就像被吸入了旋涡,陷入到一片纯黑的噩梦之中。
这次的场景变换太过突然,快到没有时间让练朱弦确认凤章君的位置。
他在黑暗中等待片刻,可四周一直没有浮现出新的场景——这显然不对劲,无论如何还是先找到凤章君再说。
练朱弦摸黑前进两步,准备喊人。嘴是张开了,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止如此,他又拍了拍手,听不见鼓掌声。
包围他的并不是一片单纯的视觉黑暗,而是更为诡异的“虚无”。而这片虚无,又是如何溜进怀远的记忆里来的?
练朱弦回想起来,在以往香窥的过程中,偶尔也会遇见一些非现实的场景。它们是当事人在遭受重大冲击之后,自我封闭的内心世界。
只不过,以往他所经历过的内心世界,往往充斥着刺耳巨响或者频闪亮光。唯独只有怀远是一片虚无。
也许这片虚无正是怀远恐惧的东西,是他被困尸堆的模糊记忆。
想通了这层涵义,练朱弦反倒镇定下来。无论如何,凤章君就在这片虚无中的某个地方,必须尽快找到他。
于是练朱弦伸出双手,摸索着向前移动。
大约走了二十来步,他的指尖终于抵到了一样实物——似乎是人的衣袍。
无法看见听见也无法询问,练朱弦唯有依赖于双手进行感知。他轻轻将手掌贴住对方的衣袍,缓缓往上移动。
织物十分光滑上等,很像是凤章君身上的云苍法袍,甚至可以隐隐约约摸出银线秀出的龙鹤纹样。
但是且慢练朱弦忽然又不那么确定了。毕竟他对布料并没有那么透彻的研究,还是应该更全方位地多摸索摸索才是。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向上摸索。
滑过疑似腰腹的紧窄地带,手掌之下的触觉开始变得宽阔起来,柔韧而又坚实的,还微微下起伏。
是胸口。练朱弦的大脑忽然变得迟钝起来。
他有点费力地思索着:若是凤章君的话,这个高度的确应该是他的胸膛。可是想要十分确定,或许还应该更仔细地摸一摸五官才是。
他异常轻松地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想法,继续向上移动,手指轻轻扫过颈部,捧住了对方的下颌。
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体温和触感变得不那么真切起来。不过反正是在香窥幻境里,就算脱掉手套也没问题。
练朱弦正迷迷糊糊地思考着,突然感觉到对方动了一动。
紧接着,他的双手被另一双手握住了。
四周漆黑一片,也没有半点声音,练朱弦听不见对方的动静,唯一能够感觉到的,是自己心脏砰砰直跳。
他忽然间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有东西靠近了他的脸颊。
紧接着,耳边有一丝温热的微弱气流拂过,撩拨着他的耳垂。
那是什么?
练朱弦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想要离那丝气流更近一些。
第19章 情不言爱不语()
白光刺眼,练朱弦本能地低头躲避。然而几乎与此同时,他感觉耳朵里开始涌入一堆细碎的声响。
好换不换,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换了场景?!
重新睁眼之后,练朱弦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才这么点儿工夫,凤章君居然已经站到了离他七八步开外的地方。而且仍然是面无表情,甚至连衣袍都一动不动。
他是什么时候逃得那么远的?还是说刚才碰触到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练朱弦越想越诡异,却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正纠结着,却见凤章君指了指一旁。
新的场景又是橘井堂病室,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浑身都被绷带和药膏裹着,右臂位置则空空如也——除了怀远还能是谁。
这不是练朱弦头一次看见重伤者,但是神志清醒却不哭不叫的,怀远的确是头一个。他的脸色灰败憔悴、嘴唇干裂,只圆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那眼神,黑暗混沌,如同泥沼一般,令练朱弦心中微微一滞。
突然间只听“吱呀”地一声,病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曾善。她端着一碗汤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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