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欢-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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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喜欢，本王就去为公主讨教一副就是了。”萧辰佑洒脱的说。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若是公主喜欢，就将这幅字给拿去。本宫让人重新装裱一番，亲自送到公主府上。”静嫔说道。

　　　　“娘娘太客气了，从来就没有夺人所爱的道理。”傅云萝婉拒。

　　　　“本宫其实不懂书法，就是觉得写得好看就挂上了。这好东西自然要给懂得欣赏它的人，才不会浪费。”说着，静嫔就让白兰去取下字画，送到翰林院去重新装裱。

　　　　见推脱不过，傅云萝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心里盘算着，改日还是送点什么当回礼。

　　　　明明是进宫来送礼物的，却变成自己要了个礼物回去。

　　　　一时间，傅云萝尴尬的不敢再说话，偷偷看了一眼萧辰佑。他却没什么反应，左右不过一幅字画而已，还能心疼死不成？

　　　　没过一会儿，白兰姑姑就回来了，告诉萧辰佑和傅云萝该去掖庭宫入席。

　　　　两人随后起身告辞，傅云萝跟在萧辰佑的后头，等他带自己到掖庭宫。

　　　　她很想用世间最好的词汇来形容这个男人，他曾因为傅云萝免受苦难而卸下兵权。今生再见，无论什么样的拒绝和讽刺，都一如既往的容忍她的言行。一举一动，都在对傅云萝好，就像这是一个使命。也许也曾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候，可隔日醒来又继续满怀希望的想让她好。

　　　　难道爱情真的存在吗？

　　　　傅云萝是不相信爱情的，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母亲也是一个如同静嫔的女人。每天在家洗衣做饭，操劳生计。等着丈夫归来后，又多操劳一个人的衣食住行。纵然知道男人在外头有另一个女人，不悲不喜的守着自己的位置。他们争吵，他们相互怨怼，他们将东西摔的满地都是。然后，他们一起走完了这一生。这就是爱情？这就是婚姻？

　　　　从懂事开始，傅云萝就很清楚她不可能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洗碗、拖地，准备一日三餐，忍受丈夫家外有家。高兴的时候母亲觉得自己这辈子嫁对了人，至少她没有为钱而发愁过，该给的男人都会给。难过的时候，整夜整夜的哭，对生命憎恶，责怪社会不给女人活路。她的文化不高，如果家庭的重担稍微轻一些，找些生计是没有问题的。可傅云萝还有一个家里的宝贝，她的弟弟。

　　　　弟弟出生开始，母亲就注定要当一个家庭主妇。父亲的家族里上一代没有儿子，他们冒着巨额罚款让母亲生下二胎，时时刻刻告诉她要照顾好家里的独苗苗。吃穿由他去，不可责罚、不可责骂，一家人宠爱的小皇帝。

　　　　在傅云萝二十岁的时候，站在医学院的台阶上聆听他们的死讯。

　　　　那一刻，她觉得对家里的所有人来说都他妈是一种解脱。

　　　　傅云萝从来都知道，将希望寄托在家庭、男人的身上很不靠谱，她并非对医生有多向往，只是觉得这个职业能够支撑自己一辈子。工作到老死，有退休金，做的好的话，国家还会送到养老院给你养老。会有后辈尊敬你，只要没有老年痴呆，可以一直发论文到八十岁。

　　　　目标的存在，并不一定是要让你去实现它，而更多的是让你有一个信条支持人生。为它生，为它死，都值得。

　　　　“如果本王说愿意帮助公主达成愿望，公主愿意嫁给本王吗？公主可愿意成为安王妃？”走在围墙中，萧辰佑慢慢的开口。他的声音并没有带着希望，仿佛就是垂死挣扎的人随口吐出的自己也听不懂的关于记不清的从前的话。

第二十九章：太后寿辰（）　
萧辰佑并没有给傅云萝回答的机会，掖庭宫近在咫尺，忙碌的宫女立刻上来为他们引路。

　　　　在思考中，坐上各自的位置。

　　　　萧辰锦、萧辰卫和深居简出的萧辰越都已经入席，等萧辰佑入座后欢喜的招待他一同聊天。傅云萝迅速的抛开那个仍然没有答案的问题，朝着对自己点头致意的萧辰卫回以一个微笑。

　　　　决心当个透明人的傅云萝浅尝杯中的茶水，查看放在桌子上的戏折子。

　　　　今晚要唱的自然是和寿礼有关的戏曲，不会有什么新意。可以预想接下来的时间，都会在位置上如坐针毡。

　　　　张思宁却意外的来到傅云萝的身边坐下，她盛装打扮，一袭紫色荷花纹绣裙高贵典雅。是任谁也不能忽略的名门贵女，双手放在腰前，礼仪也无可挑剔。

　　　　“张小姐是不是坐错了位置？”傅云萝好奇的问。

　　　　“不是，思宁跟公公说和丽阳公主是挚友，怕公主一个人寂寞，所以想要坐到公主的身边。”

　　　　“丽阳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张小姐有挚友之情。”

　　　　多半是为了萧辰锦和张思怡来的。

　　　　“就在公主关心家妹那次之后，思宁就觉得公主是个可以交好的人。”

　　　　傅云萝不动声色的笑笑，低声问：“发现什么了？”

　　　　“近期思宁才知道红袖坊的女主人与公主都是辛国人，所以思宁也就不奇怪为什么公主会知晓如此隐秘之事。恐怕连睿王也差不多公主与红袖坊会有来往，毕竟公主可没在红袖坊做过衣服。”

　　　　张思宁的暗示很明显，猫腻都在这家成衣店里。

　　　　傅云萝笑笑不回应，她连红袖坊是哪儿都不知道。但既然张思宁愿意给这件事提供一个理由，那就随他去吧。

　　　　“家妹的丫鬟每月都会出府一两次，为家妹置办些小玩意儿之类的。思宁就让人跟踪她，每次隔那么一两天就会发现睿王府的进出红袖坊。然后那天的家妹，就会特别的开心。下人告诉思宁，家妹院子里偶尔会有一些灰烬，弄不清缘由也不敢追问。”如果不是有心人，这些细节是不会被发现的。

　　　　“张小姐可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傅云萝问道。

　　　　“思宁一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细细一想觉得这件事应当很早就开始了。记得家妹及笄时，思宁曾带她入宫给婉妃娘娘请安，在香梅院遇上了睿王。当时思宁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睿王有些过分热情了。”

　　　　婉妃和张夫人可是表姐妹，由此，张思宁嫁给萧辰锦可以说是喜上添喜。丞相府会站在睿王府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过分意外。萧辰锦只是利用了这个表面功夫，在日后风吹的时候保护张思怡。如果撇开曾经被当炮灰的事情，真的要说挺感人的。

　　　　“争储夺嫡，何等凶险。丽阳敬佩睿王为心爱之人着想的心，只是日后要苦了张小姐。”傅云萝轻飘飘的说。

　　　　张思宁不服气的白了一眼傅云萝，不过也很快沉静下来，毕竟是在太后的寿辰上，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公主原本不比提醒思宁的。”张思宁压低声音试探的说。

　　　　“大概是因为比起睿王，丽阳更喜欢思宁小姐。”傅云萝笑笑，朝着王爷们的那张桌子看了一眼。

　　　　正巧，萧辰佑也看了过来，他并没有因为那个没有回答的问题而慌张。而是从眼神到肢体都在问傅云萝是否一切安好，傅云萝点点头示意自己很好。

　　　　“五弟和那个辛国公主关系很好？听闻五弟将她带到了雅苑？”萧辰卫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后问道。

　　　　“公主聪慧，对景国百姓有恩，加上公主远离家乡，辰佑以为应当对公主多加照顾。”萧辰佑回答的自然，好似并没有什么。

　　　　“本王倒觉得咱们五弟，可能是对公主有意。二哥和七弟可能不清楚，但丽阳县一行本王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只要公主往哪儿一站，五弟的眼睛可移都移不开。”萧辰锦的问话里明显是带着试探的。

　　　　“可辰越听说，这位公主和定远侯府的小侯爷走的很近。”萧辰越泛白的嘴唇，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

　　　　“各位兄弟还是不要瞎说，以免毁了公主的名誉。”

　　　　萧辰佑赶紧打住话题，无论多少次，他对这种兄弟见面分外亲热的戏码都无所适从。萧辰佑不喜欢朝堂争斗，就因为没有人会说真话。就算是有一两句真话，你也弄不明白会说出来的目的。后宫、前朝，都不是什么清静之地。早在幼年时，他就知道明哲保身除了王府就只剩下战场。

　　　　从军既可以为国效力，又可以避免纷争。只要不会功高盖主，万事小心，守得一生安宁还是可以的。

　　　　可现在，他有些动摇自己的思想。这些兄弟们都知道对方的算盘在噼里啪啦的响，私底下可能恨不得将对方撕扯得只剩骨头，但依然可以做出兄弟亲近的皮相。萧辰佑自问可以做到这些兄弟的一半吗？

　　　　一边吃饭喝茶，兄弟情深，另一边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

　　　　能做到吗？

　　　　戌时，群臣已经到齐，太监总管才算姗姗来迟的站在上头高吼：“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婉妃娘娘驾到、兰妃娘娘驾到。”

　　　　一时间，众人跪了一地，齐呼万岁与千岁。

　　　　“众爱卿平身，今天就当是家宴，不必太过拘礼。”萧定江嫣然做出一个潇洒帝王的姿态，他平易近人，善待百姓。总算不是真的，也没人敢说出来。

　　　　“谢皇上隆恩。”

　　　　众人起身入座，但已经没了皇上来之前的那副热闹，几乎人人都选择沉默。好在太后立刻让戏班进场，锣鼓声响起才掩盖掉异样的沉默。当然，伴随鼓点而起的更有无数的祝贺声，当然能发出声音的都是朝廷重臣。傅云萝并不在这之列，饿了半天之后，终于迎来陆续上桌的美食。化解无聊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专注，专注于吃。

第三十章：梦境旧事（）　
“本王会对傅云萝千般宠爱，万般好，不让云萝受任何的委屈。”

　　　　“待本王登基，云萝做皇后可好？”

　　　　“云萝，只要你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本王也会想方设法的给你。”

　　　　……

　　　　戏台上，上演的是母慈子孝，傅云萝的眼前却是无数个萧辰锦。他支配着傅云萝的喜怒哀乐，用甜言蜜语将傅云萝融化在一罐蜜糖里。那么动听、真挚，打动人心。

　　　　以往不愿回想的种种细节，也渐渐付出水面。

　　　　萧辰锦总是固定每月初一、十五出入张思怡的院子，傅云萝嫁给他七年，张思宁嫁给他六年，都没有一儿半女的出生。只有张思怡陆续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总是他不安置罪名，无后为大，傅云萝和张思宁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永久。

　　　　无数扑面而来的细节，将人生粉碎成了一个笑话。

　　　　宠着、爱着，也就是想让傅云萝去当那个靶子。她被外面的人编排、嘲笑，心甘情愿忍受委屈，而这些无端的妄言成了定罪的砝码。明明都是赏赐，最后变成了贪恋，一个贪恋的女人，世人是容不下这样的人做皇后的。

　　　　傅云萝就是那被连根拔起的野草，直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因为真相总是沉重的，没有根基、依靠但有一个公主名号的傅云萝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她只是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试问七年的时光，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傅云萝真的单纯到没有丝毫的怀疑吗？同住一个府邸，难道就真的没有看出点什么吗？她看了，只是没有领悟，因为离开萧辰锦还能去哪儿？睁着眼哭，闭着眼哭吗？哪怕是幻梦，也宁愿沉醉于其中。

　　　　我错了。

　　　　傅云萝脑海里传来一声怨憎的声音，她只感觉身体不断的下沉，沉重的像是被石头给绑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宴会上，锣鼓还在敲，戏台还在演，耳边甚至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到底是萧辰锦还是萧辰佑，亦或者其他人，只觉得自己该睡去，沉沉的睡过去。

　　　　“我错了。”那是自己的面孔站在虚空之中。

　　　　“云萝？”傅云萝回答着这个女人。

　　　　两人有相同的面孔和声音，但她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自己。

　　　　“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女人哭着说：“我早该走的，但是我不甘心。”

　　　　忽然，傅云萝对此前的种种有了理解。看到萧辰佑挪不开步伐，见到萧辰锦总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推坏了门，坐坏了椅子等等，都有了答案。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纵然都无心争夺使用权，可超载的身体总会带来一些意外。

　　　　“该走的人是我，这个地方不属于我。”傅云萝相信她也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从骨子里抗拒和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不，你属于这里，至少你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有吗？你根本不了解我原本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我是来告别的。”

　　　　她一句话止住了纷争，傅云萝不得不停下来聆听。

　　　　“我希望能改变人生，于是有人送来了你。我不知道谁送你来的，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困在思维里，我能清楚地看见你一言一行，领会你和我的差别。我和你一样，不想辜负人生，但我无能为力。你可以说我懦弱，没有勇气，但是你有。无论如何都请你走完这一生，不负生命。身体再也不能承受两个灵魂，我的时间到了。”

　　　　傅云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看到了自己，坚韧、不服输，有毅力。可这份坚韧来的有些晚，她甚至可能是从自己身上学到的。

　　　　她也并不想问傅云萝是否真的想接受这份责任，慢慢的从虚空中淡化，直到虚空中弥漫着烟雾。

　　　　傅云萝想拉住她，想告诉她只有自己过的人生才叫人生，才能说不负生命。

　　　　也许，她会去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更平等的世界。或者遗忘此生，重新投胎什么的。

　　　　但她消失了。似乎就为了跟傅云萝说几句话，道个别。

　　　　注定要消失，说那么多也没用，徒增烦恼吗？

　　　　一切都变得晕晕乎乎，傅云萝只觉得有什么在拉扯自己，拉扯自己从哪个虚空中逃离。渐渐的，她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她终于能切切实实的感觉到另一个人的离开。脑子里涌现无数的想法与观点，很多很多的知识、看过的书籍都涌现出来。这才领悟那个傅云萝所说的关于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的事，大脑跟不上两个灵魂的思考。记忆会严重混乱，记得的东西也会混乱，就像一台电脑有两个系统，占用内存过多，处理的时间自然也就慢了。有两个人霸占思考区，她根本就无法动用全部的大脑。

　　　　“云萝，云萝……醒醒……”

　　　　男人惊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知道这是萧辰佑的声音。耳朵独独的将他的声音挑出来注入灵魂，将其他的杂音摒弃在世界之外。

　　　　傅云萝似乎能看见男人的表情，带着担忧的焦急。

　　　　“云萝，醒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萧辰佑伸手扶着傅云萝的脸，安抚着还未清醒的她。

　　　　“发生了什么？”傅云萝眼前清晰后，看了看左右围着自己的人，迷茫的问。

　　　　“公主，你刚摔倒了。”张思宁扶着傅云萝，眼神警告的看了看萧辰佑。

　　　　萧辰佑这才意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有些出格，连忙收回手，寄希望给众人认为他是慌乱之下的举动。或者，周围的人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动作。

　　　　疲劳的把脸埋进手掌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上一个傅云萝离开的事。

　　　　人群之后有人叫着太医来了，大家纷纷让开路。张思宁陪同傅云萝共同去偏殿等候太医。

　　　　临走时，傅云萝看到了那张摔坏的凳子，八成不是摔坏的，而是自己坐垮的。

　　　　“公主放心吧，不会有人笑你的。”

　　　　听到张思宁的话，看来自己不是立刻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