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不暖月-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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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平愕然，这埸面，哪里只是想要将豆腐堰撬开，这是要将豆腐堰掀翻，推倒，乐上天的样子呀！

　　　　撞杆山老山羊这个劲仗，也太生猛了一点吧！

　　　　这是老山羊在将唾涎了多少亿万年的老鸭婆给轮了的样子吗？

　　　　2★。

　　　　这么大的动静，就算豆腐堰的意灵老鸭婆藏得再深，也睡不安稳了吧！

　　　　事态髮展成这样，让少年月平深深明了：哪怕把老山羊喂得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量，就始终不能控制如一，就有可能失控，造成后患无穷。

　　　　眼看着豆腐堰一跳八丈高，四条大堤就要分崩离析，棵果树就要鸿飞冥冥，一向谋定而后动的月平却不釆取任何措施来稳定局面，是不知所措，还是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响应月平的期待的，是父亲的望眼，望眼大张，那丝父爱放射之后已经恢复成目无表情的大眼睛睁得滚溜溜圆，黑中泛黄的眼瞳变得像是能对穿对过的黑洞，深邃得没有尽头。

　　　　仿佛是洪荒猛兽即将穿越而来的空间通道。

　　　　但父亲的行动并不是这只眼疃，而是在望眼的周边，

　　　　家父这只望眼？睫毛飞快地长出来，还是微黄，长得很长很长，比愁还长，最少也有三千丈。

　　　　睫毛并不急迫，并不暴力。

　　　　这些睫毛并不急于出手管这一片乱象，而是在父亲的意力作用下，团成八大睫团，用睫毛团子轻轻柔柔地擦拭它之下的另外的八个水洞子塞子，也就是俗称的水洞子的籕籕。

　　　　在现场一派激越震荡惊悚的场景下，家父眼睫毛的动作轻柔得太过分，如同在静悄悄的祠堂恬静淡然又虔诚地拂拭供奉的祖先灵牌。

　　　　轻轻地，一遍一遍，长长的睫毛擦净八个水洞子籕籕上的浮尘，擦出来八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浮现在水洞子籕籕上。

　　　　八只月平在陈家学堂旧址的老书房中见过的陈家历代家主遗像上的眼睛！

　　　　陈家历代家主的眼睛，他们有共同的黑中带黄的眼仁，共同的微微泛黄的睫毛，又各有各的特征！

　　　　3★。

　　　　随着水洞子在父爱入山的放大之下，九个水洞子塞子上包括父亲的共九只眼睛，都有亩许大小，所以月平，眼就能认出来！

　　　　那些是——陈家八辈祖宗的遗望眼！

　　　　遗望！遗民垒进浮尘里，难望往事一年年！

　　　　父亲啊，他重建豆腐堰的水洞子，竟然以他不可思议的超能力，请出了八辈祖宗的遗意，按照后来居上的排序，一一显化为遗望眼，共同加持在这里！

　　　　我就说嘛，有陈家出面，豆腐堰不是那么好动的。

　　　　果然，在家父的望眼之后，还有陈家八辈祖宗的遗意！

　　　　第八层是陈老爷的，第七层是陈老太爷的，前人顶着后人，一辈更比一辈强，这就是陈家文化的核心力量。

　　　　借助于这个水洞子，八辈祖宗的遗意层层叠加，由家父引髪，他们的力量又该有多大？

　　　　八辈眼睛，都是目中无人，目无表情，一个比一个的眸子幽深，月平能意识到这些眼睛中无穷无尽的尽是秘密，却对任何一只眼睛都望不登底，也探索不出只言片语。

　　　　哪怕是一点点暗示，也没有！

　　　　撞杆山的老山羊确然胀过量了，似乎引髮了羊癲疯，又或进入兴奋之巅下不来，牠支使黄莲嘴衔着意箭箭头，像鸡啄米一样不停地一撬一撬地重复着。意箭的尾翼抄着豆腐堰岩页层的老底，也就一上一下地剧烈簸动。

　　　　有点像是川菜师傅在颠大勺，豆腐堰和四条大堤成了带把的方鼎锅。

　　　　其中最奇异的还是睁着九只大眼睛的九重山阙，它直接穿过了这口大锅的锅底，依旧生根一样矗立在大地上，依旧还是那个身高六十丈，这口豆腐堰的大锅，就在以九重山阙为轴滑上滑下地颠簸着，锅底上却没有什么东西沿着这根洞穿了它的偏轴上漏下。

　　　　4★。

　　　　豆腐堰的水在低温下沸腾，在喧嚣，在跳高，落下去又跳起来，与锅体的起落方向相反，水体跳起时，锅儿在往下落，显得水体就跳得特高特猛落得也特凶。

　　　　水体浇淋着长着眼睛的九重山——睛山！

　　　　这是另一种版本的水漫睛山。

　　　　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那些水体里的生物在怎样挣扎活命？谁能顾得上？

　　　　包括那条可能就在这口锅中的五目双角大黄鳝！

　　　　月平的表现，不止是少年老成，而是太深沉了。这位始作蛹者半点制止老山羊的意思都没有，他最希望的是老山羊颠大勺能颠到翻锅。

　　　　可惜还是被九重山阙给穿轴了，牠也翻不了烧，只能上下折腾。

　　　　我快是我爸，任凭豆腐堰都快被搅翻了天，作为月平和月龙心目那座快的殿堂，老爸的那只望眼不慌不忙，用睫毛为拂尘，将八只遗望眼擦了一遍又一遍，还浇起豆腐堰激动的塘水仔细清洗。父亲望眼中贝壳的嘴唇，唱诀曰“聚拢聚拢您擦亮眼，永永远远地擦亮眼！”八只遗望眼都被拭过了，都睁得很大，都在闪闪髮亮。

　　　　那是八种不同的亮，锃亮，瓦亮，明亮，漂亮，透亮，黑亮，忒亮，洪亮，各有各的亮。八只眼，都在发光，却都没有行动，都在等——拭目以待！

　　　　等待！等待看戏？

　　　　周围很动荡，九重山阙却很安祥。

　　　　果然有戏，父亲那只望眼中，缓缓张开一个贝壳似的嘴唇，吐露出一串清朗的声音：＂多少年又多少年，陈家的祖坟山终于开策了，陈家的列祖列宗，您们终于可以睁开眼了，眼开眼睛看看吧，看看您们的后人，能给这个水不暖月的大世界，带来怎样的改变！列祖列宗，清用您们的慧眼记录吧，请记住这一处，请记得这一天，这就是开始！＂

　　　　5★。

　　　　在父亲的占辞声中，八重遗望眼缓缓转动，将意鉴之中的所有动静全方位地摄入眼中。

　　　　吟罢，父亲的睫毛九下一分，自己留一份，分出八份，每份十五根上眼睫毛十五根下眼睫毛，分离出来，顺层而下，分別栽种在八辈祖宗的遗望眼的对应眼帘上。

　　　　八辈遗望眼，一共就有了二百四十根睫毛。长长的，能够过域破界一样的睫毛。

　　　　紧接着，父亲那之深邃得对穿对过的望眼中，从不可知的遥远地方，飞来八对贝壳，八对不同古老又古老得各不相同的贝壳。

　　　　蚶、牡蛎、青蛤、河蚬、蛤仔、扇贝、三角帆蚌、珍珠贝，共八种，都是双壳贝，从望眼中飞出，它们张开两半在飞，质地虽硬，却飞出了翩翩款款的动感。

　　　　八对贝壳分別飞近遗望望眼前三尺三，贝壳张开，有的大而浅，有的小而深，以月平目测，个个都有近百方的容积。

　　　　父亲的贝壳又说：＂天藏地酒，陈家独有，晚辈陈重，何德何能，邀天之幸，礼敬列祖列宗！＂

　　　　旦见刚刚分出去的二百四十根睫毛尖端各自对准眼前的贝壳，甘冽的醇酒从毛尖上滴注进贝壳里。这还是父亲在控制着睫毛斟酒。

　　　　原来，原来父亲连望眼上的睫毛都是空的！也只有父亲这样算到极至的人，才能修炼至极限吧！

　　　　连睫毛都可以当作酒具！什么叫做不可思议？

　　　　修炼修为直达髮梢，竟然可以做到父亲这种地步！

　　　　还有，天藏地酒！陈家独有！月平和月龙都还没有得到酿制之秘，或许是并没有真正成年。

　　　　月平一嗅这个气味，就知道这是用心神食粮酿成！至纯至净的心神食粮，还可以酿造？一万粒能酿造多少？（未完待续。）

第0160章　八大琺诀　空心睫毛镇定豆腐堰（）　
八副十六盏半壳，一声满上！天藏地酒皆灌到九成满，恰好将各自睫毛中的酒斟完。父亲那腩襟来的算盘显然早就经过了计算。

　　　　眼睫毛都是空的，装的不是泪，而是酒。

　　　　再一声“干”！父亲的上齿弹下唇，髮出一声琴音。虽只一声，却极尽悠扬古朴之能事，音束绕着九重山阙纷飞三匝，投掷在顶层平台，掷地有声，才袅袅散尽。

　　　　一声琴，一贝酒！

　　　　在琴声的深情演绎中，斟满了天藏地酒的贝壳们，以虔诚谨严的姿态，各自飞进了八大遗望眼中。

　　　　贝壳和美酒入目，八大遗望眼各放异彩，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八彩份呈。

　　　　不再需要望眼指，令八大遗望眼中贝壳翕合，一字字符文伴着相应的符音从贝唇中飞出，同时，二百四十根睫毛长长地伸出去，各自搭上一棵挣脱了堰埂束缚正飞向太空的果树，在空中搭起二百四十道从遗望眼到果树之间的索桥。八重十六层索桥，一搭上，就被正在奋飞的果树拉得笔直。

　　　　一拉，就如同拉进了群里一样，又成一家子，谁也别擅离。

　　　　音文！从贝唇中吐出的一串串符音和符文，成群结队，像走钢丝一样，从睫毛上走上树身。

　　　　同时，一缕缕天藏地酒的酒气，也从中空的睫毛中，输至果树那里。

　　　　八辈祖宗，八大琺诀。

　　　　一曰稳！稳字诀。诀语：欲急禾其急！

　　　　二曰镇！镇字诀。诀语：金真不独争！

　　　　三曰定！定字诀。诀语：一止家庭安！

　　　　四曰宁！宁字诀。诀语：单丁顶家门！

　　　　五曰回！回字诀。诀语：口口内相传！

　　　　六日退！退字诀。诀语：走点良保全！

　　　　七曰摄！摄字诀。诀语：手亦一双耳！

　　　　八曰止！止字诀！诀语：不上一柱坚！

　　　　诀语即是符文上的琺音，如同同每个符文上附上的录音播放器。

　　　　2★。

　　　　八大砝诀，由八大遗望眼施展，从八大古老的贝壳口中滚滚涌出，沿着空心睫毛搭建的输诀线，带有意志的符文和琺音在睫毛外表，带着能量和感情的酒气在睫毛内空，皆成群结队，奔赴那二百四十棵果树。

　　　　陈家八诀，只施展一次，而且八诀齐施，序中有乱，想要看清都不容易，更别想要学会，并传承下去。但对于月平来说，有一次机会就够了，他却完全可以。他的意鉴粗坯要记录并记忆再提取都不难。

　　　　都说过了，睫毛那个长，不止三千丈，而且那种快，是父亲那种快，想到就到，不管冲出去多久，不论冲上出了多高多远，眨眼间，二百四十根睫毛就缠上了二百四十棵已经飞上半空中的果树，啪啪啪，如同今夜燃放的烟花，又如同台下掌声响起，音符和酒气如暴雨梨花般散开，落满枝头。

　　　　原本在秋风过后就片叶不留的果树枝头，就挂满了音符所化生成的贝叶——还各有特色，是从哪个遣望眼中来的，音符贝叶就似哪个贝壳的形状。

　　　　贝叶坠满枝头，枝繁叶茂，伴随着贝叶而至的，还有甘冽芬芳的天藏地酒！醉人的酒，带着大地上的深切呼唤，果树们宛如回到了八彩的春天。

　　　　冬去春来！

　　　　来！果树们在符文的镇压下纷纷停止了上冲。空心睫毛们顺势往下一拉，只一拉，就将果树们拉回！

　　　　齐刷刷，二百四十棵果树，按照南梨北挑东杏西李的顺序，全部回归原位。

　　　　果树像图钉一样，牢牢钉回东南西北四道大堤。

　　　　四道大堤每条都被六十棵图丁一样的大树钉着，压落，像镇纸尺一样，从半天落下，压住像画卷一样展开的豆腐堰，落在原址上。

　　　　紧接着，哔哔剥剥连续二百四十响，大树在音符贝叶的嗦使下，扎下深根！

　　　　将四道堤坝深深地钉紧！

　　　　3★。

　　　　原来爷爷种下的果树，还有这么个作用！

　　　　笫八重山阙上的那只遗望眼，就是爷爷的。月平从未与他谋面，但一照眼，月平就能认出来，只因为健谈的父亲时常对他们讲解爷爷的事体。

　　　　豆腐堰，被八辈祖宗联眼镇住了，似乎还不是太难。

　　　　并不是二百四十棵果树本身有多神奇，神奇的是八辈祖宗如何去利用。

　　　　水洞子是父亲的手段，二百四十棵果树是爷爷的手段，再往前呢，列祖列宗还在豆腐堰留下了多少手段？

　　　　我哥月龙那么喜欢豆腐堰，他将会在此留下什么？

　　　　月平自己呢？不到12岁就已经在打豆腐堰的主意了，将来他对这里又会有着怎样的想砝和做砝呢？

　　　　在豆腐堰被压落之前，月平没有试图去与祖先们对抗，他只抓紧时间，做了一件事。

　　　　就是指使自己的意舰，也就是才状如独木舟一样的谁解沉舟，满载自己心中的黑，那些浓如墨汁的浓黑，潜入豆腐堰被剥离开去的岩页层，一招泼黑大写意，将所有的黑，都涂鸦在那里。

　　　　月平匆忙之间，作了一幅急就章，来不及书尽胸意，就赶忙令谁解沉舟回航，慢一点点都有可能被祖先们莫测的手段密封在岩层中。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不及去揣摩月平此举有何深意，甚至来不及看清豆腐堰与岩页层剥离处的样子，这事就已经过去。

　　　　月平明显注意到，由父亲的望眼所主持的九重山阙，时间流速跟豆腐并不同步！

　　　　先前，眼看着果树们就快冲进外太空，九重山阙上的望眼和遗望眼们才不慌不忙地做了很多事，过了很久时间，却还是来得及用睫毛卷那些树子，就连一棵都没能跑脱。

　　　　若还不是因为时间差，月平就根本不能解释。

　　　　4★。

　　　　豆腐堰，包括它的周边设施，在符音作用下回归原圵，撞杆山的老山羊还在指挥着山体以衔山力猛撬，却不起作用了。

　　　　就算月平没有用意念通知牠罢手，牠也只好停下了。

　　　　就这样结束了？这么大的排埸，月平起心动念多不容易。

　　　　他也并不想忤逆祖宗的意志。这就收手吧？

　　　　可是，父亲我少年来才叫祖先们睁开眼来看看，难道就只看这一点点？

　　　　果然，望眼意犹未尽，遗望眼若有所待，月平，能不能再有展现？

　　　　豆腐堰刚刚好喧嚣，照比例缩小来看，比柴油机水箱里的水还跳得高。

　　　　说起来，父亲的都没有亲临现场，只是动用了多年前预留的一只假眼，从假眼上分出二百四十根眼睫毛，轻飘飘就把天大的事情摆平了。

　　　　那是何等滴轻松和写意？相比起来月平消耗数千万粒心食粮，那是何等的铺张，是何筹浪费，是何等野蛮。这就是少年与成年人的区别吗？

　　　　豆腐堰平定如昨，只有水洞子还是九重山阙的样子。

　　　　山顶大平台上只有月平一个人，守着一台似乎已经不太用得到的撬杠设备。

　　　　心理作用吧，月平总觉得父亲那只望眼有点似笑非笑。

　　　　父亲望眼中的贝壳能够随意开口讲话，只因父亲健在，他可以随时对望眼充能。

　　　　另外八只遗望眼当然不能自己充能，在在都要依靠我父亲。但他们刚刚都是用贝壳开口赞出的砝诀真言，表明他们都是能够开言的。此时都望着我。没有埋怨我撬动豆腐堰该不该，也不说想要我如何，都一个字不说，只是看着我，九只大碌碌的眼睛只看着我一个。

　　　　我有些无奈，还是太年轻，没有永远低调的可是能。

　　　　成为意者也不是一天两天，月平绝不会懒得只跟撞杆山的老山羊意会过。

　　　　5★

　　　　凭借越用越多的心神食粮，还怕不能跟能够化形的意灵勾搭上？

　　　　再说给遗望眼充能，我能不能帮衬帮衬呢？

　　　　海量的心神食粮能帮助意灵显形，对遗望眼的维系也该有点效能才对吧？

　　　　月平对着九重睛山一笑，自信而爽朗，似若在这刚刚宁静的夜色中笑出了阳光。

　　　　他纵身一跃，就从六十丈高的山顶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