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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国[重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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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没有多少实在信息,荣景瑄也大概听出自从战事结束后,崇礼百姓的生活又恢复到原来那样,只不过许多临街铺子都被大陈的兵士砸了货物,今年过得十分艰难。
更有甚者,他们听说丰宁遭了灾,朝廷居然没有减免农税,反而让百姓来年补交上。
这个做法,令崇礼百姓十分愤慨。
如今酒楼里说这件事的最多,声音也最大。
荣景瑄让朗宁友往外省散播陈帝做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如果不是遭逢大难,或许荣景瑄也不会知道上位者应当如何行事。在他们看来,丰宁只是丰宁,跟别的郡县没有任何干系,然而在百姓心里,他们却都是百姓。
皇帝能对一个郡这样,他就可以对所有郡都这样,崇礼靠着九莲河,一旦夏日暴雨发了洪水,是不是朝廷也会见死不救?
一时间,崇礼人心惶惶,都对陈帝丧失了信心。
他们原本就对陈胜之没什么好感,当年陈军从崇礼扫过,留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郡都,倒是战败的大褚兵士们改头换面,帮着百姓重建家园。
哪边更好,他们心里自然有一杆秤。
只可惜……大褚时运不济,走到了头。
荣景瑄听着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自从逃离长信那一刻开始,他已经将近三月没有喝过酒了。
此时就算喝着清甜的米酒,也觉得有些醉意涌上心头。
百姓们质朴的语言仿佛给了他无尽的力量与勇气,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挡他复国的决心。
荣景瑄长舒口气,帮谢明泽夹了一块鸡肉,温言道:“味道真的很好,你多吃些。”
谢明泽愣愣看着他。
荣景瑄的笑容带着些许满足,又有几分遗憾,然而在这些之后,却是旁人难以见到的温柔。
这一桌子菜,他点了自己最爱吃的,自己点了他最爱吃的。
谢明泽自然把他放在心间之上,用力抱着捂着,生怕受一丁点委屈。而荣景瑄也如此,是不是也说明他心里也有自己?
这一瞬间,他只觉天光云绽,许多回忆涌上心头。
过去十几许人生里,他视荣景瑄为神,把他时时放在心上,从来不曾轻慢。
他可以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可以为他死万次,就像之前那样。
无论多么痛苦地死去,他都不会有怨言,只求这个人能长长久久地活着。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从来不知自己对荣景瑄是怎样感情。
那大抵是亲情,又带着憧憬和仰慕,在那些无法言说的梦中,却多了些暧昧遐思。
楼下丝竹声起,有歌女轻声歌唱: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谢明泽浑身一震,险些握不住那青釉酒杯。
任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我也甘之如饴,我也心甘情愿。
为了他,一心不愿成佛;为了他,功名利禄且随风;为了他,红尘往事皆不见;为了他,身家性命皆可抛。
这一幕思凡,却把他七窍都唱通。
原来,不知在何时,也不知在何处。
他对荣景瑄,早就一往而深了。
那些仰望、憧憬、期盼,那些离奇的梦和挣扎,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清了他对荣景瑄的感情。
突然,温热的手心握住了谢明泽放在膝上的手。
谢明泽猛地抬起头,呆呆看向荣景瑄。
荣景瑄笑着问他:“怎么?别发呆了快多吃些,最近实在太过劳累,你比前些日子瘦了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谢明泽的手。
谢明泽只觉得心尖都跟着他的动作颤了颤,他刚刚明白自己的感情,实在不知如何坦然面对他心里唯一的那个人。
荣景瑄有些疑惑看着他,见他正红着脸看向自己,手里不由更是用力,心也跟着暖起来。
谢明泽自小聪慧,大褚那么多世家子弟,没一个比得上他。
他那么聪明,对待感情却总是十分迟钝。
荣景瑄几次把话说得那般清楚,他却还是不开窍,懵懵懂懂一脸淡然。
可荣景瑄却不急,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谢明泽对自己的感情。从小到大,他都只听他一个人的,对他比自己上心万倍,要说没有感情,那简直是笑话。
他们有很长的路要走,根本不用只争朝夕。
想到这里,荣景瑄低声笑笑,又给两人满上酒。
“喝一杯吧?”他自然地掩饰了谢明泽的僵硬。
谢明泽端起酒杯,认认真真跟他碰了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吃过饭后,荣景瑄又带着他在各家银铺当铺出没,几乎不引人注意地把五十两黄金换成了银子。
这事本用不着他们亲自做,可在客栈等着也甚没趣,还不如两人亲自为之,倒是妙得很。
晚上用过晚膳回到客栈,钟琦和丁凯都回来了,等他们禀报了差事,荣景瑄和谢明泽才回到客房,洗漱换衣。
荣景瑄换了一身月白中衣,坐在床边等谢明泽,手里把玩那柄刚买的玉簪。
谢明泽换好中衣走过来,低头问他:“这么喜欢?”
荣景瑄抬起头,突然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帮他把刚散下来的长发重新盘回去,把那漂亮的玉簪插在谢明泽发间。
“送你。”
谢明泽愣住了。
荣景瑄弯下腰,从背后抱住谢明泽:“难得出来这一次,我一直想找一样好东西送你,这玉簪刻着莲叶清潭,正配了你的名字。”
明泽,明泽。
天青明阔,碧波清泽。
确实相配。
荣景瑄贴在他耳边问:“高兴吗?”
谢明泽只觉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他没敢回头,只点头答:“谢谢你景瑄,我很高兴。”
第40章 □□()
明明白日里那么愉快,可是晚上入睡后,荣景瑄又梦到那一世的情景了。
那时候他没有一刻不紧绷着,部署军队,制定计划,他带着几万人跟他夺天下,一丝一毫都不得放松。
忙碌一天之后,夜里入眠却总是梦到谢明泽挂在墙头的斑驳身影。
细细的麻绳从他琵琶骨穿过,紧紧吊在城墙上,微风拂过,那伤痕累累的赤|裸身体也跟着左右摇摆,让人十分心惊。
在他的身体旁边,是闭着眼睛的头颅。
因为头发太乱了,他又满脸血痕,荣景瑄看不清他的表情。
想来……也是满脸痛苦。
谢明泽出身豪门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别说这样赤身*展露人前,便是发丝凌乱的时候都少。
他总是优雅淡定,卓然出尘。
从来没有……像那时那样。
前一世,荣景瑄每每梦到谢明泽,总是会半夜惊醒。
心疼得太厉害,他根本无法入睡。
他难过、愧疚,而又无法言说地思念他。
没有他在身边,他吃不下,睡不着,觉得眼前一切都失了色彩。
只有战场上鲜红的血,才能让他的世界不那么灰白。
那时他那么拼命,想要赶紧回到永安,也是想给谢明泽收尸。
他替他这样凄凉地死去,死后却不得安宁,曾经造过重创的身体就这样展露人前,没留半分尊严。
就算被取下城墙,陈帝也不会给他好好埋葬。
他有这个心,可是最终却没有做到。
荣景瑄坐起身来,用中衣擦了擦脸上的汗。
夏日里的崇礼自然炎热,因为靠近九莲河,晚上却还是有些凉爽的。
但荣景瑄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空空落落,难受得紧。
就着淡淡的月光,他低头看谢明泽熟睡的容颜。
谢明泽的瞳色很淡,是十分特别的赭色,看着人的时候分外柔和,他性格也谦和有礼,是永安有名的翩翩公子。
荣景瑄伸出手去,轻轻从他眉眼间划过,最后停在他的唇上。
谢明泽的嘴色微红,也很丰润,手指碰到的时候,只觉得柔软湿润,让人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
“阿泽……”荣景瑄无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会对这个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友兄弟产生类似爱情的感情。
不……那不是类似,那是便是爱情。
他跟着自己太久了,每当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在自己身后微笑。
这一路上,他喜欢上握他的手,也习惯了跟他同榻而眠,很多时候,只要看着他,他就想碰触他的嘴唇。
他想知道,那丰润的嘴唇是否真如想象一般柔软。
荣景瑄收回手,紧紧攥住拳。
确实……是很柔软的。
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点,他对他的感情从幼时就深如大海,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他觉得都有。
当第一次想吻他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的感情里,也包含爱情。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惊慌,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只要看着他,他的心就没由来觉得欢愉。
荣景瑄靠坐在床边看了谢明泽很久,久到谢明泽翻了个身背对他继续睡,他才终于又躺回床上,伸手轻轻搭在谢明泽腰间。
就让他们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走进彼此心里。
等到大褚复立,他们再归长信,他们便可以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想到这里,梦中那些痛苦与惊慌仿佛都消失不见,荣景瑄又安稳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两个人一块醒过来。
谢明泽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
荣景瑄躺在他旁边,偷偷看他难得的可爱动作。
虽然用可爱这个词形容男人实在很怪,但在他心里,谢明泽就是这般“可爱”。
也就是几吸的功夫,谢明泽便清醒过来,他轻手轻脚翻身下床,先披上自己的外衫,然后又把荣景瑄的找出来,挂在架子上认真整理。
荣景瑄干脆没醒,继续半眯着眼睛装睡。
只见谢明泽帮他整理好衣服,又去隔间洗漱,少卿片刻,他便拎着刚才烧好的水回到屋中,重新烫了一壶茶。
幽幽茶香散在屋中,那是荣景瑄喜欢的雪芽。
等着一切都做完,他才走到床边,轻声唤他:“景瑄,该起了。”
荣景瑄闭眼着眼睛,佯装困倦摇了摇头。
谢明泽那边没了声音,荣景瑄猜他一定在笑自己。
果然,谢明泽再开口时,声音里就带了些许笑意:“好了,用过早膳便要出发了,快起来吧。”
荣景瑄猛地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搂住谢明泽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带:“哈哈,吓了一跳吧?”
谢明泽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鼻尖是淡雅好闻的紫极香,他并不挣扎,只是闷声说:“别闹了。”
阿泽果然对我最有耐心了,怎么闹都不会生气。荣景瑄这样想着,松开了手。
“我错了,看在昨天送了你礼物的份上,阿泽不要计较。”
谢明泽直起身来,有些无奈:“你啊……”
荣景瑄翻身下床,十分无赖地笑笑。
他发现,只要跟谢明泽在一起,他就总是心情很好。
两人洗漱完毕又喝过茶,这才携手下楼用早膳。
士兵们都已经点好镖车准备走了,只有钟琦等在大厅,一见他们下楼便马上招呼小二上饭。
客栈的早膳倒是十分丰盛,有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肉龙,也有味道鲜香可口的梅菜肉包,配上红枣小米粥、茶叶蛋和爽口的小菜,荣景瑄和谢明泽吃得额头都冒了汗。
钟琦结完账回来,正瞧见两位主子已经吃好饭了,忙走过来低声问:“主子,按原定路线走?”
荣景瑄点点头:“那条路最快也最近,就走那边吧。”
钟琦忙诺了一声,又跑出去找丁凯安排。
一队人马很快便出了城,一路往东南而去。
从崇礼往洪都而去,要路过清治山西南一侧,这边官道修得十分平整,倒是相当好走。
这条路是距离洪都最近的一条官道,要是走清治山的另一侧,便要多绕一天,还不确定山路是否崎岖难行。
到达崇礼之前,他们就定好了路线。
这一路他们都很低调,除了崇礼别处都未停留,一路都是疾行而过,自然也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只要走过最后这条通往洪都的官道,他们这一趟的任务就算完成大半。
荣景瑄对洪都的情况心中有数,所以也十分坚定。
因为已经剩最后一段路了,荣景瑄和谢明泽也没再伪装成书生公子,也一人一匹矮脚马疾驰而行。
正午时分,他们便已经到了崇礼的界碑处,此地刚好也是清治山山脚下,老远就看到一个茶摊正开张做生意。
这条官道是永延三十年修,因为链接洪都与崇宁,所以人来车往倒是十分繁荣。不过自从陈胜之起兵北上,破坏了这条官道之后,走这条路的百姓就少了。
百姓是少了,不过商队还是有一些,所以这里突然出现个茶摊,荣景瑄也没甚在意。
谢明泽抬头看了看天色,驱马走到荣景瑄身边,低声道:“天气太过炎热,还是暂且歇一歇吧。”
荣景瑄推了推头上的圆帽,远看那茶摊客人并不多,便点头:“喝点茶,先把午膳用了吧。”
谢明泽点点头,招手给钟琦简单嘱咐两句,便看他突然快马先行而去。
他们大队人马到达茶摊的时候爽口的凉茶和西瓜已经准备好了,摊主是个六十几许的老汉,正带着小孙儿帮他们端茶。
谢明泽谢过他,便让士兵把镖车放好,都进到茶棚子里面避暑。
喝过茶,吃了用炉子考过的肉饼,士兵们又一人一块西瓜,顿时觉得浑身舒坦。
间或有零散的商队从这经过,要了茶水就又走了。
怕士兵们烈日赶路吃不消,午饭后荣景瑄又多休了一刻,才又继续赶路。
过了这个茶摊,午夜时分他们便能赶到洪都城下,明日便可进城。
想到这里,荣景瑄心情倒是越发好起来,就算头顶烈日炎炎,也没让他觉得不爽。
车队一路往前行去,不久就到了一片密林之中。
这片是这条官道上唯一一段林中小道,小道两侧杂草山石凌乱散布,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一下子便挡住了炎热的阳光。
猛地从外面进来,荣景瑄便觉眼睛有些不适,他眯起眼睛,发现视线有片刻的模糊。
就在所有人都眯着眼睛无法适应明暗过度时,几十道身影突然从山石后飞出。
他们穿着浅青衣裳,身形敏捷有利,闪着寒光的长刀挥舞过头顶,向他们狠狠扑来。
荣景瑄反应极快,一把抽出腰间配件,高声喊道:“敌袭,杀无赦!”
静谧的树林中,瞬间满是刀光剑影。
丁凯和钟琦很快便赶到荣景瑄和谢明泽身边,四人全部弃马,直接在地面迎敌。
这一波人也不知从哪里来,身上并无任何标示,杂七杂八穿着劲装,似乎彼此毫无关联。
可仔细看去,他们行动统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荣景瑄眯起眼睛,一个飞身劈砍划掉对方半条胳膊,然后毫不留情一剑刺穿对方胸膛。
温热的血喷发出来,染红了他手中的长剑。
然而他却一丝一毫都不胆怯。
他的身侧,谢明泽挥舞长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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