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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一代神医在明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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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兴安点点头,高元良有些不解,见张力已经推门而出,也就跟了出来。
张力见高元良跟了出来,缓缓道:“高兄弟……唉……”
高元良见张力面色有异,心里咯噔一下:“小郎中,可是我母亲的病……”
张力点点头,道:“高兄弟,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一听此话,高元良脚下有些踉跄:“唉!小郎中果真医术高超,一看就知道端倪。我从辽东到天津卫,到莱州府,再到这登州府,所有医馆都跑遍了,母亲这病,所有郎中都说没得治……”
第十四章 恩公()
张力问道:“你是辽东过来的?”
高元良看了一眼四周,点头道:“我们还是回屋说话。”
其实从回春堂第一次听见高元良开口说话,张力就知道他是辽东人了,因为高元良的官话中,隐隐带着一丝辽东腔!
张力点点头,跟他又重新进了屋子。
原本张力是存着后世人的心思:比如得了绝症的人,医生都是避开病人,告诉家属实情。免得病人精神压力太大,直接垮掉了。
现在高元良这么一说,张力也只好跟他进屋。
张力看着康兴安一脸的不解之色,正要说话,却见高元良将门插上之后,抢先开口道:“我虽然只有二十岁出头,却是辽东广宁右屯卫李副将的家丁教头。后来母亲病势加重,便带着母亲四处求医。”
张力一愣,想不到这高元良竟然是副将的家丁教头!
张力知道,这明代军队中的家丁可与那些地主老财府上的家丁不同!
明末武将克扣粮饷成风,兵士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仗总是要打的。
于是将领们便高薪养了一帮武力强横之人,平时都是勤练武艺,等到了战场之上,这帮人就是绝对的主力。
这些人,就叫做家丁。
这高元良,竟然是堂堂一名副将的家丁教头!
康兴安道:“高兄弟,刚才在那回春堂中,那几名药铺小二对你很不恭敬,你为何不……”
张力打断他道:“恐怕高兄弟有不得已的苦衷。”
高元良叹了口气,看了眼熟睡中的母亲,缓缓道:“小郎中说得没错,俺有苦衷,轻易不敢出手。”
“哦?”
“俺是逃出来的!”
张力吃了一惊,道:“你母亲得了重病,你跟李副将说明情况就是了,为什么要逃?”
高元良摇了摇头:“李副将不许我走。最近两年建奴频繁攻打广宁,作为军中武艺最高的人,我又怎么走得了?”
张力默然良久,道:“先不说这些。”看了一眼高母,见高母已经睡熟,张力道:“我与你说说你母亲的病吧。”
高元良和康兴安都走近了两步,想听张力细细分说。
张力想了想如何措辞,才缓缓道:“你母亲这病,确实无药可救,是肝脏已经病入膏肓了,没有什么办法医治。”
其实张力知道,高母所患的病,正是后世所说的肝硬化,也就是肝癌。刚才按压高母肝脏位置,明显摸到很大的硬块,说明已经是肝癌晚期了,根本无药可救。
高元良其实也有些心理准备:从辽东刚逃到天津卫的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后来郎中们个个都说无可救药,便绝了心思。只是现在看着母亲每日受尽煎熬,不得不四处找郎中医治,只求母亲少受些病痛折磨罢了。
高元良黯然道:“唉,我心里也有准备。小郎中,真的毫无办法了吗?你再想想,找个法子,哪怕让母亲不那么疼痛,也是好的呀!”
张力明白高元良的想法,琢磨了一下,点头道:“我比较擅长针灸,以后我便每日给你母亲施针止痛,直到老人家仙去……”
高元良深深地一拜,哽咽道:“有劳小恩公了,不知小恩公高姓大名?”
见高元良称呼自己为恩公,张力心里有些黯然神伤:这人对母亲非常孝顺,是条好汉子!
张力急忙侧过身去,不受高元良这一礼:“我叫张力,以后你叫我力哥儿就是了。”
百善孝为先,张力很欣赏孝顺的人,因此也就对高元良高看了一眼。再加上高元良武功高强,如果收服了他,以后对自己也许会有极大的好处。
张力沉吟片刻,对高元良道:“我本来就和安子打算在这蓬莱县城中租一套院子,现在既然也需要每日给老太太施针止痛,那干脆……”
见康兴安听得认真,张力笑道:“你去租一套院子来,就此前你说的两进的吧。老太太需要清静,就住内宅。”
康兴安一听很是高兴,连忙道:“我现在就去找街坊里正,听说现在出租的宅子挺多的,我好好选选!”
张力点点头,康兴安快步离去。
张力回过头来,发现高元良眼眶有些红了,眼眶中泪水直打转儿,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就留在这里安心照看老太太吧。”
高元良重重地点了下头,张力又叮嘱几句,这才离开了客栈。
张力既然有心带上高元良母子,那么刘府就不方便住了。毕竟高元良是个逃军,住在刘府很不方便,没准还容易碰个熟面孔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张力来到刘府,刘氏父子一听张力要走,挽留了几句,见张力去意已定,也只好随他。张力说每过几日,都会来给小刘宣复诊,刘氏父子这才放心。
回到贵安客栈,张力找店小二订下了高元良母子隔壁的那间房。
原本如果按照明初的规矩,住店是必须要有“路引”的。
明朝年间有这样一项规定: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政府部门发给一种类似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路引”实际上就是离乡的证明。
张力多嘴问了店小二两句以后才知道,在蓬莱县,这“路引”从天启朝开始就几乎名存实亡,没有人管。客栈一般嫌麻烦,定期给衙门上交些银钱,衙门也乐得清闲。
明末资本主义萌芽,商人势力庞大,这出门经商经常各地辗转,“路引”确实很不方便了。
张力交完钱,径直先去了高元良母子的房间,高元良见张力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是高兴:“力哥儿,事情已经办完了?”
张力点点头,眼睛看向床上躺卧的高母。
高母已经醒来了,长期的剧痛使这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看起来如六十岁老太婆一般;而极度的消瘦让她脸庞显得有些扭曲变形,张力轻声道:“高大娘,你现在还疼么?”
高大娘微微蹙眉道:“多谢小郎中了,我感觉还能忍受……”
张力心情有些压抑:这晚期肝硬化,即使在几百年后医学昌明的现代,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高元良眼圈一红,偷偷揩了揩泪水。
高大娘看着儿子,有些心疼地道:“儿啊,不要难过……”
张力给高大娘整了整被子,道:“高大娘,这些日子我会留在你身边,每日给你施针止痛,你安心静养就行啦。”
高大娘点点头,感激道:“有劳小郎中了。小郎中真是善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正说话间,康兴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力哥儿,高兄弟,我在城西灯笼街寻了一处宅子!”
张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其实明代这房屋买卖租赁什么的,只要价钱合适,成交是很快速的,不用费多少周折。
因为所有房屋租售的信息,基本都是掌握在里正手里,不需要像后世那样,要跑那么多中介公司,交那么多税,盖那么多章。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明代特有的现象了,而且越到明末越明显。
在明代,城市市民一般没有什么固定财产,房屋便成为他们的唯一恒产。由于奢侈成风,一旦衣食不足,就变卖房产。所以,城市房屋的买卖非常活跃频繁,有时候房子几年就换主人,有些房子一年就换一个主人,甚至有些人住不满一月,就将房产卖给别人。有好些殷实的人家,趁着低价买了房屋,然后就出租赚钱,也是一项不菲的收入。
张力二话不说,马上便与康兴安一起去看。
那院子在城西的灯笼街上,占地大约一亩,也就是后世的六百多平米。里外两进,全是一色的小青瓦平房。外面一进左右各有两间厢房,而里面那一进则有客厅、卧室、厢房。里外都带着一个小院子,虽然说不上豪华,倒也还清静。租金一年才十两银子,张力当即拍板租下。
第二日张力就带着安子和高元良母子搬了进去,每日都给高大娘施针止痛。
自从那天纪郎中挨了板子,这些天来一直派人盯着张力,他不甘心屁股上写下的那个沉重的“疼”字,时刻琢磨着寻个机会收拾张力。
想想也是,堂堂蓬莱县城公认医术最高的纪郎中,居然因为一个半大的小子,被知府李大人打了板子,这口气又怎么咽得下去?
纪郎中已经在家养了五天病。
其实也没有病,就是屁股挨了三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好在随从当时给施刑的差役塞了银子,虽然皮开肉绽却并有伤到筋骨,皮肉伤而已。
此刻纪郎中正躺在床上,床前一灰袍小厮正伺候着纪郎中换药。
小厮一边抹药,一边道:“东家,那贼小子在城西租了套宅子……”
“哎哟!你轻点!”纪郎中一声干嚎,显然是小厮手劲大了些,剐蹭到了伤口。
顿了顿,纪郎中道:“嗯?接着说!”
小厮小心翼翼地抹着药膏,道:“他们一行现在是四人……”
“等等,不是两人么?上次你去刘府打听,他只有一个伙伴叫什么安子的?”纪郎中面露疑惑之色。
小厮道:“此前确实是两人,后来又遇到一对母子……”
纪郎中连珠炮一般开口问道:“怎么遇到的?是他们的亲朋好友么?是什么来路?”
小厮将打听来的回春堂之事,细细说与纪郎中听了。
纪郎中思索良久,眼神中掠过一丝阴冷,缓缓道:“那回春堂的老潘确实医术不怎么样,不过他平时对我还算恭敬,也算是个明白人。去,你去把他叫来……”
第十五章 中风()
一连几日,张力每天都给高大娘金针止痛,虽然没法挽救高大娘的性命,但是高大娘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疼痛难忍了。
张力还给高大娘开了汤药,每天高元良都去回春堂取药材回来煎药。
经过好几天的金针止痛,高大娘气色好了一些。偶尔也能和高元良、张力他们说两句笑话,直把高元良心里乐开了花。
此刻高元良站在院子里,一个人发着呆:整整一年了,从胸口剧痛开始,老娘就没有笑过!多亏了张力……
张力走了过来:“高兄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高元良听到张力的声音,浑身一震:“打算?……”
张力叹了口气:“高大娘的病,肝虚已到极点,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高元良的胸口还是有如巨石撞击一般,整个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张力默默地转身离开,也许给高元良多一些时间,让他自己调整心态会更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张力想起了与知府李大人小妾红月的约定,于是一早便前往知府衙门,哪知李大人还是不在,只得悻悻而回。
刚一进院子,只见高元良与潘郎中正在院中说话,不由得愣住了:这潘郎中来这里做什么?
潘郎中眼尖,见到张力回来了,连忙长长一揖:“小神医有礼了!”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绷着脸看向高元良。
高元良咧嘴一笑,道:“力哥儿,潘郎中这些天早就痛改前非,对我挺好的。今天我去取‘参附汤’药材,他求我说有一桩疑难病患,他自己束手无策,想请力哥儿你给看看。”
听高元良这么说,张力脸色缓和了下来。高大娘病危以来,张力开了不少续命的汤药,其中有很多昂贵的药材。就说这中医里最终级的续命大杀器‘参附汤’,其中人参的用量就很大。
张力起初还担心潘郎中有意抵赖,谁知潘郎中倒也痛快,任高元良随到随取。
潘郎中见张力脸色缓和,陪笑道:“小神医,在下医术稀松平常,原本对付些跑肚拉稀的小病还凑合。今天我回春堂中来了一名病人,我看着像是中风,却也不敢乱下方子。正准备推辞掉的时候,正好高兄弟前来取药材。我琢磨着不如请小神医来看看。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一听此言,张力点了点头:中风这病无论古今,都不好治疗,潘郎中没办法也不奇怪。
张力道:“医者仁心。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潘郎中大喜,张力取了金针,便随他一起前往。高元良先前有一味药材拿错了,便也一起跟了出来。
来到回春堂,张力一进门就见到堂内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那汉子一动不动,口眼歪斜,一眼就可以断定确实是中风患者。
张力走到那汉子身边,先打量了一番,只见病人面色潮红,眼球充血,于是开口问道:“我是郎中,这位大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病人微微点头,口齿不清地道:“能……能听见……”
张力微微皱眉,心道:这汉子口眼歪斜,口齿不清,显然病得不轻。不过神志还算清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力又问道:“大叔,你手脚能否活动?”
病患摇摇头:“左……左……手和……和左……左脚……都不听……使唤……”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左侧半身不遂呀,不好办!
张力看了病人的舌头,见舌头向左偏斜,舌质红,而舌苔黄白厚腻。
张力伸手给病患号脉,感觉脉象沉迟而带弦感,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张力诊脉之时,潘郎中站在他身后,递了一个眼色给身旁的小厮,那小厮会意,立刻快步走出回春堂……
张力完全不知道身后之事,开口问道:“大叔,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发的,怎么发作的?”
那汉子道:“我……我本是个……打井匠,十……十日前给村里打完井,便……便觉得头顶就像针刺一般疼痛,眼花,耳鸣,当时……还能行走,可前日突然跌倒,……左半身就不能……活动了……现在时常感觉……感觉周身剧痛……”
张力点点头,如这汉子所述,这是典型的中风。他是个打井的,应该是长期在井下受到湿冷的空气侵袭,最终风邪入体,导致中风偏瘫。
潘郎中走了过来,道:“小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张力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开口道:“这位大叔确是中风。中风有四种类型,一是叫做‘偏枯’,二是叫做‘风痱’,三是叫做‘风懿’,四是叫做‘风痹’。‘偏枯’的症状嘛,就是半身不遂,肌肉疼痛,口齿不清但是神志清楚。这‘偏枯’正与这位大叔对症!”
潘郎中连连点头,附和道:“小神医医术果然高超,不知该怎么医治?”
张力道:“当用柴桂汤加白虎汤,先解肌肤表里的邪气。”
潘郎中大喜:“有劳小神医开方。”说完,便让小厮取来纸笔。
张力接过纸笔,迅速写下了柴桂汤和白虎汤的药名,并详细备注了分量。
高元良在一旁看了张力写的字,微微摇头,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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