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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匡九合(一代神医在明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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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由蓬莱县郎中们分装的药材包被带了上来,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是今天一早才赶到蓬莱的,济世医社提前一天安排蓬莱当地郎中分装药材,计划得非常周全。
很快张力这一组人就出发了,一共五人,由宋医士带队,分别是张力、杜郎中、彭郎中,还有一位姓屈的郎中。
张力在其中年纪最小,而其他四人都是三、四十岁左右。
张力跟着宋医士等人来到西山,穿越了两道封锁线。每道封锁线都是由拿着强弓劲弩的兵卒们守卫,凡是西山里的病人乱走乱动的,一概格杀勿论。
西山搭建了很多简陋的窝棚,病人们便被安置在这里。每个窝棚都住着好几个病人,窝棚里简单地用树枝编成的篱笆隔开,形成一个个简易的单间。
每名病人都有一名家属陪同照顾,没有家属的病人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因为所有落单的病人都被清理了后山挖了一个很大埋尸坑……
郎中们只是象征性地在屋棚周围转转,偶尔进去瞅一眼就很快出来了,将药材包交给病人家属,叮嘱几句也就完事了。
蓬莱县养济院的人每日早上会来熬一大锅稀粥,这里的病人和家属只能每人分到一小碗而已,食物基本还是是靠他们自己挖野菜解决。
张力一直很想知道,这次爆发的瘟疫到底是属于什么传染病。
瘟疫中最酷烈的当属鼠疫和霍乱,目前霍乱可以排除,因为病人症状是发烧而不是腹泻。
鼠疫也不太像,因为按目前黄土山这种救治条件,若是鼠疫,恐怕人早死得一干二净了!
那么应该是次一等的传染病,究竟是什么病呢?
趁着休息的时候,张力独自一人进了一处窝棚。
这窝棚建在一处竹林的空地上,约摸有二三十见方的大小,里面用篾条编成的破竹席隔成了三个小单间。
一走进窝棚,张力首先看见的是最外间的病人,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躺在竹席上,身上盖着一床有些发黑的破被子。
在她身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守在席子旁边,神色黯淡。
见张力进来,那汉子略微有些激动,口中带着一丝期冀:“郎,郎中……快请进!”
屋中另外两名病人的家属也凑了过来,张力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材包分发给了病人家属:“等会你们给病人熬药,现在我先看一看。”
病人家属们接过药材包,依言退到一旁。
张力给那中年妇人把了把脉,张力感觉指脉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长,指下挺然。
张立心中暗道:这是弦脉!
弦脉的意思是,手指摸到的脉搏,就像按到两端拉直的琴弦,像紧绷的琴弦拨动一样,而且有一定的劲度和急促感。
在很多种疾病中,都会呈现出弦脉的脉象,单凭弦脉并不能判断病人到底是什么病。
张力注意到,病人面红目赤,于是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症状?”
那妇人用微弱的声音答道:“我感觉胸闷,头身腰痛,发热恶寒……”
张力点点头,正欲再详细询问,外面传来杜郎中的喊声:“张郎中,杜医士有令,咱们还要去下一个点!你快快出来咧”
张力微微皱眉,叮嘱了病人家属两句,便走出了窝棚。
宋医士有些不耐烦,显然并不相信张力能治什么病,冷哼了一声:“谁再磨磨蹭蹭,如果今日送不完药,便要他自己留在山上继续送药!”
一听这话,众人心里一凛,也不敢多言,跟着宋医士继续前往下一处窝棚。
张力人微言轻,后面也没有单独诊病的机会。一路随着宋医士走下来,傍晚时分终于将自己这一组病人的药材分发完毕,回到了防疫大营。
宋医士赶着去交差,张力等人便往大营西边的帐篷走去。
此前宋医士交待了,蓬莱县的郎中住西边大营,那里有足够的帐篷,条件比此前的屋棚要好许多。
张力刚回到帐篷坐下,便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争论着什么,于是便走了出来。
走出帐篷一看,原来是黄县的刘郎中和栖霞县的顾郎中两人在争论,身后各自围着自己县里的郎中。
只见刘郎中冷笑一声,道:“顾郎中,你刚才说流民患的是风寒,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顾郎中争辩道:“病人发热畏寒,全身疼痛,正是风寒的症状。不过这不是一般风寒,乃是时疫风寒,疫情才会如此迅猛的扩散!”
张力听明白了,顾郎中这话的意思是这次疫情他判断是流感。这流感可不简单,类型有很多种,有常见的普通感冒发烧,后世人人谈之色变的“非典”便与流感有亲缘关系,还有“h7n9禽流感”等等,足以致人死命。
第二十九章 辩证()
张力回想起后世那一场“非典”疫情,即使二十一世纪医学如此昌明,最开始对它也没有任何办法,造成了空前严重的影响。
张力正琢磨着顾郎中的话,却听见了刘郎中的声音:“顾郎中,你是栖霞县最著名的郎中,这次恐怕也看走了眼。病人发热畏寒不假,不过却没有流涕咳嗽,这可不是风寒该有的症状啊!”
刘郎中这话一落地,黄县的郎中们纷纷点头称是,刘郎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顾郎中不以为意,道:“老夫看病四十年,这风寒之证看得最多。风寒这种病,千变万化”顾郎中顿了顿,脸带鄙夷之色,“你不知道么,医圣张仲景老前辈,毕其一生,也才写了一本《伤寒杂病论》,其中症状万千,你一句话又岂能概述所有症状?!”
顾郎中搬出了医圣张仲景,这话明显很有杀伤力。张力仔细一听,也觉得顾郎中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流感种类那么多,确实症状也不尽相同。
果不其然,顾郎中话一说完,栖霞县的郎中们顿时群起附和,刘郎中和黄县众郎中气势立刻弱了三分。
刘郎中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正要说话,没想到顾郎中却先出声了:“刘郎中,老夫在栖霞县中也听过你的大名,现在看来,见面不如闻名呵!”
栖霞县众郎中也大笑起来,自己县的头号人物顾郎中能压倒黄县的刘郎中,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与张力同住一个帐篷的杜郎中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张力身旁,此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县的郎中们本来心里就有气,见蓬莱县的郎中也在笑他们,登时便有一人跳了出来,怒道:“你们蓬莱县这次连个出名的人物都没有,还敢笑我们?!”
这话把蓬莱县所有的郎中都带到了,三三两两的蓬莱县郎中们顿时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竟也找不到什么话回击。
张力心中也来了气,正要开口说话,不料刘郎中却先开口了。
刘郎中满脸怒色,瞪着顾郎中,咬牙道:“顾郎中,本来有些话我是要对陆医令说的,没想到你欺人太甚!现在当着大伙的面,我也不怕说出来,大伙给我做个见证,别到时候抢了我的功劳!”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难道刘郎中有发现了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居然想独自一人禀明陆医令,恐怕非同小可!
果然,刘郎中连连冷笑,显然是怒极:“哼!我今日已经详细探查清楚了,这次疫情爆发之初,最先大量死亡的,不是人,而是”
刘郎中将嗓音拉得长长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只听见刘郎中沉声道:“在最初瘟疫爆发的时候,死了大量的老鼠!”
这话有如一道惊雷,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张力猛地一怔:鼠疫?!
张力脑子急速飞转起来,鼠疫常见的有轻型、腺型、肺型及败血型四种类型。最严重的是肺鼠疫,未经及时抢救者多于两到三天就会死于心力衰竭、休克。临终前高度发绀,皮肤常呈黑紫色,故有黑死病之称。
显然目前黄土山的病人不是肺鼠疫,不过情况有些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因为腺型鼠疫、肺型鼠疫及败血型鼠疫都可以由轻型鼠疫发展而来。轻型鼠疫有不规则的发热,浑身疼痛等等症状,不过一般来说症状都不严重,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其他疾病。
众人顿时热烈地议论起来,显然“鼠疫”这两个字杀伤力极大!
“吵什么呢!都静一静!”一声嘹亮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定睛一看,只见身穿紫袍的穆医丞带着济世医社的人都过来了。
刚才那一嗓子是陆医令吼出来的,穆医丞沉着脸,也不说话,众人顿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济世医社的人都看着穆医丞,显然是等着穆医丞先发话。
穆医丞扫了在场的郎中们一眼,朗声道:“这次的瘟疫具体是什么病,暂时还没有定论。”
刘郎中和顾郎中伸长了脖子,仔细地听着穆医丞嘴巴里说得每一个字,脑子里都想着怎么顺着穆医丞的话,讨好一番,为自己进济世医社加分。
穆医丞看着刘郎中,微微点头:“刘郎中,你能发现流行疫情之初,曾经死了大量老鼠,这很好!”
刘郎中气血上涌,激动不已,连忙大声道:“医丞大人言重了,探问病源,这是小人分内之事。”
穆医丞又看了顾郎中一眼,道:“你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伤寒确实种类繁多,不可一概而论。”
顾郎中原本以为穆医丞会训斥自己,没想到居然还夸了两句,口中喃喃道:“谢医丞大人,小人不敢,小人还未辩证出具体是什么病。”
穆医丞点点头,道:“若说是鼠疫,却没有发‘疙瘩瘟’,病人危重程度也不像,不过这老鼠大量死亡的事,也不可掉以轻心;若是风寒流行,太过于笼统,也很棘手。”
“医丞大人高见!”宋医士适时地高声附和,引得济世医社众人略微有些不满。
宋医士却不以为意,躬身问道:“医丞大人,那目前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大伙儿等着您老人家的指示。”
穆医丞捋须道:“病人到底是什么病,还需观察一番。明日继续施药,老夫已让人准备了大量面巾,明天开始发给大家都带上,一定要保证你们自己不要染病。”
众人顿时一片歌功颂德之声,连连称赞穆医丞想得周全。
穆医丞沉吟片刻,道:“刘郎中和顾郎中,你们两人晚上来议事帐参加会议。”
一听这话,刘郎中和顾郎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顿首拜谢。其余的郎中全都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不过大家心里也有数,自己根本不够资格与他们两人争。
穆医丞带着济世医社的人离开以后,顾黄两人各自和本县的郎中回去了。
张力觉得有些无趣,便也走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医士带着张力等人又再次前往西山。
走到封锁口,便有一名军校对宋医士行了一礼,然后有些焦虑地道:“医士大人,昨天晚上东边山上又送了一百多人过来,东边很多人都发了病。”
宋医士沉着脸点点头,道:“今天早会的时候,陆医令已经告诉我们了。昨晚这边病亡情况如何?”
那军校苦着脸,小声道:“听把总大人说,这边昨天死了八十多人!”
宋医士一惊,显然这死亡人数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什么?这下可麻烦了,往日死者不过十余人,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莫非,莫非真是鼠疫?!”
一听“鼠疫”两个字,那军校脸上露出恐怖的神色,连连退后两步,道:“医士大人,你说是鼠疫……”
宋医士连忙道:“没有,我随口一说而已,连穆医丞都还未能确诊到底是什么病,我说的可不算。”
说完这话,宋医士招呼了一声,张力等人便跟着他往山上去了。
今天的情况明显比昨天糟糕很多,有几个棚子里甚至全部换了人原来的主人昨天晚上已经死掉了,现在住着的是今天一早被兵士们强行送过来的东山的新增病人。
大家都戴着面巾,不过宋医士可不肯轻易进屋。他将药材放在屋棚外面,命令杜郎中在屋子外吆喝几句,便逃命似的赶往下一个屋棚。
情况越来越糟糕,很多病人已经病得昏迷不醒,家属们苦苦哀求也留不住宋医士的步伐。
才走了一半路程,宋医士便对张力道:“现在情况恶劣,本医士要将这里的情形速速禀报给陆医令!你年纪轻,体力好,便将没有发放完的药材继续发完!”
还不等张力出言反对,宋医士便领着其他几名郎中走了。
张力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药材包,心里开始骂起娘来。
不过一想起病人们绝望的眼神,张力不由得心中一痛,终究还是医者仁心的想法占了上风。
宋医士等人走后,张力决定冒险仔细看一下病人,争取能弄清这次疫情到底是什么病。
张力来到一处屋棚,这棚子昨天来过,因为屋棚建在一株槐树下面,所以张力印象还算深刻。
张力先在棚子外通报了一声,很快几名病人家属便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将张力迎进了屋棚。
一进屋棚,张力见到的第一个患者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小伙子。这人面色赤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显然正在经历高烧的痛苦。小伙子身边站着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这妇人衣衫褴褛,看向张力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妇人身边,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女童也神情紧张地望着张力。
张力轻声问道:“这位大娘,他是你儿子吗?”
妇人连忙点点头,红着眼道:“正是我儿子,已经病了五天了……”
张力微微颔首,摸了摸病人的脉搏,果然脉搏还是弦脉。
张力又看了看舌象,舌头呈红色,舌苔白厚。
张力注意到病人眼睛很红,而且刚才看舌象的时候,发现病人咽部明显充血,于是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那青年病人十分虚弱,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来。
张力一琢磨,咽部充血肿大,肯定会牵扯到声带,病人看来根本说不出话来。
张力转头问妇人道:“大娘,你儿子症状如何,你详细给我说说。”
妇人看了儿子一眼,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我儿子主要是发热,浑身疼痛,而且口渴,非常渴,每天要喝很多水。”
张力愣了一下,道:“口渴?”
“嗯,”妇人点点头,“而且最奇怪的是他每天小便很少,大便也特别少。”
张力一听这话,猛地一惊,顷刻间想到了后世的几种类似病症!
第三十章 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张力连忙掰开病人的嘴巴,仔细看了一眼病人口腔的上半部分医学通称“软腭”的部位!
果然,张力发现了病人口腔上部有很多红色的出血点!
张力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又开口问道:“我听说最开始有人发病的时候,这里有很多老鼠死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妇人点点头:“我们是从莱州府逃难过来的。刚开始官府每日施粥还能勉强填饱肚子,后来流民越来越多,稀粥也就越来越稀。没办法,大家只能挖野菜,捉田鼠吃。后来有一天,很多人发了病,大家捉的田鼠也大量死亡了……”
果真如此!张力心里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张力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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