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碧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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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五一口气涌上胸口，那股八卦之火夹杂着些许怒气，直冲脑门，口张了半天，到底没想出什么有气势话，后只得泄了气，十分恼恨地嘟囔了一声：“死丫头！”

　　　　林晚也不意，笑了笑，目光自然而然地扫过顾五身旁卢俊昭，挑衅般挑了挑眉。

　　　　卢俊昭心里暗叹，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眼看着要到残月湖了，卢俊昭提了顾五一脚：“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钓鱼器具！”

　　　　顾五幽怨地回头看了卢俊昭一眼，接收到后者威胁眼神，这才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去。顾五脾气来得去得也，这会儿也不计较林晚耍赖和诋毁了，那暗暗压下八卦兴奋却又起了来。无奈慑于卢将军冷眼，他也只得先去干活了。

　　　　“胡万达是你人？”待顾五离去，卢俊昭瞥了眼后头跟着几个丫头媳妇，不动声色地朝林晚靠近了一步，眼睛看着残月湖，语气却近乎肯定。

　　　　林晚沉默了一瞬，突然扭头朝卢俊昭浅浅一笑，如湖岸绿柳一般扫过人心底，痒痒又带了些柔软。

　　　　“卢将军也爱管这些妇人生意事儿？”

　　　　卢俊昭被林晚如春风细柳般笑容晃得微微失神，随即微微笑了起来，笑声低沉，仿佛从胸腔而出，林晚耳边绕来绕去。

　　　　“林妹妹不必如此客气，你与小妹交好，如她一般称呼我二哥便可。”

　　　　林晚气得瞪了卢俊昭一眼：“我一个闺阁小女子，当不起卢将军一声妹妹！将军是男子，又是战场上厮杀，不乎这些名声清誉，我可乎得很！”

　　　　卢俊昭眸子黑黝黝，望向林晚眼里有亮光闪过，如夏日夜空一般，让人沉沦。将林晚盯了片刻，却是转了话题，声音里带了股让林晚心烦兴致。“我原以为你会否认！”

　　　　“否认什么？”两人已经到了湖边，林晚柳树下巨石上坐了下来，动作懒散而随意。指了指前方隔得老远藤椅朝卢俊昭笑道，“卢将军请坐，那儿可是钓鱼好地方。”

　　　　卢俊昭顺着林晚手指看去，目光却不自觉地那细小莹白手腕上停留了片刻。撩起衣袍林晚旁边不远处席地而坐。

　　　　秋梓满心惊异不安地跟林晚身后，瞄了卢俊昭急眼，又看看林晚，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底下丫头没得吩咐，也不敢随意上前，只远处候着。那两个媳妇儿早带了顾五到湖边小屋里去拿器具了。

　　　　林晚看卢俊昭旁边随意地坐了，明明是毫无形象坐姿，但这人身上却有种让人心服气势。心里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很好奇，北方生意不小，你一个小姑娘是怎么做起来？”卢二爷一改他人眼中黑脸阴沉形象，话多得让林晚忍不住皱眉。

　　　　“将军说话真奇怪！什么北方生意？我那点小打小闹，将军居然也会放眼里？”林晚朝卢俊昭诧异挑着眉，脸上笑意如故，眼里却是一片阴沉。

　　　　卢俊昭看着林晚笑了起来，“下想借姑娘人一用，不知可否？”声音低沉，语气却不容置疑。

　　　　林晚眼里诧异一闪而过。这人打了半天太极，突然就这么挥了一拳过来，她还真有点懵。沉默了片刻，望着水波荡漾湖面，轻轻笑了起来。

　　　　“前儿庄子上遭了贼，我让人守着抓了一人回来，不知将军对这小贼有何看法？”

　　　　卢俊昭愣了一瞬，出乎林晚意料，爽地认了：“朱一是我手里人，若有冒犯地方，还姑娘请见谅。”

　　　　林晚手指微微动了动，握起了又放开，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主意，随后侧身朝卢俊昭笑道：“传闻西宁王府卢小将军战场上所向披靡，出手即见血，杀人如麻，气质阴冷，人人闻而色变，人称黑面将军。不知卢将军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有礼呢？”

　　　　卢俊昭眉头微挑，极有兴致地看着林晚，意味深长笑道：“那也要看对何人何事？”

　　　　林晚十分不屑地冷笑道：“受教了！”

　　　　“那这人，姑娘何时借呢？”

　　　　“我有什么人可借给将军？”林晚气笑了，“我一个闺阁女子，做生意都是让外头掌柜们打理。难不成将军还想跟咱们女人抢生意？”

　　　　“我可以力保他们无事。”卢俊昭顿了顿，又朝林晚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当然，也不会有人牵扯到林家！”

　　　　林晚十分气闷地捏了捏拳头！心里恼怒同时又涌起一股无力感来。

　　　　“将军真会说笑，北边生意若是不好，弃了便是。我虽没什么钱，养几个掌柜还是养得起，不敢劳将军费心！”

　　　　卢俊昭眼神一暗，眸中骤然聚起一股迫人阴寒来。她威胁他！北燕那么大生意，说放就放，他实太小看这丫头了！这就是一只磨尖了爪子随时会伤人性命小狐狸！

　　　　“朝廷正缺钱，姑娘有这份心意，也算替圣上分忧了。”

　　　　林晚看着卢俊昭，心底反而平静了下来。朝廷、战场，这些离她太远。她一个商人，能让人利用也不过是钱财，或许还有埋北边人。草原八部与北燕朝廷貌合神离，让人家内里先乱起来是好办法，但这点火人却得好好选选。有财力有人脉商人是个不错选择，可那也意味着巨大风险。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大不了全都放了重头再来！保命要紧！她也不能对不起胡万达他们！

　　　　“能替圣上分忧，那是求都求不来福气！我可没那么大奢望！”林晚转头盯着不远处被一袋子器具压得弯了腰手忙脚乱顾五，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点破（）　
卢俊昭脸色阴沉，眼里一片漆黑，身上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林晚却仿若未觉一般，自顾自地站了起来，迎面朝踉跄着脚步累得气喘吁吁顾五走了过去，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顾五哥可真是……力气大！”

　　　　顾五百忙之中朝林晚恼恨地瞪了一眼，双手拖着那一袋乱七八糟器具，往卢俊昭面前一放，边喘气便愤然道：“你就知道坐着！我这都拿过来了，你瞅瞅，哪样能用？”

　　　　卢俊昭紧抿着嘴，目光似带了利刃一般掠过林晚，脸上神情十分不善，随后才朝顾五瞥了一眼，又看了看那一袋子明显过于“累赘”器具，冷笑一声，却并没有动作。

　　　　顾五气得直翻白眼，感情他累死累活地扛了这一大麻袋东西，结果……都没用？

　　　　三人各有心思，一时间守着麻袋都发起了愣。

　　　　匆匆而来刘氏一眼便瞥见站一堆三人，心里咯噔了一声，忙加脚步迎了上去。

　　　　“怎都站着呢？”走进了一看，才发现三人中间破布袋子，刘氏愣了一瞬，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把这些陈年物件都搬出来了？是哪个婆子媳妇儿做事？真该罚了！”

　　　　顾五闻言讪讪地笑了两声，摸了摸鼻子，十分乖觉地沉默着。

　　　　林晚余光扫过顾五，心情一时也畅了不少，对卢俊昭选择性地无视了，往刘氏身边靠过去，声音里带着些笑意：“顾五哥和卢将军不是要钓鱼么？咱们庄子上都用网捞鱼，平常谁也不使这些个东西，那些婆子又怎么辩得清？”

　　　　刘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三人一圈，见卢俊昭目光林晚身上转了一圈，心里一惊，不自觉得挪了一步将林晚护身后。扯出笑容朝顾五和卢俊昭道：“这钓鱼一样，图个乐趣便可。真要吃，还是让庄上人拿网捞才好！我让底下人下水去捞一些，中午就做了全鱼宴招待你们。回头让人送些到你们庄子上去，也算是个心意。”

　　　　顾五瞥了卢俊昭一眼，忙嬉笑着上前道了谢。卢俊昭也拱手道了声“不敢当”。

　　　　刘氏见状脸上笑容温和了几分，又嘱咐了两人几句，这才拉着林晚数落道：“两位郎君钓鱼，你便回去做点秀活吧，给阿莹礼物准备了这大半月都没好，可不得赶紧绣！”

　　　　林晚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随即看了卢俊昭一眼，朝刘氏点了点头，又极其有礼地跟顾五和卢俊昭告了辞，便跟刘氏身后走了开去。

　　　　顾五瞄着林晚背影，一时又气又惊又叹，突然生出几分兴致来。他顾五爷京城行走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哪家姑娘像这死丫头一样！让人恨不得……

　　　　“我说阿昭，你同她说什么了？我怎么瞧着这丫头看你眼神跟要吃了你一般？”顾五回过头来，眯着眼睛，一脸幸灾乐祸地看了卢俊昭一眼。

　　　　卢俊昭一言不发地盯着林晚背影，也不理会顾五挑衅，良久才收了目光，似笑非笑地打量了顾五一圈。

　　　　顾五吓得赶忙往后退了几步，满身戒备地紧盯着卢俊昭讨好道：“哎哎哎，你别恼啊！我又没问什么……啊，我不问了，不问了！”

　　　　这边林晚挽着刘氏进了垂花门，紧绷身子这才松了下来，有气无力地靠刘氏身上，疑惑道：“母亲方才不是还让我好好待客人，怎么一转眼就要把我支走啊？”

　　　　刘氏一手点着林晚额头，十分怅然地叹了口气，眼里是担忧，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你跟我好好说说，卢家二郎可是有什么不对？”看到林晚脸上笑意，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糊弄我！你心里不高兴可写脸上呢！”

　　　　林晚苦笑一声，拉了刘氏手吞吞吐吐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就是了半晌，刘氏听得心急，连带着抓着林晚手都紧了几分，林晚却趁着这空隙心思转了好几圈，想了好几个说辞，终气一横，接着道，“上次他们家庄子上，我脚踩滑了，差点撞他身上，他黑着个脸，也没好脸色。我就是不喜欢他！”说到后头竟带了几分撒娇耍赖语气。

　　　　刘氏皱着眉听了，末了，十分无奈地敲了敲林晚额头，叹道：“原来如此。你可真是……怎么偏偏就犯了小性子？卢二郎是战场上下来人，本就有几分威势，又常常冷着脸，这也怪不得人家。再说，是你差点撞了人！也亏得是他……以后注意些，毕竟是姑娘家。咱们女子，总要谨慎些才好……”刘氏悬着心稍稍松了些，转而苦口婆心地劝教起女儿来。

　　　　林晚听得连连点头，心里溢满了温暖柔软。又想起外婆王老夫人，心道，北边事，或许该去找外婆商量商量，请老人家出个主意。

　　　　送走了卢俊昭和顾五，林晚又同刘氏庄子上住了两天。刘氏心里记挂着林晚婚事，林晚又想着要去诚意伯府，母女两个便极有默契地让人收拾东西回了崇安侯府。

　　　　隔日，林晚便禀了刘氏，乘车去诚意伯府看望王老夫人。

　　　　诚意伯府西侧门，杨大奶奶接了林晚进府，一路上说说笑笑将林晚送进了王老夫人院子。几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后头有管事嬷嬷来回事，杨大奶奶心知林晚同王老夫人怕是有话说，便借机告了辞。

　　　　林晚遂将北边和卢俊昭找她事跟王老夫人细细说了。

　　　　王老夫人先前还十分有兴致地笑着，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待林晚说完了，又沉默良久，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地抚着林晚额头。

　　　　“晚姐儿都这般大了！外婆真没想到……”王老夫人顿了顿，像是回忆，又像是思考，“咱们晚姐儿就是能干！你相貌随了你父亲，这份心智机警却跟你外公如出一辙！当年你外公闲了没事，就嚷嚷着要把生意做到北燕去！如今倒是让外孙女给做成了！”

　　　　林晚被王老夫人说得脸一红，心却慢慢放了下来。外婆能有闲心说外公事儿，那这就有法子可破！想着，林晚便拉着王老夫人胳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外婆就打趣我吧！我那些，还不是瞎闹腾，又不知道轻重，如今可不就是让人给套住了！”

　　　　王老夫人笑容和蔼，满是皱纹脸上带了几分欣慰感叹，拍着林晚手安慰道：“没事儿，有外婆呢！这样就好，日后有什么难事，也跟外婆说，咱们娘俩都是聪明人，还怕想不出主意来？”

　　　　林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涩。都是她太过大意贪心，反而让老人家来操心！

　　　　王老夫人看出了林晚自责，声音温和地劝道：“好了好了，你呀，就是心思太重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事。你说那些担心，也有理，可也还没严重到祸及自身家族地步！那卢家二郎——”王老夫人说到此，目光柔和中透着笑意，“那孩子虽说气势有些吓人，但算不上恶人！他肯跟你保证，那就是有心要护着你意思！”

　　　　林晚诧异抬头望向王老夫人，王老夫人打趣目光中气闷得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就没看出他护着她？他一个不相干人凭什么要护着她？

第三十三章　解惑（）　
心里想着卢俊昭此人果然招人厌烦，林晚嘟囔了一声，极其不屑地哼道：“他跟我有什么相干？干嘛要护着我？”

　　　　王老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拍着林晚额头嗔怪道：“怎么说话？他惹着你了？”

　　　　林晚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忍下了，头低着靠王老夫人身上，十分烦闷地叹起气来。

　　　　王老夫人心中微动，将林晚拉起来笑着问道：“你跟外婆说说，他哪儿得罪你了？除了他来找你这一次！你可别糊弄外婆，卢二郎既然去找你，那肯定是打听过。你们先前见过面？”

　　　　林晚嘴角一僵，眨着眼睛朝王老夫人耍赖似“嘿嘿”笑了两声，知道瞒不过，便嘟囔着将之前几次意外说了。

　　　　王老夫人听得眼睛都笑眯了，一边笑一边摇头，末了忍不住轻捏了林晚鼻子一把，感叹道：“你个皮猴子！外婆往常怎么跟你说？外要端着，要稳重大气；内，没有旁人，随你怎么闹。日后嫁了女婿也是，家里不必太过拘束，年轻夫妻间有点小情小趣是好事。可你这回外头……哎，也怪不得你！”王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点着林晚额头直摇头，“你这也忒不讲理了，人家卢二郎可没怎么着你！”

　　　　林晚懊恼烦躁地扯了扯手指，低声嘟囔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王老夫人笑弯了腰。直过了半晌，才林晚羞恼目光中缓过神来，搂着林晚沉默了片刻后笑道：“你看卢二郎这个人怎么样？可不准提看人家不顺眼这话了！”

　　　　林晚身子僵了僵，诧异地看着王老夫人，见后者脸上虽笑着，但眼里却带了几分严肃，便拧着眉头略想了想，斟酌道：“长得人高马大，一张大黑脸，样子就不讨喜。那性子估计也不咋样，看着就是个倔脾气。嗯，有气势，有主意，是个心有成算人，暂时，就这么些。”

　　　　王老夫人点了点头，目光和蔼地落林晚脸上。“你能看出这些，也该知道那孩子算是个好。哎，当年老西宁王时候，西宁王府气势如虹，满京城上下，谁不巴着他们家？后来太祖薨逝，老西宁王紧跟着也没了，世子承了王位，也就是如今西宁王。他们家子嗣单薄，就西宁王这一脉，这气势就渐渐弱了些。后头圣上登基，西宁王出了大力，卢家正是如日中天时候，西宁王便告了病。当时卢家后代也只得一个男丁，就是如今世子。没几年，也不知怎么，西宁王宠妾灭妻传闻就出来了。卫王妃当年还到慈寿寺附近去躲过一阵子清净。御史台闹翻了天，圣上便下了折子，斥了西宁王一回，闹了大半年，这事儿才慢慢平息。卢二郎就是后头才出生。如今他们家，世子性子温和却失了锐气，卢二郎倒是承了西宁王英气，气势也相当。十几岁便上了战场，那将军封号也是实打实打出来！西宁王如今退居二线，可北边，卢家仍旧是说一不二！一则，那是西宁王封地，二则也多少源于卢二郎震慑。”

　　　　林晚惊愕地听着王老夫人突然讲起了西宁王府旧事，脑子里懵了片刻，随即飞速思考起来。

　　　　西宁王宠妾灭妻，还闹得满城皆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