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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洗白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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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你怎么这么怕你师父啊?”
孟长青微微一噎,“我去洗衣服了,你吃东西,不要乱说话。”瞧阿都还要说话,孟长青迅速捡起一块桂花糕塞在了阿都的嘴里,“吃!”
阿都鼓起腮帮子,嘟囔了句什么。
这边孟长青出了门,抱了箩筐便走,打水倒水,又洒了点皂角,刷一下拎起衣服放上搓衣板开始搓,大约一刻钟后,他正用力搓着,眼前忽然多了个人影,他缓缓抬头看去,阿都站在他面前,脸色苍白。
“怎么了?”
阿都抖着手从身后拿出个东西,“长青,我、我就摸了一下。”刚刚屋子里没人,孟长青洗个衣服洗半天都不回来,他一个人坐不住,就吃着桂花糕开始翻屋子里的书,不曾想这书翻不开,他就用了点力,哪里知道变成了这样。
孟长青看着他手中的拦腰撕开的书,许久才道:“你确定你只是摸了下?”
“长、长青,我不是故意的。”阿都脸色煞白,“还、还给你。”他情急之下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书抛了出去。
“唉!别扔啊!”孟长青睁大了眼,那书直接朝他抛过来,眼见着要落入满是水的盆中,他慌忙伸出手接了把,连手上全是皂角都顾不上了。
屋子里,孟长青看着桌案上那整整齐齐被撕开的书,拿布小心地擦去了上面的皂角沫,他的手有些抖。李道玄有许多书,放鹿里有个书阁,孟长青进去过一次,浩瀚书海不过如是,除此之外,各处屋子均有零散书册,孟长青每次拿书,都是和李道玄小心地开口,拿到手恨不得套个手套再摸。
原因无他,李道玄真的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
孟长青看了眼快哭出来的阿都,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道:“事已至此,我师父我师父应该不会算了,我先看看这本什么书。”绝望的孟长青拿起书看了眼,上下两半凑了一起,刚翻开看了两页,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阿都见状更是吓坏了,“长、长青?”
孟长青忽然啪一声合上了书,似乎是瞧着什么禁忌的东西,脸色有些难看,书页上用朱红的笔写着‘符契’二字,像是用血涂上去似的。阿都刚刚瞥了一眼,里面的字,全是朱红色的,不似一般的朱砂红,反而偏黑,像是血迹干涸却又未完全干涸的时候的颜色。
孟长青心中极为震撼,这是本讲邪术的书,他在玄武修道,从未接触过邪术,却也知道这些术法阴邪,是害人的东西。他问阿都,“这书你哪里翻到的?”
阿都有些害怕,被逼问急了才说,“我从书架上拿的。”
“哪个书架?”
孟长青跟着阿都往屋子里走,他每日除了铺床以及洒扫地板外极少进这屋子,即便是进了也绝不会多手翻东西,两人走到角落的一个书架前,孟长青迅速找了一下,上面的书大多落了尘,看得出来很久没人翻过了,他仔细查看,均是些晦涩难懂的道术书籍。
孟长青低头看手中这本,一时心中有如擂鼓,这种害人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他沉默片刻,忽然收了书,对着阿都道:“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这书坏了便坏了,我当做不知道,你当做没见过,不要跟人提起。”
阿都哪里敢乱说,忙用力地点点头,“我们快下山去吧。”他现在只想跑。
“行,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
等阿都出去后,孟长青这才重新从怀中把那本书拿出来,炉子里有火,他拿着书便往那儿走,伸出手便要将书扔进去,可就在松手的那一瞬间,他又停住了,指头发白,他实在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烧又不敢烧,捏着半晌,还是把书塞回了怀中。
这事出了之后的好几天,孟长青一直怕李道玄看出些什么,干什么都心惊胆战的。
好在李道玄什么都没问,孟长青这颗心这才慢慢放回去。他把那本书藏在了书阁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离开时,他的手指擦过那书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上面的血色似乎润了些,孟长青忍住心中的异样,把书放了起来。
符契,好似不是一般的邪术,第一页十几个字一直留在了孟长青的脑海中。
符为阴阳,契为乾坤,生者以死,死者以生。
颠倒阴阳与乾坤?孟长青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念头挥出去了,好在李道玄一直未察觉,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事的记忆总算淡了下去。孟长青也渐渐不再记起这桩意外。
这一日,孟长青坐在树下枕着手臂看书,不远处山崖上,一群师兄弟正在练御剑飞行。
“走!”不知是谁喝了一声。
孟长青也停下看书,扭头看去,小莲花峰顶,一群青衣少年仗剑一跃而下,全然不顾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大风将所有人的道袍都刮了起来,云海滚滚,众人一头扎入其中,发根直竖,仰起的那张张面庞,酷似其东海斩玄武的先贤。
这是几位玄武弟子在练御剑。
“剑来!”所有少年齐声喝了一句,声音响彻云霄,惊起栖息在三清殿檐头的黄鹤,剑阁几十把剑同时出鞘破空而来。
有一柄剑擦着孟长青的脸而过,他神色不变,抬起食指轻轻弹了下,金铁铿锵如鹤唳,剑旋而冲向那山崖。
沉寂片刻之后,云海瞬间剧烈翻腾,少年们御剑而上,双手捏诀,东来紫气一瞬间涌向七十二小莲花峰,几十位少年悬停在半空,忽然俯身直下。
从千丈高的云海直冲山下东来大江,几乎是擦着浪才停了一瞬,这种冲击力,若是控制不好,瞬间粉身碎骨,头发都不绞得不剩下一根。少年们大笑起来,忽然又御剑直上。
孟长青心里默数了三个数,果然听见一道怒吼。
“你们活腻了?!回来!”
果然,教御剑的几位师兄冲过来了,刚吼了一声,江面上几十个御剑的少年直接扑通摔下去三四个,孟长青立刻收了书爬起来跑,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刚跑到山下,他看见阿都神色紧张地朝山上跑,孟长青喊了一声,“师兄!”
阿都一见着他便很是惊喜,“长青!”
孟长青走上前去,瞧他浑身都是杂草碎叶,颇为狼狈,“你干什么去了?”
阿都四下看了一圈,一把抓过孟长青,孟长青瞧他要往山上跑,忙将他拽住了,“有事山下说,山上打起来了”他话还未说完,几位平日里端庄持重的师兄破口大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孟长青先是惊奇不已,随即对着阿都道:“我们还是山下说,山下说。”
阿都也听见了那怒吼,吓得不敢说话。
两人逃下了山,阿都拉过孟长青道:“长、长青,我从掌教师伯那里”
孟长青没听清楚,阿都的声音低得跟蚊子叫似的,于是他问道:“什么?你从掌教师伯那里什么?”
阿都道:“我、我前些天不是弄坏了师叔的书,我,我赔给他,我问了我爹,我爹说掌教师伯的书好,我,我拿了一本掌教师伯的书赔给师叔。”
孟长青顿时想起了前阵子的事儿,道:“没事,那事我师父没发现,书我粘好了藏回书房了。”话说到一半,见阿都一脸的做贼心虚,孟长青忽觉异样,“等会儿。”
阿都见孟长青看着他,立刻别开头,不敢直视孟长青的眼睛。
孟长青一见他这脸色便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打量了会儿,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你从掌教师伯那里拿了书,赔给我师父,这事掌教师伯知道吗?”
“你把书给师叔就好了!”
孟长青看着他,“师兄?你没问过掌教师伯就直接拿了?”
阿都忙急道:“长青,我没有,我以前看见师伯会把书藏起来,一定是很好的书,我看到了,我就拿来赔给师叔,我我我没有”他急急忙忙地从怀中掏出本书,“你看,我拿来赔给师叔的,很好的书。”
孟长青满脑子就两个字,“苍天!”他抬手用力地拍了下脑袋,“师兄,不问则取,是偷啊!”
“不是偷!”阿都立刻急了,蹲下身和孟长青争辩,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硬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把书拿过来!不是的。”
“趁着掌教没发现,咱们俩赶紧把书放回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你千万别说出去。”孟长青说着话,略带绝望地随意地翻了下手里的这本书,下一刻,入目的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赤。裸的男女人物让他顿住了,画面之活色生香,让他脑子空白了一瞬间。
万万没想到的孟长青愣了两秒,刷一下合上了书,几乎可以称得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一声就重重合上了,吓了蹲在他身边的阿都一大跳。
“长、长青?”
孟长青刷一下又翻开那书,瞪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要确认一下,阿都见状也要凑过去看,孟长青啪一声又把书合上了。
“不对啊,你刚说这书哪里来的?”孟长青猛地回头看阿都。
阿都被孟长青吓着了,“我我看见掌教、掌教师伯偷偷偷偷把书放在”他结巴地没把话说完,他被孟长青吓着了,“长、长青,你你你这书、这书怎么了?不好吗?”
“不!”
“长、长青,你不要笑,我、我害怕。”阿都看着低下头去翻书的孟长青,整个人都慌了。
“不,别怕,我就是在想,”孟长青抿了一会儿唇,一边翻书一边道:“掌教师伯,嗯,掌教师伯,你真的确定是掌教师伯吗?你确定你没看错?”
阿都惊恐地点点头,“嗯。”
孟长青抿唇良久,终于道:“这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阿都立刻道:“我不会说的,长青你放心,掌教师伯不会发现的,我看见他有好多这样的书,我偷偷拿了一个,他一定不会发现的。”
孟长青看了眼阿都,半晌才轻轻拿书敲了下阿都的手,半晌才停住笑道:“以后不要再拿掌教师伯的东西了。”见阿都不说话,低声道:“好了,我们一起去把书放回去吧。”
阿都看了孟长青一会儿,终于嗯了一声,仍是低声辩解道:“我不是偷。”
孟长青看着他半晌,轻轻点了下头,“嗯,我知道。”
阿都这才低声道:“那我以后拿之前和掌教师伯说一声。”
孟长青注视着着他,“嗯。”阿都闻声才笑了起来,他眉目舒朗,若非有股痴傻气质,安安静静的时候,乍一眼看去倒真的有些玄武大弟子的模样。听说,阿都上玄武前,心智是正常的。孟长青忽然有些说不上来话,然后带着阿都一起下山。
山中银杏被风吹得哗啦啦地响,师兄弟两人在山间走,路过山涧的时候,阿都忽然叫了起来,孟长青回头看去,山涧瀑布一挂巨大的彩虹,将放鹿天隐在了七彩之中。
第十章()
一下子七月便过去了,待到八月,正值酷暑,山里时不时下两场暴雨,乌压压的云酝酿着风暴,一浪又一浪刮过小莲花峰。
在这种雨夜,最合适的便是听着雨声,看些杂书。孟长青从书架上掏出本书。
玄武立派六千多年,人才辈出,道门先祖给后世留下了无数纷纭离奇的传说,几代之前,一位玄武修士穷尽毕生之力,搜集历代传说故事,汇编成册,共二百六十八卷,近两千万字,囊括了自黄祖以来六千年的道门沉浮兴衰,传曰明珠。
修士死后多年,一名玄武真人从藏书阁中的杂物堆中翻出明珠,奉为道门至典。明珠书后记无落款无姓名,仅有二十八字: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孟长青不了解这些渊源,他只知道这书要背,还要考,考的还特别繁杂,是玄武历代弟子公认的噩梦,仅次于道传。他有些失眠,把书翻出来,权当睡不着看故事。
雨下的越来越大,李道玄推门进去的时候,孟长青正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书,十三岁的少年身量抽长,衣服却有些短小,道袍袖子遮不住手腕。
孟长青一见进来的是李道玄,忙放下书起身,“师父!”
李道玄瞧见夜里这屋子还亮着灯,过来看一眼,问道:“看书?”
孟长忙青点头,“师父您坐,我给您倒茶。”
“不用了。”李道玄在案前坐下,“怎么还不睡?”
“看会儿书。”
“夜里看书伤眼睛。”李道玄将书放下了,“早点回去睡吧。”
“是。”孟长青抬头看了眼李道玄,又道:“师父也早些休息。”
李道玄看向他,许久才道,“长高了不少,道服小了。”
孟长青这才低头看了眼袖子和裤腿,是有些小,他这两年长得快,他心里高兴李道玄与他多聊两句话,道:“还能穿。”
他还是给李道玄沏了茶,屋外大雨倾盆,屋子里却宁静非常,莲花状的炉子里点着水沉香,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夏夜。
孟长青在李道玄面前,他一向老实。他打小没有家,玄武便是他的家,师兄弟便是他的手足,李道玄是师亦如父。他忽然有些不想睡了,就想这样陪着李道玄坐一会儿,听会儿雨。
李道玄见他发呆,问他:“不想睡了?”
孟长青思绪已经跑出去了,又莫名想起前阵子阿都问及李岳阳时的眼神,以及南乡子那一大叠话本子和,真是想不到,玄武的掌教,竟是有那么两大箱子的。孟长青原本觉得这些师长都高高在上遥不可攀,忽然才发现原来他们身上也有点人间烟火气,这距离似乎一下子近了。
他慢慢支起下巴,看着李道玄,若是掌教真人藏着
“师父,我能问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有些犹豫,却又忍不住开口。
“问吧。”
孟长青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支吾了会儿,终究耐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师父,您有没有过心上人啊?”
李道玄喝茶的手微微一顿,看了眼孟长青,道:“没有。”
“嗯?”孟长青傻眼了一瞬,明显有些没想到李道玄的回答就两个字。没有。
当年黄祖亲笔所写“慧剑断情”四个字还在大殿中挂着,玄武道士可以娶亲,对情爱之事却颇多忌讳。玄武弟子因为祖训不得轻易下山,偶尔有弟子在山下遇到了两情相悦的女子,虽一时感情圆满,但大多以玄武弟子放弃而无疾而终。所以外界有句话说长白多情种,玄武出情圣。情圣,说白了,因为没见识,见一个爱一个,又因为追求正道,爱一个忘一个,在玄武,但凡师兄弟下过山的,没有不背情债的。
李道玄终于看发愣中的孟长青一眼,似乎极轻地皱了下眉。
孟长青刷一下回过神,他忙道:“师父您别生气,我不问了!”他给李道玄倒茶,“师父您喝茶!”
李道玄看他那副样子,终于道:“修道者忌轻浮。”
孟长青倒茶的手顿了下,低声道:“弟子知错。”
李道玄可以说是孟长青看着长大的,对孟长青的性子倒也知道几分,他语气和缓下来,“天色不早了,回去睡吧,书明日再看。去睡吧。”
“是。”见李道玄没生气,孟长青心头一松,露出个笑,道:“师父那我去睡了。”
李道玄点了下头。
待到孟长青走后,李道玄在原地坐了半晌,拾起了重新拾起孟长青刚刚看的那书。
书不是原版,明显是看得出来是孟长青誊抄的,一侧的小边角还画着两个比剑的小人,他往后翻,依旧是那两个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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