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颜乱-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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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一把无名火是越烧越旺，二叔也就越想越气，偏偏这时，前面的队伍还忽然停了下来，二叔就喝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

　　　　前面熙熙攘攘的，并没人回答二叔，二叔愈发火起，也不支使别人了，自己气冲冲的就往前赶去，他倒要看看，是不是都要造反了，居然敢自作主张的私自停队。

　　　　一人一马冲过了有些混乱的商队，二叔一到队前，刚想开口大骂时，眼角余光却就扫到了一抹银光，接着便是一片一片璀璨而来，让得二叔先是一愣，然后便是呼天嚎地的惨叫。

　　　　……

　　　　……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这你们都不知道？就是昨天傍晚在京城外不过三十里开外的地方，居然发生了悍匪抢劫，要不是后来巡城的龙城卫听见了呼救声前去搭救，我估计昨天的那队商号就不会只有几人伤亡，而应该是尸横遍野了。”

　　　　“有这种事，那还真是奇闻了，建安附近有多久没发过生这种事了？”

　　　　“是啊，到底是哪伙贼匪，敢胆大包天的抢到天子脚下？”

　　　　一时间，小小的茶坊里立刻就火热了起来，旁边的人们也都凑了过来听热闹。而整个建安城之中，也没费多少时间，上上下下的人们就全都知道了这事。

　　　　镇东大将军府，小云曛。

　　　　绿纱阁里的时光，在盛夏之中，总觉得是好生易过的，梁媗低头轻轻拂过熟睡的梁雍额头上的绒发，不觉间自己也有了困意，但在她刚想也午歇一会儿时，只见青茼走了进来，示意她出来一下。

　　　　“怎么了？”梁媗微微打了一个哈欠的问道。

　　　　“小姐你先坐。”青茼却只是扶着梁媗先坐到了外间的炕上，然后才郑重的说道：“昨晚在城外，有一伙盗匪抢劫了一支商队，虽现在还不太确定，但多半是韩家商号。”

　　　　“韩家商号？”梁媗刚刚才起的睡意完全没有了，“怎么知道是韩家商号的？”

　　　　“听说是昨晚那支商队在被龙城卫救回来后，有人看见了断掉的商号旗帜。

　　　　“那伤亡情况呢？”

　　　　“不多，好像就只有一人身亡，四五人受伤。”

　　　　“一人身亡……”梁媗倒是怔了怔，一时无话，旁边的青茼也不敢出声，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梁媗才又道：“青茼，让成文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那身亡的人的姓名。”

　　　　“是。”青茼马上应了，然后在梁媗的颔首下自去赶着写信通知成文，屋里便只剩下梁媗和睡着了的梁雍二人。

　　　　“他们最终还是动手了啊。”

　　　　梁媗看着从外面照进来的满屋子阳光，喃喃自语。

　　　　本来她都有些灰心了的，但想不到竟会如此的峰回路转——楚孤最终还是动手了，但这也不奇怪吧，毕竟她可是透露给了他一些很是值得动手的理由啊！

　　　　虽说，这就不是原先把胡大公子藏匿在了碧漱院的这个消息，给了自己的那个神秘人告诉她的了。

　　　　“胡家真会藏，这次父亲到了最后，也还是一样没能找到他们保命的那些私产！”

　　　　她记得，前世胡家在抄家时，父亲也是督察之人，但最后父亲却还是被胡家瞒天过海，虽已没收了他们绝大部分的巨豪财产，可最终在胡大公子也是借了韩氏母子的帮助逃出建安后，胡家最后的这些私产，不仅助着他再次东山再起，甚至也为梁羡日后在梁家夺嫡之时，给了他无尽的助力。

　　　　但这一世，她恐怕他们就不会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呢。

　　　　她可是一直、一直的记得，当年在承平爷爷走过万水千山，把祖父的骨灰带回来时最后讲的那句话：“后周天骄的先锋，是胡斯之子。”

　　　　胡斯之子，胡斯之子！

　　　　梁媗忽地笑了，梁羡，这次真不知道啊，运气到底是还会站在你那边呢，还是我这边了。

　　　　盛夏的光影照耀在了绿纱阁的黄花梨木窗上，透过那新糊的月纱窗纸，折出了一束又一束金黄色的光。

　　　　建安城里最近的风气有些奇怪，本来刚刚才为胡斯之事落下帷幕而大松一口气的百姓们，最近却又陷进了另一件惊闻之中，那晚在京城外抢劫商队的神秘劫匪，给城中的百姓心中蒙上了一层不算浅的阴影，连带着文帝移驾夏宫永安之事，似乎也受到了波及。

　　　　“娘亲，那这么说，陛下移驾夏宫的事会延迟咯？”午后，南兰溪畔之中，梁媗一边监督着今天肠胃不好的梁雍苦哈哈的吃着素菜粥，一边对沈氏不是很在意的问道。

　　　　“估计吧。”

　　　　沈氏却不轻不重的瞥了梁媗一眼，眼神中有些担心的意味，但因了梁媗的不在意，因此根本就没有发现。

　　　　“那也不错嘛，不然陛下只要一动身，整个建安怕是又要不安生好久了。”梁媗笑道。

　　　　皇帝移驾避暑，随行间不管前后，整个仪仗都是极其盛大的，到时累及的人何其之多，怕是数都数不过来呢，就连沈氏和梁媗到时都是要去送行的，没一个逃得过。

　　　　“你啊，口没遮拦都没个度了是吧。”沈氏冷冷的看了梁媗一眼。

　　　　“娘亲，我说的是事实嘛。”可梁媗根本不怕，直接笑嘻嘻的就凑到了沈氏旁边坐下。

第八十四章　盛夏夜（）　
“还说！”沈氏语气冷漠了起来，但梁媗却还是笑嘻嘻的，因为沈氏一面说时，一面把一碗燕窝粥亲自端给了她，让得梁媗的眼睛越发弯了弯。

　　　　“谢谢娘亲。”

　　　　“你最近心情很好啊。”

　　　　虽说梁媗在沈氏面前这样的黏糊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可沈氏却还是能察觉出来，最近的梁媗似乎心情非常的好，就像现在，那琥珀色的眼珠完全是亮闪闪的。

　　　　“没有啊，还好吧。”梁媗木木地笑了笑，她最近的确是很高兴，而且她也应该这么高兴！

　　　　可屋内还正笑着，门外却突然想起了通报声：“老爷回来了。”

　　　　门帘掀起，梁思玄便走了进来，沈氏就带着梁媗和梁雍起身给梁思玄行礼，他笑道：“时间还真算对了，你们果然还在午膳。”

　　　　沈氏问道：“怎么这么说？”

　　　　梁思玄笑道：“是这样的，刚好早上北边的贡品送来了，其中有一样稀罕物名为胭脂雪鱼的，陛下赐给了我一些，正好带来给你们尝尝。”

　　　　说着，梁思玄就往后摆了摆手，只见靖海管事便提着一个专用海棠金竹织编而成的竹篮进来，把它轻轻地放到了羊角玉桌上。

　　　　“胭脂雪鱼？”

　　　　梁媗和梁雍顿时就起了兴趣，但唯独沈氏还是神情淡淡地对着梁思玄说道：“多谢老爷记挂了，父亲那边可送去了？”

　　　　梁思玄点头，“父亲那边自然是最先送去的。”

　　　　沈氏就说道：“那就好，老爷你吃过午饭了没？”

　　　　“已经吃过了，先前就是在齐德殿陪陛下用膳时，这雪鱼才被送来的，不然陛下也不会把这稀罕物赐给我了。”

　　　　胭脂雪鱼也许本身的价值没有多贵重，但到底在西殷内几乎见不到它的踪影，那自然也就物以稀为贵，它在这儿理所当然的便成为了稀罕之物。

　　　　“那是我们沾光了，多谢相爷。”

　　　　沈氏语气淡淡，神情淡淡，就算是梁媗反应再迟钝，这时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但她又看了看梁思玄，却发现她父亲的神色没什么异常之处啊！

　　　　“夫人此话言重了。漠珂，你们用完膳了吗？”可就在梁媗奇怪的时候，梁思玄却忽地转头看向了她。

　　　　“用完了，父亲。”梁媗忙回答道。

　　　　“那你就带着雍儿去散会儿食吧。”梁思玄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梁媗的头，亲昵的说道。

　　　　“好……”梁媗此时倒是真不怎么想走，但她看了看沉默着的沈氏，最后还是牵着乖巧的梁雍离开了。

　　　　“说吧，又怎么了？”沈氏一眨不眨的看着梁媗和梁雍一大一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边后，便极其冷漠的对梁思玄开口问道。

　　　　而刚刚还一直微微笑着的梁思玄，此时也敛了笑，揉着眉心说道：“日子可能会提前。”

　　　　沈氏微惊，“怎么会反而提前了？”

　　　　在前几日建安城外的抢劫一事发生后，整个建安几乎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的戒严状态，而所有人也都预估文帝和孟太妃移驾永安宫避暑一行，很可能会延期之时，文帝反而还要把日子提前？这简直都有些莫名其妙。

　　　　梁思玄就叹了一声道：“还不是冯贵妃。”

　　　　“冯贵妃？她又怎么了？”

　　　　“原先陛下也是准备把避暑一事延期的，打算在龙城卫把建安周边都肃清一遍时再起驾去往夏宫，但就因了蕙妃也奏请了陛下延期才好后，冯贵妃就偏要和蕙妃唱反调的请求陛下，希望还是提前去往永安宫才好。”

　　　　“那陛下就允了？”沈氏有些嘲讽的挑眉问道。

　　　　“自然不是这样的。”梁思玄眉心的褶痕似乎又更深了一些，“陛下先时是一口就回绝了冯贵妃这个请求的，可也许因了胡斯一事，让得陛下心里对太子约莫还是有些补偿的意思，因此在后来冯贵妃又再三的请求后，陛下才应了的。”

　　　　“补偿？”

　　　　沈氏朱唇一勾，眼里的嘲讽更甚，“我们的陛下可真是英明神武，在除去了害国害民的贪官污吏之后，他竟然还想着去补偿太子？我们的陛下可真是英明——”

　　　　“别说了。”沈氏还想再歌颂文帝一番呢，但梁思玄却马上就打断了她的话。

　　　　对于她这种完全能够得上欺君之罪的大逆不道之言，梁思玄无奈的抚额道：“我赶回来要和你说的，只有一事，我们是不是该早点让漠珂准备准备了。”

　　　　沈氏前一秒还满是讽刺的眸子，在梁思玄的这句话后，立刻就盛满了沉默。

　　　　屋内也随即安静了下来，沈氏不说话，梁思玄竟也跟着安静下来，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又说道：“日子估计就是几天之后，时间也不宽裕了，你这两日就赶紧告诉漠珂一声吧，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说完，梁思玄转身离开，独留了沈氏一人在房里。

　　　　……

　　　　……

　　　　盛夏的夜晚，就连风里都是带着炎炎的热意，吹得人也是心里仿佛会起了火一般。

　　　　尤其是还在心绪不宁的时候，那就更是让得人们会完全的烦躁了起来。

　　　　“小姐，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安歇吧。”而念湘在和青茼一番交涉后，最后却还是被青茼给推了出来，念湘便只好硬着头皮的走到了梁媗身边，对着那个浑身都散发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劝道。

　　　　“我还不困，你们先睡吧。”

　　　　但好在这个主儿现下还是有理智的，并没把气都洒在别人身上，她就只是没什么表情的回答道。

　　　　念湘也就松了一口气，她在进房服侍后，这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梁媗，也就怪不得她此时会这样的紧张了。

　　　　“小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

　　　　梁媗摇了摇头的说道：“什么事都没有，你们就别管我了，先去睡吧。”

　　　　“小姐——”念湘还想再说什么，可梁媗却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念湘一肚子的话便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嘴巴张张合合几次，但最后她还是对着梁媗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第八十五章　芭蕉雨（）　
屋外，青茼一见念湘退了出来，便连忙迎前问道：“怎么样？”

　　　　念湘摇头叹道：“什么都没说。”

　　　　青茼顿时就萎顿了下来，“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也不知道，自下午从南兰溪畔回来后就这样了。”

　　　　今儿下午，梁媗还是和往常一般的在南兰溪畔陪着沈氏用膳，但等到晚膳用完，念湘在屋外等着梁媗出来后，就只见到了异常沉默的人儿。

　　　　“会不会是夫人和小姐说了什么？”青茼小心的说道。

　　　　“不知道。”念湘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反正小姐不说，我们也不要再猜了，今晚我守夜，你就先回去睡吧，有什么事的时候我会去喊你的。”

　　　　其实现下也只能这么办了，青茼和念湘又再说了两句后，就自去歇息了，只是今晚的小云曛里，辗转反侧者着实不少，大家都一夜无眠，睁大了眼睛的看着黎明到来。

　　　　次日，根本就不用念湘来唤，梁媗在卯时不到就已起了身，相反还是她早早的就喊了念湘来为她梳洗更衣，绾发簪环。

　　　　“天都还没亮全呢，小姐怎么起这么早？”

　　　　念湘顺着梁媗的意，只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拢云髻，然后再簪了一支羊脂白玉步摇外，其他的就再没了，虽然念湘看着是有些过于单调了的，可她还是没说什么，反而闲聊了起来。

　　　　“睡不着，所以便起来了。”梁媗低低的回道。

　　　　现下梁媗的神情已不似昨晚那样的吓人了，可也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念湘强自笑道：“睡不着自是起来走走要好些，但小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大厨房吩咐。”

　　　　梁媗摇头道：“不用，我不饿，你别忙了。昨晚你估计也是没睡好的，现在就先去休息吧。”

　　　　梁媗想让念湘去歇着了，可这时的念湘哪敢真去休息，她连忙说道：“我也还不困的，小姐，不如让我陪你在院子里走走？”

　　　　念湘担心又有些固执的看着梁媗，好像她不答应，她就不走似的，这让梁媗忽然就笑了出来，“念湘。”

　　　　“啊？”被她突然的笑容弄得怔了一怔的念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怎么觉得你和青茼越来越像了？”

　　　　梁媗盯着念湘说道，可念湘却慢了一拍的才反应过来，顿时也就弄了一个大红脸，半晌都再说不出话来，但梁媗却被她给逗得大笑出声。

　　　　“小姐！”

　　　　“好好好，我不笑了。”念湘平时虽比青茼要稳重一些，但脸皮子比起青茼也要薄多了，梁媗此时就忍住了笑的说道：“行了，你就先下去歇息吧，要是真不放心我，那把青茼那丫头叫来不就行了。”

　　　　念湘此时的确是不放心梁媗的，可听完自家小姐的话后，也觉说得有理，便也就不再坚持了。

　　　　不过念湘肯乖乖下去休息的最主要原因，到底是真觉得她的话有理，还是还在害羞呢，那就不知道了。

　　　　梁媗笑看着念湘急急跑走了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持续了一会儿，可才一转念，她的笑就又僵在了唇边。

　　　　夏天里的早晨，就算风再大，温度也不会冷，梁媗木愣愣地坐在了窗边出了一会儿神后，就倏地起身往外走了去，直走到了院中的一株芭蕉树下时，她才停了下来。

　　　　雨打芭蕉，蕉声听雨！

　　　　梁媗仰头看着那宽大的绿叶，想起了南兰溪畔里那一排高大的芭蕉树，又想起了沈氏在下雨时，总爱到那间琉璃小亭里静坐的光景。

　　　　以前她总不懂，为什么娘亲一定要在下雨天的时候，就跑去屋外看雨呢？

　　　　雨天不管是在什么样的天气，总是会让鞋裤溅湿泥泞，这是让梁媗不喜的原因，但她娘亲却在她自小的记忆里，就一直一直都是那样的喜欢听雨。

　　　　可雨打芭蕉到底有什么好听的？以前她总是不懂，但等到了如今，她却有些知道了。

　　　　在她就要忍不住的现下，在梁媗每当一想起沈氏和她说“你父亲已经决定了，和他一起去永安宫的人是你”时，她真的觉得一切都有些可笑了起来。

　　　　她多想在这个时候，可以就来一场倾盆的大雨，打响她头上的这株芭蕉——响过世间一切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