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世界-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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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真的很难接受你的回答。

　　　　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从未间断过询问你关于咱们家的一些事情。随着我的成长，那些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倒变得越来越多。

　　　　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明明只需要你的一个回答，但你却一直在逃避。我之前以为是你觉得我还太小，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有些事情我还无法承受，承担。

　　　　但是现在当我觉得自己已经具备了承担一切，具备了知道真相的资格时，你却仍然选择闭口不谈。

　　　　我不是不理解你，我也知道你肯定有你隐瞒的理由，肯能你的理由完全就是为了保护我。我也能够想象得到，那些真相一旦你说出来，会让我产生怎样的心理变化。

　　　　这些事情，我在之前已经预想了不知道多少次。

　　　　我想过太多种可能让我崩溃的真相，但是通过一次次的预想，我对于那些能够让我崩溃的真相，已经演变成一种麻木的地步。

　　　　剩下的仅仅只有想要强烈获知真相的渴望。

　　　　无论是什么，我都想拥有知情权，我都想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和你一同承担。”

　　　　秦铭说到这儿，声音停顿了片刻，但是秦恒远却仍一言不发，从他的表情上也很难看出什么来，于是秦铭又继续说道：

　　　　“爸你不想说的话，就让我来说一些吧。

　　　　你也听一听，我这么多年对于咱们这个家的疑惑。

　　　　别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留有一些孩童时的记忆，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只有12岁之后的记忆。

　　　　在往前发生的事情，我完完全全都想不起来。

　　　　可偏偏我的记忆力并不差，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也不是那种不爱记事的人。

　　　　那么我的记忆哪去了？

　　　　我又为什么会将之前的所有记忆都遗忘？

　　　　还有就是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我以前问你的时候，你会说我妈妈去世了，会说她已经出国了，但是无论她在与不在，她总该在家里留下些痕迹吧。

　　　　然而让我感到奇怪，甚至诡异的是，家里哪怕连她的照片都没有。一张都没有。

　　　　你甚至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没和我说起过。

　　　　我当然很想像其他人那样，有妈妈陪着，关心着呵护着，但是当这些我已经失去的太久，或是感到从未拥有过的时候，我反而并不渴望自己也能拥有了，而是会疑惑为什么我会没有。

　　　　然后当我回过头，再去看待这件事的时候，我又会对老爸你感到不解。

　　　　因为你完全可以编个肯定的理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妈妈已经不再了，或是她已经抛弃我了，已好彻底让我死心，打碎我的一切幻想。

　　　　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我也想过几种可能。

　　　　你不想让当时的我太失望，你想让我有这种幻想，让我觉得自己的妈妈总有一天会回来。就像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单亲的父母对孩子说的那些善意的谎言一样。

　　　　可是当我再长大一些，去问起你这件事的时候，你却又给了我另外一种回答。而当我追问起细节的时候，你又显得有些慌乱。

　　　　就像是你自己都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或是该怎么圆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因为确实是一件非常难圆的谎言。

　　　　你说我妈妈抛弃咱们了，我早晚会好奇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抛弃我们，她之后又去了哪里。

　　　　如果你说我妈妈已经不再了，我也会问你她是出了事故，还是患了什么病，她的墓地在哪里。

　　　　然而这些都是你回答不出的问题。

　　　　当然了，这些事情其实也不难编造，起码对于老爸你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可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我想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原因在于，你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就意识到咱家的问题。

　　　　因为如果我再晚些去问你这些事的话，可能我已经找不到人了。

　　　　你和爷爷或许也会像我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妈妈一样，突然间离我而去……”

　　　　秦铭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起来，秦恒远的面色也不再平静，忍不住开口道：

　　　　“儿子，你到底在说什么胡话！”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我也很清楚，这些话在我心里面藏了多久。

　　　　虽然你以前总会和我说，人一定不要怀揣着侥幸，但是我却做不到，我其实一直都揣着侥幸，觉得事实的真相可能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即便很多事情都已经提醒了我，可我还总会装作视而不见。

　　　　但是最近我发现，我已经很难再忽略它们了。

　　　　既然早晚都要面对，还不如让今天就成为这一天。”

　　　　“儿子你别想太多，有……”

　　　　秦恒远见秦铭的状态不对，本想安抚一句，但却被秦铭打断了：

　　　　“爸，有些话你说不出口，那就换我来说。

　　　　之所以家里没有任何关于我妈妈的痕迹，是因为她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是吧。

　　　　我也根本不是你的孩子，是这样吧？

　　　　爷爷也并不是因为患病疯的，是因为鬼祟才疯的对吧。

　　　　你应该是一个灵能者吧，知道鬼祟的事情，所以当时在我高考完，坐大巴回镇上的时候，你对于车上的鬼祟才不显得慌张。

　　　　我最初还以为你看不到，但是后来，我发现你完全是不在乎。

　　　　如果当时我没有跑下车的话，或许有你在，那一车人也不会出事。”

　　　　“儿子，你说的这些爸爸听不明白，当时是你说咱家里闹鬼，建议我搬到学校宿舍，我才带你爷爷去的。这些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第六十一章　承认（）　
听到秦恒远的反驳，秦铭并没有就此沉默，而是继续说着：

　　　　“因为我有被那鬼大巴盯上的经历，所以当从电话里听你说起，爷爷总是在大半夜不睡觉嘴里喊着大巴车来了后，我真的非常惶恐和担心。

　　　　我当时只想赶快回家，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当我到家后，对你说起一些关于鬼祟的事情，和一些漏洞百出的话后，你却并没有多问我什么，反倒是给我一种让我放开手脚干，你是绝对不会拖我后腿的感觉。

　　　　我以为你会在事后问我，可在那之后你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比起我的小心翼翼，你要比我更加的小心翼翼，你不细问我这件事，应该是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吧？也或许是你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易少东那时还有问过我，说你是不是练过武术，说你给他一种练武人的感觉。

　　　　我听后没多说什么，但是我心里面很清楚，他并不是感觉，而是非常确定。因为他从小就练武，在这一点上看花眼的可能性很低。

　　　　但是我对你这些事情却一无所知，而那天我和慕悠姗发生口角，你轻而易举就制止了慕叔叔，还有那种让人感到心慌的气场，根本不会是一个连脾气都极少发的教师可能拥有的。

　　　　正是从那件事起，让我真正的确定，我老爸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是一个知道鬼祟的存在，知道学院的存在，并且因为某些原因要留在这里的灵能者。

　　　　而当这个谎言被戳破，以往很多看似的真相，也都随着站不住脚了。

　　　　当我在回过头来，看待我那如同喜从天降的夏华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回想起你拿到录取通知书时，几乎喜极而泣的模样时，我才恍然意识到，你在当时为什么会流露出一种解脱的神情。

　　　　我实在是没法理解，一个父亲究竟为什么会因为孩子即将踏入地狱，而变得激动万分，甚至是喜极而泣。

　　　　除非这就是他作为这个孩子父亲的使命。

　　　　这就是他不能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一直待在这个偏远小镇的原因。

　　　　只是在等一个孩子的成长，只是在观察一个实验品的发展，就像那些观察员一样，每天做着有关他的一切记录。

　　　　像是演戏一样，去扮演别人给他设定好的角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个“演员”。

　　　　忘记了，他所有表现出的这一切，不过就只是剧本上那冷冰冰的文字罢了。

　　　　所谓的破碎，实际上根本是不存在的，当然，我也不确定一切是不是就如同我想的这样，是这样一个令人感到冰冷的几乎窒息的事实。

　　　　可最糟糕的结果，无非就是这样了吧，所以老爸，我真的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除非你所选择的不说，你所说的时机不到，根本就不是为了我。

　　　　而是赋予你这个任务的人，他不允许你这样做。

　　　　那么真相……是这样吗？”

　　　　秦铭泪眼模糊的看着秦恒远，显然他已经把他平时心里面想的，敢说的，不敢说的，都已经说了出来。

　　　　他和他爸爸摊牌了，就和他方才说的那样，真相就算再糟糕，再残酷，无非也就这样了。

　　　　或许他不该这样的，或许他这么做是错的，这么做除了能够得知真相外，对他再没有任何好处，可是他真的是没法再欺骗自己，这个疑问实在是存在太久太久了。

　　　　秦恒远的脸色阴晴不定，在秦铭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同样看向了秦铭。

　　　　嘴巴几次张合，但又难以启齿，犹豫挣扎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下定决心的对秦铭说道：

　　　　“儿子，你真的是长大了。

　　　　但是你距离成熟却还早得很。

　　　　你能够凭借这些，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实话说我真的很惊讶。

　　　　我的确是没有表演的天分，也并不想去演什么父子情深，但是我也没办法。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人，而我仅仅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已。

　　　　我也不想欺骗你，我也想趁早摆脱你，但是我没得选，这就是我的工作，是我的使命。

　　　　我如果撂挑子不干了，不只是我会没命，我爸也会跟着我陪葬，完不成任务，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就像你现在一样，无论你想不想，一旦考试的通知发下来，你就必须要去参加。

　　　　就像学院对你们要求，绝对不能和外人提及关于学院的存在一样。

　　　　这就是规矩，他们定的规矩，只有懂规矩，遵守规矩的人才能在这个生存游戏里继续下去。

　　　　但是人总会不安分于自己当前的角色，总会想要去挑战自己头上顶着的宿命，总会去幻想如果换种方式，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所以就会不停绞尽脑汁的去试探规则，徘徊于犯规与不犯规之间。”

　　　　秦恒远说到这儿，突然苦笑一声：

　　　　“多可怕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演员，每个人都要扮演着自己可能讨厌的角色，但凡想要跳出来，就要付出可能是自己所无法承受的代价。

　　　　亲人可能是假的，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即便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

　　　　真真假假，无非是取决于他们对你做什么，是出于好还是出于坏的目的罢了。

　　　　就像我对你一样，很多时候我也会想，如果你真是我的孩子，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就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可仔细一想，我却发现如果真是那样，我只会演的更累，只会变得更痛苦。

　　　　因为我无法将如此残酷的真相，当着他的面告诉他。

　　　　其实我不想告诉你的。

　　　　你本来也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的。

　　　　可是就像我说的，随着目标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你对自己眼下所扮演的角色越来越不满，你就会想要跳出去看看。

　　　　但很多时候当你真的到了临门一脚的位置，又会惶恐于这种尝试所能带给你的后果，让你又忐忑的想要回头。

　　　　我想你在思考这些事情，在寻找真相的时候，应该会非常奇怪。

　　　　我为什么要将你爷爷遭遇大巴车的事情告诉你，仿佛是故意要让你怀疑似的。

　　　　其实我不是想让你怀疑，而是想让你死在那只鬼祟的手里，起码也要让你遇险，因为过去太久了，我很想知道那帮人是不是已经将你，将我给忘记了。

　　　　所以我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你，因为我知道你一旦得知这件事，一定会回来的。

　　　　毕竟你什么秉性，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第六十二章　秦恒远的身份（）　
秦铭呆呆的听着秦恒远说着，他没有再说话，事实上也没什么能说出来的。

　　　　秦恒远尽管还是那张让他无比熟悉的面容，说起话来也依旧还是那种慢条斯理的风格，但是听进他的心理却如同刀搅。

　　　　不过他还能挺得住，毕竟这些事情他之前已经为自己打过预防针，也给过自己相应的心理暗示了。

　　　　这个真相固然让他痛不欲生，但是他却并不后悔知道，因为他不想像傻子一样，被人刷刷团团转，更不想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欺骗。

　　　　“真相很残酷对吧？

　　　　看我就像是变了张脸是吧？但这就是知情的代价，是你非要知道的，非要迫不及待去面对的。

　　　　不过你还是很让我吃惊，我本以为你会大声的质问我，会发疯一样的对我吼，甚至会哭叫着问我难道对你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呢，结果你反馈我的仅仅是这种平静。

　　　　以至于我现在完全猜不到你心里面正在想什么。”

　　　　秦铭挥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尽量平复着情绪的对秦恒远回道：

　　　　“无论你抚养我的原因是什么，无论你心里面到底有多讨厌我，在我心里面，你仍是我最亲的人，仍是那个教我道理，鼓励我，陪伴我成长的人。

　　　　我想知道真相，仅仅是想要自己活得真实一些，无论真相多残酷，对我的影响都只是一时的。

　　　　在情绪混乱，内心冲动的时候不要做任何选择，不要多说话，这是你告诉我的。事实上我现在感觉自己心里面轻松多了，最起码不会再想太多了。”

　　　　听到秦铭的话，秦恒远就像是被激怒了一样，顿时咆哮起来：

　　　　“你是在讥讽我吗！”

　　　　“我有什么权利，又有什么资格讥讽你。你为了生活而选择向命运低头，为了自由而勇敢做出尝试，人为自己做事情，哪里有什么对错。

　　　　这么多年你的状态，我都看在眼里，你会发呆，你会在放假的时候，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空，一看就是一整天。

　　　　你看到我的时候，会露出微笑，但是当你背过身去的时候，你却满脸的愁容。

　　　　我知道你有多么不容易。

　　　　我很想为这个家做些什么，想挣点儿钱，给家里盖栋新房，想帮助爷爷将病治好。

　　　　想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想让你早些远离忧愁。

　　　　毕竟我是你的儿子，理应为你分担些……”

　　　　“别再说了！”

　　　　秦恒远面目狰狞的打断了秦铭：

　　　　“没有人能替我分担，我救不了我自己，也救不了你。

　　　　你知道当我看到那封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多复杂吗？

　　　　激动？开心？解脱？我承认有这些情绪，但更多的则是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因为我都已经认命了，我都已经适应了这种偏安一隅的生活，我已经不想要那虚无缥缈的自由了。我只想做一个好父亲，做一个能让自己的孩子活的开心的好父亲。一个能尽可能做到孝顺好儿子。

　　　　可是我能怎么办？梦总是会有醒来的一天的。

　　　　面具就算带的再久，也总有露出真面目的一天，所以我选择不了自己想过的人生。

　　　　我更害怕有一天你会知道真相，知道你的生活只是一场骗局。

　　　　所以我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