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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淑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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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怔了一怔,见古雅泪水盈然,也不忙去扶她了,只是疑问道:“怎么了?雅儿?”
古雅跪在老夫人大椅子前道:“我们古家这一辈的女儿,名字里都有一个代表辈份的‘如’字,大姐姐淑如,二姐姐婉如,四妹妹敏如,以及尚未及笄的五妹妹慧如。而雅儿却没有代表着古家辈份的‘如’字,雅儿虽是古府三小姐,可雅儿知道,爹爹并不想承认雅儿的身份……”
老夫人眼睛带着怜惜与不忍,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毕竟古雅说的是事实,古家这一辈的女儿,名字中都带着“如”字,当年给古雅取名时,古维镛硬是不愿意让古雅的名字里带上“如”字,老夫人也无法阻止。
古雅又道:“奶奶,雅儿自知曾经做错过事情,爹爹喜欢雅儿也是应该的。只是雅儿不明白,八岁那年爹爹一怒之下,整整七年未见过雅儿,直至三年前雅儿才得见爹爹一面,然而自那件事情后,爹爹再也没有见过雅儿,算来,这十年里,雅儿仅仅见过爹爹一面。爹爹当真再也不愿意见到雅儿了吗?”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不忍道:“雅儿,你爹爹他……”
说到此处,老夫人也不知该怎样说了,其实连她都知道,古维镛是再也不愿意见古雅了。
古雅继续道:“奶奶,雅儿不敢瞒您,雅儿曾经的确怨过爹爹,可是随着雅儿年龄的增长,雅儿便不再这样想了,三年前雅儿因犯了错事激怒了爹爹,爹爹对雅儿说了一句话‘你母亲也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雅儿大胆,猜想是雅儿的亲娘曾经得罪过爹爹,才让爹爹对雅儿甚是反感。如今雅儿跟在奶奶身边已很满足了,只一件事情雅儿始终放心不下,求奶奶让雅儿明白。”
老夫人心下悲怜,问道:“什么事情?”
古雅仰起头来,脸上已是泪水纵横了,她透过泪眼看向老夫人,缓缓问道:“雅儿的亲生母亲生前的事。”
古维镛对他们虽冷淡,却到底是血亲,心底里还是关心自己的儿女的。但除了古雅。所以古雅想着爹爹这样讨厌她,很可能是因为她的娘亲。既然如此,得先明白古维镛讨厌自己的原因。
老夫人听了古雅的话,显然有些震惊,古雅依然跪在地上,一脸乞求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心下不忍,终是叹了口气,道:“雅儿,你娘的事情奶奶也不是很清楚。”
古雅一怔,惊道:“奶奶也不清楚?”
老夫人点了点头,回忆似地说道:“你母亲叫欣儿,本是从古府里买来的一个丫环,当年你爹爹也没有给你母亲名份,只是当侍婢带在身边。十八年前你爹爹去办事,也就是那年,欣儿怀了你,在外面就将你生了下来,可是因为难产,欣儿一生下你便死了。你爹爹将欣儿的尸体运回了古府,给了欣儿名分,又厚葬了欣儿,只是待你较冷淡了。”
古雅心下恻然。
老夫人有些伤感,道:“我想,维镛是很爱你的亲娘,而正因为你的出生才导致欣儿的死亡,所以维锋才会待你冷漠了些吧。所以,雅儿,你也别太怪爹爹了,正是因为他太爱你娘亲,才会这样。”
古雅心里伤感,点了点头,道:“雅儿明白。”
爹爹曾经很爱她的娘亲吗?古雅心里渐渐明白,难怪周夫人那样对待自己,她大概想将对欣儿的恨发泄在古雅身上吧。
若果是如此,那倒也好。毕竟越是恨,就代表着越是放不下。古雅暗暗想着,心里已有了计较。
过了三天古维镛果然回来了。
因着古维镛的回来,古府里除了零星小筑外,处处喜气洋洋,周夫人等都是欢喜之极,晚上还开了家宴,请了戏子在园子里唱戏,夜里还能听到喜庆的丝竹之声,点缀得古府与平日很是不同。
与前院的热闹相比,古雅的零星小筑就显得格外冷清寂寥。
古维镛说过他不愿意再看到古雅,所以就算是古维镛回来了,古雅的生活还是这样寂静。她不能去参加家宴,更不能出现在古维镛面前,她能做的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零星小筑,守着这幽静典雅的小居,继续过着这安静的生活。
偏偏这天又是九号,说起来,若是三年前,想必到了这个时辰,师父就来古府里接她,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教她她想学的东西。
桌上的一灯如豆,外面是一片冷寂的月光。古雅本是在看《庄子》,可是总是看不进去,也不知为何,心中异样的浮燥。府里人人皆欢喜,她却独独寂寞。
说起来她也已习惯了。此时她将丫环晓秋遣去了,晓秋虽是胆小沉默,可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这样热闹的日子让她陪着古雅呆在零星小筑,可别闷坏她了。
余光无意中瞥见摆放在案上的桐木琴,思绪纷飞,忆及许多年前师父将她带到一处木屋里,桌上便是摆了一架焦尾桐琴,师父说过:“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瑶琴七弦,有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
古雅再也无心看书,从桌边站了起来,走到那架桐木琴前,伸手轻轻一拔那冰凉坚韧的琴弦,一声清脆的琴音打破了零星小筑的寂静。
“琴为书室中雅乐。雅儿,以你的性子学琴是再好不过了。”这温和儒雅的声音仿佛又响在了古雅的耳边,师父所说过的话,每一句每一句总是让她记得那样深切,仍时光荏苒,总也忘不了。
古雅架好了琴,坐在琴桌前伸手轻轻抚了抚那丝丝凉凉的七弦,心下泛起一阵温柔,素手轻扬,温雅婉转的琴音流散而出,音调甚是清切。
往事如水般涌入脑海里,曾几何时,师父也是坐在琴前,雪白的衣角垂在椅子,他伸出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流畅自如地抚着一架焦尾桐琴,师父的琴声清淡高远,正如师父他的人一样,永远那样深不可测,却又深深地吸引着别人。
琴音随着古雅的思绪泛着一股绵绵的暖意,恰似那暖洋洋的水悠悠地流淌。突然,一阵清幽的箫声自远处隐隐飘来,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有意无意地合着古雅的琴声。古雅吃了一惊,还道是错觉,可是箫声不断传来,那样的真实贴切,令人不得不相信。
然而这里怎么会有箫声?古雅凝视一听,这声音似是出自府外,零星小筑本就处于古府最僻静的西北角,能听到外面的萧声也不足为奇。
古雅正自惊疑未定,那箫声渐低,却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古雅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师父也曾与自己琴箫合奏过,一阵暖意流过心头,纤指游移于琴弦之上,将琴音转向高亢,主动喝着这飘来的箫声,那吹箫之人也在配着古雅的琴声,七弦琴的琴音和平中正,洞箫清幽连绵,很是和谐动人。
弹到最后,琴声只是玎玎??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古雅微微一笑,忽然琴声“铮”地一阵疾响,然后声音立止,琴声停后,箫音亦止。古雅会心而笑,虽不知吹箫是为何人,然而在这曲合奏之中,却让她心里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她从凳子上立起,度步至门前,犹豫了一会,终是推门而出,外面是一片清幽幽的月光。因为零星小筑处于古府最为僻静的西北角落里,兼之今晚的人多在前院伺候,所以这里反倒显得异常安静了。
树梢上挂着一枚弯弯的月牙儿,地面宛如铺了一层白霜素洁亮丽,古雅不觉走出了零星小筑,就在近处的园子里走了走,这园子异常地安静,放眼瞧去并无一人,走了一小会,隐隐约约听到前边的戏曲声传来。
想必古府的其他人还在那儿开着家宴吧?
古雅犹豫了一会,终是停了步子,转身缓缓走回零星小筑。
古维镛回来的日子里,古雅基本要保证一件事情——不能出现在古维镛面前。
然而她又怎知古维锋在哪里?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乖乖地呆在零星小筑,古维镛是不可能来零星小筑的,她只要不出去,就可以不必见到古维镛了。
古雅走了几步,心里像是记挂着什么,不免停了步子,不自觉地回头一望,只见花木扶苏,月影寂寂,隐约可闻到淡淡的花香,听到几声虫子的鸣叫,除此之外再无人声,更无人影,古雅出神地看了一会,终是转身走了回去。
虽说不知吹箫之为何人,不过若是有缘,自会相逢。思及此处,古雅心里也感觉宽慰,遂回了零星小筑。
第八章 清明雨(上)()
古雅坐在菱花铜镜前,澄黄的镜子里映着她清丽的脸。晓秋安静乖巧地立在古雅身后用一把檀木梳子慢慢地给古雅梳着头发。
外面已有绵薄的阳光铺洒下来,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一阵清爽的风吹过,窗外的一枝绿枝轻晃荡下几颗露水来。
古雅看着镜中的自己,随意地向身后的晓秋问道:“昨晚可是热闹?”
晓秋一面小心地挽着古雅的满头青丝,一面回答道:“很热闹,除了小姐,古府其他夫人小姐少爷都去了。”
话一出口,晓秋才察觉说得不对,手轻微一颤,险些将古雅的头发扯疼。古雅倒没有怎样在意,只是继续问道:“陈叔叔可在?”
古雅所说的陈叔叔便是爹爹的好友兼手下云麾将军陈家永。
晓秋见古雅没有追究,不免松了口气,取了支碧玉玲珑簪插在古雅发鬓上,说道:“陈将军和以前一样还是来了,陈家的小姐也来了。”
古雅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古维镛回府后,古雅在古府里行动总是不那么自如了。一天之中只有在零星小筑呆的时间最长,最多只是在零星小筑周围走走。
过了正午,古雅午睡醒来,胃里有点儿空,又有些渴,晓秋端来一盅冰糖莲子百合糖水。古雅一羹一羹慢慢地吃着,忽然觉得这日子过于闲了些。
窗外是繁叶相簇的绿枝,在阳光下展现着勃勃生机,古雅歇了一会,问了晓秋,晓秋说古维镛已去了陈府,既然古维镛不在,她便可以在外面多走走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外面走走。这样想着,古雅也不喝那盅冰糖莲子百合糖水了,带着晓秋便出了零星小筑。
古府有一处种了许多杏树的地方,那里离二小姐古婉如的绣杏堂最近,一到春天,那一大簇一大簇的杏花便开满枝头,放眼看去便是一片粉色的世界,煞是漂亮,偶有春风拂过,花随风舞,落在人的肩头,倒也是一片诗情画意。
今日古雅兴致似乎很好,一路到了那杏花园里,彼时春光正好,杏花如绵柔如绢绣了满枝,古雅闲步走在这片杏花下的小路上,心情倒还舒畅。
晓秋跟在古雅身后一言不发,不时地拿眼睛偷偷去瞄古雅,似想说什么,却又忍着不说。
其实古雅也知道晓秋的意思,在古府里,除了零星小筑与怡养苑,古雅便很少去别的地方了。尤其是这绣杏堂,这可是周夫人的爱女古婉如的地方,倘若遇到周夫人,难免会闹得不快。
古雅也不去那绣杏堂,只是在外面闲走了一会,看着这派春华旖旎,心里格外舒畅。杏林中有一方圆形的石桌,围着石桌摆放着三张石凳。古雅走得累了,便那石桌边坐下。
刚刚坐下,便有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哟,那是谁呢?”
这是周夫人的声音。
“那是雅儿。”这娇柔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却是二小姐古婉如的声音。
古雅并未吃惊,只是从那石桌边重新立起,转了个身,放眼看去果然是周夫人与古婉如,加上几个丫头嬷嬷跟着她们后面。
古雅欠了欠身,温婉道:“母亲,二姐姐。”
周夫人漫不经心地瞧了古雅一眼,沿着那碎石子小路悠闲而来,走到古雅身前看了看古雅,笑道:“原来是咱们的三小姐,今日是什么风,将这娘身前的大红人吹过来了?愿意到这里来走动了?”
古雅微笑道:“母亲笑话雅儿了,雅儿既是古府三小姐,这古府便是雅儿的家了,雅儿在自己家里走走,那也是常事,何况这里的杏花开得这样美,雅儿情不自禁就走来了。”
周夫人神色微变,却并不语言,倒是古婉如也从后面走上前来,向古雅笑了一笑,温言道:“雅儿平日甚少出来,今日既然到了这里,可一定要到绣杏堂里走走,咱们姐妹也多亲近亲近。”
古婉如这话才说出口,周夫人便回头瞪了古婉如一眼。古雅心下倒是有些感动,虽不知古婉如心里是怎样想的,可是从面上看来,她待自己倒很是亲切,这是古府倒是极少见的。于是古雅向婉如道:“谢谢二姐姐,若二姐姐不嫌弃雅儿粗俗,雅儿倒是很想去二姐姐那里坐一坐。”
此言一出,当场人都震惊了。
古雅虽与古婉如是姐妹,却从未进过古婉如的绣杏堂,她也从未主动去古府的其他几位少爷小姐那里走动。今日虽是古婉如提出要古雅去绣杏堂,可古雅竟会满口答应,这更是前所未有之事。
周夫人脸上更是不好看,她正待说些什么时,古雅仰头凝望着枝头鲜艳如锦的杏花,幽幽一叹,道:“当年紫云亦是喜欢杏花,每逢杏花开时,总是要到这里来剪下几支开得最艳的杏花插瓶。”
周围的空气忽然就凝重了,四周这灿烂的阳光里仿佛也笼上了一层阴冷而沉重的气息。
古雅却不理会在这时提起那个死了三年的丫头是否合适,仿佛是陷入了沉思里,痴愣地望着那上空那束娇艳的红杏,喃喃道:“如今杏花依旧,可叹是物是人非。”
古雅似方才回过神来,向周夫人歉然一笑,继续道:“雅儿看到这杏花,便想起故人来了,雅儿失态,还望母亲见谅。”
周夫人冷笑,讥讽道:“故人?却不知是哪个故人?”
周夫人所指的便是古雅的师父,古雅心下微疼,面上却仍然挂着一丝微笑,温言道:“母亲何必明知故问?”
周夫人脸色铁青,古雅只作不知,又望了一眼这明艳的杏花,幽幽叹道:“已快到清明了。‘残杏枝头花几许,红恨清明雨’,‘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杏花零落清明雨’,‘清明雨过杏花寒’,清明萧索,残杏零落,更兼细雨断人肠,看来这清明节,总少不过杏花和雨。”
古雅说着,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周夫人脸上,微笑道:“如今已是杏花天了,只不知,今年的清明,是否会下雨?”
第九章 清明雨(下)()
周夫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里隐隐忍着一腔的愤怒,那古婉如的神色也渐渐变了,只站在周夫人身后不敢言语。
余下的几个丫头更是惊心胆战,那晓秋已吓得簌簌发抖了。
空气越来越沉重,这气氛已是一根绷紧的弦,只一触即发。
古雅的话表面上只是在叹息着清明的景致,然而对于周夫人而言,话里的挑衅已然很明显了。三年来古雅一直明哲保身,从未正面与她们起过争执,而现在突然的向她挑衅!
周夫人怒火直冲,平时里老夫人极爱古雅。日日将古雅带在身边,还事事都维护着她,又千叮万嘱不可让周夫人怠慢古雅,所以她才强忍着古雅。然而她终究还是看不惯古雅,本想将古雅嫁出去,眼不见不净,偏偏老夫人又舍不得!周夫人也只得忍气吞声继续让古雅张狂三年,心想反正这古雅也是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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