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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尽星河-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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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受我荫封,一辈子吃喝不愁,还来烦你老子,老子没钱,钱都用来治兵了,有也不给你,怕你乱花钱。你生性懦弱,未婚妻都不爱你,你还要学他人风流挥霍吗?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完了。
这样的信,可以想象到他儿子接到之后是何心情?
年前冬至,他上京,皇帝向他和陶坎问起兵事,拿东夏相比较。
陶坎答了三胜,他答了三败。他当众回答,东夏之兵自发约束,臣交付军法,大不及;东夏治兵,以义理为先,臣之兵靠赏罚,大不及;东夏卒伍崇知文法,臣之兵求耐劳之乡壮,大不及。
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儿,皇帝脸都黑了,都得自己给他打圆场,说他在战场上输给狄阿鸟过,过于自谦。
敌对的政敌曾不止一次攻击他是法家余孽。
那些大门阀都想让他让让位置,将登州商路让出来,不止一次攻诟他。
他也是在登州镇兵的位置上摇摇晃晃。
皇帝虽然没有换他,但看这几年对他的赏赐和恩宠大不如前,倒也把他放到众将之后的位置上。
因为他救过秦理的命,秦理倒多加礼遇。
但让人称奇的是,他却不肯走得太近,他儿子被征为议郎之前,秦理想召到府内,却都被他代为拒绝。
这一次大规模北伐,从靖康国内论,西线打得艰苦,中线稳步推进,首获战绩的反而是他,一开始,他就把上郡给收复了。
别人都觉得他走狗屎运,东线容易作战,又有东夏这个强援,他只想在战场上一决高下,心里自然急不可耐。
然而,东夏打下高奴,酝酿了大战,攻伐陈州他没了份儿,支援东夏,东夏却至今没有开口。
他等得着急。
刚刚送走去找王本的将士,东夏的通报到了他这儿,他才知道灵武易手。
灵武易手意味着什么?
他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像一壶开水淋了下来。
他猛地蹦起来,扒开地图一路找,口中喃喃有词:“狄阿鸟疯了。他这是要吃下拓跋氏三十几万么?这怎么可能呢?”
最后,他表情古怪,招来自己的心腹幕僚,让幕僚起草给皇帝书信,自己走来走去,叙述说:“东夏狄阿鸟攻占灵武,他人皆在局外,但以臣看,他是欲在高奴围歼拓跋氏东线主力,不日必有上奏,陛下可加紧中线攻势,以配合之。臣顿首,中国之将岂若他国夺志?将率麾下将士,以上郡为死地,必不让陈**队一人于此地突围。”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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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八节 报喜索喜()
张怀玉的奏书抵达长月,东夏的声势也已经造了起来。
如果说前头还是猜测,则后面就是证实。
这一战,六十万军队只是保守的先期数字,皇帝也把靖康举国的国运压到上头,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安寝,要求战报随时到随时传,而战报几乎每个时辰都有抵达,好的,坏的,他也就每时每刻都处在喜悦和愤怒当中,开战已经月余,每天都这样儿,无疑对他的身体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他不安生,皇后也不安生,皇后劝是劝不住,只好反复问寝,叮嘱太医院,盯着御膳房给他进补,生怕他春秋之年一病二灾的。
他却顶得住,除了前日偶感风寒,有一点点咳嗽之外,也只是显得有些消瘦,而且精神更是熠熠。
读完张怀玉的奏报,他沉思着,缓缓将朱笔提到奏书上方。
正要下笔,写上让张怀玉进一步关注事态的话,大长秋带了几个宦官,后面还跟着当值的几名中书舍人,轮值的几个丞相相公,他们都是搂着前衣,一路小跑,还没到,大嗓门的宦官就惊喜交加地喊唱:“陛下。东夏国的喜报已送达京城。东夏王狄飞惊向我王陛下奏报,东夏一国倾全国之力,围住了陈朝三十万大军”皇帝明黄龙袍下胸口猛然凹起,又慢慢地平复上来,可见这一口气的深长。
皇帝秦纲猛地一拍龙案,喜形于色,叫了声好,自己则站起来,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在廊下拜见。
皇帝心情虽然不错,却是说:“前日诸卿还为东夏是否履约忧虑,没想到率先大打出手的反倒是人家。”
众人连忙称是。
皇帝却是又说:“每日军报喜忧参半,国中诸将并没有传来多少振奋人心的消息,反倒是外藩”他扫了一眼,见有人捧着一封奏书,略一示意,知道是狄阿鸟的,就要求说:“念。”
宦官当众唱念:“大圣皇帝陛下,恭折仰祈圣听,臣婿阿鸟拜谒顿首”一大堆臭长的格式体,皇帝已经不耐烦了,轻声问道:“他狄阿鸟何时学会上奏体格?该省了省掉,直接念后面的内容。”
这确实不是狄阿鸟的原文。
审核文书的臣子们嫌他历来上书野路子出身,誊抄的时候给他加套了若干,宦官自认为自己择不到原文,略一犹豫,求助于身边的舍人,舍人便站起来接过书信,上下瞄几眼,念道:“臣阿鸟自与皇帝约,不敢背忘,然而陈国势大,东征途远,不敢轻动,害上邦朝野系心,请走爱子,大不该”
一句话,皇帝就有点脸红。
这不过是个作为开始的叙述,接下来才是重点:“臣立国以来,屡受上邦资助,受皇帝陛下关念,岂敢不思报效?况臣及臣之国,皆道义为先,性命其后,得悉陈贼妄夺高奴,乃亲击之,贼日益增兵,臣亦发国中十五以上,六十一以下丁,壮妇女子,唯奋力一战,以图报效既若是,可容臣津津乐道,上书与皇帝语,皇帝待臣一,臣还之十,皇帝厚待于臣,收之成效矣。”
一名相公立刻打断说:“得意忘形,无礼至极。”
皇帝笑笑,并不放在心上。
他狄阿鸟拿出全国男女上阵,嘚瑟一回又有何妨,何况人家不含恶意,只是在说:皇帝你对我好,我十倍还你。当年你厚待我,今天得到收益了吧。看起来是无礼,实际上也是一种高帽子。
若是天下士林议论,人们岂不是会说:“皇帝有识人之明呀。当年那东夏王,皇帝看准了,你看看,人家拿出几十万人为皇帝打仗”
皇帝想了一下问:“朕要怎么赏他?”
众人面面相觑。
拿出几十万人准备聚歼敌人,胜了,怎么赏?败了,国内死了一地,怎么赏?功劳太大,都无可赏。
众人苦思冥想,还是相公们有经验,一名老相公颤颤巍巍地说:“当年就藩,给他的其实不过是个子王爵,而今他东夏国势已成,子王已不能匹配,何不提高他藩王的品级?这个对他来说或许无用,但是说没用也不是完全没用,起码让他的身份地位在对照上有改观”
皇帝懂他的意思了。
来虚的,尊崇他,让他显得贵重,同时也告诉天下人,我是君,你是臣,我可以升你的级别。
老相公又说:“他的儿子不是在长月吗?亦可荫及他的子孙。”
皇帝又领悟到点儿什么。
送往长月的这个儿子不是他正妻所生,如果一违常理,给他庶子进爵,将来世子盖不住庶子,倒也挺有意思的。
他寻思片刻,宣布说:“赏他一个亲王爵。给他儿子也加个勋爵,再从内府中拨出银两、绸缎、皇家器物,城外辟一片庄园,具体你们再议,回头报给朕,不要吝啬了。”紧接着他又问:“东夏的使臣是不是在长月,宣他觐见。”说完,他转过身子,移步就走,众人再行礼送他。
他心里高兴,这一走,直奔皇后的寝宫去了。
到了,王本才刚刚走,又送了一地的特产。
从私人的角度上讲,皇后是秦禾的母亲,是狄阿鸟的亲丈母娘,如果善加利用,更是朝廷中的一大强援。
所以有事儿没事儿,只要东夏官方或大的商团来京,都要假称受秦禾所“托”,看望皇后娘娘。
皇后也乐于见他们。
十月怀胎,止此亲生一女,走得这么远,那还不天天挂念,自然是见了东夏来人,就想问问女儿的近况。
皇帝来了。
皇后也已经知道了好消息,别有用心地笑道:“自古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众将战场上还未施展手脚,你这女婿却是不过了,一国不分老幼,全给上了战场。”
皇帝知道是东夏的使臣递给的话,不过心情确实好,捻须陪她笑一阵,却是说:“你这娘亲倒被人家收买了。人人都知道,这东夏国人来京城经商,背后都说是有靠山,这靠山呀”意思还没有完整地表达出来。皇后就接上了:“爹娘自顾就是女儿的靠山,哀家就是他们的靠山。”
皇帝撞个不痛快,讪笑一回。
他瞅着宫女们收起礼品,挽着皇后坐下,却是说:“你要是想禾儿,朕召她回来,切不要再私下见东夏国人。这东夏国人来你这儿,岂没别的心思?此次,你女儿女婿是给你长了脸,但是身为一国之后,你却是没有想过,曾几何时,东夏国力已雄厚至此,敢于围困陈国三十万人马。”
皇后白了他一眼。
夫妻多年,她知道丈夫不是恶意,也是国事为重,就说:“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人家狄阿鸟不知道藏着掖着,你一要兵,人家派个万余老弱病残?你收复失土,人家可没有一份保留?就凭这一点,哀家就觉得这个女婿是厚道人。刚刚那姓王的小子还在给哀家说,为了打这一仗,国内十户走空九户,十二岁以上都在征调之列”
皇帝道:“狄阿鸟明明说十五岁以上,到了他这儿怎么成了十二岁呢。”
皇后冷笑:“纠结十五岁以上还是十二岁以上有何意义?哀家还是那句话,秦禾也是你的女儿,不能人家心里有你这个父亲,你心里却没有这个女儿、女婿。”
皇帝连忙抚在她手上,轻声说:“知道。知道。这一仗打完,要他夫妻来京城小住可好?”旋即,他就起身了,说:“他来报喜,也是向朕索喜,朕不多留,还要督促诸将配合于他,为他牵住陈国兵力,否则毫无战果,朕也说不过去。”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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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节 皇家栽培()
虽然王本就在皇宫周围打转,但是见皇帝需要作准备的。
天快黑的时候,内务府才通知到他的下榻地,让他准备、准备,在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上殿。
他没有住到朝廷给他准备的馆舍去。
朝廷把狄阿鸟家在长月的宅邸还给狄宝居住,虽然狄宝的年龄也还小,东夏没有向王子问安一说,但狄宝也是才刚刚住下,王本想看看他还需要哪些东西需要准备,本身也捎带了给狄宝的礼物,更不要说他自己又和狄阿鸟的关系近到一起长大,有意愿去陪一下远在他乡的子侄,就住了过来。
宅邸除了之前东夏为狄宝派来的管家、养母,黄文骢已经代为礼聘了好几个的西席,把好几个孙子、孙女放到这儿,陪狄宝一起玩儿。
实际上,他们和狄宝玩不到一块。
当年狄阿鸟家族罹难,黄皎皎回娘家居住,黄文聪夫妻虽然宝贝狄宝,但别人却轻视,后来狄阿鸟被流放雕阴回来,狄宝就已经记事了,那个时候他还在姥爷家,和表兄弟、表姐妹之间相处并不好,老是被欺负,也就是听说他阿爸快回来了,凶狠杀人,表兄弟们才不敢欺负他,哄着他一起玩。
这一次,他来到长月为质,情形又是一变,众人全围着他转。在东夏,他是杀人获罪的,差点被阿爸治罪,内心更是认为自己是少年巴特尔,东夏王子,身份贵重,站在表兄弟表姐妹面前,正眼瞅瞅的心都没有,尤其是再想到小时候,面前这些兄弟姐妹们截然不同的嘴脸,一点脸色都不给。
这才几天。
不是东夏商人来拜见,要孝敬他,就是替他置办家当。
紧接着,王本带了一拨人来看他了。
王本虽然只是使臣,带着的人一样高头大马,执兵套甲。
表亲们被震了一回。
紧接着,就在今天,皇帝派人来宣旨,他狄宝,未满十一岁,突然从六品了,按照勋官的制度,每月可领俸银若干。
关键是他狄宝表现得还很平淡。这让表亲疯狂,而且崇拜。
王本知道狄宝也是初来乍到,不知道他能否适应,要带他尝尝中原大菜,下午回来,推却商人们,带着他们出去下馆子。
表亲们自告奋勇,为他讲解哪的饭菜地道,哪的饭菜特色。
众人终于敲定了一家,眼看着一地热情,狄宝却是不去,问王本:“这京城有没有我们东夏人开的酒楼?”
王本却是往好里想,毕竟他的表亲们都在中原生活,不了解东夏风情,狄宝定是想带他们常常东夏特色的饭菜。他是使臣,只要落脚,手边资源就来了,记得东夏建在京城的会馆旁边有一家东夏特色的酒楼,二话不说,让人先出发去定厢房座位,随后准备了三辆马车,带着过去。
人到了。厢房有,也清理了出来,大桌子铺上妆点好的饭菜。这都是美化过的东夏食物,汤浓肉嫩,花瓣,鲜果作陪衬,手抓肉刷着香料椒盐,狄宝却一下又冷了,问他:“基深阿叔。这是我们东夏的酒楼么?”他端坐在那儿,义正词严地说:“我听我阿爸说,我们东夏人只有靠吃苦耐劳,朴实浑朴,才能变得强大。要是都像他们这样只图好吃好看,何来东夏的将来?”
王本愣了一下,心说:“不是你想着让他们尝尝咱们东夏美食,咱们才来的吗?”他就说:“阿宝宝特。只此一次,真换做白水煮羊肉,沾些青盐,他们怕一点也吃不下去,那不成了请他们呕吐去了?”
狄宝站起来就往外走,冷冷道:“我们吃我们的,他们吃惯吃不惯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本是大人,怎么能随他?
王本连忙跟他表亲里头年龄大一些的少年说:“我出去打一个招呼,你们就在这儿吃吧。”然后留下身边的人陪着狄宝的表亲们,自己匆匆出门,到了外边,趴楼梯上一看,狄宝坐到楼下了的陋席上了。
这些陋席不但是给普通的东夏商队里的人准备的,也是针对想品尝东夏食物的京城人开设的便餐。
看到狄宝在下头跟伙计说话,王本一按自己脑门,无奈地自语:“都说大王家老大性情不好,还真是。”
他打了响指,召来酒楼的伙计,对立面的酒席安排一番,自己就走了下去,走下去,却是发现狄宝的嗓门大了起来。
这天的顾客还特别多。
大概是东夏王狄阿鸟围住了陈朝三十万人马的消息在京城朝野引发大的舆论,人们的焦点都在东夏上,连带带动了东夏风味的食物,下头三三两两全是食客,拼席的都有,下去挂一耳朵,好像还都在谈论国家大事。不敢保证东夏的残敌不会在中原出现,针对上狄宝,王本一路瞅着。
人声吵嚷,他接近了,才知道狄宝干了什么事儿。
狄宝把刚刚上给他的饭菜掀了,在黑着脸责问伙计,以及来看怎么回事儿的二掌柜:“你们没有白水煮的,没有,你们打什么东夏招牌?现在就给我摘掉。去。”
王本头疼了。
他落脚长月时,这个酒楼的东家还拜见过他,让人家摘招牌,不是摘不掉,可是这样一来,说不过去。
伙计觉得是胡闹,又是长月当地聘的,俗话说叫街上的,就觉得一个小少年找事儿。虽然狄宝只有十一岁,但是家族的血统使他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这样的少年,已经不能说一点事儿都不懂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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