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杉依旧在-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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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吃得意兴阑珊，安弘熈将她送回去的时候，她也只是呆呆道了句：“谢谢”。

　　　　沁儿看着她那心不在焉的样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主上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她们也不知道，但是主上绝对有事情瞒着小姐，而且还是不能让小姐知道的事！

　　　　可是，究竟是什么事呢？自家主上平时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他们又不敢妄加揣测。

　　　　汪梦凝重重地谈了口气，“沁儿，你说，段宸璟为什么会像那样对我？难道他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吗？”她实在是想不通，除了他不喜欢她了这个原因，还有什么事情会让段宸璟以冷漠她的态度，能眼睁睁看她跟着安弘熈走？

　　　　“怎么可能呢？小姐你自己想想，主上他从小时候看到你，到现在，都延续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会突然就不喜欢你了呢？”

　　　　“就怕时间越来越久，他对我的喜欢就渐渐淡了，然后就没有了。”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娘子，两人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也说不一定。

　　　　而且，白赋染上次也跟她说过，她喜欢段宸璟。

　　　　“小姐，我想主上肯定是因为今天早上红袖被问斩，再加上冷辰在那寻死觅活的，需要人开导开导，他一个人分不开身，才冷落了你。主上也是有他的难处，你就不要胡思乱想，再给他徒增烦恼了。”

　　　　这样想想，沁儿说得好像也挺在理。“嗯，你说得也对，段宸璟这几天先是找红袖，然后我又被尹正忠绑架，接着红袖被抓问斩，一连串的事情太多了，他也真的很累了。”

　　　　“所以啊，小姐你就不要再乱想了，更不要觉得主上不喜欢你了这类的想法。等主上休息两天之后，自然会来找你的。”

　　　　这么一说，她也就释怀了。“知道了，那睡觉吧！”

　　　　沁儿退了出去，刚提起轻功飞上屋顶，正准备去涧水轩，手腕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抓住。

　　　　她刚想回身给人一掌，那人却似乎早已洞察了她的心思，轻松接住了她迎面拍来的一掌。

　　　　“是我。”

　　　　沁儿借着月色定睛一看，收回了手，“书生，你怎么来了？”

　　　　书生一屁股坐在房顶上，抬头问她：“你是打算去涧水轩找主上吗？”

　　　　沁儿点点头。

　　　　“别去了。”

　　　　“为什么？”沁儿不解地蹲下来看着他，主上的行为太还过于反常，她如果不问个清楚的话，估计连她都会开始误解。

　　　　“主上早上去把红袖的尸体给截了回来，中午宫里那位就把主上召进了宫，不知道跟主上说了什么，主上到下午才回来。不用想也知道，宫里那位肯定用这件事开始大做文章，主上估计是被他威胁了，而且我猜大概跟下面睡着的那位有关系。”

　　　　说完，偏头看了看下面禁闭的房门。

　　　　汪梦凝用头枕着手，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虽然她也在不断地跟自己说，要相信段宸璟，可是她心里却没有底。

　　　　段宸璟那个冷漠的眼神无疑伤到了她自己，或许也是她自己想多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突然有种莫名地恐慌感，段宸璟离她越来越远，仿佛下一刻就会成为陌路人。好像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梦，而现在，这个梦似乎快醒了……

　　　　翌日一早，安弘熈又派马车过来宰相府接她，说是等他下了早朝，就带她去郊野散散心。

　　　　但马车却转进了皇宫，汪梦凝掀开车帘，入眼便是红墙黄瓦，“不是说去郊野吗？”

　　　　走在马车右侧的小太监一路小跑着，毕恭毕敬地回答：“回汪小姐的话，皇上说了，让您再偏殿等他。等皇上下了朝，你们再一块儿去。”

　　　　“随便吧。”反正汪梦凝也不想去，横竖都躲不了，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会在偏殿遇到段宸璟！

　　　　她才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段宸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依旧一席白衣，头发用一个银制的冠高高竖起，安然地喝着茶。

　　　　没由来的，如此好看的如画一般的场景，汪梦凝硬生生地看出了一肚子气。

　　　　“哼，他倒悠闲自在得紧。”

　　　　说完，一掀裙子挎过了门槛，眼睛死死地盯在段宸璟身上，仿佛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一般。

　　　　她每个毛孔都在彰显着她的愤怒与不满，走到段宸璟面前时，更是故意“哼”了一声，见他依旧不为所动，转而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段宸璟放下手中的茶杯，漠然地看着她，微微颔首道：“你来了。”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汪梦凝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呵，什么叫你来了？他这是什么态度，才短短多长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果然，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呸呸呸，她这是什么比喻啊，这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的文采啊……

　　　　但是，话糙理不糙，她就是这个意思。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比如说，给她解释解释昨天晚上的原因，就算是为了红袖也好，为了冷辰也罢，至少可以让她宽心。

　　　　果然，段宸璟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

　　　　汪梦凝难得有耐心地看着他，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等着他的下文，似乎时间过了许久，段宸璟其间抬眼看过她几眼，最终仍是一言不发。

　　　　汪梦凝彻底炸毛了，她倏地站起身，大跨步走到段宸璟面前，低头看着他，双手叉腰，张口便大骂。

　　　　“段宸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讲，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昨天没理我也就算了，我也不计较，可是你今天还是这样一副态度，我就不能忍了。”

　　　　“那就不要忍了。”

　　　　“什……什么？”汪梦凝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段宸璟。

　　　　后者抬起头来，眼神中依旧是满满的淡漠与疏离，“我说，那就不要忍了……”

第五十七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汪梦凝看着他眼中的那一抹真挚，气得浑身颤抖，这家伙在说什么？他说的是人话吗？她就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而已，又没有真的在怪他，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还说什么不要忍了？

　　　　真是气死她了！

　　　　“你……你再说一遍……”汪梦凝不止身体在颤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不止，嘴唇被她咬得泛白，唇中间隐约渗着嫣红的血液，她却不自知。

　　　　段宸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低头看着她，神色中毫无任何感情，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看来汪小姐没听清，本王刚刚叫汪小姐，若是忍不了，便不要忍了，何必如此强求自己。”

　　　　汪梦凝吸了吸鼻子，再抬眼时已是满眼泪光。

　　　　“汪……小姐……”而且，他还在他面前自称“本王”。

　　　　段宸璟薄唇微抿，稍稍勾起一个弧度，看上去更加讽刺了几分，“是的，汪小姐。”

　　　　汪梦凝后退了几步，无力地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段宸璟一夜之间便判若两人，对她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

　　　　果然，最伤人者，莫过疏离，最难看透，便是人心。

　　　　现在，段宸璟两样都占齐全了。

　　　　他对她如此疏离，就像陌生人一般，她怎么也想不透，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来他如此大的变化。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昨天，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吗？”

　　　　汪梦凝始终是一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就算她被人冷落，她也要问清楚原因，就像此时一般。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段宸璟，虽然心里也知道，在他面前哭就意味着自己很没骨气。

　　　　可那又如何？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真心付出，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廉价，哪怕是卑微，她也认了。

　　　　可段宸璟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一把挥开汪梦凝那只拽着他衣角的手，不再多看她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段宸璟。”

　　　　汪梦凝见他走，不作多想便起身追他，踉踉跄跄跑了几步以后，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袖子，却冷不丁被他一转身，毫不留情地重重一掌拍在胸口处，跌了个扎实？

　　　　她趴在地上，手捂着胸口，明明只是捱了他一掌，却撕心裂肺地疼，疼到几乎失去知觉，疼到不能呼吸。

　　　　她整个人都陷入一个混沌不清的状态，脑子里晕乎乎的，心里乱如麻，朦胧的眼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再转角处消失不见。

　　　　她的眼泪滴到手背上，将如雨后春笋般细嫩的皮肤灼得生疼。

　　　　那个说好要护她一世周全，爱她一辈子的人，都在她这滚烫的泪水里，一点一点被淹没，最后沉潜于泛黄的昨日时光。

　　　　她不记得自己在地上哭了多久，最后被人从地上扶起来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但意识却清醒得要命。

　　　　汪梦凝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双瞳才勉强得以聚焦。

　　　　站在她眼前的女子，她从未见过。墨色的头发高高竖起，一身红色的铠甲锐气十足，使她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大有一番巾帼英雄的气味。

　　　　“你是……”

　　　　面前的女子将她扶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伸手将她褶皱的前襟抚平，“我是当朝将军逆风。”

　　　　“哦，原来是逆风将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梦凝久仰大名。”

　　　　逆风笑着摇摇头，“汪小姐为何如此伤心落泪，莫不是……”

　　　　汪梦凝也不避讳，当即便像她道出了原委，“是因为段宸璟。”

　　　　“哦？沐祈王爷？”

　　　　汪梦凝点点头，“说来也不怕将军姐姐笑话，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与段宸璟……哦不，沐祈王爷，情投意合，他待我也一向很好，把我视若他的珍宝一般。可是今天，我也不知为何，他忽然对我冷若冰霜，问他原因他也不说，还将我退到在地，所以我才这般觉得委屈，故而伤心。”

　　　　“原来如此……”逆风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猜想定与皇上脱不了关系。沐祈王爷和皇上本就不和，但好在只是暗地里争斗，明面上至少还能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两好关系。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皇上对沐祈王爷的态度，看上去比以前不待见百倍，而且还把对沐祈王爷的情绪，全都搬到台面上来了。无论是在私下里，还是朝堂之上，对沐祈王爷都是针锋相对，丝毫不留情面。

　　　　大概，以皇上的性格，是打算报复了。报复沐祈王爷娶了他最爱的女人，所以，他也想让沐祈王爷和他一样痛苦吧？

　　　　可是，她逆风生来便是皇上的人，旁人的利欲纷争与她何干？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做好皇上交代给她的事便可。

　　　　虽然汪梦凝很伤心，但她缺不是救世主，渡人救难可不是她分内的事。而且她想，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希望她安慰汪梦凝，让汪梦凝还对段宸璟存有一丝期许吧？

　　　　“汪小姐，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许多事情，最后不能如了自己的意，也只能怪自己当初看得不够透彻，怨不得旁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

　　　　汪梦凝拭去脸颊处残存的泪水，反复斟酌着她这句话。

　　　　果然，真的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通报，视线中闯入一抹明黄。安弘熈看样子是下了早朝后直接过来的，连朝服都没换，眼睛里还有几缕抬眼可见的红。

　　　　汪梦凝和逆风见他进来，刚要跪下行礼，却被他先一步将两人从地上扶起来，“不必多礼，随便坐便是，梦凝，你眼睛怎么这般红，是不是哭过？”

　　　　说罢，便转眼看着一旁的逆风，眉眼间染上了三分怒意，“逆风，你是不是对朕的客人无礼了？”

　　　　“皇上恕罪。”对于安弘熈，逆风心底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怕的，特别是怕见他生气的样子。看他稍有怒气，便跪地上求他恕罪。

　　　　汪梦凝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与逆风将军无关，刚刚是我不小心跌倒在地，是逆风将军将我扶起来的，还请皇上不要责怪逆风将军。”

　　　　“哦？是这样吗？”

　　　　对于汪梦凝这一番说辞，安弘熈显然不信。逆风对他有仰慕之心，他不是不知情。而他又欲纳汪梦凝入宫，逆风也不会察觉不到一二。以她们女人容易嫉妒的生性，逆风不给汪梦凝暗中使绊，他断然不会相信。

　　　　但是，现在这一句也只是象征性地问问。他知道在他来之前，汪梦凝已经和段宸璟见过面了，而且偏殿里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还好段宸璟那小子识相，不然……哼，后果有他好受的！

第五十八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主上。”

　　　　沁儿跟着段宸璟走出来，过了转角终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

　　　　段宸璟闻言停下了步伐，头也没回地问：“何事？”

　　　　沁儿犹豫再三，无论如何，她始终是段宸璟的人，即使对汪梦凝再怎样的主仆情深，主上和小姐闹到如今这般田地，大概也快一拍两散了。

　　　　她现在才明白，那夜书生来找她，让她考虑好要跟谁，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惜，明白得太晚了，她终究没有书生他们看得透彻。

　　　　她“啪”地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石板相撞，磕得生疼，硬是没皱一下眉。

　　　　“沁儿愚钝，不知道主上和小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闹到此般田地。但是，沁儿知道的是，主上是真心疼爱小姐的，而小姐也是真心地喜欢着主上。”无论如何，她都要作最后的努力，无论成与不成，至少能让段宸璟明白，汪梦凝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一想起他就开始痴笑。这样的汪梦凝，在遇到段宸璟之前从未有过。

　　　　段宸璟背对着她的双肩，微不可察地轻微颤抖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于平静。他敛了一双悸动的眼，转眼时已是波澜不惊，平淡如初。

　　　　他负者手，冷漠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沁儿，“如今，你跟不跟我走？”

　　　　既然要断，那便断得更加彻底一点。沁儿怎么说都是他的人，再留在汪梦凝身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沁儿却两难了，一个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教了她武功，师傅临终前让她用生命守护的主子。

　　　　另一个，是成天带她玩闹，待她如亲姐妹一般的小姐。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哪一方都让她割舍不下，难以取舍。

　　　　段宸璟也不逼她，静静地站在榆阴树下，耐心地等待着她作选择。让别人做这样的选择，难免有些强人所难。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安弘熈以涧水轩上下以及汪氏一族的性命相要挟，他不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让整个涧水轩乃至天下血流成河。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果真如此，汪梦凝也不会原谅她的。

　　　　既然无论选择哪一条路，结局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选择一条能让最少人受到伤害的路。让汪梦凝自此恨他，至少，也比以后她什么都没有了，还爱上了一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强。至少，她不会自责。

　　　　要怪，只怪他不懂人情世故，不谙世事无常。他其实早该知道的，安弘熈从未想过要放过他。这件事，他从答应娶白赋染开始，就已经明了于心了。

　　　　他也设想过无数种安弘熈报复他的方式，万万没想到，到了最后，安弘熈会以如此直接了当的方式，给他迎面一击。

　　　　在这种皇权大过天的时局里，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