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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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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那个中年男子沉声说道,“将这个孩子救出来的女子是无法得救了。”
“可是”其他阴阳师看着昏倒在中年男子怀中的晴明,“这个孩子如此年幼,便目睹救命恩人在自己面前丧生,刚才对外界试探也全无反应,恐怕”
“那就让他暂时忘掉吧。”中年男子将晴明抱了起来,“等到合适的时候,他自然会想起。”
“忠行大人,他那个时候会承受得住吗?”
“因果循环,无论是否承受得住,这是他欠那名女子的,总要还的。”
源冬柿站在原地,听着贺茂忠行略带无奈的声音,只觉得眼眶忽然又湿润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晴明不记得了。
她看着贺茂忠行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晴明慢慢走入火海,晴明怀中滑出一个闪着蓝紫色光泽的物事,贺茂忠行随意一觑,目光顿了顿,随即叹了一口气,道:“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债吧。”
晴明怀中那抹蓝紫色的光忽地炽热起来,烫的源冬柿眼眸生疼,她伸出手臂遮在双眼之前,待光亮弱下来之后,她呼出一口气,便听见一声极为微弱的。
她愣了愣,放下手臂,环顾四周,却见身边依然是大火熊熊,只是已经不是方才救下晴明的那个地方。
她抹去眼角水花,朝着那声发出的地方走去,踏过火焰以及残枝,然后看见了被火焰所包围着的男童。
男童梳着总角髻,一身黑色直衣,他躺在地上,火苗已经窜上了他的衣袖。
他睁开眼,看了看身旁越来越逼近的火焰,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与年纪极不相符的轻蔑,一双金色的兽瞳半睁半闭,似乎已经到了疲倦的极致。
黑晴明。
原来黑晴明并没有安然逃脱,他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奄奄一息。
源冬柿看着他缓缓合上眼睛,嘴里说着:“她不是来救你的,没有人会来救你。”
那是源冬柿在大火中对他说的话。
源冬柿手指轻颤,只觉得胸口犹如刀绞一般。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深陷火海,盼望着有人来救自己的迫切心情了,也没有比她更清楚,火舌舔舐肌肤,等到自己慢慢死去,也没有等来救星的绝望。
她后悔对黑晴明说了这么一句话。
黑晴明此时已经昏迷过去,火焰顺着他垂在地上的衣角,慢慢蹿上了他的躯体。
火焰中忽然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源冬柿只觉得那影子在她眼前一晃,便已经跳过了火墙,来到了黑晴明身边。这时,源冬柿才看清,那从火中跑来的,是一只巨大白狐,它一身漂亮的白色皮毛大部分已经被火焰烤焦,未被皮毛覆盖的部分,全是令人触目惊心的烧伤。
它垂下头,温柔地将黑晴明叼在嘴里,然后跳出了火墙,火焰缠上了它的后足,它不管不顾,叼着已经昏迷的黑晴明,往前跑了几步。
源冬柿跟着朝前几步,然后看见白狐将黑晴明放在了火焰外围,她正奇怪间,忽然间白狐长大了嘴,对着身前的一片虚空亮出了尖利的獠牙,歪着头,不知道在咬着什么,而半空中忽地闪过一道绚丽的红光,似乎是结界被她所触动。
而此时,源冬柿已经明白过来。
这只白狐,是葛叶,她在撕咬的,是黑夜山的禁制。
黑夜山的禁制是当年桓武天皇召集京中所有僧侣以及阴阳师联合布下,何其稳固与强大,葛叶撕咬的同时,还承受着来自结界的反击,它嘴角不断流下大口大口的黑色血液,然而它却并没有放弃。
它喘息片刻,低头看了看已经陷入昏迷的黑晴明,呜咽了几声,再抬头时,眼里已变得坚定无比。
她伸出利爪,合并獠牙,似乎用尽了全力,发出一声咆哮,终于在结界处撕开了一道口子,它又吐出一口血,染红了它颈前的毛皮,它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赶在火焰蔓延之前,用尖尖的吻部,将黑晴明拱到了结界那一头。
而做完这一切,她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源冬柿站在白狐葛叶身后,看着火顺着满地残枝,慢慢地蔓延过来,烧着葛叶漂亮的尾毛,然后逐渐将它整个身体包裹其中,它只略微挣扎一下,便不再动了。
火烧到结界边缘,便停住了向前吞噬,隔着一道透明的结界,这边是人间炼狱,而另一边,仍是草木葱茏,生机勃勃,黑晴明就躺在结界之后,离葛叶不过寸许,却不知道母亲已经葬身火海之中。
他最后等到了前来救他的人,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
第70章 黑白之四()
任知节晕了许久。
后腰那处伤口痛感依旧,带着阵阵灼热,冲击着她已经有些模糊的脑子,她隐约之间觉得夏侯渊将她从颠簸的马背上抱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营帐中的榻上,她勉强睁开眼,只能看见帐外略微刺眼的光,以及在她模糊的视野之中飘忽的幢幢人影。
过了许久,后腰伤处覆上了一片清凉,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听见了几声轻微的咳嗽声。
她看向榻边,只能看见榻边坐着一个人,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楚相貌,然而身形却又极为熟悉,他一手轻轻握成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然后似乎发现了任知节的视线,垂下了头,嘴角带了丝笑意。
任知节只觉得后腰那处压抑伤口灼热的冰凉在缓缓婆娑,她似乎凭借那片灼热的肌肤感受到了对方冰凉指腹上的细细纹路。
大夫打了盆热水进了营帐,似乎是跟那个人说了些话,那个人点点头,随即又轻咳一声,然后站起身来,任大夫上前为任知节清理伤口。
任知节半睁着眼,抬着头看他。
“别怕,没事。”
声音中似乎带了些笑意,与他的手截然相反的温暖,任知节只想着自己身体倍儿棒,区区一支箭矢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她朝那人笑了笑,闭眼任由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受伤卧床算是任知节最轻松的时候了,她后腰受伤,腰部结结实实地绑了好几圈绷带,不能侧躺也不能平躺,只能每日趴在榻上半死不活地数帐外的脚步声。
将士们步伐整齐划一,连身上甲胄相撞的声音节奏都是一致的,她总能想到自己还没受伤时骑马领兵离开濮阳城时的风光景象,姑娘们结伴堵在城门口为她送行,泪眼汪汪让她一定要平安回来,她也笑着说一定会凯旋而归。
想着想着,任知节就觉得回去可以把张辽冷箭暗算她一事大肆宣传一番,她有自信,能让张辽的女人缘瞬间降至零。
她越想越觉得此计划可行,便忍不住用力一拍床榻,结果牵引至伤口之处,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趴着也不老实。”
任知节扭过头,只看见郭嘉半掀着营帐帘子,正笑着看她,眼中满是戏谑,看来方才她的惊天一拍已被对方收至眼底。
任知节抽了抽嘴角,然后不自然地扭过了头,这次她的动作就极为小心翼翼了。
郭嘉笑着摇摇头,走进帐中放下了帘子,走到她榻前,施施然坐下,他的动作很轻,只能听见他身上衣料摩挲的声音,仿佛从冬雨中漫步而来,身上还带着帐外潮湿的寒气,任知节回头看他,正看见他用手捂住嘴,轻轻咳了几声。
如今又是冬季,少了厚厚的棉被与暖烘烘的炉子,畏寒的郭嘉又开始了漫长的痛不欲生的颤抖之旅。
任知节这样想着,便先咳了几声,清了清嗓,轻飘飘地问道:“表哥如今身体可好?”
“好得很。”郭嘉道,“在榻上可以平躺,可以侧卧,也可以趴着。”
任知节皱着鼻子看他,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微微泛紫,然而脸上一片泰然之色,与平时并无不同,两人对视许久,任知节叹了一口气,将床头放着的一只手炉塞到郭嘉怀中,没好气地说:“好好养着吧,可别在床上躺着躺着就变成冰棍儿了。”
郭嘉笑了笑,将手炉捂在怀中。
任知节的榻前挂着那副银色盔甲,她几番征战,盔甲已不似那时一般簇新,甲片上全是刀枪相撞的痕迹,仔细一看,腰部的甲片缝隙处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而那柄由任秋名传下来的枪就放在盔甲旁边,枪刃还带着斑斑锈痕,如同耄耋之年的老者一般沧桑不堪。
帐中的火炉烧的极旺,任知节趴在榻上,只觉得被子下的自己似乎要成为一只待在蒸笼里的红彤彤的螃蟹。
“你怎么不磨一磨枪。”郭嘉问她。
她双手交叠撑住下巴,说:“你不觉得我用一柄生了锈的枪打败了敌将会更威风一点吗?”
郭嘉:“”
任知节大笑几声,然后说:“当武艺达到一定境界之时,也就不在乎兵刃之利了。”
郭嘉笑了一声,道:“表妹真是自负啊。”
“这是自信!”任知节说,“而且,我觉得这柄枪就算生了锈,也是当世神兵。”
她眯着眼睛比划一番,如同自己还在马上与敌将搏斗,嘴里模拟出兵刃相交时的呯呯声,就像正在玩打仗游戏的小孩子一般。
“来将何人,且报上姓名,免做我任知节枪下的无名之鬼!”她嚷道,右手向前刺去,忽然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手腕,她一愣,扭头去看郭嘉,郭嘉垂着眼帘,拖着声音道:“小心又牵扯到伤口,让我看见表妹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
任知节另一只手捂眼:“我哪里呲牙咧嘴了。”
“刚才。”郭嘉道,“我还看见了你牙齿上的一匹菜叶子。”
任知节:“”
郭嘉的嘴角微翘:“哈哈哈,骗你的。”
任知节:“”
任知节恨不得马上痊愈跳起来对这个表哥一顿揍,她无力地呐喊道:“你快晕倒吧,求求你,快晕倒吧,让我看见表哥珍贵的娇弱一刻吧!”
郭嘉一挑眉:“那不成,得等表妹伤好了我才能晕过去。”
任知节:“为什么。”
郭嘉笑笑:“这样表妹才能及时地接住即将晕倒的我啊。”
任知节:“你走。”
濮阳城久攻不下,粮草却已告罄,曹军只得兵还鄄城。气势汹汹而来,满脸颓态地回去,光想一想就觉得憋屈得慌。
任知节后腰箭伤还未痊愈,不过已经可以在榻上平躺侧卧无压力,她嚷着要骑马回城,然而马毛还没摸到一根,便被亲兵架进了车中。
车中除了她这个伤号,还有郭嘉那个病号。
天气愈发寒冷,郭嘉的畏寒之症愈发严重,躺在车厢的角落,身上盖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怀中还揣着个暖炉,任知节觉得如果她也是这么一身装备,估计已经热成了伏暑天的狗,偏偏郭嘉就那么缩在角落里,苍白着一张脸,似乎整个人都浸在了冰窟窿里,在看见任知节被亲兵推进车厢中来,露出的笑也极为无力,丝毫没有平时的讥诮之意。
马车颠簸,郭嘉靠在车厢上的头时不时轻轻摇晃,然而任知节觉得冬季的表兄如同一朵暴露在凛冽寒霜的娇花,那摇摇晃晃的脑袋总有从细嫩的脖颈上掉下来的感觉,她咳了几声,然后凑到了郭嘉身边,将肩膀递了上去,说:“喏,靠吧。”
郭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角翘了起来,说:“表妹伤好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不复平时的清亮如水。
任知节看了他一眼,道:“没好。”
“万一表兄的头太重,压伤了表妹怎么办。”郭嘉一本正经地说。
任知节虎着脸:“你的表妹不可能那么娇弱!”
郭嘉笑笑,说:“可是作为表兄的,不应该体贴体贴表妹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反正在我们家,从来只有表妹体贴表兄的。”任知节赏了他一个白眼儿,一手将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郭嘉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待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之后才轻轻地笑了一声。
“表妹这话说得,表兄没有体贴过你吗?”郭嘉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促狭的笑意,他的呼吸带着略带湿气的温暖,不同于他指腹的冰凉,却都让人感觉到如同挠在心间的痒。
任知节哼了一声,说:“你只要不嘴贱就算体贴我了。”
郭嘉说:“那我还真做不到体贴表妹了。”
眼看任知节又要炸毛,他又笑着说:“反正在我们家,从来都只有表妹体贴表兄的。”
任知节:“表哥你的脸呢?”
郭嘉:“靠在表妹的肩膀上呢。”
任知节:“”
看来这位表兄是真的不打算体贴体贴她了。
任知节靠在车厢上,感受着车辙在路上的每一颗石子上碾过,将士们从车厢经过时战靴踏在路上的轻响,如此循环,让她逐渐生出昏昏睡意。
将睡未睡时,她忽然听到靠在她肩膀上的郭嘉说了一句:“来年一定收下濮阳城。”
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脑子却极为清醒地意识到这大概是郭嘉对于她们进攻濮阳时那个问题最为肯定的回答。
“睡吧。”郭嘉的声音极为轻柔,她的意识也逐渐涣散起来。
临睡着前,她感觉到了一双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后脑,不似之前的冰凉,还带着在暖炉与被子中捂出来的细细热汗,指腹的纹路却一如之前那般,如同那人从心底传递出的暖人的温柔。
第71章 黑白之五()
等到那抹喧嚣的红色逐渐褪去,源冬柿的视野便更加清晰了,仍是在晴明那杂草丛生的庭院,廊下空空荡荡,没有那些姿态袅娜的式神女郎,夏日蝉鸣阵阵,还未走入阳光底下,便已由此感受到了仲夏的燥热。
晴明就站在她身前,一身白色狩衣,内着青碧色单衣,长发拢于高高的立乌帽之内,眉眼俊秀,唇角微挑,一如当初在贵船山下桥边的相遇。只是他并不像平时那般微微眯着眼睛,而是垂着头,看着源冬柿,眼眸深深,让源冬柿提起来的心,终于放回了原地。
一束阳光从屋檐底下打在了他的肩头,擦着他的眼睫,在他漆黑的瞳仁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金,那瞬间他是与黑晴明有那么一丝相像,然而源冬柿却能从这单纯的颜色之下,触到他作为人的那丝丝温柔。
“你怎么会在这里?”源冬柿睁大了眼睛,道。
她明明是已经被八岐大蛇吞噬的生魂,然后葛叶的发饰将她拉到了幻境之中,但是晴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这还是幻觉?
她走到晴明身前,伸手便要去捏晴明的脸,晴明却先她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柿子小姐怎么来的这里,我也是怎么来的。”
“我被八岐大蛇吞掉了生魂”她的话卡到了一半,然后猛地抬头,看向晴明,晴明朝她眨了眨眼睛,眼中戏谑笑意如往常一般无二。
“安倍晴明!”
晴明低笑一声,揉了揉她的额发,仿佛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一般。
“我随着你一起跳进了八岐大蛇的嘴里。”
“你”源冬柿觉得眼泪又要涌出来了。
“当然,作为阴阳师的安倍晴明就算跃进了八岐大蛇的嘴里,也不像柿子小姐这么狼狈。”晴明笑道。
源冬柿:“”
怎么办,好想打人。
晴明看着源冬柿木着一张脸,眼中笑意更甚,他用手指做梳,在她鬓发间游走,慢悠悠说道:“我是跟着蝴蝶而来的。”
蓝紫色的蝴蝶从他脸侧翩翩飞来,最后落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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