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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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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亲王郡王与公主郡主翁主相继至此。
当日午后,褚太后的遗体被移至太庙,一众前来吊唁之人亦是就此移步去了太庙,而桃戈,与建章宫的一众宫娥内监,还跪在建章宫,另外哭丧。
众人多是掉不出眼泪的,只是为了礼数周全,不得不偷偷摸摸去小厨房把生姜敷在眼皮子底下,这样一来,眼睛红了,眼泪也掉下来了。
至于有的人用大蒜逼出眼泪,有用虽是有用,就是一脸的大蒜味,太容易叫人察觉是装模作样。
七日后,是褚太后下葬的日子。
在太庙,褚太后的棺椁正在铆钉,一众前来吊唁之人皆在太庙。
司马曜亦在此,抬眼望着侍卫为棺椁铆钉,忽有一个内监拿着一张纸快步走来,在他身侧轻唤“陛下。”
司马曜转头看向他,他将手中的纸递给他,言道“这是建章宫陪葬七人的名单,是崇德太后亲自定下的。”
司马曜接过名单看了一眼,确认没有问题,便又还给她,道“送去中书省,命他们即刻拟旨,棺椁午后便要送去崇平陵。”
内监接过名单,答应了一声,随后便又快步走出去。
殊不知席平站在司马曜身后边不远,将他们二人此言尽数听去,她想,倘若陪葬的人都是建章宫的,那桃戈不就在那里,若叫她陪葬,她的大仇,便不必再报了!
想至此,她也暗暗转身出去,暗暗跟着那内监出了太庙,那内监走至太庙外停步,低头看了名单一眼,而后拉住一个小太监,把这名单交给他,叮嘱道“这是褚太后亲自定下的陪葬名单,方才陛下已过目,你速速送去中书省,命他们即刻拟旨,打发人送去建章宫,我在那里等着宣旨。”
小太监应了,随即转身往中书省跑去,不想半路上陡然被人砸中了脑袋,当场晕厥过去,席平与碧如从不远处的宫墙之后走出来,主仆二人一齐走至那小太监跟前,席平垂眸望着他手里拿着的名单,而后给碧如使了个眼色,碧如这便将名单拿来递给她,她翻开名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上面七人当中并无桃戈。
没有桃戈的名字,但也无妨,她可以改,她抬眼四下里看了一眼,如今她正站在长乐宫前不远,是以当即回了长定殿,提笔在名单上稍稍改动,在第一个名字“姚弋”之前,加了一个“萧”字,将“姚”字改为“桃”字,又在“弋”上添了一笔,改为“戈”字。
她竖起那张纸,看着“萧桃戈”三字,唇边便不由自主的现出一抹笑容,她道“姚弋,我可算是救了你一命。”
说罢,便将名单给了碧如,叮嘱道“快些送去中书省,找秘书丞王国宝,让他亲自拟旨,写完之后,务必要把这张纸销毁。”
“是,”碧如转身疾步离开。
到了中书省,王国宝碰巧就在正殿,衣裳半敞,袒胸露乳,凭几而卧,正潇洒饮酒,配上他那副满面油光,一身肥膘的模样,委实是违和极了。
碧如抬眸望着,也深深觉得令人作呕,说点难听的,在她看来,眼前是一头猪仰面躺在硬榻上。
察觉有人进来,王国宝便转头去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见是一个宫娥,便轻蔑一笑,问“什么事”
碧如走上前,将手中的名单递给他,王国宝接了过去,她便道“这是建章宫要给褚太后陪葬七人的名单,陛下命奴婢送来,点名要秘书丞拟旨,拟好之后,再打发人送去建章宫。”
王国宝翻开名单,依旧丝毫不走心的看了一眼,却见那名单之上,头一个名字中间那“桃”字,分明是做过改动的,他便转头看向碧如,道“你是谁的人”
碧如轻笑,“奴婢是长定殿的人。”
王国宝当即了然,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碧如又道“这陪葬七人的名单是褚太后亲自定下的,所以,这旨意,应当以褚太后的口吻写,该是遗诏才是。”
王国宝已有些不大耐烦,点头道“知道了。”
碧如正要走,忽又记起席平叮嘱的,于是又回身道“大人,这名单,拟好之后,务必要销毁。”
“知道了知道了!”王国宝愈发不耐烦,碧如这就走。
岂知他拟完旨后,一拂袖无意将那名单挥到了地上,索性也不再去捡,就此算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殉葬()
王国宝为褚太后拟好遗诏,这便打发人送去了建章宫,交到了原先那内监手里头。
那内监看都没看,便扭头进了建章宫,将建章宫所有宫娥太监都唤来正殿之内,桃戈自然也在其中。
只是与旁人一起跪在殿中,面朝殿门,抬眸望见那内监手中拿着遗诏,又见他身后两个小太监手里都拿着一条白绫,顿时猜到了遗诏里头写的是什么,必定是要人殉葬的。
她略不安,只听那内监道一句:“崇德太后遗诏”,而后便读道:“哀家自咸康元年配康帝已五十载,为未亡人四十有一年,今命止此,得全归以从康帝于地下,足矣。然,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生生死死皆如一,哀家薨,当以人殉死,祖宗之意,从者数十,哀家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酌情减免,从者只七人,此合天理,乃”
“乃”那内监读到此处停住,望着遗诏上“萧桃戈”三字,眉心已然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崇德太后留下的那张名单,他是看过一眼的,虽没有完全走心,可大致的七人他也记得模模糊糊,何况这萧桃戈,她可是陛下前阵子很是宠爱的萧美人,方才那名单里头若是有她的名字,他理应留意到。
他记得,那名单上似乎没有她,可如今这遗诏上,怎么又有她的名字了
他停顿片刻,众人皆是又狐疑又惶恐,毕竟这建章宫统共就二十人,十二个宫娥,八个太监,这回殉葬的七人可都在建章宫,可以说,每个人被选中殉葬的几率都极大。
到这个时候,连他身后的小太监都等不及,连忙低声提醒,唤道:“公公,公公。”
他回过神,微微转头应了一声,小太监道:“怎么不读了。”
他恍然,这下也不再多想,继续读道:“乃萧桃戈、季夏、杨得子、崔招弟、夏耀文、闵德祖、靳春景”
这内监话音未落,需殉葬的几人便都是大惊,皆捂着脸哭哭啼啼,连那三个需陪葬的太监亦不外乎如此。
桃戈心里头惶恐不已,面色倒颇是镇定,她皱着眉,细想方才宣旨的内监停顿了片刻,还偏偏就是读到她的名字时停住了,她惊诧,那遗诏必定有问题!
她思忖之时,宣旨的内监已命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拿着白绫自身后将其中两个宫娥勒死。
她应是最后一个被勒死的,那两个小太监愈发逼近她,她便愈发惶恐焦躁,她自知那遗诏必定有问题,本想与那内监坦言,可转念一想,若是说出来了,无疑是立即毙命,连求饶的余地都没有,还不如不说。
彼时那两个小太监已勒死了第五个人和第六个人,一同走到她身后,二人却是相视一眼,许是因为桃戈的身份,皆杵着不好动手,于是又齐齐看向宣旨的内监,那内监自然知道他们二人的心思,是以走来随便接过其中一人手中的白绫,站在桃戈身后一侧,轻叹一声,道:“萧美人,对不住了。”
他说罢,这便要将白绫套到桃戈的脖子上,桃戈却及时躲过,她转身面向他呼道:“等一下!”
这内监停手,桃戈道:“公公,方才遗诏里说过,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生生死死皆如一,是生是死都一样,既是要给崇德太后殉葬,总归是要躺进棺材里,跟随她一起入崇平陵的,我不想旁人将我的尸体扔进棺材里,我想自己躺进去,更不想让一条白绫了结了我,不知公公可否让我称心如意?”
桃戈满眼祈盼,这内监自然是看到了,他倒是不觉得为难,只道:“这道理,奴婢都明白,可奴婢也是不想你们在棺材里头活活闷死,用一条白绫了结了,岂不是痛快些?”
“无妨,”桃戈黯然,“实在熬不住了,我自会了结性命。”
内监并不接话,只是转身见手里的白绫还给了那小太监,这便是要让桃戈称心如意了,桃戈宽心笑了笑,随后又道:“公公,在我躺进棺材之前,我还有一个遗愿。”
“您说,”内监点了点头。
桃戈道:“我到建章宫已一个月之久,期间崇德太后待我极好,如今她薨逝,我想想去太庙看她一眼,这样,为她殉葬也心甘情愿了。”
内监道:“萧美人,这怕是迟了,崇德太后的棺椁已铆钉。”
桃戈当即接话,“那能过去进一炷香也是好的。”
她不想死,她一定要去太庙,一定要见到司马道子。
她也不知司马道子到底会不会救她,能不能救她,可如今生死一线之间,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司马道子。
内监不语,面色颇为难,桃戈连忙道:“公公,你若是不信,大可派他们二人随我一同前去,”她看了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眼。
内监有斟酌了片刻,这才做了决定,给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小太监便放下白绫,桃戈见势,也转身快步出去,两个小太监忙跟上她的脚步。
桃戈到了太庙,却见太庙离无一认识之人,都是些宫娥太监跪在此烧纸钱。
她进了太庙,四下里仔仔细细的找寻,都未见着他,她慌里慌张的上了香,此刻当真是急得快要掉出眼泪。
她粗重的喘息,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似体力不支的站起身,虽转身准备朝外皱,回建章宫去,可心里头却也满是不甘。
她不甘心!她不想死!
正当此时,抬眸却见自己带着两个宫娥走进来,她惊喜,顿时像是找到了依靠。
而子霁望见她,却已然怔住,怔怔说道:“桃戈?你怎么在这儿”
桃戈这个时候再也顾不得多少,转身同那两个小太监说道:“你们先出去等着,我有话要同唐美人说。”
两个内监这便出去,而子霁听闻桃戈唤她“唐美人”,便更是羞愧,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桃戈仿若未闻,大步走去她跟前,拉着她的手,道:“子霁姐姐,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子霁微愣,“你怎么了?”
“我被崇德太后选中为她殉葬,即刻便要回建章宫赐死,如今遗诏已下,谁也不能改动,我只盼你,能帮我一把。”
子霁脸色轻变,听闻桃戈要殉葬,当即是大惊,道:“我该怎么做?”
“去找我姐夫,将此事告诉他,让他救我,我在第七口棺材里,最后一口。”
“好,”子霁连连点头,桃戈不大放心,毕竟生死就在这一线之间,有叮嘱道:“子霁姐姐,你千万要找到他,我这条命如今就拿捏在你手里了。”
“好好好,”子霁连忙道:“那我现在就去找他救你,你一定要撑住,”说罢,扭头就走,真真切切是要去找司马道子救桃戈的。
桃戈望见她走了,一颗心人悬着,那两个小太监这时走进来,道:“萧美人,时辰到了。”
“好,”桃戈点头,道:“我这就随你们走。”
说罢也出了去。
桃戈出了太庙往北走,回建章宫去,子霁出了太庙往南走,找司马道子去。
方才走了不远,身后忽传来一声冷笑,“早知道她走投无路之时必定会来找你救她,果然不假。”
子霁愣住,停步转身,是席平。(。)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盖棺()
席平朝子霁一步一步走近,唇边一丝蔑笑,道:“她恐怕也只有走投无路之时才会过来找你,平日待在建章宫,都不见她回漪兰殿一次,”她说罢,已走至子霁跟前,继续说道:“你被册封美人,她分明知道,七日前乃是你大喜的日子,也没见她去漪兰殿给你道喜。”
子霁面无表情的望着她,并不言语。
席平微微侧过身子,踱步围绕着她,继而言道:“当初她刚进宫,陛下独宠她一人许久,如今不过是做错了事,被降为宫人,若她此回得以侥幸活命,日后必定能再获恩宠,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何况陛下又对她情有独钟,至于冷落她,也不过是忌讳她与琅琊王之间不清白,”她言语间,不时侧目打量子霁一眼。
子霁听闻席平言道陛下对桃戈情有独钟,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晚司马曜浑身酒气的进了漪兰殿后趴在她肩上低唤她“桃戈”,对于这个,她一咬牙便可忍过去,可司马曜撕了她的衣服,将她摁倒在床榻上,压在她身上不停抽动身子时,口中唤的还是桃戈的名字,那时她眼角当真已泛起了泪光,不单是因为身下剧烈的疼痛。
而今再想起那晚的情形,她也忍不住醋意大发,即便她对司马曜并没有丝毫情意,可当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口中唤的却是别人的名字时,换作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她无声苦笑,陛下对桃戈,还真如席姑姑所言情有独钟。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冷冰冰的望着席平。
席平轻笑,“子霁,我不信你当真那么傻,我的意思,你必是明白的,陛下宠她,你何不让她去死,她若是没死成,日后再获恩宠,必定要成所有人的劲敌,”说至此,她正巧停在子霁跟前,身子微微朝前,贴近她,略压低声带着一丝威胁的语气说道:“包括你。”
子霁的立场从来就没有过坚定的时候,加之她对桃戈本就有些醋意,而今被席平这样一挑拨,自然更是摇摆不定。
可转念一想,桃戈毕竟是她结交了六年的好姐妹,且她在漪兰殿当宫娥之时,她待她亦极好,方才她过来求她救命,她又岂可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可她毕竟与我结交多年,她唤我一声‘姐姐’,我便不该置她生死于不顾,何况我方才已许诺她。”
席平听言冷笑出声,道“是姐妹又如何,她要求你救她,自然要唤你一声‘姐姐’。子霁,你可是忘了当初在王府,她为了桓子野,可是与你断过交情的,如今你与她共侍一夫,她为了陛下,同样会与你翻脸,不要以为你救她一命,她便会对你感恩戴德,这都是屁话!”
说罢,她紧接着咬牙切齿,面露狠厉之色,继而道:“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子霁听完,浑身上下已微颤,额上亦是现出几颗汗珠,看来紧张不已,正是最纠结的时候,她未语,席平言毕,又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如此神情,暗喜此回这功夫没有白费,便适可而止,道:“言尽于此,孰轻孰重,你自己斟酌。”
说罢,便越过她,与她背道离去。
而子霁还怔怔的站在原处,心里头愈发纠结。
她想听席平的,为自己的将来作长远的打算,却于心难安。
她也想坚持自己的立场,救桃戈一命,却又担心桃戈日后威胁到她。
如此不安之际,竟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娥,道:“宛平,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救桃戈?”
宛平顿了顿,而后摇了摇头,嗫喏道:“依奴婢看,在后/宫,少一个对手,胜过多一个朋友,何况萧美人”
宛平一向是怯懦的性子,说这一席话之时,本就有些心惊胆战,提及萧美人,当即住了嘴,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子霁一咬牙,随即折回身,道:“我们回太庙。”
言外之意,便是不救桃戈了。
而彼时桃戈已回了建章宫,七口棺材已齐齐排列在建章宫门外,她回到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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