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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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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戈忙笑着回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说罢,桃戈走至他身侧,盘腿坐下,王献之便将那古琴担在她腿上,而后自己挪了个位置,坐到桃戈身后,又伸出两手,握住桃戈的手,拨弄着琴弦。
他握着她的手拨弄琴弦,可她却似乎并不配合,两只手完全不受他的摆弄,他道:“弹琴,心要静。”
桃戈却是脸红了,也早已心乱如麻,他坐在她身后,这般紧贴着她,竟像是将她揽在怀中一般,她怎么还能静下心来。
王献之靠在她耳边,轻语道:“怎么脸红了?”
桃戈转头,他们二人靠得极近,桃戈呆呆的凝了他许久。
王献之终于停住抚琴的手,与她相视,笑问道:“你看着我作甚?”
桃戈软糯道:“人比琴更有看头。”
王献之一笑而过,收回两手,撑着席子站起身,垂眸望着桃戈,道:“你的伤好了,早些回王府吧。”
桃戈一听,急了,说起要回王府,她自然不愿意。
她连忙站起身,望着她,道:“大人瞧错了,我的身子还没好呢。”
王献之问道:“还有哪里伤了?”
桃戈说不上来,索性佯装作晕乎乎的模样,东倒西歪的,王献之急忙将她扶着,问道:“怎么了?”桃戈顺势倚在他怀中,低声故作娇弱,回道:“我头晕”
话音落下,她立马闭上两眼。
王献之没奈何,只好又将她抱起,安放到床榻上去,悉心为她盖好了被子,而后又站在床前看了一眼,方才转身,朝门外走去。
桃戈躺在床榻上,想起方才那般情景,心里头又是一阵暗喜,一时间忘了她正装晕,竟是习惯性的朝里头翻了个身。
彼时王献之方才走至门口,正要开门,忽听这动静,察觉不对劲,回身却见桃戈翻了个身,顿时明白了,原来她竟是装的!
王献之微微摇了摇头,这便也开门出了去。
方才踏出房门,便闻一女童略稚嫩的问道:“父亲方才同谁说话?”
王献之陡然听这声音,自是一惊,他回身望着那女童,移步向前,走至她跟前,轻声道:“如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母亲呢?”
他若没记错,每月的这个日子,长公主皆会进宫给两位太后及几位太妃请安,每回皆得到下傍晚才会回府。
那女童唤王献之为父亲,王献之此生唯有二女,长女唤作王玉润,是原配郗道茂所生,只是早夭,幺女名唤王神爱,是他与余姚长公主司马道福嫡出。
这女童应当就是王神爱,小字唤如邑。
王神爱不答,仍问道:“父亲方才同谁说话?”
她这咄咄逼人的性子,像极了她的母亲余姚长公主。
王献之将她推攘着朝前走,道:“是一个大姐姐。”
“大姐姐?”王神爱侧首仰面望着王献之,道:“父亲常在外花天酒地,而今竟还将那些不干净的女人带回家来了?”
王献之听言蹙眉,略严肃道:“如邑,不可胡言!那个大姐姐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女人,她是你小舅托付给为父照料的。”
听闻是那是舅舅的人,王神爱方才不再视桃戈出身下贱,却仍咄咄不休,道:“父亲可是要纳妾了?”
“如邑,”王献之停步,低头看着她,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父亲此生有你母亲足矣。”
“是么?”王神爱却道:“父亲在母亲之前,不是还有个原配唤作郗道茂?我听闻父亲当年为了逃避与母亲的婚事,还曾以艾草烧伤了脚呢,此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王神爱竟是如此性子!她也知道郗道茂才是王献之的原配,又可知她的母亲余姚长公主当年为了嫁给王献之,到底使了何种卑鄙手段,强求司马曜一道圣旨,逼迫王献之休妻,而娶她母亲进门!
每听及郗道茂,王献之皆会冷下脸,他冷冷道:“是真的。”
王神爱见他这般,一时间不敢接话,却也道:“父亲口口声声说此生有母亲足矣,那当初为何还要娶桃叶姨娘进门?”
“这是家规!”
王献之年已过四十,却无子嗣,郗老太太便选了平日伺候在书房的丫鬟桃叶为他填房,为的就是桃叶能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不曾想余姚长公主心生嫉恨,暗中唆使人将桃叶凌辱至死!
王献之心里有气,说罢扭头便朝书房走去。
可王神爱却也不悦,瞪着王献之走远,恨恨道:“净带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我要去告诉母亲!”
第四十章 收留()
桃戈一觉睡醒,已是下傍晚,她起身下地,一推门便见王献之站在院前石桌上提笔练字。
她出门走近,站在石桌一侧,彼时王献之垂首,余光瞥见她,仍聚精会神的写字,单是问道:“醒了?”
“嗯,”桃戈应了声,低眉看着他落笔恢弘大气,洋洋洒洒的写下“萬壽無疆”四个大字。
桃戈思忖,他这般认真严肃的写下“萬壽無疆”四字,莫不是有人要过寿辰?
王献之写罢,放下手中毛颖,而后拿起写下的那四字,悉心打量了一番,却是蹙眉,又摇了摇头,忽然两手一合,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掷之于地。
在桃戈看来,这四字写得气势贯通,飞扬纵肆,确是极好,唯一不妙之处,便是这四字略显生硬。
虽如此,却也绝佳!
王献之不满意,应是他太过追求完美。
他侧首看向桃戈,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桃戈面带笑意,话音方落,王献之回首自桌边取来宣纸,平铺在石桌上,而后又取来一对白玉卧龙镇纸,压在宣纸上。
桃戈见那对白玉卧龙镇纸,照理说,应当只有帝王家的人才可用,王献之这对,她若没有猜错,这应是司马曜赏赐的,司马曜能赐他此物,足可见他对他是何等器重。
王献之提笔蘸着墨汁,一面又语道:“既然好些了,那便回王府吧,待会儿我吩咐下人送你走。”
桃戈闻言脸色微变,满面笑意也不复,她当即接话,道:“大人为何总要撵我走。”
王献之闻言僵住,提笔蘸墨的手也停住,桃戈见他这般,便绕过石桌,走至另一侧。
这时王献之却又收回手,自顾自的写字,桃戈没辙,索性坐下来,仰面故作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道:“倒不是我死活赖在不肯走,委实是我不敢回王府去。”
王献之听闻她不敢回王府,忽的顿了一笔,却也未停下,桃戈察觉他方才之举,顿时觉得此事好说,便又胡诌道:“大人不知内宅阴私,自然也不知王府的刘姨娘平素是如何欺负我的,我此回落水,估摸着与她少不了关系。而今王爷又出了远门,怕是得好些日子才能回来,我一个人呆在王府,那个刘姨娘,还不知会如何待我,大人爱民如子,难道忍心看我回去送死么?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收留我一阵子,等到王爷回来了,我自会回王府。”
她也不知司马道子去哪儿了,只是梦里隐隐约约听说司马曜急召他进宫,似乎是要差他去淝水平息前秦苻坚之乱。
桃戈一语言毕,王献之那“萬壽無疆”四字也已写好,相比适才所写,这回写得自然更好,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堪称完美!
王献之收笔,而后垂首与桃戈相视,桃戈始终凝着他,他见她那一双美眸楚楚可怜,几乎要出水了,又听方才之言,终于还是于心不忍,道:“也好,只是书房不宜居住,你今晚搬去西厢客房住下吧。”
余姚长公主因嫉恨唆使下人将他的妾室桃叶凌辱至死,他为此也极厌内宅阴私,加之司马道子此去淝水,也是因他的缘故。
这样想来,他也理应收留桃戈!
再者,他收留桃戈,更有他自己的私心,他恨极了司马家的人,他想看司马家的兄妹自相残杀!
桃戈听言,惊喜道:“大人真好!”
王献之看着她,笑道:“你莫唤我大人。”
“那我唤你什么?”桃戈单手支颐,依旧仰面望着他,王献之道:“我这般年纪,应当与你父亲一般,你不妨唤我叔父。”
“叔父?”桃戈微愣,道:“那怎么行!”
王献之也是一愣,问道:“为何不行?”
“就是不行,”唤叔父总有种沾亲带故的感觉,她唤他叔父,那若是他们日后在一起了,岂不是**!
王献之又道:“叔叔呢,唤大叔如何?”
桃戈摇头,竟怪道:“矫情。”
王献之没奈何,点了点头,道:“那你说,你该唤我什么?”
“嗯”桃戈思忖了一番,终于还是道:“还是唤大人吧。”
王献之微微摇头,笑得颇是宠溺,他见纸上墨迹已干,正想将这幅字收起来,却忽听闻余姚长公主自不远处阴阳怪气的说道:“听如邑说,夫君从外头带了个姑娘回来,我特来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女子,能叫夫君这般垂怜,都带到咱们家里头来了!”
这声音愈发近了,桃戈听着颇有尖酸刻薄的感觉。
此人唤王献之夫君,想必她就是名气臭得整个建康城人尽皆知的余姚长公主,桃戈曾听司马道子说,这余姚长公主并非什么好惹的人,而今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她便已感受到了她浑身的戾气。
桃戈回身,余姚长公主已走至她身侧,一脸刻薄,目中怨气极深,却在桃戈回身与她对视那一瞬间,陡然僵住,桃戈不紧不慢的福身行礼,道:“见过余姚长公主。”
礼毕,桃戈直起身,与她相视,却见她怔怔模样,目中更是惊惶。
她也颇是不解。
余姚长公主仍未回过神来,依旧怔怔的望着桃戈,是容德么!是容德回来了么!可容德分明已溺水而亡了啊!当日她可是与王敏慧亲眼看着她在水里挣扎直至沉入水底的!
不,不,容德死时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可这丫头看来顶多十二三岁,她又岂会是容德!
可她与容德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是容德化为厉鬼附身于此女身上回来找她报仇了!
王献之见她如此神情,唇边忽然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果然将她吓到了么!
他轻咳一声,这才将余姚长公主的思绪拉回来,余姚长公主回了神,侧首看了他一眼,他却是看向桃戈,将她一拉,极温柔道:“桃戈,天晚凉,你身子刚好,莫吹风受了寒气。”
桃戈单是笑了笑,王献之将肩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她身上,而后又悉心为她系上。
余姚长公主在一旁看得愈发来火,以她的性子,早该发火了,可今时今日,见着桃戈,她却已是瞠目结舌。
王献之又将桃戈揽着,随后不紧不慢的转向一侧的丫鬟,道:“你带桃戈姑娘去西厢客房住下。”
丫鬟带着桃戈离开,余姚长公主见桃戈走远,也终于松开早已将指甲掐进手心里的手,长舒了一口气,桃戈走了,她也该好好儿与王献之算算总账了!
第卌一章 赐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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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戈方才走远了,余姚长公主当即与王献之冷下脸,指着桃戈离开的方向,望着王献之,质问道:“她是谁!”
王献之却是一副不愿搭理她的神情,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左手执茶盅,右手执茶壶,倒下一杯茶来,又不紧不慢的送至嘴边,吹吹凉,而后微微的抿了一口。
余姚长公主见他这般神色,自知他定是故意的,她自然也不耐烦,放下指着桃戈的手,伸过去一把夺了王献之手里的茶盅,重重的放在石桌上,愈加厉声斥道:“她是谁,你倒是说呀!”
王献之依旧不接话,又拿起茶盅,正要饮茶,却听余姚长公主又道:“怎么?你这是不敢说了,你有本事带这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有本事同我交代清楚啊!”
听至此,他也愠怒,一把摔下茶盅,随即站起身,亦斥道:“我为何要同你交代清楚!你作为我的妻子,不知孝敬公婆,不知伺候夫君,不勤俭不持家,反而整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还私下派人监视我的行踪,教如邑怎么虐待下人,如此恶妇,我娶你回来有何用!”
王献之从未与她如此发怒,今日陡然如此发脾气,还气得摔了茶盅,说了这样一番狠话,也委实叫余姚长公主惊诧,她听那茶盅落地的声音,便受了惊吓,再听王献之此言,更是怔住,一时间也不敢言语。
他果然还记恨她当年拆散了他和郗道茂!他果然还对郗道茂念念不忘!果然!果然!
罢了罢了,她也知这强扭的瓜不甜。
余姚长公主顿了顿,长舒了一口气,略微平心静气,却依旧追问道:“我只问你,那个桃戈,她到底是谁!”
王献之却道:“桃戈就是桃戈,不是旁人。”
余姚长公主自以为方才已退了一步,也认定王献之理所应当的告诉她,谁想听闻王献之这么回话,自然再也压不住火,这下竟是执起茶壶陡然摔下地,斥道:“你分明见过容德,你明知那个桃戈长得同容德一模一样,为何还要把她带回来!”
王献之望着她,忽的冷笑出声,道:“你怕了?你当初连同琅琊王妃将定皇后骗去湖边推下水时,怎么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遭报应!”
余姚长公主被问住了,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接话,她怔立良久,索性再退一步,坐下来又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右臂担在石桌上,也不再与他争执此事,只问道:“你是从哪儿将她带回来的?”
王献之见她平静下来了,便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故意回道:“琅琊王匆忙前去淝水,桃戈在王府无人照料,他便将她托付于我照看些日子。”
余姚长公主闻言脸色轻变,惊道:“她是老七的人?!”
听闻此事是司马道子的意思,余姚长公主又不免狐疑,道:“老七为何偏偏要你照看她!”
老七也曾爱过容德,这桃戈与容德长得一模一样,老七将她送来王家,偏偏又是交由夫君照看,当初容德死得蹊跷,那时死因便说法不一,他莫不是已怀疑到她头上了,所以他故意将桃戈送到她王家,就是为试探她!
也不怪余姚长公主怀疑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与王献之一向不和,这是整个建康城人尽皆知的事,那样一想,司马道子又岂会将桃戈交由王献之照看!
王献之听闻余姚长公主此言,又见她神情,分明是对司马道子起了疑心,这样,他这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他就是要看他们司马家的兄妹互相怀疑,互相排挤,最后自相残杀!
王献之有那心思,他自然不会说,司马道子原是将桃戈托付给谢道韫的,他只道:“他命人将桃戈送来,旁的什么也没说。”
余姚长公主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异常平静的望着平铺在石桌上的那幅字,道:“万寿无疆?这是什么?”
王献之推开白玉镇纸,拿起那幅字竟是揉成一团,扔下地,而后方才道:“过几日陛下万寿节,我必要送他一份大礼,一份叫他绝对意想不到的大礼!”
余姚长公主听罢不禁皱眉,什么大礼能叫老六意想不到,夫君莫不是要将桃戈当作大礼送给老六!
也好!也好!
余姚长公主这便走了,翌日午后,她便带着几个丫鬟前去西厢客房,只说是要去看看桃戈在客房吃住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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