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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尘录之比翼仙侣-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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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四面黑黝黝的树影,阴森森的山石,听着远处凉飕飕的风声,冷清清的流水声……

    他觉得自己实在倒霉透顶。

    楚留香轻抚着马鬃,喃喃道:“看样子你也累了,不如先去喝口水吧。”

    他走到泉水旁,就看到小桥旁那小小人家。

    小桥,流水,人家。

    这本是幅很美,很有诗意的图画。

    只可惜楚留香现在连一点诗意都没有,此刻在他眼中看来,世上最美丽的图画也比不上一碗红烧肉那么动人。

    低低的竹篱上爬着一架紫藤花,昏黄的窗纸里还有灯光透出来。

    屋顶上炊烟婀娜,风中除了花的香气外,好像还有葱花炒鸡蛋的香气,除了流水声外,又多了一种声音。

    楚留香肚子叫的声音。

    他下了马,硬着头皮去敲门。

    应门的是个又瘦又矮的小老头子,先不开门,只是躲在门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留香,那眼色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楚留香唱了个肥诺,赔笑道:“在下错过宿头,不知是否能在老丈处借宿一宵,明晨一早上路,自当重重酬报。”

    这句话,好像是他小时候在一个说书先生嘴里听到的,此刻居然说得很流利,而且看来仿佛很有效。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实在不错。

    这句话果然有效,因为门已开了。

    这小老头其实并不老,只有四十多岁,头发都没有了。

    他叫卜担夫,是个砍柴的樵夫,有时也打几只野鸡兔子换酒喝。

    今天他刚巧打了几只兔子,所以晚上在喝酒,他酒喝得慢,菜却吃得快,所以又叫他的女儿炒蛋加莱。

    他笑着道:“也许就因为喝了酒,所以才有胆子去开门,否则三更半夜的,我怎么肯随便就把陌生人放进来?”

    楚留香只有听着,只有点头。

    卜担夫又笑道:“我这里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怕被人抢,却有个漂亮女儿。”

    楚留香开始有点笑不出了。

    现在他什么都不怕,就只怕漂亮的女人。

    有了人陪酒,就喝得快了些。

    酒一喝多,豪气就来了。

    卜担夫脸已发白,大声道:“鹃儿,快去把那半只兔子也拿来下酒。”

    里面的屋子里就传来带着三分埋怨,七分抗议的声音,道:“那半只兔子你老人家不是要等到明天晚饭吃的么?”

    卜担夫笑骂道:“小气鬼,也不怕客人听了笑话,快端出来,也不必切了,我们就撕着吃。”

    他又摇头笑道:“我这女儿叫阿鹃,什么都好,就是没见过世面,我真担心她将来嫁不出。”

    楚留香连头都不敢点了,一听到小姑娘要嫁人的事,他哪里还敢答腔?

    一个布衣粗裙,不着脂粉的少女,已端了个菜碗走出来,低着头,撅着嘴,重重的把碗往桌上一搁,扭头就走。

    楚留香虽然不敢多看,还是忍不住瞄了一眼。

    卜担夫并没有吹牛,他的女儿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只不过脸色好像特别苍白。

    害羞的女孩子大多是这样子的。

    她既不敢见人,当然也就见不到阳光。

    楚留香转过头,才发现卜担夫也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睛里仿佛带着种不怀好意的微笑,笑问道:“你看我这女儿怎么样?”

    人家既已问了出来,你想不回答也不行。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道:“老丈只管放心,令爱一定能嫁得出去。”

    卜担夫道:“若嫁不出去呢?你娶她?”。

    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老丈说笑了,在下已经有了妻室”。

    卜担夫惊讶打趣道:“哦,有了家室怎么还跑到这深山里来了,难道被赶出来了”。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情况和老丈说的才不多”。

    卜担夫醉了。

    一个人若敢跟楚留香拼酒,想不醉也不行。

    楚留香微笑着,躺了下去。

    躺在稻草上。

    这种人家当然不会有客房,所以他也只好在堆柴的地方将就一夜。无论如何,这地方总有个屋顶,总比睡在露天里好。

第二百零一章 诡异嚇人() 
夜已深,四下静得很。

    深山里那种总带着几分凄凉的静寂,绝不是红尘中人能想得到的。

    虽然有风在吹,吹得树叶嗖嗖的响,但也只不过使得这寂静更平添几分萧索之意。

    白天经过了那么多事,在这么一个又凄凉,又萧索的晚上,躺在一家陌生人柴房里的草堆上面。

    你叫楚留香怎么睡得着?

    楚留香看着屋顶道:“枫儿,你果然是我的克星……”。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那说书先生说起的故事:“一个年轻的举人上京赶考,路上错过宿头,投宿到深山里一处人家,年迈的主人慈祥而好客,还有个美丽的女儿。”

    “主人看这少年学子年轻有为,就要将女儿嫁给他。他也半推半就,所以当夜就成了亲。”

    “第二天早上他才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坟堆里,身旁的新娘子已变成一堆枯骨,却仍将他送的聘礼的玉镯戴在腕上。”

    楚留香一直觉得这故事很有趣,现在忽然觉得不太有趣了。

    风还在吹,树叶还在嗖嗖的响。

    如此深山,怎么会有这么样一户人家?

    “明天早上,我醒来时,会不会也是躺在一片坟堆里?”

    当然不会,那只不过是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楚留香又笑了,但也不知为了什么,背脊上还觉得有点凉嗖嗖的。

    幸好卜担夫没有勉强要将女儿嫁给他,否则他此刻只怕已要落荒而逃了。

    风更大,吹得门“吱吱”发响。

    月光从窗外照进来,苍白得就像是那位阿鹃姑娘的脸。

    楚留香悄悄站起来,悄悄推开门,想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这一生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事。

    星光朦胧,月色苍白。

    那位阿鹃姑娘正坐在月光下静静的梳着头。

    少女们谁不爱美,就算在半夜里爬起来梳头,也不能算是件很稀奇的事,更不能算可怕。

    但这阿鹃姑娘梳头的法子却很特别。

    她将自己的头拿了下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梳着。

    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苍白的手。头在桌上。人没有头。

    楚留香全身冰冷,从手指冷到脚趾。他这一生从来也没有遇见到如此诡秘,如此可怕的事。

    这种事本来只有在最荒诞的故事才会发生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亲眼看到。

    阿鹃姑娘的头突然转了过来——用她的手将她的头转了面对着楚留香,冷冰冰的看着楚留香。

    “你敢偷看?”

    四下没有别人,这声音的确是从桌上的人头嘴里说出来的。

    楚留香胆子一向很大,一向不信邪,无论遇着多可怕的事,他的腿都不会发软。

    但现在他的腿已有点发软了。他想往后退,刚退了一步,黑暗中突然有条黑影窜了出来。

    一条黑狗。这条狗竟窜到桌子上,竟一口咬住了桌上的人头。

    人头竟已被狗衔走。还在呼叫:“救救我……救救我……”

    阿鹃已没有头。没有头的人居然也在哀呼:“还我的头来……还我的头!”。

    凄厉的呼声此起彼落。

    风在呼号,伴着鬼哭。

    无论谁看到这景象,听到这声音,纵然不吓死,也得送掉半条命。

    楚留香没有。

    他的人突然箭一般窜了出去,去追那条狗。

    “无论你是人是狗,只要在我饥饿时给了我吃的,在我疲倦时给我地方睡觉,我就不能看着你的头被狗衔走。”

    这就是楚留香的原则。

    他一向是个坚持自己原则的人。

    狗跑得很快,一眨眼就又没入黑暗中。

    “但无论你是人是狗,楚留香若要追你,你就休想跑得了。”

    有些人甚至认为楚香帅的轻功,本就是从地狱中学来的。

    掠过竹篱时,他顺手抽出了一根竹子。

    三五个起落后,那条衔着人头的狗距离他已不及两丈。

    他手中短竹已飞出,箭—般射在狗身上。

    黑狗惨嚎一声,嘴里的人头就掉了下来。

    楚留香已掠过去拾起了人头。

    冰冷的人头,又冷又湿,仿佛在流着冷汗。

    楚留香忽然觉得不对了。

    “波”的一声人头突然被震碎,一股暗赤色浓腥烟从人头里射了出来,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臭。

    楚留香倒下。

    无论谁嗅到这股恶臭,都一定会立刻倒下。

    夜露很重,大地冰冷而潮湿。

    楚留香倒在地上。

    远处隐隐有凄厉的呼声随风传来,也不知是犬吠?还是鬼哭?

    突然间,一条人影自黑暗中飘飘荡荡的走了过来。

    一条没有人头的人影。

    没有头的人居然也会笑,站在楚留香面前“格格”的笑。

    突然间,已被迷倒的楚留香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这“无头人”的衣襟。

    “嘶”的,衣襟被扯开,露出一个人的头来。

    卜担夫!

    原来他有头,只不过藏在衣服里,衣服是用架子架起,若非他的人又瘦又矮,看来当然就不会如此逼真。

    那颗被狗衔去的头呢?

    头是蜡做的,里面藏着些火药和引线,引线已燃着,只要能算准时间,就能算准引线的长短。

    他时间算得很准。

    所以人头恰巧在楚留香手里炸开,将迷药炸得四射飞散。

    他什么都算得很准,却未算到楚留香还能从地上跳起来。

    在这一刹那间,卜担夫脸上的眼睛、鼻子、眉毛、嘴,仿佛都已缩成了一团,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似的。

    楚留香却笑了,微笑着道:“原来你酒量不错,看来再喝几杯也不会醉。”

    此时此刻,他居然说出这么样一句话来,你说绝不绝?

    卜担夫也只有咧开嘴笑笑,身子突然一缩,居然从衣服里缩下来,就地一滚,已滚出好几丈。

    等他身子弹起时,已远在五六丈外。

    楚留香脱口道:“好轻功!”

    这三个字说出,他的人也已在五六丈外。

    卜担夫连头都不敢回,拼命往前窜,他轻功的确不弱,若非遇见楚留香,他一定可以逃走的。

    不幸他遇着了楚留香。

    他掠过竹篱,楚留香眼见已将追上他……

第二百零二章 嫌隙渐升() 
万福万寿园

    清晨

    蓝枫倾和一点红从围墙翻入树林,落在林**上,唤出赤炎神驹,蓝枫倾抚了抚脸上的面纱,一点红低语道:“听青鸾的回报,再不去老楚不疯掉才怪呢!”。

    蓝枫倾缓缓道:“会吗?那么多的姑娘一个接一个的……”。

    一点红忍不住打趣道:“枫儿,好浓的醋味”。

    蓝枫倾瞪了一点红一眼道:“点红,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高冷了”。

    一点红将蓝枫倾揽入怀里,飞身骑上赤炎神驹,绝尘而去……

    一座庭院外的不远处

    一点红和蓝枫倾下了马,收起赤炎神驹。

    一点红理了理蓝枫倾的头发道:“看来就是这里了”。

    蓝枫倾点了点头道:“先看看再说”。说着已经飞身上树,一点红看着蓝枫倾蹙起的眉,来到了蓝枫倾身边,看向了院里。

    庭院内很美,很幽静。

    不过,无论多美的庭院中,若躺着七、八个满脸流血的大汉,也不会太美了。

    地上还有七、八件制作得很精巧的弩匣。

    这些大汉是哪里来?想用弩箭来对付谁?

    是谁将他们打到在地呢?

    蓝枫倾看着那些大汉慢慢变紫色的脸,手一挥七、八根银针刺入大汉们的胸口处。

    这时,张洁洁从屋子里走出来,飞出了院落落在树上。

    楚留香随后追了出来,只看到刚才躺在地上的七八个人。

    这七八个人刚才虽然在满脸流血,但总算还是活着的。

    现在他们脸上好像已没有血了,人却也死了。

    因为他们的脸,已变成紫黑色的,连血色都已分不清。

    楚留香握紧双拳,脸色也变成紫色的。

    那表示他已愤怒到极点。

    他痛恨杀人,痛恨暴力。

    他也在痛恨自己的疏忽,刚才他本可以将这些人的穴道解开的。

    那么现在这些人也许就不会死了。

    现在他觉得这些人简直就好像死在他自己手上的一样。

    他甚至连手都在发抖。

    张洁洁垂下头,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走,声音反而更温柔。

    “这些人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打手,为了二十两银子就可以杀人的,他们死了,你为什么这么难受?”

    楚留香突然扭过头,瞪着她,一字字说道:“不错,这些人都很卑贱,但你最好不要忘记,他们也是人!”

    张洁洁道:“可是……可是人也有很多种,像他们这种人……”

    楚留香道:“像他们这种人,死了当然不值得同情,但他们难道没有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妻子,那些人呢?是不是无辜的?”

    张洁洁不说话了。

    楚留香道:“所以下次你要杀人的时候,就算这人真的该杀,你也最好多想一想,想想那些无辜的,那些要依靠他们生活的人,他们死了后,那些存活者多么悲惨,心里会多么难受?”

    张洁洁垂下头。

    她虽然垂下头,但楚留香还是可以看到她的眼睛。

    那双仿佛永远都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现在竟已泪珠盈眶。

    没有泪流下。

    只有一层珠光般的泪光。

    树上

    蓝枫倾道:“在不救他们,真的回天乏术了,走吧!”。说着飞入了庭院,落在了那些大汉的身边,一点红随后落到了庭院里,看了楚留香和张洁洁一眼,高冷的站在一旁。

    张洁洁看到楚留香看到蓝枫倾的一瞬间就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脸色也恢复如初。

    张洁洁看向蓝枫倾,眼中的雾气也消散了。

    楚留香看向一点红,一点红感受了楚留香的视线却没有回应。

    蓝枫倾将银针分别刺入大汉们的穴道内,拿了些空的器皿放到他们的手腕处,拿出一把小刀,划开了他们的手腕,紫黑色的血缓缓流入器皿里,蓝枫倾的手在他们的脉搏处挥了挥,镀上一了一层薄冰,血流得极其缓慢,他们的脸色也渐渐的变回常色只不过苍白得很。

    蓝枫倾站起身,看向张洁洁道:“记住了,你没有权利去剥夺任何人的生命,包括你的那些手下否者别怪我废了你的武功……”。

    张洁洁瞳孔放大,后退了数步。

    一点红轻声:“枫儿”。

    蓝枫倾收回视线,那些血已经变成了红色,手又抚了抚他们的手腕,血停止了流动,伤口开始愈合,

    一点红拿过蓝枫倾手里的药丸,给几人服下。

    蓝枫倾拿出七八个钱袋子放到每个人怀里,看向楚留香和张洁洁道:“他们会忘记一切恶念,他们会安守本分重新开始生活,屋里的人已经没救了,找人安葬了吧!”。眼睛已经看向张洁洁。

    张洁洁心虚的看了眼楚留香,低下了头。

    楚留香感觉蓝枫倾对自己有些疏远,当蓝枫倾走过自己身边时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拥住她道:“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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