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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歌-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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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坪V洹
第六十三章 异乡(一)()
濡源这个地名,并非单指濡水的源头所在,而是指坝上草原北端,在三面山川围拢下的一片平原。山川上的融雪汇聚成山泉、溪流、小河,穿行于起伏的丘陵之间,在茂密的林地中迤逦前行,积聚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湖泊或沼泽,最终汇入回环曲折的濡水,滔滔向东流去。繁杂的水系所经过和滋养的地方,就是濡源。
濡源是整个北疆草原最重要的水源地所在,每当夏季,河水在原野上漫溢,使得这一带的湖沼连绵成方圆数十里的整片,水草和藻类将水面化作碧绿的大毯,成千上万的华美鸟类群起在湖面上飞翔盘旋,极其炫目。而左右上百里范围的游牧部族,都会适时地将畜群赶来这里,享受着上苍慷慨的赐予。
数十年来,这里逐渐迁入不少晋人流民。他们大部分是历年遭鲜卑骑兵掳掠来的奴隶,也有很多是为了逃避大晋朝廷的官吏虐待而主动逃亡到草原上的。这些流民在草原上的地位极其卑下,被视为鲜卑人的附属品,作为酋长渠帅们的私产,承担部落内部一些被视为低贱的劳动。其中的工匠则被甄选出来,干脆被终身充作奴隶,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劳作至死。在鲜卑贵酋的眼里,他们的地位并不比一头羊或者一条猎犬更高。
北疆草原的生产水平低下,单靠畜牧业并不足以提供稳定产出。近年来,草原的冬季日趋寒冷,往往一次突然的寒潮、暴雪,就会杀死数以十万计的羊马。哪怕是再富裕的部落,也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每到这时候,鲜卑人总是习惯性地南下抢掠,用中原的物资财富来弥补损失。随着时间推移,也有些酋长们开始注意到,用辛苦抄略得来的晋人去从事他们不熟悉的畜牧实在是巨大的浪费。“虽有所得,而其死伤不足相补,非长计也。”相较而言,耕作所能产出的粮食补给虽不被惯于肉食的胡儿所看中,却也颇有裨益。
自拓跋力微统治的后期开始,鲜卑贵酋们开始有意识地招募晋人,并在有限的区域施行小规模的农耕。为了更好地发挥领地内晋人流民的作用,力微还向大晋朝廷邀请官员来管理,卫操便是在这时候带领宗族子弟们前往草原的。
通过卫操等人的努力,晋人流民渐渐聚集到了濡源一带。凭借着远远超过胡儿的农耕水平,他们在这片距家千里的蛮荒之地挣扎求存,依托充足的水源开垦荒地、种植粮食。由于许多新辟田地实在太过潮湿,甚至还有人自己组织力量,修建了简陋的沟渠体系来防涝。
力微死后,拓跋鲜卑内部矛盾剧烈,局势动荡。为了自保,晋人们在濡水沿岸逐步修筑了各种城寨、坞堡来居住,由于各家鲜卑贵酋彼此倾轧不休,居然也无人过问。再过了些年,卫操得到大单于猗迤的信赖,得以出任辅相,总领拓跋鲜卑各部政务,连带着其子侄辈卫雄、箕瞻等人也地位渐显崇高。由此,聚集在濡源的晋人流民们赫然成为一家草原势力,普通晋人百姓至少不再成日挣扎于死亡线了。
可晋人流民们不久便再度陷入困境。东部大人禄官对待晋人的态度本就十分苛刻,禄官死后,失去控制的东部各族更大肆掠夺晋人以图扩充势力。十余天里,草原各地的晋人流民在铁蹄下死伤惨重,余者也多数重新沦为奴隶、贱民。唯有濡源附近的部分流民在卫氏宗族的带领下依托复杂的河渠水网固守,与虎视眈眈的鲜卑叱罗部、普六茹部对峙。
“还能坚持多久呢?”卫雄在一处营垒的五尺矮墙顶端往来巡视着。鲜卑人的军营在极远处,其实他并不能看到敌人的动向。他只是习惯性地往来踱步,偶尔心事重重地叹口气。
这里是濡源的东南角,濡水在这里连续折了三道弯,接纳了两条支流。茂密的林地和草甸、危机四伏的沼泽交错在一起,使得绝大部分地域难以通行。卫雄所在营垒正扼守着唯一的交通要道,是抵御鲜卑人的最前线。
为了突破这座营垒,进而杀入濡源深处,晋人和鲜卑人已经鏖战了十余场,而卫雄所部至今仍然牢牢掌握着这个要点。虽然晋人无法突破鲜卑人的封锁,鲜卑人也杀不进去。
就在三天前,普六茹部组织了一次奇袭。约莫两百名鲜卑死士借着夜色潜过两重哨卡,直接翻过了寨墙,试图从内部打开营门。好在卫雄机警善斗,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终于带领着部下士卒们将之逐退。眼下,许多流民正忙于修复被鲜卑人破坏的几处墙体,还有不少人在营垒前重新挖掘陷马坑,并安置重新制造的鹿角等障碍物。
从流民们的脸上,卫雄可以看到这次胜利给他们带来了希望。可是……这位曾经随同拓跋猗迤征战漠北,降服数十国的勇将又叹了口气。卫雄是拓跋鲜卑部落中,极少有的晋人将领,更拥有一支纯以晋人流民组成的部队。正是靠了这支部队的奋战,才使那么多流民得以撤退到濡源深处。
但连日来的战斗,使得卫雄麾下的可战之兵越来越少。以普六茹部的实力,很快就能组织起规模更大的进攻;而流民们毕竟只是农夫和工匠而已,很难和凶暴的鲜卑人抗衡。卫雄反复估算了多种攻守形势,却不得不沮丧地承认,以自己手头的兵力真的很难再抵挡下去。
“还能坚持多久呢?难道说,叔父数十年来努力的成果就要烟消云散,这些血脉相连的骨肉同胞们,将重新落入鲜卑人的手里?”卫雄用力捏紧刀柄,将牙关咬得格格作响:无论如何,我们不会束手待毙,鲜卑人要想攻下这座营垒,就好好拿人命来填罢!
“到时候啦,开饭!都开饭!”他看了看天色,有些暴躁地喊道:“吃饱了才有力气!”
这时候,一名老卒从寨墙的另一头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将军!将军!”
又要来抱怨粮秣不足了吧……这名老卒是卫氏宗族成员,卫雄认得他,也猜得出他想要说些什么。濡源的流民们虽然擅于耕作,存粮却很少。每年粮食收获的时候,总会有各家鲜卑部落驱兵前来抢夺,将辛苦整年的成果搜刮一空。鲜卑人没有收税的概念,在他们的脑海里,这种抢掠天经地义,全没处说理去。这样一来,即便是卫氏宗族自家,也没有多少积蓄可用。此番大量流民涌入濡源避难,各种粮秣物资随时可能告罄。或许自己急着开饭,又令负责军需的老卒紧张了吧。
卫雄不经意地挥手:“别管那么多啦!不能饿着肚子打仗……”
“将军!不是说开饭!不是开饭!”那老卒直冲过来,扯着卫雄的甲胄大叫:“你看那边!”
卫雄顺着他的手势向东南方向看去,突然满面惊喜:“德元公!德元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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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完咯!本来想慢慢攒点存稿的……好吧,一次误操作,把我的努力给毁啦!
第六十四章 异乡(二)()
在那老卒手指的方向,一队骑士正从土坡后慢慢地兜转过来。卫雄看得清楚,为首那微笑着向他挥手示意的,正是他的叔父、晋人流民首领卫操。
卫雄率领部下与鲜卑普六茹部激战多场,直属的兵力损失极大,到这几日里,就连例行的斥候哨探都不怎么派出了,反正己方只需龟缩在地形复杂的濡源深处死守营垒,鲜卑人来了开打便是。他却着实没有想到,前阵子冒着巨大危险潜出求援的卫操,竟已回来了!
难道鲜卑人已经退走了?巨大的喜悦顿时充满了卫雄的胸臆,他等不及开启营垒的大门,单手一按寨墙的边缘,壮硕如熊的身躯顿时翻跃而过,哈哈大笑着迎向前去。
卫雄自幼失怙,六岁时就随着叔父卫操迁居草原。两人数十年风雨同舟,不知共同扛过了多少艰危困苦,彼此感情深厚,着实胜似父子。这些天来,卫雄一方面率军据守濡源与胡儿死战,另一方面却时常揪心南下求援的卫操安危如何,此刻眼看卫操无恙归来,这份欢欣实在难以言喻。
而与此同时,虽然苦守在营垒中的流民们并不知道外界局势如何,但只消看见卫操的身影,人人都变得喜悦万分。整座营垒中一片欢腾,到处都有人高呼着:“君侯回来了!德元公回来了!”
卫操虽是武人出身,在鲜卑拓跋氏麾下却以文资用事,一方面代表朝廷与诸部酋长折冲行政,另一方面也为拓跋部草拟各项制度典章。借着这两项职权,他在北疆草原数十年辛苦经营,才从如狼似虎的鲜卑部落中聚集起这支小小的晋人势力;仅仅在这濡源一带,几乎家家户户都受过他的恩惠,不知多少人仰赖他的努力而得保全性命。他在流民中的威望并非源自于武力,更不是源于力微、猗迤两代大单于的重用,而是依靠许许多多流民发自内心的感激和依赖。
营中流民还在相顾欢庆的时候,卫雄大踏步向前,一把挽住了卫操的双臂:“叔父,您可安好?”
“好!我很好!”卫操上下打量着周身铁甲浴血的卫雄,不用问,都知道这位卫氏宗族中首屈一指的勇士经历了何等惨烈的战斗。他拍了拍卫雄的肩膀:“世远,辛苦你了!”
世远是卫雄的字。这二字,还是昔日成都王从事中郎田思出使草原时为卫雄起的。只不过平时里真是难得一用。
卫操下得马来,拉着卫雄来到稍许堕后的一位年轻人身前:“世远,这位是大晋鹰扬将军、代郡太守陆遥陆道明,你且见过了。使君,这位便是我的侄儿卫雄卫世远。世远颇有勇力,昔日曾部曲随同拓跋猗迤西略诸夷三十余国,屡建功勋。吾辈能在濡源立足,多赖世远之力。”
卫雄却并不急着向陆遥施礼。他犹疑地看了看那微笑着向他颔首示意的年轻人,又看看他身后数名神情剽悍的卫士,有些警惕。过了半晌,干脆皱眉道:“叔父,草原上的事,引入晋室的官儿来作甚?朝廷抵不得半点用处!”
卫操以半官方的身份投入拓跋部,数十年来,宗族众人倒也不曾与朝廷断了联系。但近年以来,朝廷行事日渐不堪,以至于鲜卑人骄纵难制;流入草原的百姓带来的也都是晋室昏庸的事迹。卫雄身在异域,放眼望去只有一片滔滔末世之像,不由得他对大晋朝廷的敬意日渐消磨。事实上,在濡源的晋人流民首领根本就没有谁对大晋朝廷抱有期待,卫操潜出濡源以外,原本求援的对象也并非代郡军,这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卫雄是纯粹武人性子,又是在北疆生长起来的,言辞丝毫都不婉转,心里想的什么,脱口便说。但这样说话,未免太过无礼。
陆遥率军击败幽州军以后,一日之内,就有二十余名大小部落的酋长卑躬屈膝地赶来投靠,坝上草原的形势至此底定。陆遥将这些酋长留在军营中,好吃好喝的接待着、许以诸多承诺,却不忙着与之商议具体事项。同时征调了这些酋长的部下们作为向导,由沈劲、刘遐等将领分领精锐的骑兵分队向东西两个方向搜索前进,要求他们沿途征发附从部落中的勇健之士,在最短时间内切实有效地控制坝上草原的每一个角角落落。
作为这几支骑队后盾的,则是由薛彤统帅的主力大军。这支军队在与段部作战之后损伤甚重,因此直接在战场附近觅处休憩,并整顿军马,随时准备作为后援出征。
将各路兵力安排妥当之后,陆遥亲自与卫操一起赶赴濡源,随行的只有何云等数人而已。或有劝说陆遥多领扈从以备万一的,陆遥只打趣道:“胡儿虎视眈眈之下,德元公尚能庇荫晋人百姓于濡源;如今坝上廓清、鲜卑束手,难道你们担心德元公反而庇荫不了我等区区几人么?”
这番话不仅体现了对卫操的尊重,更体现了对他的绝对信赖;言语传到卫操耳中,饶是以他的经历丰富,也不禁深受感动。一行人前往濡源的途中,他对陆遥愈加恭敬,隐约以下属对上级的礼节相待。
可谁也没想到,风尘仆仆地到达濡源,见到的第一人、这依附于胡族的区区流民首领,竟敢对大晋朝廷高官、实际掌控坝上草原的将军出言不逊!卫操顿时满面尴尬神色,侍立在另一边的陆遥部下卫士们更是勃然大怒。
何云年轻气盛,素来对陆遥敬服之至。听得卫雄的言语,若不是碍于场面,几乎立刻就要拔刀去砍了。他踏前一步,将要怒喝,却被陆遥伸手搭在肩头。
陆遥止住何云,沉声道:“请教,草原上有何事是大晋的官员抵不得用的?”
严格来说,自从咸宁年间幽州刺史卫瓘入朝为尚书令以后,大晋朝廷对北疆各族便日渐失控,否则卫氏宗族在北疆的经营也不至于艰苦如斯。何况此刻晋人流民苦守濡源,几近山穷水尽的境地。卫雄应声道:“如今拓跋鲜卑内乱,原本的附属部落彼此攻战,急于扩张势力,坝上草原处处烽烟,晋人生存维艰,阁下何以有助于彼等?那鲜卑叱罗部和普六茹部最为凶悍,领兵攻打濡源非止一日,我们与之死斗数日,难以取胜。这局面却不知阁下如何解决?”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又听说,那叱罗部接连东部鲜卑段部和宇文部,数万大军随时兵临濡源;段部、宇文部,都是北疆豪强,麾军所向势如泰山压卵。我等兵力微弱,料来难以抵挡,唯有决死相拼罢了……阁下又将何以应对?”
“呃……”陆遥愣了愣神,转过身去看看卫操,再看看周围的卫士们。
何云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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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异乡(三)()
在卫操的说明之下,卫雄终于明白草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巨大的震惊、喜悦和羞惭情绪,几乎令得这条大汉手足无措了。如果叔父所说不错的话,原来那些令自己忧惧多日的难题已然尽数消失?那些令濡源的晋人流民们应付维艰的强大敌人,竟然就在眼前青年的手中灰飞烟灭了?可是……这青年如此轻车简从的姿态,怎么也不像是一位威凌北疆的统帅啊。
这……这都是是怎么回事?大晋这些年来分明已有末世衰败之象,何时变得如此强盛?难道我身居草原多年,竟然不知道外界天翻地覆了么?又或者,那些不堪忍受大晋昏庸之政而逃亡到草原上的晋人都疯了?
千百个问题在他脑海中旋转,卫雄只觉得晕晕乎乎,甚至没有注意到卫操有些疾言厉色地令他向陆遥赔罪。倒是陆遥狠狠地瞪了一眼犹自挤眉弄眼的何云,笑着安慰卫雄道:“能够将周边局势想得如此周全,足见世远兄思虑深远,非仅是德元公所称的勇将而已。实在是因为我们来得急了些,未曾及时遣人通报军情,还请世远兄莫要见怪。”
陆遥如此客气,越发令卫雄感到歉然。他原不是擅长言语之人,适才那番询问,完全出于内心深处纠结多日的忧虑罢了。既然事实证明自己的担忧全属无稽,他便不再多言,向陆遥深深低头致意之后,一手牵起陆遥的马缰,将要向营垒内行去。
陆遥哪里会由得这位卫氏宗族中首屈一指的大将牵马。他连忙抢前一步,将缰绳挽在自己手中。
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谦下之至,虽然并非做作,但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代地地广人稀,在胡族多年肆虐之后,尚存的晋人不过数千户而已。陆遥担任代郡太守后,兵力扩充极快,但受限于代郡晋人数量太少,施政常感不便。因而,此番他北上作战,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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