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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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朝贵便踟蹰不决，脚步迟缓下来。

　　　　估计野人那一巴掌，给这绿帽子先生扇出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上校微微而笑：“大家伙放心，老子的大好头颅就生在肩膀上，老子他娘个屁地不属乌龟的，脑袋不会缩回去！”

　　　　他懒得再跟起义领袖们多费口舌，反倒是暗中对那位钦差大人赛尚阿感到奇怪——这老家伙摆了老子一道，有机会应该当面朝他找回这个梁子！

　　　　谁都不曾料到，经历数日血战，最终夺回落鹰峡控制权的，其实另有其人……

　　　　她是一位地位至高无上的部族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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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第十三章印象永安9（）　
第四部　永安风云＇第四部第十三章印象永安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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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之上，长长的行军队列若一条昂扬的巨龙摇头摆尾，沿着并不十分坦荡的乡野小路疾进。这支身穿迷彩作训军服的队伍，所呈现出的颜色并不怎样艳丽耀目，很好地跟周边坡地沟岗披着的绿色植被相融合，但却体现了一股纪律严明、动作划一的煞气，迥异于朝廷军的懒散和太平军的混乱无序。

　　　　这支着装特别的部队，自然是当今天下战斗力最强悍的桂中独立旅团了。

　　　　队伍后部，数匹膘肥体壮的高头战马不停刨动铁掌，似是不耐烦骑乘者的拖拉迟缓。几名警卫摸样的战士竭力控制缰绳，仍无法完全驯服马儿们纵蹄飞成驰的渴望。

　　　　另几名参谋随从肃立在一位赳赳武夫身后。武夫浓眉大眼狮鼻阔口，方正的脸膛茁出浓黑的胡茬，看上去满身彪悍之气，正是这支部队的总指挥官、副旅团长罗大刚。

　　　　“刘裁缝他们果真已经启程？这小老儿不会把军需供应，当成他旧日的行当慢吞吞裁剪缝补吧？贻误了李大人的战机，俺老罗把他缝纫用的针线，全部让他吞下肚去！”罗大刚不耐烦地拿马鞭敲打自己的军靴，冲身旁一名穿便装的中年人大发牢骚。

　　　　那中年人赔着笑容宽解道：“一接到行动指令，芈参谋长就指使刘裁缝和我本人此事，军需粮秣早已备好了的，只是数路大军前些时候一起拔营，所需驮运装载的骡马牲畜供不应求，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在桂平附近搜罗，甚至连耕田犁地的水牛都征用了，为的就是尽快把粮草给养运抵指定地点。我先行一步向你做个通禀，刘裁缝负责押运粮草随后就到。”

　　　　中年人姓王名烈，明面职务是朝廷广西府桂平县知县，暗地里却是李家军第一位地方政权的父母官，上校李秀成称其为“县长”。

　　　　“俺老罗需要的是炮弹，不是他　娘的粮草给养！部队每人随身携带了三日的干粮，饮水可在宿营地就地找寻，眼下关键需求就是炮弹——大口径火炮拉上前线，缺少炮弹威力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哩，你们供应不来，当心俺老罗把你们塞进炮膛放出去！”

　　　　这王烈跟旅团参谋长有些亲戚关系，他女儿千金小　姐王娴雅又做了上校的贴身丫鬟，王县长爱民如子清正勤恳，罗大刚的话其实给他留有几分脸面，不便过分冲他发火抱怨。

　　　　“是是是，下官深明厉害，绝对不敢玩忽职守。”王烈于官场蹉跎多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罗大刚略显焦躁，接到李秀成从山区传回的紧急军令，李家军全军上下如若一台磨合过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罗大刚暂时统领的战役预备队，原先的指挥官是第三支队长赖文光，此刻正在县城内部署防御事宜呢，他老罗接手这支队伍时间仓促，不可能凡事皆得心应手。

　　　　“不能再等啦，通知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逢山开路遇水填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目标——直插落鹰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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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第十三章印象永安10（）　
第四部　永安风云＇第四部第十三章印象永安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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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飙突进，在地平线刮起滚滚旋风。

　　　　连续几天大雨下过，地表泥土已被深深吃进了渗水，所以当这支气势不凡的骑兵席卷而至时，并未掀起弥漫的浮尘和奔涌的烟气，只有草叶上频频溅到的红土泥屑，才可感知那纷乱交错的马蹄，夹带着何等一往无前的威势。

　　　　“驾！驾！”

　　　　“吼吼，再快些！驾——”

　　　　马背上的骑士显得骑术精湛，身体随俊骑的飞奔很松驰地上下颠动着，嘴里吆喝不停，不住声对胯下战马发出催促的口令。

　　　　他们不约而同采取一种对爱骑伤害极大的方式——拿战靴后跟的马刺朝马的柔软腹部磕打，坐下战马吃痛，驰骋之际争强好胜的天性彻底释放，于是撒欢般地纵蹄飞奔。

　　　　甚少有人挥动马鞭，抽打战马后跨的皮肉。因为上级命令就像是一条更犀利的鞭子，不但时刻抽打着战马，而且在重重抽打御马的人。

　　　　这是一支特殊而具有光荣传统的队伍！

　　　　当初他们在首领豁嘴阿六指挥下，骑乘刚缴获的借来的军马千里追击李典元时，许多人骑术并不精到，甚至个别人还不通战马的习性。但是凭着一股狠绝的精神与破釜沉舟的复仇心理，他们把自己跟身下军马搭配成一个统一的组件，用马的步幅一尺半丈地丈量着大半边广西大地，靠着世间罕见的顽强不屈，楞是耗到恶贼李典元凶残的部队油枯灯尽，战斗意志趋于崩溃……就因为这份坚韧执著，战后所有参与追击的人，一律被旅团长李秀成官升一级。

　　　　从此，劫后余生的这批人就跟战马结下渊源，并构成了李家军第一个骑兵大队。

　　　　自然啦，当初受奖的人现在皆已担当了中队长、分队长之类的要职，骑兵大队绝大多数士兵属于新兵。可这些新兵从加入李家军的那天起，便经常听他们带队官长陶醉地提起那次千里转战，以及关于特级战斗英雄斜眼、豪杰少年陈玉成、三支队长刘永福，以及炮兵大队长陈坤书等人可歌可泣的战斗事迹。尤其是旅团长李秀成本人驾机试飞、苦战山人村、冒死据守落鹰峡的故事，几乎人人都听得耳熟能详。

　　　　男儿体内都存在血性。这种近乎原始的雄性本能，一旦被精神激励引爆，就会化作满腔沸腾的热血，派生出无穷无尽的灵肉力量！

　　　　一种无形无质的军魂，便在潜移默化下生成。

　　　　因此当军令除了机械刻板的军事术语，还额外添加了旅团参谋长的几行注解——形势突变，不利于我，旅团长李秀成上校的安危，取决于诸位的速度与战力！

　　　　……骑兵大队全体指战员的血液，差不多快升温为激扬鼎沸的气体了。

　　　　上校面临危难，急待我们骑兵前去解救！尽管他们大多数战士连李秀成长得什么摸样都不清楚，却无不摩拳擦掌，哪怕用马刺将爱骑刺得血口淋淋，哪怕人累得脱力昏倒，只要能早半柱香时分驰行到上校面前，他们就心甘情愿，不畏生死！

　　　　“驾！”

　　　　“驾！驾！”

　　　　“快呀！”

　　　　“再快！”

　　　　狂性大作的骑兵风驰电掣奔向远方。

　　　　******

　　　　部队中部行进着一支人车相杂的奇特队伍。

　　　　拉车的畜力五花八门，有马匹，有更牛、骡子，甚至还有拉磨碾米用的小毛驴。由于雨后的土地墒情饱和，车辆承载的货物又过于沉重，大小车辆时常陷进泥坑深沟里，车队不得不停下来垫土夯石、畜拽人扛地抢险。

　　　　一辆大号牛车顶棚上，晃晃悠悠立着一位青年将军。只见他容貌并不如何威猛，但两道眉毛又黑又浓，利剑般地斜插入鬓，就凸显了他一股内敛的强悍。

　　　　这青年将军，便是山人保卫战抱着火药包跟清妖同归於尽的战斗英雄、现任桂中独立旅团直属炮兵大队大队长陈坤书。

　　　　眼下的陈坤书满脸尽是凶相，狂暴状态恨不能择人而噬：

　　　　“快点，你们妈　妈个蛋地倒是快呀，磨磨蹭蹭小脚女人似地，你们他　妈的胯骨下面长的是串铜铃铛吗？”

　　　　陈坤书已经喊哑了嗓子。

　　　　一名大队副来报——开路尖兵小队已进抵虎头寨。

　　　　“才开到虎头寨？慢了，太慢了！”陈坤书如丧考妣地大摇其头，“又非他　妈地坐花轿娶媳妇，那么秀气成得了球事啊！车队拉得太长了，抓紧时间朝前队靠拢，命令尖兵小队急行军，天黑之前给我追上三支队的步兵！”

　　　　大队副闻言瞠目结舌：“陈大队长，咱们、咱们可是重炮兵啊。带着如此沉重的火炮辎重，咋能跑得赢轻装急进的步兵？”

　　　　陈坤书根本听不进意见，仍坚持己见道：“咱炮兵是人，他们步兵难道就是会飞的神仙？通知榴弹炮中队，山炮野炮中队，迫击炮中队，丢掉除炮弹之外的一切负重，包括行李口粮，全部集中派警卫队照看。各部腾出所有富余人手，把自己绑到牛马骡子旁边，全给我像畜生那样拉炮车，谁敢贪懒惜力，按违反一级军纪处理，必要时候带队长官可先斩后奏！”

　　　　大队副偌偌领命。

　　　　前方人声激越似乎发生了异常情况，大大小小的炮车拥堵于路上。

　　　　陈坤书恶狠狠咒骂了一句粗口，跳下车棚大步流星赶到事发地点，发现一辆拉车的水牛突然累得发病，口吐白沫倒卧于路中央，而另一辆装炮弹的车辆被一块岩石阻挡，车身已歪歪斜斜向一侧倾覆。

　　　　“咋回事？为啥都停下啦？”陈坤书表情极难看，一双青筋突暴的铁拳握得紧紧的，仿佛想砸烂什么东西。

　　　　“这牛眼见得不行了，要断气了。”负责照看炮车的战士一脸凄惶说。

　　　　陈坤书现在关心的不是牛，是人。那个面色偏白，如今被朝廷大军困在山里的李三子上校！

　　　　“卸车，仔牛。把大炮转移到拉炮弹的车上去。”他啐了一口下令。

　　　　“那车上的炮弹？……”

　　　　陈坤书咬牙道：“所有还有把子气力的，跟着我背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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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第十三章　印象永安12（）　
第四部　永安风云＇第四部第十三章　印象永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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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军领袖们不敢将打通峡谷栈道、突出清妖包围的希望全部寄于李家军。*。*两位主将萧朝贵和韦昌辉当天就回到前线，率领两个军的主力部队朝索道那一端发起强攻。

　　　　彭玉麟统领的瑶兵战术素养差强人意，胜在生性蛮爆，打起仗来浑不畏死，犹善于近战肉搏，几乎个个以一当十不甘人后。瑶兵有先前李家军驻扎时修建的兵营工事做依托，地势上居高临下，加上彭玉麟指挥有方，近万人数的太平军竟然攻之不克。

　　　　萧朝贵急得暴跳如雷，脱光上身露出黝黑发亮的肌肉，一手提刀一手握枪，亲率一支敢死队冲锋。栈道宽度有限，即使再多的兵力亦无法展开，只能梯次进行攻击。迎面清妖组成密集火网，间或有瑶兵射来带毒的羽箭吹针。萧朝贵等将士勉力冲到索道中段，身前身后已有十数人中箭仆亡；萧朝贵本人亦腿部挨了一火枪，趴卧在栈桥的木板上进退两难……

　　　　见攻击失利，韦昌辉紧急调动几只大抬杆和装填式燧发火枪，组织火力仰射压制清妖的射击，把大腿根鲜血淋漓的萧朝贵给救了回来。

　　　　韦昌辉一边唤人替萧朝贵包扎伤口，一边将进攻受挫的消息传向后方的天军最高层。

　　　　此时天王洪秀全、正军师兼中军主将杨秀清及冯云山、石达开等起义领袖已自思旺地区启程，探路的前营警卫军苏三娘部距离峡谷仅余十几里路。

　　　　萧韦二将双双铩羽，其实倒是不出高层意料之外——落鹰峡易守难攻，早些时上校李秀成坚守此地之际，身边可用主力士卒，不过是杨云娇手下女营残部，面对悍将李典元大口径火炮及山地丛林部队、瑶兵的车轮进攻，居然岿然不倒，足以证明峡谷险峻绝非轻易能够攻陷。

　　　　道理如此，就愈发显得李秀成之可恶！他明知峡谷乃天军突围的生命线，是必须扼守的咽喉要地，却漫不经心地支使下属放弃了对阵地的控制，导致数万天军困于深山，粮草弹药接济完全断绝。

　　　　假如不是有那种长毛大怪物护着这厮，杨秀清必欲除之而后快。

　　　　但眼前当务之急却并非治李秀成的罪，而是怎样想办法夺回落鹰峡的栈桥索道，让几万快饿成骷髅的天军一鼓作气冲出紫荆山这座囚笼。

　　　　杨秀清愁眉紧锁，不时瞥一眼正跟几名娇滴滴女子调笑的洪天王，强压心里的怨愤与不屑。

　　　　“天王，萧韦联袂，咱们天军可谓精英尽出，眼下后军大部分将士还不晓得前路已绝，两日内若夺不下峡谷，则不免军心动摇。不知天王可有应对的良策？”

　　　　洪秀全一只胳膊搂着女子的柳腰，闻言微微而笑，不失从容淡定：“我的职责主要是梳理拜上帝会教义，总结这些年授徒宣讲的利弊得失，对勇于追随我等的笃信天父的弟子们，做精神方面的引导开解，剩下军事战争方面的事宜，你杨中军不是全面代劳了吗？军心浮动，你大可再昏倒一回，让附你体的天父振作人心，振奋万千子弟对圣教的坚定信念！”

　　　　洪秀全话里话外颇有冷嘲热讽的意思，暗喻杨秀清假托上帝、刚愎专权。

　　　　可局势危若累卵，这节骨眼上杨秀清并不愿跟天王做口舌与意气之争。

　　　　石达开看到杨秀清的眉毛耸动，面色似有不快，便主动上前请缨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事已至此我们再无回旋余地了，除了整备队伍跟清妖决一死战，别无其它选择。恳请正军师拨给我一个军，由我石达开亲自带队驰援萧韦两位将军！摧城拔寨，殊死一搏，我还是相信咱们天军的战斗力的！”

　　　　“你再带人增援，中军大营和天王身边，就几无可战之兵了！”杨秀清的双眉愈发拧得如同绳索，“萧朝贵、韦昌辉打仗不含糊，论军机智谋也不比你石达开逊色，所率劲锐更属咱天军中百里挑一的精华……奈何通道狭窄，只能采取填油战法次第攻击，再加派人马又能如何？”

　　　　冯云山插言道：“不管怎样就下令让石达开去试试吧，至多不济仍是个失利，总好过眼下数万大军坐以待毙。”

　　　　天王洪秀全加力在怀中女子柳腰**几下，摇头说：“要我说你们呐，平素里自负机敏聪睿，似乎个个怀着诸葛大才，把紫荆山当成卧龙岗，事到临头明白什么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吧？凡事应居高而望，以大局着眼，岂不闻那句老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洪天王拿眼角示意行进队伍后方，那边正传来二小姐劳益阳的吃吃笑声和巨人怪物闷声低吼。

　　　　杨秀清独眼一阵晶亮，暗自钦佩洪秀全的老到。

　　　　李秀成！

　　　　对，两司马李秀成就是那系铃解铃的关键人物。天军目前的困境都是这厮一手造成的，于情于理他都有义务相助天军虎口脱险，打赢这场生死存续的战役！

　　　　远的不言就说那几头对其俯首帖耳的巨型怪物，看来是惯常行进于山峦幽谷如履平地的身手，假如说动李秀成派这些庞然大物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