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远征史-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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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相府的两位将军又打又拉整得迷迷糊糊，早忘记核实一下来人的腰牌信印。诚惶诚恐大柳絮害怕出纰漏，哪里还顾得上求证这伙人的真伪？

　　　　**********目送丘千总带着五味杂陈的感受惊惶而去，扮作粗豪将军和白面军官的撅牛及石达开，面面相顾露出会意的微笑。

　　　　——兵不血刃，大事将成。

　　　　看来上校李秀成炮制的诡计果然百灵百验！

第十章　有容乃大　18（）　
劳二小姐一脸怪笑，不以为然地撅起红嘟嘟的嘴唇道：“本小姐偏偏要戏弄人怎么啦？兴你们大男人演戏搞鬼，甚至连大家伙阿怪都跟着装模作样，凭啥就不许本小姐也张狂张狂？那个姓丘的千总分明是呆瓜一个，凭着我劳益阳的聪明伶俐，耍弄这种货色根本不需要动脑筋！”

　　　　石达开责怪说：“二小姐我的姑奶奶，你行行好善心成不成？咱受李大人的指派，是来运用智谋以达到投机取巧的目的，不能任由你小姑奶奶率性乱来！这儿可是在清妖的军队里，一个不慎会动枪流血的，你当是啥子好玩的戏法吗？”

　　　　劳二小姐立码顶了回去：“不好玩，那本小姐跑这里来做甚？动枪流血，难道你们这么一群大老爷们全是吃干饭的？再说，咱们不还有阿怪他们几个大家伙帮衬着呢嘛，难不成让个痴傻的呆头鹅千总给吓住啦？不让我搅事对吧，好得很，本小姐正觉得不好玩厌倦了呢。这牢什子的钦差的孙子，谁愿意装便叫他装好了，反正你们另选高明，本小姐这就打道回府，这孙子我可是说啥也不装啦！”

　　　　石达开与撅牛同时大惊失色，一出李代桃缰的好戏码刚演一半，主角却罢演出走了，等丘千总返回可如何继续骗下去嘛？演砸了李秀成精心策划的“智取”一幕，灰溜溜回去怎么向上校交代呀？

　　　　石达开无法可想，转而冲掘牛请求精神支持：“憨牛队长，这小丫头片子我劝不动，我看只能由你出马了！”

　　　　撅牛愕然张大了嘴，瞧向劳二小姐的神情，就仿佛看见一只浑身是刺，扎人肉疼的刺猬：“算了吧达开老弟，她是你的姑奶奶，又不是我撅牛的姑奶奶！二小姐不乐意装孙子，我撅牛是不乐意当孙子。舞枪弄棒咱在行，这劝说人嘛，可是你们这些肚子里有墨水的人所长，快别让咱出丑丢脸了！”

　　　　石达开无可奈何，只好涎着脸皮朝劳益阳陪笑脸说：“小姑奶奶，我石某称你劳家公主、太皇太后总可以了吧？太皇太后风华盖世，恩德泽背苍生，今**就可怜可怜石某人，好歹把这出大戏唱下去，不然你甩甩手一走了之，搭救红仪美的事只好中途作罢。”

　　　　劳二小姐冷冷拿鼻腔哼道：“本小姐很好奇，那位姓洪的毛丫头究竟有什么好，你石达开又得了他们洪家什么好处允诺，值得你如此上心卖力地营救？等会儿那白痴千总将她带到我面前，本小姐倒想睁大眼珠子瞧个清楚，看她是否长着两只鼻子三双眼！”

　　　　石达开斥道：“我警告你劳益阳，这仪美姑娘可是洪天王最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我石某人冒犯了你，人家洪仪美可并未得罪过你吧？有啥怨气不满，你小姑奶奶尽可冲着我石某人撒，千万别去寻洪姑娘的晦气！”

　　　　劳益阳勃然回敬说：“对不起，还真的叫你说着啦。本小姐性子怪，有人把我得罪得从地面到天上，我偏不来跟他计较；有的人同我素昧平生，可本姑娘就想找她的别扭，令其出糗难看！你不言语还罢了，今天你愈是好言相求，本小姐愈是要跟她过不去！瞧你这臭石头烂瓦块其奈我何？”

　　　　石达开闻言面露惊恐：“你、你要做啥？”

　　　　牢二小姐笑得极为诡秘：“做啥？我现下在假扮什么角色，不是钦差大人穆彰阿家的阔少爷么？本少爷我要——”

　　　　“要干啥名堂？”一边做了好长时间观众的掘牛追问。

　　　　“我要纳这位洪仪美为小妾！”

　　　　*********丘千总目不转睛盯着钦差大人宝贝孙儿的一举一动，惟恐被俘获的小娇娘难入少公子的法眼。真要是相府家的贵公子对这可怜人儿的女孩子不中意，他丘千总人如其姓，只恨不能化作一条蚯蚓钻进地缝里面去——相府的人再朝他讨要贴身侍奉的合适人选，他可到哪里去找哇？

　　　　贵胄公子围住那小娇娘团团转，拿挑剔的眼光上上下下审视女俘虏，还轻佻地伸手指在女孩胸前裸露的肌肤上拧了一把，翘着嘴角不屑道：“嗯，皮肤倒也光滑，可惜不够白嫩。像这种村野货色比比皆是，本……少爷很奇怪，某人错将顽石当宝玉，眼光实在也并不怎么样嘛。”

　　　　那位面皮白净的年轻将军干咳数声，垂抱拳说：“人带来了，到底是否留下使用，尚请小姑……小主子明示！”

　　　　不知何故，那相府贵胄公子坏坏地笑起来：“这么粗手大脚的村姑，我可没什么兴趣留用！依我之见呐，她年岁如此稚嫩，就算真地是长毛的人，也定然不会是啥了不起的大人物，丘千总辛苦押解这样一个小角色拖累得很，不如就地处决，省了多少麻烦？”

　　　　“啥？就地处决？”现场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变了腔调。

　　　　一个是石达开，他想不通劳家二小姐为何如此残暴怪癖，执意刁难素不相识的洪仪美？另一位自然是丘千总丘大人，听罢相府小公子的话暗自叫苦连连，心说这相府家的小爷不会是当真的吧？年纪轻轻却这般嗜杀成性，他若坚持处死小娇娘，他丘千总不执行便得罪了钦差大臣；执行小爷的荒唐提议，人犯押送到半路擅自给砍去了脑袋，回去之后怎么对乌兰泰总兵交差呀？

　　　　丘千总连忙分说：“小公子有所不知，村乡荒岭的不比大城市，能寻到这等女孩已属万幸。下官也明白这女子粗劣，不堪留用，但公子仔细瞧瞧她的手指，滑腻嫩白，服侍小公子肯定温温柔柔的；你再瞧她这腰身，杨柳无风自摆，这可就是一种女人的风情啊。待她长大了让小公子收了房，一准不止生个仨瓜俩枣——十足十的旺夫相啊！”

　　　　那相府小爷似信非信打量洪仪美：“她这腰枝、这身段就能旺夫，小爷我怎地看不出来？有啦，来人呐，将此女的衣衫给我扒光，让本少爷好好看看不穿衣服的旺夫相，究竟身材长得怎生一副摸样！”

第十章　有容乃大　19（）　
洪仪美闻言花容色变，碎玉似的牙齿深深嵌进娇唇，流露出悲壮决绝的样子。

　　　　——果真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扒光了衣衫，她再有涵养和忍耐力，也没脸再苟活于世，忍辱偷生了。

　　　　洪仪美主意已定，只等兵丁上前羞辱自己，便嚼舌自尽！

　　　　石达开脸皮上的青筋气得突突暴跳，气色冷峻得骇人，大步上前一把扭住劳益阳的皓腕，低声吼道：“小姑奶奶你玩够了没有？再这般过分玩下去，会出人命的！”

　　　　劳益阳痛彻心扉，要不是顾及一旁还有几名兵丁跟那位脑痴的丘千总，险些便热泪横流痛哭失声。

　　　　她力想甩开石达开的手。臭石头烂石头武功内外兼修，气急败坏下用了狠力，以二小姐那点微末的道行，哪能摆脱石达开的控制？

　　　　情急之下劳益阳低头乱瞧，觑准石达开呈丁字扎稳的脚面，便拼劲全身气力，抬起小蛮靴死命向下跺去。转而再看后者的反应——石达开中了她暗招，双眼紧闭牙根狠咬，嘴角连连吸着气，却也同劳益阳一样怕在官军跟前泄底，只得勉强忍耐住……

　　　　劳二小姐见了烂石头的狼狈相，扑哧笑了起来。

　　　　石达开一惊非同小可：劳益阳一笑之下千娇百媚，小女儿家情态毕现！姓丘的千总再怎样呆傻，是公是母到底还是分得清的。这位要命的小姑奶奶只图自家捉狭快活，全然不把李秀成临行前布置的“智取”妙计放在心上，被人识破也就在旦夕之间。

　　　　他拿眼睛余光偷窥丘千总的反应，见千总大人正呆呆注视女扮男装的劳益阳，神色里似乎充满了不解与疑惑。石达开暗叫“不妙”，他脚背本已叫劲辣的二小姐猛力踩踏而站立不稳，这时急中生智趁势朝前跌去，一下子将猝不及防的惹祸精劳益阳扑倒在地……

　　　　他的身材高大强壮，而劳二小姐网shuke。相对却要娇小许多，这一次重重砸下来，几乎将劳益阳从头到脚整个身子罩住。

　　　　劳益阳后背着地，承受着她自己和臭石头石达开两个人的重量，端的是疼痛难忍。二小姐红唇微张便想喷出一连串的呼痛及谩骂，声音尚在酝酿未及出口，一只潮烘烘的大手已把她的嘴巴捂住。

　　　　“你再胡闹我就一把把你掐死，然后自尽！”石达开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低声说，他的双目已然赤红怖人，话讲得严厉至极，瞧神态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劳益阳明白这块烂石头这回认真了，心里便生就了怕怕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惧怕的缘由。石达开浑身肌肉结实得如同坚硬的岩石，就这般紧紧压在劳益阳身上，一股股热浪似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令二小姐头一回产生怪怪的异样感。

　　　　她想回应石达开郑重其事的警告，苦于嘴巴被堵口不能言；欲待从臭石头下面脱身，一经挣扎扭动，两人密接的身体便产生了强烈的摩擦力，那力量仿佛夹带电流一样，电得调皮的二小姐心房突突地跳个不停。

　　　　“回答我呀，你到底想如何？”石达开又低低追问了一句。

　　　　——臭石头你堵住人家的嘴，可叫我怎生回答？

　　　　石达开身体的沉沉分量与感，所带来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好像是不舒服的疼痛感，又好像是通体舒泰的麻醉剂，使劳二小姐莫名其妙地心虚气短，古灵精怪的精致脸蛋儿，烫得似被烘烤一般……

　　　　她不敢再挣动了，越挣动那种说不出的怪怪滋味便越明显。眼下的情形，劳二小姐唯一还能用以传情达意的工具只剩一副眼皮，于是小妮子便大眨其眼，想让石达开明白她已然妥协，再不会为难洪仪美了。

　　　　该死的烂石头却真个石头脑瓜，一时间无法领悟二小姐的心意，仍旧那么死死地压着，可恨的大手掌蒲扇一样捂在她嘴上。

　　　　于是二小姐动了真怒，亮出了最拿手的致命大杀招——启开牙齿恶狠狠一口咬在臭石头的手上！

　　　　石达开负痛撤回了手掌，二小姐终于获得了解脱，干渴的鱼儿般长大嘴大口大口呼吸，同时伸手将石达开推离了自家承受不住的娇躯。

　　　　“笨手笨脚的死奴才，冒犯本小爷的尊贵身体，回去后罚俸半年！”劳益阳装模作样训斥道。

　　　　石达开诧异地观察劳益阳，却见那小妮子正侧头朝他顽皮地扮着鬼脸儿，眼角眉梢蕴得全是笑意，动人的娇娇女美态，一时难描难画——此时的劳益阳分明一副贵胄公子打扮，望过去却唇红齿白，挺翘的鼻尖犹若悬胆瓷瓶，更反衬出俏皮而活泼的天性。尤其是她那两只灵动又显得古灵精怪的眸子，似嗔似喜，如倾如述，倒令石达开神思悠悠，一刹那竟然走了神。

　　　　女俘虏洪仪美直到此刻才辩出了石达开的真实身份。

　　　　她随天军在金田村一带盘桓多日，原本是认得石达开的，并且对这位年轻而正气凛然的四主将之一充满好感。只不过从一开始对方这伙什么相府的人，装得过于惟妙惟肖，而洪仪美本身却一门心思忧虑她自家的命运，所以始终没敢往好处里想。

　　　　等到石达开同那位恶毒的相府小少爷摔倒，才引起了洪仪美的注意，现这位装腔作势的官军年轻将军，居然便是自己认识的天军主将石达开！

　　　　石达开不可能叛变投降了官府。因此洪仪美断定石将军一行如此撒费苦心做作而为，定是想用瞒天过海之计救自己逃离苦海。奇怪的反而是那位贵胄公子哥，他明明该是跟石将军石大哥是一路的，为何却三番五次为难她洪仪美呢？个中蹊跷，叫人好生困惑费解……

第十章　有容乃大　20（）　
由于有臭石头拿宽阔的背脊遮挡着，二小姐劳益阳愈放肆，施玩了拿手咬功还不算，竟连成名的趁手兵器九尺长鞭也掏出来亮了相。劳二小姐扽着鞭稍笑岑岑小声说：“可并非本小姐故意咬伤了你，实在因你逼得我无法可想，不得不出此下策，也好让你这烂石头领教欺负女人的下场！”

　　　　石达开闻言盛怒以极，只是顾忌一旁的丘千总等人识破，才把声音压得极弱斥道：“咬了人你还敢强词夺理？我石某自出道后行走江湖，就从未见识过像你这样刁顽可恶的毛丫头！”

　　　　“从未见识过？所以今番才特地叫你见识呀。”劳二小姐歪着小脑瓜，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神态。

　　　　“求你，拜托！”石达开连连作揖说，“姑奶奶你高抬贵手，放洪……她这人一马如何？”

　　　　劳益阳仰头朝天，双臂倒背舞弄着衣袖道：“本小……少爷无所谓呀。此人对于我来说无可无不可，关键要看某些人怎样表现啦。”

　　　　“我，我承你情，日后待你俯帖耳、言听计从还不成吗？”石达开心急如焚。眼看二人反常的举止，已经引了那位丘千总的狐疑，再拖延下去说不定便会节外生枝，将兵不血刃的大好局面无端葬送。

　　　　劳二小姐听罢笑逐颜开，低声耳语道：“这可是你烂石头亲口讲的啊，没谁逼你强迫你。牢牢记住你今日的承诺，说话不算你就是王八蛋！”

　　　　于是劳益阳一本正经地恢复了演技，冲丘千总吩咐说：“好啦，看在你们大家说情的份上，本少爷便暂且放这粗笨女子一条生路，把她留在我身边伺候着吧。丘千总对我相府的人关照有加，来日等我禀明了咱家祖父，一定对你重重奖赏！”

　　　　丘千总大喜望外，急忙怕小少爷反悔似地将那小娇娘推给白面军官。大包袱既然已经甩给了相府的人，丘千总惴惴不安的心情稍去，拜别离开的脚步都透着那么几分轻快。

　　　　——那位白净脸面的军官，跟相府小主人在搞啥玄虚？难道相府小主人不好女色而好龙阳，同白皮军官有断袖之癖？

　　　　且由他们去吧，关我丘大人何事？唉，这些名门望族的大户之家，藏污纳垢的关系混乱也不稀奇！

　　　　丘千总告辞离去以后，石达开这才如释重负，感觉后脊梁骨湿湿的，原来已被冷汗浸透。

　　　　他连忙替洪仪美松开了绑缚，仪美逢此大劫，可谓九死一生，还险些被那群官军的禽兽夺走了女孩家最珍贵的东西。此刻终于被石主将相救得脱祸难，不禁喜极而泣，拽住石达开的袖子做了拭泪的手帕……

　　　　一旁冷眼静观的劳二小姐，见洪仪美缠住石达开不肯撒手，不忿地跺着脚连续哼了数声。

　　　　石达开抚慰了洪仪美几句，互叙别来情由，看看天色已过午后，不敢再耽搁下去，传令所有参与营救行动的成员，即跟清狗的马步军脱离，由李家军第四支队长撅牛率领那几名巨人断后掩护，一行队伍匆匆上路，沿着羊肠小道赶去李秀成驻扎地会合。

　　　　此次行动，除了二小姐神经差点坏了大事，大体过程一如先前李秀成定计时的所料，作为负责人之一的石达开，敬佩上校神机妙算之余，对自己指挥总算不辱使命亦觉欣慰。而搭救了洪天王最是宠爱的长女洪仪美，更是奇功一件，同李上校独闯大狱成功捞出洪天王本人的壮举，可谓一时瑜亮。

　　　　大伙刚刚走出了没几里的路程，红衣美小脸儿红扑扑地拉拽石达开的衣袖。

　　　　“大小姐，你有何吩咐？”石达开对这位天军领袖的爱女执礼甚为恭敬，拱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