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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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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憨，可我不傻。”撅牛的倔劲头被上校的固执一点一滴开发出来，居然直勾勾冲李秀成瞪眼说，“咱李家军这帮人的军事才能，没错全是你三子哥一手培养起来的，但人不能光靠吃老本活着！老虎可以打盹，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员却不能打盹，这番话还是你对咱新旺老哥们讲的。指挥员决策失误，将导致参战士兵白骨堆成山，血水流成海！一千对十万，啧啧，就连不识数的白痴都能算清这笔帐，咱李家军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便宜！”
上校暴怒，差一点跳脚掏枪：“撅牛你这狗日的憨货！你竟敢骂老子是个大白痴？老子他MD再怎么白痴，当初在下马湾，还不是带着你们哥几个，一比一千多打赢了清妖？”
“此一时彼一时，这世道不同军情有别，想当然凭经验照搬旧例会吃大亏的。当初咱们是偷机，你李以文也承认胜得侥幸，如若还要再干一次，不是白痴又算啥？三子兄弟，我们几个服你敬你，是因为你总能拿出奇思妙想，在困难的时候领着大伙度过难关；要是你头脑发热，被下属的恭维仰慕冲昏头了，连出损招昏招，我们就不能表示反对？”
“是啊是啊，起兵是杀头掉脑袋的大事，所有参与者人人有份，失败了不止你李大人一个会遭殃。”山羊胡子芈谷在一旁帮腔说，“既然大伙把自家脑袋都押上去赌，何去何从总要允许人谈谈看法，大人何必独自大包大揽呢？”
撅牛点头称是，与芈老头一唱一和道：“参谋长说得在理！这就像下棋，再高明的大国手也有下臭棋的时候。别看你李以文玩阴招赢了下马湾这一盘，真要是回回都投机取巧，次次全想以小博大，这局棋就不用再下了——必输无疑！”
上校陷入了空前的孤立。
他搔着披肩长的头发寻求外援：“妹夫你看到没有？老子的下属翅膀全长硬啦，不服管了！你怎么说？”
石达开不知可否地耸肩膀：“其实我的想法先前早就说过了，跟他们两位的意见相近，感觉冒的风险太大。不过既然李大人决定去冒险，我石某没的二话，陪你杀它个七进七出！”
李秀成收获了较为满意的答案，同时抖着两只手冲芈谷和撅牛抱怨说：“你们听听人家是怎么说的！石达开还不算咱李家军的人呢，瞧人家的胆识、见地和一往无前的气概！再瞧瞧你们俩窝囊废，拆自己老板的台，胳膊肘不知道想他娘的朝哪里拐……”
撅牛丝毫不客气，极为罕见地打断了上校的非难说：“对不起三子兄弟，盲目进兵可不是你我的交情问题，也不是咱部队里上下尊卑谁说了算的问题。大伙把第四支队一千多号人马交给我，俺撅牛就必须为他们的生命安危多做考虑，即使狠下心肠令战士们去牺牲，也要看这种牺牲是否值得，是否有价值。如果你一意孤行，听不进油盐规劝，抱歉得很，我们第四支队受命前出，守护思旺到落鹰峡一线各战略要地，在圆满完成上述任务以前，不听调不听宣，您旅团长想去攻打向荣的清狗主力，尽管朝旁的支队去调兵吧。”
李秀成听罢顿时火冒三丈：“妈啦靶子娘个嬉皮慢板地！反啦反啦，你撅牛竟敢公然违抗老子下达的军令？是谁借给了你如此大的狗胆子？你跟老山羊一个阴阳怪气寻死觅活，一个公开犯上顶撞领导，你们到底要干嘛？还把不把老子当根葱啊？”
死倔牛脖子一梗傲然道：“胆子生在我自己身上，不必跟外面去借。如果说我撅牛起了反意，反的也并非你李以文的个威，我反的是不辨好歹、不知死活、不明利害的愚蠢行为！世事逃不过一个理字，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的决策有误，驱赶我手下的士兵白白送死，我撅牛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那我还他妈算个带把的男人吗？”
上校被这头倔强的狂牛镇得一怔，怒极反笑说：“可以呀撅牛你这憨货，啥时候习练了这么一副慷慨激昂的好口才？老子恨不能将你这张臭嘴用针缝起来，看你小子还敢不敢大放厥词！”
撅牛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造型，挺拔起自家的腰身道：“既然我撅牛顶撞反对了你，就没打算不伤毫发地继续混饭吃。能够以我一人的荣辱浮沉，换来手底下一千多号兄弟的平安，这笔生意够划算的啦。”
石达开见二人越吵越僵，忙出头贵在惨呼说：“自家手足兄弟，遇事好商量，何必争争吵吵伤了和气呢？该吃午饭了吧，石某肚子都饿瘪喽。开饭开饭——”
不料上校已被激起了争强好胜的本性，只见他气得呼哧呼哧喘气，瞪视撅牛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苗来：“吃饭？吃个狗臭屁！今天不把出不出兵这事整明白，大家全都别他娘的吃饭，饿上几顿死不了人！”
撅牛用怜悯的眼神回看不可救药的李秀成，降低语调温和地说：“三子兄弟，你活得不耐烦了想进兵，我撅牛豁出去这一百多斤，陪同你去上刀山下火海！但念在你我光腚娃娃、过命交情的份上，我求你放过四支队的这批新兵……他们也都有家人亲眷，为了你逞一时痛快，就将他们送往地狱，我、我撅牛——于心难忍哪！”
你于心难忍，老子就得忍吗？
整个过程李秀成一忍再忍，到此节骨眼终于不可收拾地总爆发出来，破口大骂道：“撅牛你个憨货，快气死你老子啦！老子日你的外婆，日你外婆上溯到十八代的所有长辈！你咋就他妈妈的这么笨，榆木头脑瓜不开窍呢？还有你山羊胡子老芈头，一向自负智计无双，难道你真看不出：老子下了一手先发制人的高棋？”
芈谷捋着又尖又翘的黄胡须，不以为然说：“拿一千士兵去碰官军主力，照小老儿看来此棋高明得有限。”
李秀成原本不愿当着石达开一个外人的面，泄露他自己真正的意图。这时见争执了大半个上午还没定论，耐性和涵养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又气又急，先解下武装带把火枪撂下，以免枪走火造成命案；再撕开前衣襟，晾晒已经烧热得快要爆炸胸口，接着夺过劳二小姐手里的大海碗，咕咚咚喝干了碗中的凉水，这才感到内心的烈焰得到一定压制……
“娘的那个西皮西瓜皮地！你们他妈的也不动脑筋想想，老子往日的所作所为，像是为了复仇便不计代价的人么？不错，我的老娘、妹子、堂弟跟其他亲近的人全叫官府掳去，老子我很是着急上火，它也确为我采取行动的最初动因；但是，重复刚才撅牛讲过的话，老虎可以打盹，作为一名优秀的战场指挥员却不能打盹，指挥员决策失误，将导致参战士兵白骨堆成山，血水流成海！你撅牛一个又倔又蠢的憨货，行动之前都预先顾及属下一千号人马，我李秀成掌控着三万雄兵，还有桂平县周边几十万黎民百姓，你们说，老子动作时会不为他们的将来做打算吗？”
从昨天起就开始坚持原则的山羊胡子芈谷，闻言呆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冲李秀成眨巴眼皮。
难道说……看似已经疯癫的李大人另有图谋？
撅牛更是惊喜交集，咧开嘴唇憨憨地笑出了声：“我还好生奇怪哩，生着七窍玲珑心眼的李家三子，怎的忽然间便痴傻啦？早晓得你此举大有深意，咱撅牛何必多此一举，扮恶人得罪最高官长？”
好奇宝宝二小姐劳益阳的反应更显得欢呼雀跃，捧着一只空空的大海碗探问道：“李……姐夫，你赶快跟大家说说，一千人对敌十万，你心里边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李秀成强挤出半丝干笑：“嘿嘿……老子说说倒也不妨，不过嘛，老子这‘鬼主意’你和石达开却听不得，必须出去回避一下！”
石达开于是略显尴尬，一言不吭起身就走。
劳益阳小蛮腰拧动，撅着红嘟嘟的小嘴抗议道：“回避？为何要本小姐与石达开回避？我若回避出去，还怎么知晓你的秘密呢？好姐夫，求你就让我留下听一听嘛！”
那声”好姐夫“叫的又脆又嗲，直令脸皮超厚的李秀成，五官七窍一阵热烫……
第四部第十章 有容乃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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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秀成对这帮晚清愚民面授的惯例，立论之前少不了启发式教学。
“我明白带一千多弟兄深入敌后很危险，现在咱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事：如果老子带的不是一千新兵蛋子，而是李家军桂中旅团的全部主力，跟官军十万人真刀真枪大干一场的话，结局会如何？”
他提出的其实属于一道伪命题——毕竟旅团第二支队罗大纲、汪海洋他们，眼下正咬着向荣老贼的屁股在外线兜圈子；而王大槐、豁嘴童阿六所属第一、第三两个最精锐的支队，此刻至多也就刚从柴沟村大营出发，距离思…落防区鞭长莫及。
参谋长芈谷捋着可笑的山羊胡须，才捋到一半眼里精光一闪：“大人的意思是——集中咱李家军的一线精锐部队，同官军进行决战？”
“老子这不是打个比方嘛。”李秀成含含混混说。
“唔，我军胜在训练有素，火器犀利，官兵的士气也较官军为高……此一战，芈某认为有的一打。”
撅牛童鞋数学基础不行，一年前孤身偷营时，就数不清清妖炮弹的数量和被他干掉卫士人数，心算算不来，这憨货索性掰开手指作计算器，一五一十进行现场运算：“中军直属队，我们四支队这些新兵，罗胡子那里不晓得损耗多不多？就算他两千人吧，再加上砍刀王的一支队两千多，豁嘴的三支队至少三千……妈妈地，豁嘴阿六躲进山人村修炼，眼下山林支队人多势众，可是肥得很哩！”
这倔汉差点把口水滴出来。
气得上校直想踹他臀部：“眼下并非你撅牛眼馋羡慕的时候。你他娘的算清了吗？老子要你的结论！”
“我这不没算完呢嘛。”撅牛摆弄着皮肉计算工具继续他的演算，“炮兵，快速反应中队，旅团后勤警卫部队……好家伙，足足有六七千人！我看看啊，六七千对上向荣那老贼的十万，他在明处咱们在暗处，又有洪杨太平军五六万人牵制，我觉着彻底击溃清妖，难度不大。”
“全部歼灭呢？”
“啥？”撅牛瞪眼，上校的胃口打击了这憨货的下巴，下巴快脱臼了，“七千打十万，你，你还想全部歼灭？”
“还要我重复多少次？老子只是打个比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撅牛望着上校的眼神就像见了鬼。“紫荆山区山多林密，沟壑溪泉灌木丛生，官军的十来万人，外加几万太平军，咱们李家军再搅合进去，大山里边地形复杂，不利于兵力展开；一路突进又缺乏易于行军的大路……全歼？做梦都没这么容易！”
山羊胡子芈谷闻言，也大摇其头。
李秀成叹了口气。
启发思路的提问暂告一段落，下面正式上课。
但在他李老师合盘端出教案之前，还必须做一件事——
把正兔子一样竖起耳朵的旁听生、好奇宝宝劳益阳逐出课堂！
（小女生被赶出课堂多不人道哇，为了可爱的劳二小姐能留下多听几节课，请各位大佬多帮她订阅几章教材吧！）
第四部第十章 有容乃大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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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劳益月旁听的积极性很高，李秀成不便打击其学习热情。
小妮子刚失去姐姐不久，一声“姐夫”叫得他心中格外酸楚，因此很难硬起心肠将她轰赶出门。
旁听就旁听呗，只要不是石达开知道上校的秘密就好！
当其时也，紫荆山地区的军情态势异常诡异复杂：洪杨太平军摆出一字长蛇阵，非攻非守，在李秀成看来不像长蛇，更他娘地像一堆理不清头绪的乱麻绳。向荣和乌兰泰两位总镇级的司令官，各率本部军兵数万，在山区腹地形成了一双“剪刀脚”，正瞄住长蛇的软腹部踹过去。而络腮胡子罗大纲则紧盯两路官军的裤裆部位，随时打算露几下“撩阴手”……
落鹰峡思旺峰这边，目前仍牢牢掌控在李家军手里，但思旺墟突出部位的前沿阵地，已经同乌兰泰的先发骑兵接战；而落…思防御带的侧翼，还有张国梁、江忠源两伙溃败的散兵游勇不时骚扰。如何化繁就简，利用手头现有的这一千多新兵蛋子，以及王大槐、豁嘴阿六两股有生力量，巧妙解开目前让人头大的困局迷局，便成为李秀成所考虑的优先选项。
只是他这走一步看三步的招数过于阴损，对于几万太平军日后的发展扩张相当不利，所以上校宁可当面给准妹夫石达开难堪，也不愿拉上他参与这项阴谋。此外上校虽则个别场合表现得寡廉鲜耻，脸面可以不顾及，却着实不想张扬他自己的龌龊与狡猾。
阴谋诡计是用来阴人的，从来不需要亮相人前炫耀。
公布阴招以前，头一件事便是跟心里存不住事儿的劳益阳，达成一项口头保密协定：“小姑奶奶，你留下听听不妨事，但你能保证今日所听到的任何内容，不对这间大帐以外的任何人透露半句么？”
什么勾当这么神秘呀？
劳二小姐好奇心切，忙不迭地点头应承。
上校不十分放心，又再上一道保险追问：“听好了——是任何人。也包括刚刚回避出去的石达开！”
劳益阳白眼球翻得如同大元宵：“姐夫此话啥意思？你不信任我对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石达开他……他是我劳益阳的冤家对头！他又非至亲良友，我哪会无事跟他乱嚼舌头？”
“那就好，那就好。”李秀成拍着差点成为自己小姨子的二小姐的手背，示意她安静旁听、虚心领会。
他的判断实际上同撅牛的估计相仿佛：以李家军桂中旅团精锐尽出拼死一战，打败官军的十万主力部队或许能够办到，如此一来就化解了数万团营义军的被困之厄。天王洪秀全再怎样冷酷薄情，李家军及上校本人不指望他感恩戴德，最起码面子上的感谢还是会表示的。
然而后续问题跟着便会接踵而至！
数万太平军及其眷属一旦被解套，定然要走出紫荆山，朝着更广大的地域与更多的大城镇谋求发展。他们该向哪里进发呢？
——桂平县！
桂平就在山区边缘，跟眼下起义军所处的位置，不过几日强行军的路程。并且这一方向被李家军守卫得水泼不进，沿途不会遭受袭扰而疲于奔命；数万革命群众进抵桂平，那儿可是李秀成苦心经营大半年的老巢，不但吃喝不愁，周边邻近县镇也已倾心归附，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物资储备；李家军最低限度也在名义上隶属于太平军，到上校开拓的地盘休养生息，可谓名正言顺……上述总总理由，李秀成都逐条逐项地权衡过，得出的结论是——太平军几乎无从选择，最终只能落脚在桂平！
这，恰恰是他最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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