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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王远征史-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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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玉麟哪管婆子啰嗦，拿指尖去挑捆绑竹管的细线。便在这时肥叔和张国梁也发现了个中蹊跷，不约而同惊咦出声。
彭玉麟小心翼翼摘下竹管，去除外表的蜡封，从里面磕出一页薄似蚕翼的绢纸，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字。
他大略上下通览了一遍，将绢纸递给江忠源。肥叔及张国梁等也将脑袋凑近，诸人不看则罢，一看不由得均倒吸了几口冷气。
“难怪长毛发匪势大，李家军嚣张绢狂，却原来朝廷的一切调度，他们尽皆知悉，了若股掌。看情形保不齐官军内部就隐藏着内鬼，必须尽速通报赛中堂，提早彻查！”
张国梁面有忧色说：“张某人同李秀成交手次数最多，此人似正实邪，刁滑狡诈，如似此辅之以精确的情报，则不管我与江大人多么奋勇，李贼断然难除。”
江忠源俯瞰山下已浸在浑浑暮色中的樟松林，扶了扶佩刀的象牙柄奋然道：“除恶务尽，决不可存妇人之仁！趁李家小儿遭此重创，张将军，你我发动属下全体进击，借着地势之力一鼓作气杀下山去，务必生擒李贼！”
“不可！”彭玉麟制止说，“时辰已近戌时，连夜发兵于山区林地，恐中了李秀成的埋伏。我倒有一计，可令李贼主动送上门来，至少亦能惑乱其心神，让他不敢蠢动，待天亮后再将其一鼓成擒不迟。”
“彭先生何计？”随喜婆已改变了对彭玉麟的观感，觉得此人心思缜密，断不会久居人下。
彭玉麟抬了抬手里的白鸽道：“此计说来简便易行，便着罗在这只鸽子身上！”
第四部第八章 突入重围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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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成端着那张从信鸽腿部取下的小纸条，呆愣了许久没吭气。｜/'更新超快｜/
他的直觉感到不对劲——这里面准定有他猜不透的阴谋！
信鸽当着他和刘永福的面，分明已经叫那只该死的猫头鹰攫去，却因何去而复返呢？
是鸽子自己挣脱后又飞了回来？还是山顶的朝廷鹰犬故施诡计把情报掉了包？
要搞清这个问题，首先便要推断那只猫头鹰是否属于随喜婆派来。甘泉寺一战，这笑里藏刀的恶婆子曾，而猫头鹰一反常态大白天出来觅食的几率微乎其微，那么信鸽便有极大的可能性被清狗所掌控，也就有极大可能被他们发现芈谷传来的情报。以张国梁、江忠源的惯常作为，加上肥叔、随喜婆、阴阳莫大先生三个老不死的人精，断没有看过之后做人情，再将情报原封不动交还给上校的道理。
这样一想，情报十有八成是假的。
李秀成明白自己必须尽速判断出情报的真伪。因为：上边传递的消息实在太惊人了，重要性甚至要求他立即作出进退生死的决断！
纸条上写得很简洁，只有寥寥数字：“令慈及弟妹、至亲密友被俘，即将问斩！”
“令慈”的意思是母亲、老妈。
李秀成的生母，应该在一百多年后的首都西三环干面胡同，因痛失爱子整天以泪洗面呢。所以上校最初的反映便是讹诈——拿大清朝并不存在的老妈想要挟老子，老子怎会上你们这帮狗杂种的当？
石达开、劳家二小姐及刘永福像课堂里不安分的学生，互相传看着纸条，均大为震惊。
“李兄的高堂如今健在吗？却为啥在山里边让清狗俘获？”想是石达开这位仁兄，虽勉强同上校同志攀了个亲戚，但对大舅哥的直系亲属状况知之不详。
“假的，想诈老子一票！”李秀成狠狠唾了一口，心里甭提有多恶心啦，“老子的老妈早过世了，这帮孙子捉住的难道是个鬼魂？奶奶的，绑匪绑票也讲个沾亲带故，他们竟拿不存在的死人讹老子我，手段委实太下作！”
刘永福长吁一声道：“我还真当是伯母发生不测呢，吓出了一身的汗！既然清妖问斩啥的纯系子无虚有，大人搭理他们作甚？回也不须回话，直接返归柴沟村大营便是。清妖使诈，就当是骚狐狸放屁！”
李秀成深以为然，正欲开口采纳小福子的合理化建议，猛然间心头突突地抖了个激灵！
TMD反导地。老子怎的把这个茬给忘记了？
原来他忽然记起他在万恶的封建社会，是有位老娘的。
就在月余之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捡的老娘脱颖而出！
牺牲的小木匠的亲娘，老子当下认亲，不就是他自己跟汪海洋共奉的高堂老母亲么？
老人家做为随军家属，连同小木匠的未亡人，一直跟随李家军的部队一道行动，保不准啥时候负责殿后的部队出了差池，叫清兵斩了尾巴。果真是这样，清狗放言捉获了老子的老妈，便并非无中生有，实际上是有可能的事情。
那么“弟妹”又该怎样解释？上校认下的小弟一大堆：眼前的小福子，卧底异性小老弟陈玉成，陈坤书、郜云官、童阿六、厥牛，按常理推论有多少小弟，就该有此基数一倍以上的“弟妹”。
当然了，上校不会蠢到挖空心思，去猜测跟小兄弟相匹配的马子姓甚名谁。
所谓弟妹；自然说的是老子的弟弟及妹妹。
问题是上校新近还真冒出的几位弟弟妹妹！
胖墩墩酷爱财经的李寻欢暂且不说了，这家伙正跟着韩宏德出差去广州、香港等珠三角地区，和洋军火商搞外贸呢，因此这位不可能落入清军罗网。但李寻欢之外，老子还他娘地认了伪歌星李韦唯，以及血性勇猛的堂弟李世贤呀！他们难道不算是弟弟妹妹吗？大娇洪宣娇、单相思的杨云娇、花芳菲劳益月双姝、锅盖郭松果、韧性十足的厥牛、甚至包括刀工不俗的前猎户王大槐，这些人哪个不算是上校的至爱亲朋啊？
他们当中任何一人不幸沦落清妖魔掌，都仿佛在掏挖他李秀成身上的肉一样。
从前为救一个汪海洋，上校甚至都动了跟洪天王数万义军火拼的念头，如果这回真被情报不幸说中，真有一个或几个倒霉蛋做了俘虏，他老李同志怎会无动于衷？
“即将问斩”！……
斩到谁头上，最终叫痛的都是上校本人。若纸条上的字迹属实，自家的老娘、亲属、朋友皆成了清狗的刀下冤魂，老子他奶奶的还赖在大清朝混个屁呀？
可是，假如一切全属于谎言，他一怒冲冠贸然采取行动，岂不是正中了敌人的圈套？
何去何从，李秀成一时很难定夺……
〃你们几个有何见解？“万般无奈下，上校只好发动群众群策群力。
“整军撤到山外，依托大本营静观其变，或者至少原地按兵不动。”石达开想了想建议说。
惹祸精劳益阳白着眼球体道：“传闻石达开是个英雄，我看是英雄气短才对。让张国梁打了几下，便将你姓石的胆子打小啦？依我之见，事关人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别管它情报所说是真是假，放着新来的几百号生力军，掉头杀上山顶，把自视甚高的张国梁打得心服口服，那样才叫本事！”
“你，你这人唯恐天下不乱哪。”石达开嚷道，“女人家懂啥？用兵用凶，刀兵一动血溅五步，假使敌人设了个骗局，按你的意思冒失进攻，咱区区数百人，深入紫荆山清妖十万大军的重重包围，敌强我弱，打仗岂能如此轻率儿戏？”
“小福子，你的看法呢？”李秀成显得有些神魂虚幻，心不在焉转问刘永福，瞧过来的眼神却空洞洞的如同盲者。
“我的意见是，鸽子失而复得过于蹊跷，我师叔他们明摆着用计，咱犯不上逞强斗狠，回头召集大军，做好预先准备再进兵不迟。只是……”
“只是万一情报无误，老子的亲友命在须臾，到时候再他娘地行动，不迟也迟了！”上校赤红着眼接口吼道。
第四部第八章 突入重围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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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山区强敌环饲，刀山火海，九死一生。
后撤，山外兵强马壮，呼风唤雨，柳暗花明。
何去何从？李秀成必须做出抉择。必须即刻做出抉择。
他可真腻烦了这种无止无休的折磨，就好比活生生把人放在油锅里煎熬，煎烂你的皮肉，熬得你筋松骨软灵魂出窍，却仍然看不见尽头。
难怪未来神威赫赫的翼王石达开会泄气——将人一下子抬升到天堂，或者干脆打入十八层地狱，总比不上不下地吊在半截腰来得爽快。
再这样打磨，李秀成担心自己就算是根坚硬的钢钎，也总有被磨秃了头的那一日！
三个群众演员分成了三个派别：劳益阳主攻，刘永福主守，石达开力主后撤。
最后的决定权还得靠李秀成个人把握。群众的集思广益仅供参考，大主意还须他自己来拿。
选择是幸福的，因为毕竟你还握有不止一个选项。选择又是他MD极端苦恼的，因为不止一个选项里头，基本只有一个是正确的，余下的，便意味着错误与失败。
婚姻错误失败了可以离婚，再不济还可以分居，杜绝枕席间所有拉杆活塞类的运动。可倘若战争中一名指挥员犯了错误导致失败，那将会曝尸荒野血流成河啊……
李秀成抓自家头皮，抓出了血痕痛感强烈，像吃了四川朝天椒般刺激辛辣。
在疼痛里清醒着机警着，非常过瘾。
“如果老子传令全体开拔，连夜仰攻夺取山顶，而后长驱直入杀向紫荆山腹地，迎战十万清军主力，包围他们，彻底消灭他们！你们几位，谁愿意陪老子去玩命？”李秀成有意让自己松弛下来，用的是玩笑的口吻。
“好哇好哇，本小姐头一个报名参加！”劳益阳一听顿时兴高采烈起来，俨然像历经海选杀进选美决赛圈的种子选手，唯恐被注销参赛资格。
“去就去，假如我师叔和‘花字营’那帮天地会兄弟硬想拦阻，我刘永福无非搭给他们这条命，被自家人干掉，不丢人！”刘永福痛快地嚷道。
被谁干掉，也他娘的也不能被高卢雄鸡法国人干掉——相反，小福子你将来要干掉法国人，替阴霾重重的中国近代对外战争史，涂抹一笔格外鲜亮的色彩！
上校的老毛病又犯了，又神经兮兮开始胡思乱想和内心独白。
若决定连夜杀进山区，最最去不得之人，就是这个人小胆气却不小的刘永福。
他可是上校安排的一枚孤子、暗子，直到需要启用之前，再不能同狗日的张国梁见面。另外从国际的角度考虑，等过些年越南人民也十分需要这位“黑旗大帅。
像诸如“镇南关大捷”这种历史猛料，李秀成可不想提前曝给的大清朝廷，让一代战将夭折在老子的冒险行动中。
他托了托小福子的胳膊。老动作，表示亲切亲近，非常传情达意。
其实于内心深处，李秀成还深藏着一宗不为人知的重大图谋，说得严重一点，此事关乎他冒牌李秀成及其李家军的千秋大业。而刘永福无疑是这个图谋的备选执行人。
当然在此阶段李秀成仅是萌生了初步的轮廓，距离揭开谜底还早呢。奶奶个马拉靶子，老子好容易捉到如此奇妙的灵感，断不会急急忙忙便去掀锅盖，把美美的一桌大餐给弄夹生喽！
——其后上校协助太平军北进攻克较大的“城市”永安，助洪秀全龙袍加身，在永安城正式称王时，上校周围的人才恍然领悟了他的雄伟蓝图。那也将成为晚清有记载的历史轨迹，头一次在山寨李秀成的策划干预下，发生了有别于原貌的重大偏差！
后话不表……
既然刘永福去不得，那么石达开呢？目前上校身边可用之人就这几位，他总不能就带着几位野人及麻烦策源地劳二小姐，去跟敌人十万大军巧妙周旋吧？
“达开，好妹夫你呢？”他将视线转向石达开，鼓励之意昭然若揭。
石达开默默思考片刻，回答出乎意料：“石某不赞成进兵，此举太冒险了！清狗分明摆好了一个陷马坑，咱非要拧着性子执意往下跳，发疯了吗？”
“你的意思是，我老李犯傻，行事过于疯狂？咹？”上校诘问道。石达开不乐意爬上阶级斗争的风口浪尖，令他颇为失望。
“人总会有失去理性发疯癫狂的时候，如果李大人确实想发疯，石某人虽然不情愿，还是会伴同你一道发疯！”石达开绽开一纹笑容。
上校激动起来，加力拍打准妹夫的手臂道：“好妹夫，够意气，不惘老子跟你结交一场。”
就这样临时领导班子搭建完毕，剩下的事情便是下定最后的决心。
决心不好下！
以目前的经济军事实力而言，上校统领的李家军这一票人马，在朝野各方，算得上是比较殷实滋润的。而他个人虽不至于目空一切牛皮烘烘，起码 不应当妄自菲薄：论小聪明不比别人少，大智慧尚且凑合。但是奇怪的是造化弄人，出道以来从浔江伊始，他李秀成便没怎么打过上风仗，几乎回回全他娘地处于狼狈仓促的下风，不知道这是否是老天爷对于假冒伪劣现象开出的罚单？
今日又是一例：摆脱新楚军花字营的苦苦纠缠，只要平安后撤到山外，届时三万雄兵任其驱使，帅旗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等地潇洒牛叉呀。然而上述风光的背后，需要李秀成付出一个代价——冒险。
冒一回亲人万一被砍头的风险。
这些人跟上校通通没有血亲关系，准确讲不过是他晚请奇遇记里的路人甲或路人乙。
可老子能不当他们是亲人吗？旁人不说就说那位凶狠泼辣的老娘吧，白发苍苍失去了独子，孤苦无依缺少养老保险，既然鬼使神差认下了上校这么一个儿子，上校又如何忍心让老人家被官府杀头处斩？
哪怕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哪怕这属于一个敌人设置的再明显不过的圈套！
李秀成明白这是责任，也是道义。他跟这些150年前的人物接触交集过，便自然会生就人应有的情感。让他抛弃丝丝缕缕的人际关联，为了实现个人野心而听任悲剧发生，他，做不到。
无论在哪个世界，对待哪个层面的亲人，冷血坐视身边的人牺牲，他都做不到！
那么好吧，做不来绝情的人，总可以做一个多情的人。
即便是TMD的自做多情！
“刘永福，你带一小队亲兵，速回柴沟村大营通报情况，代传老子的指令——王大槐所属旅团第一支队，童阿六和郜云官所属山林支队，旅团直属炮兵大队及工程兵。后勤运输兵各部，连同新组建的自行车快速反应中队，接到命令后停止休整，即刻实行全员动员，拔营开进，向落鹰峡一带机动，跟参谋长芈谷会合后，派尖兵向紫荆山腹地攻击前进，发现清妖就地围歼。撒出探马和特种兵，通过信鸽确定老子我所处的确切方位，除留守一部外，大军向我靠拢，若途中碰到敌军俘获的我方人员，不惜任何代价发动进攻，解救自家兄弟姐妹。记住：是不惜任何代价！”李秀成一口气下达了军令。
“李大人，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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