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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连玉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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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映便道:“昨儿爹爹回来了没有?”
半月道:“回来了,想是老爷也答应了的。”
照秋接口道:“这些年来两家关系缓和了不少,却也只是大少爷常常去给程老夫人请安和过年时的节礼罢了,像今日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呢。”
意映笑了,若是这次能以她为由头,解开父亲的心结,两家重归于好,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正如母亲所说,一笔写不出一个薛字,若是他们两房人始终拧成一股绳,一条心,不怕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只是,大姐姐受了伤,还要带她去?她想了想,大抵是因为母亲吃了教训,不放心把大姐姐一个人撂在家里,怕又出什么事,才决定带着的吧。这样也好。
御赐的纯银满地浮雕象牙镜架已经摆在了合适的位置,架上了精致的镂空紫藤花纹双面镜,梳洗过后,她坐在这面大穿衣镜前,由着嫣红为她梳头发。
嫣红的手艺很好,轻轻柔柔地,可以看出很有一番功夫,指尖转动,不一会儿便为她梳好了一个飞仙髻,配着碧蓝色五福捧寿团花湖绸褙子,雪白的杭绸挑线裙子,和意晨赠予她的珍珠头面,看上去灵气逼人,十分赏心悦目。
嫣红不由赞道:“郡主的容貌真是满京都都找不出更出众的,真真是让奴婢这个女子看了都丢了魂。”
意映看着也满意,嗔她一眼:“倒跟荷香学得一张巧嘴儿。”荷香正巧打水进来,闻言不依,主仆几个说说笑笑,已是有了几分熟稔。
意映摸了摸鬓角,想起了江葭。前世在侯府的时候,都是江葭帮她梳头的。江葭从浣衣房被提到了她身边,感念她的恩情,她不过提了一句想让她梳头,她便拼了命地跟着府里的妈妈学,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原先连头发都不知道怎么理顺的,竟然成了个巧手。江葭没有天分,却胜在努力,不像嫣红,看上去便是个灵巧的,却让她怎么也忘不了。
这个时候,江葭应该还在徐家的浣衣房做事吧。若是日后遇见了,便偷偷地帮上一帮,不介入她的生活,也许她能过得更好些。
意映整理好了仪容,便带着半月出门去了。走到院门那里,正巧碰着带着丫鬟婆子的意晨,姐妹俩相视一笑,意晨便道:“怎么只带了一个丫鬟?”
意映看了她那一边,带着好几个丫鬟婆子,便道:“不过是去二叔祖母那里请安,走走亲戚,又不是赴宴,想着带上半月一个也就够了。”
意晨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是有些兴师动众了,便道:“初夏留下,你们都回去看着院子吧。”
人群众突然传出一声冷哼声,一个丫鬟上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小姐,初夏那丫头太莽撞了些,您还是带着奴婢吧。”正是宝琴。
这是在起内讧?意映暗道,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意晨沉了脸,看了看气得跳脚的初夏和一脸得意的宝琴,咬了咬牙道:“罢了,那便你……”
“大姐姐,我还有事要问初夏,便带着她吧。”意映笑着打断了意晨的话,挑了挑眉。
“郡主,这是我们房里的事,不劳郡主费心了。”宝琴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
“放肆!”意晨忙瞪了宝琴一眼,面沉如水。
宝琴突然醒转过来。她在镂云馆横行霸道惯了,谁都得让她半分,她却忘了,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可不那等寄宿在镂云馆的旁支族人,那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女,圣上亲封的郡主!
她冷汗直冒,忙跪下来给意映磕头。
意映淡淡道:“我管不了大姐姐房里的事,你一个丫鬟倒能对主子的事指手划脚起来,可真真是有规矩,不莽撞。”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还望郡主饶命。”
意映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咱们薛家是大户人家,谨言慎行应当是你们做丫鬟学到的第一课,若是忘了这一点,倒不如不要那无事生非的舌头。”
宝琴脸色煞白,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大姐姐,你房里的丫头还是你自己处置,咱们走吧,别担误了时辰。”意映收回了目光,对意晨道。
意晨也是被这个不知进退的丫鬟气着了,闻言也感激意映给她留了颜面,没直接处置宝琴,点了点头,吩咐婆子们道:“把宝琴带回去关起来,待我回来再说,初夏。”
初夏会意,瞪了宝琴一眼,跟着意晨走了。
宝琴被婆子们架了起来,面上青白交替,目光中闪着不容分辩的恨意。
第十二章 请安()
敏元立在上房的仪门前,同紫笙说着话。见她们二人来了,便笑道:“还准备去瞧瞧你们怎么还没到呢,原是姐妹俩说悄悄话把母亲给忘了不是?”
意映便笑望了意晨一眼,笑道:“母亲看我戴这副头面好看吗?”
意晨的面色已恢复如常,闻言才注意到意映的装束,华丽精致又不失俏皮的珍珠头面配上一身亮色的衣裳,说不出的俏丽动人。
“这副头面配妹妹果真是最好的。”她也是笑着接口道。
敏元一早便注意到了这一点,满眼欣慰:“你们姐妹俩和和气气地,相互扶持,我也就放心了。”
姐妹俩笑着对视一眼,方才的些许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她和意晨一左一右地挽了敏元,到了二门上。
三辆样式相同的清油马车已经停在了垂花门前。一旁立着三四十个一样装束的护卫,见敏元三人到了,俱都单膝跪下,右手持着矛行礼问安。
她想了想,本是寻常的走亲戚,母亲却带上了仪仗,想来目的有二,一是要向还不明实情的人家宣告她回来了的消息,二来也是为了表示郑重,这样看来,两府破冰大概指日可待了。她弯了弯嘴角。
马车则用的是上等的花梨木建造,用本色做漆,因还没出暑,锦缎做的车围子仍还夹着薄纱,四角用了朱色的顶绦子和宝石蓝的垂穗子,外沿的横木上白铜刻花,中间可见一个用大篆写的“薛”字。进了马车里,三边都用极密的细藤绷扎的木板上放了一层厚厚的锦垫,上面又铺一张小凉簟,整个马车约莫可容四人乘坐。
敏元的马车比她们的稍大些,可容六人。她们三人皆是只带了一个婢女,但敏元的马车旁早已有一个婢女并一个婆子在此等候,她上前同她们见过礼,知晓了那是敏元身边另一位大丫鬟流姝和心腹妈妈吴氏。
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各自上了马车,浩浩荡荡地向着金水门去。
未到两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意映有些惊讶,前世不怎么同东府往来,还以为两家离得很远,不料竟离得这样近。
马车进了金水门薛家的大门,沿着青石道停在了垂花门前,早有两个年纪相仿,衣着华贵的妇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站在门前等候。
一个婆子搀着意映下了车,看见她的相貌时,惊艳了一下,说着讨喜的话:“……这是郡主吧,生的可真是仙女儿一样……”
意映得体的笑,给那婆子看了赏,不疾不徐地走到已下了马车的敏元和意晨旁边。
站在敏元右手边的妇人眼睛一亮,走上前来亲热地挽了她的手,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
那妇人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的云锦褙子,翡翠团花的绉裙,绾着望仙参鸾髻,一双丹凤眼神采奕奕,身量苗条,端得是彩绣辉煌,艳丽非凡。相较之下,旁边那位穿着丁香色织金凤尾联珠纹褙子的妇人则显得端庄大方,眉眼略淡些了。
她心下有了计较,笑盈盈地屈身行礼:“昭沅见过三婶娘。”又偏了下头,对着沈氏道:“见过大伯母。”
沈氏笑着点头。孙氏眼珠子转了转,按如今的情况,他们这房人在金水门薛家该行二,虽说老夫人一直不肯改过来,但广化里那边很早以前已经喊起了大老爷,颇有独门独户的意思,如今这丫头这样喊,是有示好的意思?
她又看了看正在安顿敏元带来的诸多护卫的外院管事们,心下明白了几分,对着意映笑道:“同二嫂生得可真是像,这样俏的丫头,怎么我就没有一个?”
沈氏闻言就嗔了她一眼,对着敏元道:“你瞧老三媳妇,见着个漂亮小丫头就眼馋地不得了,蓁姐儿常往她那里跑,迟早得被她哄了去。”
对于薛家东府的人事,意映前世只见过程老夫人和薛二老太爷,对于沈氏和孙氏的样子都记得模模糊糊,更不用提孙辈的小姐少爷了。是以这个蓁姐儿和孙氏什么关系,她却不知道。于是便只笑着听着,不接话。
孙氏听了便呵呵地笑,眉眼弯弯:“行了,咱们妯娌几个站在二门上说话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快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吧。”
沈氏无奈地笑,挽了敏元在前面走,孙氏同意映闲聊了几句,因还不太熟稔,心思又不挂在这一块,很快又去了前面,挽了敏元说话去了。
意映两姐妹便落到了后面。方才沈氏和孙氏都围着敏元和她打转,两人都没有同意晨搭话,意映怕她觉得受了冷落,正准备开口说些这府里的景色好之类的话,意晨却先开了口。
“二妹妹,方才大伯母说的蓁姐儿正是她膝下唯一的嫡女,也是东府的大小姐,大伯母生下蓁姐姐不久,二叔祖母便病倒了,她忙着管家,便没空照顾蓁姐姐,是以蓁姐姐便在婶娘那里养了两三年才送回去。后来蓁姐姐虽没在婶娘那里养着了,却很喜欢往婶娘那里走动,比起大伯母,她的性情倒更像婶娘一些……”意晨笑着将这其中的事情讲给意映听。
像孙氏?那定是个泼辣直率的性子,想想就很有趣。“谢姐姐告知了,我初回京城,许多事情都不懂,烦请姐姐多多提点了。”她装模作样地行了礼,抬起头笑嘻嘻地盯着意晨看。
意晨无奈地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很真挚:“方才妹妹替我教训宝琴,还没谢过你呢,权当这是我的一个小报酬。”
“姐姐待下人也不必太过宽容了,凡事有度,越过那条线,什么人情道理都讲不通了。”意映丹唇轻启,温和地笑。
意晨默了默,似有所悟。二人便揭过了这个话题,远远地跟着敏元三人,一边走一遍欣赏这薛家祖宅的景色。
比起广化里那边的宅子,这一处则显得幽静素雅很多。越往里走,越看不见什么茶花牡丹,多是常绿的合抱之木或挺拔的修竹,都像是有些年头了,入目皆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绿。
她暗暗忖度,恐怕是要接近程老夫人的住处的缘故。一般只有年老的或是信佛之人,才会喜欢生活在这样素净的一片碧色之中。
第十三章 见礼()
再向前几步,果然看见茂林修竹中现出一座五间大正房的院落来。便有眼尖的丫鬟小跑着上前来行礼,道:“两位小姐可算来了,老夫人和长公主她们已在里面候着了。”便领着她们进了院子。
踏过院子大门的门槛时,意映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青石如意头纹样,上面用隶书刻了“桐风山居”四个大字,字迹苍茫浑厚,让人印象深刻。
沿着用青色卵石铺成的六角冰裂纹图样甬道转了几个弯,便到了桐风山居的正厅前。
一个身穿湘色掐豆青色芽边比甲的丫鬟笑着为她们打了帘,意映便挽着意晨进了厅堂。
程老夫人和敏元坐在上首,一左一右,沈氏和孙氏也分左右坐在下首第一把交椅上。
程老夫人五旬左右的年纪,比她外祖母高太后年长几岁,看上去气色却比她好了很多,脸上并没有许多皱纹,若不是看到她满头银丝,只会觉得这是个四十出头的妇人,哪里料得已是快要四世同堂的年纪。
她身穿石青色五福捧寿团花云锦褙子,耳朵上垂着莲子米大小的祖母绿耳珰,手上戴着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指环,虽是在和善地笑,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她见二人进来,脸上笑容更盛,见敏元笑着点了点头,便招了意映到身边:“映丫头,快过来,让祖……二叔祖母瞧瞧。”声音顿了一下,又很快揭过不提。
意映心知她未说出口的后半句,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上前给程老夫人见了礼,柔婉地笑:“意映见过二叔祖母,二叔祖母金安。”
程老夫人仔细打量着这个孙女。举止得体,身量苗条,眉眼精致又没有艳气,十指纤长,看上去温温婉婉的,一副珍珠头面更衬得她如同朝露般灵气逼人,十分的舒服顺眼。
她年纪大了,见识也是有的,知道这九年来这个孙女必定不是在田庄上过的,但她不在意。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她现在一心就盼着儿子媳妇幸福美满,子孙福泽绵长,至于规矩什么的,都是给外人看的,她这个面上一板一眼的老婆子,也不是那样的刻板,就同她家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子一样,都是面冷心热的人。
她道了一声好孩子,又看向立在那里的意晨,面色就淡了许多,意晨行过礼,程老夫人只是点了点头,便给二人赐了座。
孙氏一拍脑袋,笑了:“瞧我,都忘了给侄女见面礼。”便褪下手上冰糯翡翠镯子给了意映。
意映忙要推辞,敏元笑道:“既是长辈所赐,你就收下吧。”意映这才接过,大方地向孙氏道了谢。
程老夫人便呵呵地笑:“你们瞧瞧,还是老三媳妇机灵,我都还没想起来呢。”
沈氏也在一旁笑着应和:“娘,媳妇可是等着您先给才敢给呢,哪知道您竟给忘了。”
“连老大媳妇都来打趣我,这是想帮着映丫头掏空我的积蓄呢。”程老夫人哀呼一声,手上却不含糊,马上就有一个丫鬟拿着一个六寸长宽的黄楠木做的妆匣出来了,可见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匣子里装的都是我年轻时戴过的首饰,样式有些老了,有些你瞧不上的,尽管拿着去银楼重打。”程老夫人和蔼地笑,目光里透着宠溺。她欠了老二这样多,便总是想要对他这一双儿女多体贴些。
意映受宠若惊,亲自上前接了妆匣,谢了又谢。
沈氏便笑着嗔了程老夫人一眼:“娘,您一下子送了这样多,倒让媳妇的东西现眼了。”
程老夫人只是笑,没有在意沈氏的话。便见沈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洁白无瑕的玉牌,上面雕着宝瓶、鹌鹑、如意等图样,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玉牌虽不算贵重,却胜在意头好,以瓶寓平,以鹌鹑寓安,加一如意,而称平安如意,很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戴。”
意映笑着接过,这些玉牌玉镯子什么的,都是她很喜欢的小玩意儿。虽说母亲开了一家珍宝阁,可那毕竟是用来对外盈利的,里面的成品也多是适合富裕些的平民和官阶低一些的人家的子弟购买。
真正格外贵重的东西,要么是藏在了库房里,许久才拿出来卖一次,要么是花大价钱买下玉料,同银匠细细商量,耗时几个月乃至几年才能打磨出来的。像沈氏和孙氏身上佩戴的,却都是一等一的好玉件了。
孙氏便不依了:“娘,您也不早些告诉我映姐儿今儿要来,害的我都没准备,也委实没诚意了些。”也是随着程氏改口喊了意映映姐儿。
“你们可瞧瞧她那张嘴吧,又来编排我了。”程氏无奈地笑,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映姐儿,你先收着那镯子,改日婶娘再补给你更好的。”十分较真的模样。
意映觉得孙氏这样的性子也是十分可爱,便笑道:“不用不用,婶娘这回送的我就很喜欢。”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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