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归-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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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漆黑yi片，没有亮光也没有人烟，清冷得只剩下yi个空荡荡的山头。可是在这清冷的山头，确确实实地住着人，也只住着yi个人。

　　　　已是入夜，墨玉还是没有睡意。自从潞州回来之后，她的睡意越来越少，有时候十二个时辰都可以睁着眼睛，不说话不思考，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某样东西发呆。就像现在这样，yi支蜡烛，yi个人影，便是满室的气息。

　　　　当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墨玉缓缓地转过头来，待看到门口站着的身影时，没有惊吓，没有害怕，没有尊敬，没有欣喜，有的只是yi如既往的冷漠和忽视。墨玉转回头，继续地看着前面的某处发呆。

　　　　房门的打开，让外面的冷气流进来，屋中变得更冷了。来人缓缓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满是厚茧的双手轻轻拉过她的，包裹在掌中。“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墨玉没有说话，还是定定地看着前方。耳边传来他沉闷的声音，“我知道，上次打你是我的不对，我给你道歉。”

　　　　似乎有什么，在改biàn　了。他自称我，他还主dying　地道歉。

　　　　“你是皇上，你永yuǎn　都没有错，你可以负天xià　人，可天xià　人永yuǎn　不能负你。”墨玉淡淡的说道。

　　　　皇上垂下头来，轻轻侧脸靠在她的腿上，她温热的气息传递他冰冷的脸颊，慢慢地有了温度。他说：“墨玉，我是帝王，我也有我的骄傲，也许我不懂得什么叫做谦卑，但我会尽力去学，在你面前做yi个谦卑的人。”

　　　　“你永yuǎn　都学不会，因为你始zhying　是帝王，除非有yi日，你没了这个帝王的尊贵。”

　　　　他抓着她放在小腹上的双手，握得很紧很紧。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我还是希望你原谅我。墨玉，咱们回宫吧，咱们回家好不好。”

　　　　墨玉只觉得心凉如雪。“早在十几年前，我的家就没了，无论是纪家，还是这里，都不是我的家。皇宫更不是，我不喜欢呆在皇宫里，没有自由，没有安全，没有温暖。只有猜忌，谋杀，冰冷，活在这样的家里，太累了。你不也觉得很累吗？”

　　　　“不，墨玉。”皇帝抬起抬起头来，从背后轻轻地将她拥进怀中，耐声道：“只要咱们有心，yi定可以重新开始，咱们就是家，将来咱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是幸福的yi家人。”

　　　　将来，孩子。多么遥远的字眼，她经li　过太多的欺骗，背叛，疏离。她不敢想她的将来，也不敢想她的孩子。“哀莫大于心死。”

　　　　“墨玉，不要这样，不要吓我。”

　　　　墨玉冷笑了yi声，道：“yi个人的心很容易被开启，yi颗关上房门的心，很难再开启了。皇上，我承认，也许曾经有过那么yi刻，我对你动心过，可在经li　种种事情后，这份心动就停止了。从今往后，我的心不会再为任何人而跳，任何人都不会。”

　　　　这样的她，令他害怕。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悲不喜，不吵不闹，淡淡的说着最决绝的话。如果说当初初见她时，她只是淡淡的，对任何事都不在意。那现在，她就是对任何事都死心了。心死了，人也不过是yi具行尸走肉。

　　　　“墨玉，不要吓我，不要和我开玩笑。”他没想过，如果有yi天，这个世界上再没了她，他会怎么样。

　　　　“我问你yi件事？”

　　　　“什么事？”

　　　　“我与夜天之间，你会选谁？”

　　　　他没有回答，有的只是沉默。可有时候沉默胜过千言万语的回答，墨玉嘲讽yi笑，“你会选他，是吧！这场流言蜚语里，我和他之间注定了有yi个人要消失。我不过是yi个深宫的女人而已，没了我，照样有千千万万的女人等着上你的龙床。可夜天就不yi样了，他是你最得力的臣子，你还指望着他帮你守住江山呢！所以，你今夜来，是来杀我的吗？”

　　　　“不是。”他急忙否定，也许他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他不会了，他不会杀她了。

　　　　“寒窗白雪飞絮，无意压枝低。忆昔年，点滴愁怨点滴喜。朝暮转，落花随流水，眨眼间，奈何桥畔已在前。史官已提笔，算了yi生浮梦。”

　　　　有时候，死，反而是更好的解脱。奈何桥上，她会把那碗孟婆汤喝得干干净净。来世，再也不要遇到他们中的任何yi个人。“我这yi生，亲情凉薄，血缘寡淡。友情倒是可以，还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但愿也不要为我所累。至于爱情，我只想问佛祖yi句，何是世间最美的情郎？如若佛祖怜我，赐予我yi个真心的爱人，我愿为他做yi切快乐的事，不论是圆是悔，也不论是缘是劫。”

　　　　“难道我不是吗？”他问道。

　　　　她摇摇头：“这yi生，我从未遇到。”夜天也不是。“皇上，答应我yi件事吧，就算是我求你，我唯yi求你的yi次。我死了之后，将我火化，然hyiu　找个杜鹃花开的日子，将我的骨灰撒了吧！”

　　　　他不解，“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最严酷的刑罚便是挫骨扬灰吗？”

　　　　“因为，我不想有人埋葬了我，谁都不想。”

　　　　如果来世还是这样永无止境地纠缠，还是孤苦的命运，倒不如不入轮回。了了此生，绝了来世。是怎样的勇气，才能做到让自己灰飞烟灭，消散于天地间，绝了生生世世？

　　　　“呜呜，啊啊”

　　　　空荡的房间里，传来了不yi样的声音。房间里只点了yi根蜡烛，照不到的地方很是黑暗。这个声音，就是从黑暗的yi角传出来的。皇上很是疑惑，这声音怎么像猫的声音，又像是孩子的声音。

　　　　皇上的而立极佳，迅速地捕抓到了。“什么声音？”

　　　　“猫叫的声音。”墨玉淡淡地说道。

　　　　“呜呜，啊啊”

　　　　又yi次响起这个声音，皇帝看着面无表情的墨玉，摇头沉声道：“不是，绝对不是猫。”而后转头又看了看黑暗的角落。他不相信墨玉说的话，乌延山上从来不曾有猫。因而放开她，走到桌上又重新点了yi根蜡烛，慢慢地走过去。

　　　　越来越接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当明亮的烛火照在那个发出声音的物体时，皇帝不由得震惊地到退了yi步，顿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哪来的孩子？”

　　　　身后传来墨玉冰冷的声音，“别动她，她可是我跟夜天的孩子。当然，你也可以把她当作是你的孩子，毕竟天xià　子民，都是你的孩子。”这个声音又吓了他yi跳，本能得迅速转过身来，看着微弱的灯光照在她的下巴下，上半边脸犹如鬼魅般若隐若现。好在他定立还不错，杀人杀得多了也就不怕鬼神。“你胡说八道什么？”

　　　　墨玉绕过他，走到婴儿床旁，给孩子掖好被脚，淡淡道：“我跟皇上坦白，这是我和夜天的孩子，省得你到时候费尽心思去查。”

　　　　冲到嘴边的怒气几次欲爆发出来，但又极力的忍住了。他告诉自己yi定要忍住，不能在yi次失去理智了。闷哼了yi声走到桌旁，将烛火扔在桌上。“拍”的yi声，震响了整个房间，“你就是存心气朕的是不是？”

　　　　孩子惊得呜咽了两声，在摇晃几下之中又睡了过去。等孩子完全睡下，墨玉才起身，往桌边走去。到了yi定距离，视线所及之处，桌上静静地躺着yi枚墨玉的玉佩。她心里yi惊，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拳，这玉佩，她不是挂在雪地上的树上了吗，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认识这个东西吗？”

　　　　隐忍的怒气，墨玉这么聪明的人自然能听的出来。于是走到桌边，玉手拿起桌上的玉佩左右看了看，淡淡地说道：“认识，这是我的玉佩，跟了我快十年了。不过，已经丢了很久了。”

　　　　坐在榻上的皇上冷冷地憋了她yi眼，沉声道：“朕也认识它。”

　　　　不可能，墨玉在进宫之前，这玉佩就已经送给夜天了，皇上不可能知道，难道是夜天告诉皇上，这是她送给他的？夜天至于这样出卖她吗？墨玉冷笑了yi声，“皇上还真是见多识广。”

　　　　“朕原本不想拿出来的，是你气得我没有办法了。你记不记得，你进宫之前，有yi次在街上，有yi个小男孩偷了你的东西，他偷的就是这块玉，当时朕就站在你身后，你说的每yi句话，朕都记得。”

　　　　原来如此。“这块玉，据说是我出生的时候，纪刚杨送给我的。也不知道我娘是不是在骗我？呵呵，所以呢，皇上想说什么？”

　　　　“朕想说，这块玉，是朕在夜天身上发现的。”

　　　　这玉佩，本事临走前她挂在树上的，皇上说见过它，是什么时候？夜天不会将这个东西随随便便示人，如今皇上将它放在她的面前。说明什么呢？是夜天出事了吗？还是被他抓了？杀了？

　　　　墨玉将手中的玉佩放在烛火旁，透过烛火看着它中间变化的颜色，沉声道：“有人证有物证，如今还有个孩子在这里，看来，我们奸夫的罪名坐实了。呵呵。”

　　　　奸夫，其实这个词他很想说出来，可是以他高贵的血统和涵养不允许他说这样的话。“墨玉，你让朕如何相信你。朕都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那皇上你呢，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上yi刻钟你还在跟我说对不起，你还在跟我说重新开始，不到yi刻钟的时间你又在质疑我。皇上，将心比心，你从来不懂得有个道理，要想得到别人的尊敬，首先你得去尊敬别人。你要想别人信任你，首先你得相信别人。”

　　　　“可你让朕如何相信你，夜天亲口承认，他爱你。”

　　　　是吗？他是真的这么说？还是皇上故意给她下的套呢？墨玉冷冷的说道：“是吗？他说这玉是我亲手送给他的？那还真是我的悲哀。”可不就是悲哀吗？被利用了yi次又yi次，被骗了yi次又yi次。

　　　　夜天倒是没有说这玉是墨玉亲手送给他的，他只承认，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玉是他趁着墨玉不注yi　的时候，偷来的。如果不是他发现，他也许yi个字都不会说，也不会解释。可是他的这个解释，还是让他将信将疑。“墨玉，夜天他”

　　　　怎么了？墨玉询问的眼神看向他，却见他双眼幽幽的望着前方，好似在回忆着过往的事情。墨玉也不好太直接地问夜天怎么了，但心里确是在急急地想让他快点说。悠远的声音慢慢传来，“夜天说，让朕好好照顾你。”

　　　　切，谁要你照顾，她yi个人活得会更加自在。耳边继续传来他的声音，道：“墨玉，咱们回宫吧！那孩子你若真喜欢，你可以把她带回宫里去，养在你膝下，好让你的生活也有点乐趣。”

　　　　墨玉看了孩子yi眼，犹豫了yi会还是说道：“那孩子是我回来的路上，在雪地里捡的，那时候她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蔫蔫地躺在那里不哭也不闹。我看着可怜，就把她带回来了，我不奢望她能叫你yi声爹，但她以后，得叫我娘。”

　　　　意思就是说她到哪，孩子就跟着到哪。其实墨玉想了很久，最后还是选zé　了这yi条路，让她回到她亲人的身边，即便不能认祖归宗，最起码，能生活在父母身边，也算是她替纪家赎了yi份罪孽，对这个孩子的yi点弥补。

　　　　只是希望，这孩子的身世永yuǎn　是个谜，永yuǎn　不会有被揭穿的yi天。否则的话，她不敢保证，她的亲生母亲会不会杀了她，太后和纪家是否会放过她？听天由命吧！

　　　　皇上走到她身后，将她再次拥入怀中，轻轻地说道：“好，你说什么都好。”

　　　　屋内豆大的烛火，映射着墙上相拥的身影。外面偶尔有冷风吹过，吹响了廊下的风铃。屋内孩子的呼吸声时有时无，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有亮光，有温暖，有相拥的两颗心，有孩子，幸福而美满。

第一百二十章　阴阳相隔（）　
等墨玉在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稍yi动身，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不是乌延山的小土屋里。面前帷幔翻飞，锦帐绒被，淡淡的香气扑鼻，满目琳琅的雕花，还有熟悉的笑声。墨玉猛地坐了起来，这里是，玉仙宫。

　　　　有人掀帘进来，墨玉转头看去，是碧月端水进来。他掀被下床，问：“我怎么会在这？”

　　　　碧月放下水盆，将帕子弄湿后拧干，送到墨玉的手中，低头道：“是今天早shàng　，皇上把你送回来的。”

　　　　该死，yi定是昨天晚上趁她不注yi　的时候，给她下了套，然hyiu　昏沉沉的她送回来的。“对了，有没有yi个孩子？”

　　　　“有，在偏房，有奶妈在照顾。”

　　　　那就好，墨玉将帕子替给她，却见她还是低着头，不让她看见她的脸。不由得皱了眉头，她们平时说话都是挺直腰杆的，什么时候变得畏畏缩缩低头哈腰了，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碧月摇摇头，道：“没有，碧月很好。”

　　　　墨玉也不追问，卷起珠帘就往门外走去，边走边问道：“皇上在哪里？”

　　　　跟在身后的碧月回答。“今日是大军班师回朝之日，皇上自然是在城外。”

　　　　在城外？难道说昨天晚上他是提早回来，目的只是想看看她而已？这也没那个必要啊！怎么感觉他昨晚上山是为了将她带回来的？可就算要带她回来，也不急于昨夜yi时啊？墨玉疑惑地说：“你是说今早皇上将我送回来之后，又出城去跟大军会合了？”

　　　　“是的，娘娘。”

　　　　墨玉走到廊下，望着天空中澄亮的天。大军回来了，也就是说他也回来了。送他走的时候，心情雀跃。如今，就连想去迎他的心都没有了。她已经没有再多的心力，去承shyiuyi次又yi次的欺骗了。

　　　　说好了永不相见，那就不见了吧！

　　　　“娘娘不出去看看吗？”

　　　　看谁呢？碧月是想她去看夜天吗？墨玉摇了摇头，走进屋内，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有没有我，都无关紧要。

　　　　直到用过了膳，看过孩子之后，墨玉才觉得这玉仙宫里不对劲。每个人好像都是避着她，yi脸的失落和悲伤。按理说她回来了，他们不该是这个表情。就连想容，平时那么喜欢说话的yi个人，现在却yi个人闷闷地坐在殿门的台阶上，红红的眼眶明显就是哭过的痕迹。

　　　　墨玉行至她面前，看着她发呆的神情，问：“想容，我回来了你们不高兴吗？”

　　　　想容头没抬，机械麻木地说：“高兴。”

　　　　“那你们为什么都不高兴呢？”

　　　　身后传来田儿急促的声音，“娘娘，外面风大，咱们进qu　吧！”说完，顺势就过来，要扶着墨玉进屋。

　　　　墨玉猛地yi甩手臂，冷眼看着这院子里的每yi个人，想容坐在台阶上压抑着哭泣，碧月站在廊下yi语不发，田儿在她yi旁急着让她进屋。还有远处洒扫的宫女太监，低着头yi句话也不说。墨玉怒声道：“都给我跪下。”

　　　　众人yi时还反应不过来，印象中她们家娘娘也许会发脾气，会生qi　会发怒，但不会让他们直接跪下。墨玉见她们yi个个不听话的呆样，怒声更大，“本宫说都跪下，你们没听到吗？”

　　　　这yi次他们没有听错，娘娘是说让她们跪下，而且尤其的生qi　。耳听她沉声问道：“老老实实地说，发生了什么事？”见她们yi个个都是垂着头，打死也不愿yi　说的样子，墨玉有yi次怒声喊道：“说。”

　　　　院中的每个人都被她的怒气震了震，田儿战战兢兢地回答，“娘娘。没发生什么事。”

　　　　“哼，碧月，你来说。”

　　　　碧月急忙弯腰磕头，磕得“咚咚”作响，不yi会额头上就有了血印子，眼泪都流了下来。想容看到碧月已经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