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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不言仙-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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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念一动,经脉之海腾起滔天巨浪,海天相接。兰不远催动识海中的白色火苗疾速旋转,纯白色的焰灵气突破了海天之间的壁障,向着火苗汇聚而去。

    火苗之上,白光大炽。

    它如同一个白色的光之漩涡,将铺天盖地的焰灵气吸入火焰中心。

    融合了五彩妖丹之中的妖力,焰灵气已是介于固态与液态之间的凝实之气,很快,兰不远便感觉到了淡淡的阻力,除了最先涌入火苗那一波灵气之外,其余的灵气已被阻在了火苗周围的混沌之中,围绕着火苗疯狂地旋转起来,掀起阵阵无形的飓风,仿佛要将她的识海撕成碎片!

    兰不远知道走对路子了。

    常人结丹,便是将灵气聚于丹田,化气为液,凝液成丹。

    她心一横,催动那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强行向火苗之中压去!

    同时,将经脉之海中的灵气全部抽空,让那个巨型漩涡转动得更快,向中心施以更加庞大的压力。

    神识之中,仿佛响起一声清脆的裂帛声,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屏障被打破,下一瞬,白色火苗蓦然壮大了一整圈,且有继续膨胀之势。

    火苗与兰不远早已心念相通。她结个寻常的凝丹法印,将火苗重重一收。

    一阵恐怖的灼烧之痛自神魂深处传来,兰不远的衣裳瞬间被冷汗打湿。

    她屏息凝神,一心三用。

    一边操纵火苗外的巨大灵气漩涡飞速旋转,在重压之下不断涌进火苗之中;一边强行压制火苗涨大,使得被吸入其中的灵气不断凝实;一边不断地欺骗自己——“啊,这真是一点都不痛啊!”

    痛楚不仅来源于识海中被摧残的白色火苗,还有干涸无比的经脉海床。

    经脉是需要灵气温养的。

    她的经脉网络无比庞大,且被五彩妖丹中的妖力肆意凌虐过,失了全部灵气之后,海床很快便开始龟裂了。

    此刻的兰不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应当留下薄薄一层灵气滋润经脉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停下来,只会结成一颗四不像的废丹,她不敢冒这个风险。

    可若是不停,一旦经脉碎裂,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便在此时,一股温和的、仿佛草木一般的、泛着淡淡青色的灵气自后心涌入。

    当真是久旱逢甘霖!

    兰不远没有分神去细想,感觉到经脉之海暂时无虞,便将心神整个沉入识海,催动灵气漩涡疯狂地完成凝丹这一过程。

    灵气漩涡飞快地缩小了,尽数汇入白色火苗之中。

    与此同时,兰不远全力压缩白色火苗,让其与灵气漩涡保持着同等的速率向内压缩。

    这样作死的行为带来的后果就是疯狂的疼痛。

    似乎快要触及她所能承受的底线了。

    ‘不可能。’兰不远心想,‘只要不晕,就凭疼痛,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心一横,将灵气压缩的速度加增了一倍。

    那温和的青色灵气似乎有抚平痛苦的奇效,身上泛起些温暖痒意,像一根刚刚冒头的青草芽儿,一下一下拂在掌心。兰不远忍不住轻轻一吸——后颈和后脑上漫过一阵温热,旋即便有什么把那温热的东西擦掉了。

    经这事打岔,兰不远便没有闲心去理会那青色的灵气了。她继续压缩白色火苗,它已只剩原本千分之一大小,但光芒更盛。

    灵气漩涡已缩成了原本的火苗大小,再有片刻,它就要消失了。

    兰不远面临选择。

    要么,不再压缩火苗,只将灵气尽数吸纳进去,正常成丹。

    要么,将火苗压缩到极限,甚至消失,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可喜的变化。

    当然也极可能是可怖的变故。

第254章 不破妄() 
在修行一事上,兰不远向来是撑死的那个胆大的。

    她在心中“嘿”了一声,全神贯注,将灵气漩涡和白色火苗齐齐一收!

    只听神识中传来一声轰鸣,漩涡的中心亮起一点耀眼至极的光。

    说“一点”,其实也不甚准确。

    它已然不是一个“点”,或者说,它是一个真正的“点”。

    没有任何体积,不占据任何一点空间。

    只知有一个点,却没有实体,无法捕捉——连视线和心神,也无法捕捉它。

    兰不远忽然感到天旋地转,神魂仿佛被拉长了,打着转,向着那一点中涌去。

    “啊啊啊啊啊——”

    “啊?”

    她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眼前白茫茫一片,是那种温和的、不具备任何侵略性的白光。

    没有雾,但她一时看不清眼前的场景。

    不对,她看清楚了。

    她的视线,正正搁在一张粗糙的大木桌上。白光源于木桌上的一只白碗,碗里尖尖地堆着米饭,米饭冒着腾腾的热气。

    兰不远很迷茫。

    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来自何处。

    潜意识里,她知道有一件很要紧很要紧的事,正等待着她去做,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一件什么事,甚至想不起那是一件关于什么的事。

    性命攸关?

    别说笑了。

    她懒洋洋地盯着面前的白米饭,有些犯困。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白米饭叫她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在等着什么呢?

    她想转一转头,看看四周,但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她这么做。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只提线木偶,正被丝线之后的那双手掌操控。

    ‘谁?谁在支配我的想法和行动?’

    念头才模糊地冒头,就被另一个更加强大的意志压了下去。

    ‘鸡腿!’

    ‘再不给我买鸡腿吃,我就再也不理他们了!我讨厌他们!’

    兰不远迟钝地转动着念头——‘谁?讨厌谁?我在哪里?我是谁?他们又是谁?’

    身后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女声说道:“兰大志你也太窝囊了!半个月的新鲜菜,就换来两副鸡胸骨?!就这,你还美滋滋呢,美你个头呢美!远远等了半个月,哦,你就给她吃这个?你糊弄谁呢!拿去换!哦——我知道了,白老三那个腌臜货,又叫那只狐狸精出来糊弄你了吧!嘿兰大志瞅瞅你这点出息!”

    兰不远心中不自主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娘说得对!去换!换鸡腿儿!’

    一个憨憨的男声辩道:“李秀兰你说什么呢?白三娘子没有糊弄我!她家仔仔生病了瘦得都没人样儿,得吃些好肉补补,她答应我下个月给我两个腿儿加翅膀!”

    “呸!上个月怎么说的你忘啦?!啊?!上个月她老娘生病是吧?!这个月她儿子生病是吧?下个月她自个儿生病,你不得倒贴她几串铜板?!老娘看你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窍了!啊?远远还不比她家那个瘦?!你咋就这么好欺负呢,你就不找找自己的原因?兰大志你这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嘶——痛哎哎哎别揪我耳朵”

    “老娘我这就把这鸡胸扔那狐媚子脸上去!”

    “别别别别别李秀兰你这样我还做人不做人了!我已经答应白三娘子了!街坊们都看着呢!”

    兰不远心中同时涌起两个激烈的念头。

    一个:‘不要鸡胸骨!’

    另一个:‘不要鸡胸骨!’

    一个:‘我要吃鸡腿!只吃鸡腿!’

    另一个:‘鸡胸骨会划破内脏!会死!’

    兰不远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就是这一次,就是这一次。锋利的鸡骨杀死了娘不、这是过去的事情我怎么回到过去了我在做什么?我是在做梦吗?’

    正迷茫时,身体突然往下坠落。

    兰不远心一惊,发现自己正从一张大木椅上往下跳,落了地,迈开双腿往一张靛蓝色的布帘子上撞。

    “要鸡腿!”她含浑不清地嚷道。

    屋中站着一个头扎白汗巾的汉子和一个身穿粗布蓝袄的妇人,妇人正掐着细腰,指着汉子的鼻子骂。

    ‘爹、娘!’兰不远心里喊道。

    眼泪涌上眼眶,一瞬间便不要钱地往下掉。

    她有一千句一万句话要说,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头脑中那个单纯而强大的意志主导着一切。

    她尝试着抗拒,却徒劳无功。

    但她很快就发现那个意志和她殊途同归。

    于是她在意识中推波助澜,让那个意志磕磕绊绊地喊道:“不要!胸骨!不要胸骨!”

    ‘会死啊,会死啊!’

    身穿粗布蓝袄的妇人当即把手指摁在了汉子鼻梁上:“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远远都急得说话了!你瞧瞧你兰大志办的什么事!闺女第一次开口讲话,说的就是这个?!啊?!”

    “啊呀远远能说话了!”汉子激动得扯下了扎在头上的汗巾,一把将兰不远捞了起来,“远远,叫声爹!”

    兰不远拼命地反抗着自己幼年的意志,零零碎碎地蹦着字儿:“鸡、骨!不!要!”

    汉子哈哈大笑,用自己下巴上的硬胡碴扎兰不远的小嫩脸:“远远,远远!远远终于会讲话了!哈哈哈哈!”

    兰不远被扎得非常不舒服。她心里想道,‘自己小时候竟然是个傻子吗?这都三四岁了,才开口学讲话?!’

    “哎哟我的乖囡啊!”蓝袄妇人眼泪吧嗒往下掉,“从今往后,谁再敢说你是傻子,老娘撕了他的鸟嘴!”

    兰不远心想,‘敢情以前说我是傻子您就忍啦?’

    “嘿!秀兰,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不是攒钱要买套新犁具嘛,干脆凑合再使使,把这钱拿去买俩鸡腿回来!咋样!”

    “行行行行行,”妇人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眉梢眼角全是笑,“反正耕田又不是我!”

    “嗳,我这就去!”他拎起草绳串起的两副鸡胸,“那这鸡胸我就给白三家还回去!”

    兰不远疯狂地点头,点得眼泪乱甩。

    ‘还回去,还回去!只要死的不是娘’

第255章 怎还真() 
蓝袄妇人冷笑一声,劈手夺过汉子手中的鸡胸:“可把你兰大志美的!怎么着?想拿老娘的东西去给那狐媚子卖好?”

    “不是,李秀兰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白三娘子身子骨弱,又不是她情愿的。街坊邻居,能帮衬帮衬点,能担待担待点,你别一天到晚小肚鸡肠的!做人大气些!啊?”

    “兰大志你”

    汉子摆了摆手:“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心气太小。你瞧瞧给远远取个名字,硬叫什么不远,还学人家文绉绉的‘父母在不远游’,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要我说,就该叫兰富贵,要不兰发财也好啊!”

    “不是你这都什么玩意啊!不远怎么了,不远哪里不好了!”

    汉子挠了挠头:“意思不好!不吉利!听这意思,是不是得你我不在了,咱远远才能鹏程万里啊?”

    “我呸!好你个兰大志,你满心满脑除了那狐媚子还有啥!哟?!要不是她儿子叫白鹏程,你还能晓得这词儿啦!”

    兰不远这时才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幼年时的她哪里会关心这个,此刻满心眼里都塞着鸡腿,嫌这两个人罗里吧嗦没个完。

    她哭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争了。带我们远远买鸡腿去喽!”汉子把兰不远托起来,骑在自己脖子上,抓住她垂在他胸前的两条小细腿儿,吆喝一声,“抱紧爹爹的大脑袋!”便兴冲冲往外面走。

    “哎你——”李秀兰话音未落,兰不远的脑门嘭一声磕在了门框上。

    兰不远哭得十分畅快。

    真好,她正想哭呢,机会一个接一个地来,真是瞌睡送枕头。

    “兰大志你怎么当爹的!!!”李秀兰咆哮。

    “哎哎哎不痛不痛不痛,远远乖远远不哭去买大鸡腿儿!”

    兰不远还想哭,但主宰这具身体的人已经破涕为笑了:“要鸡腿!”

    她骑在兰志肩膀上出了门,绕过门前大槐树时,兰不远突然感到一阵心惊,头皮凉嗖嗖地发麻。

    刚巧,幼年的她似乎也有所感应,抬起头望了望槐树,哆嗦一下,哭了。

    兰大志偏头一看,哎哟哎哟地叫着,掐着她的肋骨,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托起来,缩了缩脖子,绕过头顶抱到胸前,笨拙地哄:“远远不怕远远不怕,鬼都是人变的,咱们死了以后,都要做鬼,没什么好怕的!”

    兰不远哭得更欢腾了。

    兰大志自说自话:“小娃儿还真能见着脏东西啊!我就没瞅着这树上有啥。”

    兰不远无奈地在心里叹息。

    “鸡腿!”兰不远突然止住了哭声,大叫。

    不远处摆了一处油污的路边摊儿,上面排了一溜拔光了毛,白惨惨的肥鸡。

    “哟!兰大哥啊!买鸡啊?这半只,算你二十个钱!”摊主急忙绕到前头招呼。

    “要!要!”兰不远大喊。

    兰大志直摆手,低声给兰不远说:“这二狗子心恁黑!白三家买去!鸡腿又大又便宜!”

    父女二人转了五六个弯,街尾那儿摆了个摊,一个细腰细脖子的妇人正对着一盆水摆弄自己头上插的花儿。

    “白三娘子!”兰大志威武地喊了声。

    “大志哥呀!”妇人细声细气地回一句,慢吞吞扶着腰站了起来,“是不是又挨嫂子骂啦?都是我不好,说好了这次给你留鸡腿儿”

    “没事没事!鹏程的病要紧!”兰大志声气有些发软,“是,是这样,今儿个远远开口讲话了,就想要鸡腿”

    白三娘子泣不成声:“都是我不好,说好给你留的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志哥!”

    兰大志急得直摆手:“不不不,我带了钱来的,我买,不是要换!”

    “啊,”白三娘子愣了下,当即操起菜刀,从摊子上拎起一只鸡斩下一条腿递过来,“喏!大志哥拿去吧,只算你二十个钱!不贵吧?”

    “不贵,不贵!”兰大志的眼睛并没有往白三娘子身上看,低着头扒拉出一小捧铜钱拍在摊上,接过鸡腿逃也似的往家去。

    兰不远觉得自己的智力受到了侮辱。

    半只鸡二十个铜钱的二狗子心黑,一个鸡腿也二十个铜钱的白三娘子就便宜厚道?!

    父女二人回到了家,李秀兰已经把两副鸡胸煮熟,白惨惨地用一只大花瓷碗盛了放在桌面正中间,熬了两碗汤,一碗摆在兰不远方才坐的椅子前面,另一碗放在正对着门的正位上。

    兰大志对着厨房喊道:“秀兰,远远有鸡腿了,汤就给她伯吧!”说着,把桌面上了汤挪了个位置。

    厨房门上挂的黑布帘“啪”一声开了,李秀兰在围裙上面擦着双手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就开骂:“你还管那个赌鬼去死!说不定都死在赌场里头了,还喝鸡汤,喝个鬼啊喝!”

    话音未落,就见门口站了一个愣怔的人。

    正是兰不远的大伯兰大勇。

    “哥!”兰大志放下兰不远,脸色有些尴尬,“那个秀兰不是有心”

    兰大勇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院子。

    李秀兰也有些讪讪,声气低弱地嘟囔道:“你娘都一把年纪了,眼花手抖,还要几个时辰几个时辰给人家做针线活,不就为了他那一屁股赌债?你说说,咱俩要是哪个突然垮了,这个家可怎么撑哟”

    “说这些不吉利的干嘛。”兰大志也知道自己这个大哥实在不像话,叹一口气,用干叶子卷了草烟在灶窝里点着,蹲到院子门口去抽。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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