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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法医苏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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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走后,我开始绕着白骨打转转,满脑子都是疑问。我习惯于在尸体四周转悠,暗合慕容哥“杀人现场以尸体为中心”的那句训话,面对着尸体,我的思绪会更加有效。
两个尸体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现在看来,共同点有很多,小女孩,年龄相当,同一古井,都有穿衣,但是不同点也很多,白骨女孩的死亡时间是冬天,莉莉却是夏天,关键是白骨女孩目前无法确定死因,而莉莉的死因可以明确是溺死,如果白骨女孩也是溺死,那么也许也构成相同点,但至少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并没有任何依据指向这一点。零零散散的数据,似乎有交集,但交集又不那么严密,首先还是需要查明白骨女孩的身份才好作进一步的分析。
我驱车去了专案指挥部,指挥部设在派出所的会议室里,我刚走进去,刑警大队长刘天毅就开始招呼我了:“苏法医,今天又是你御驾亲征呀?”
“什么御驾亲征呀,今天都倒霉死了,一下两个。”我搭理了一下。
刘大见我不太高兴,就切入了正题:“苏法医,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
“我总觉得这个古井有点奇怪。”我随口说道。
“古井有问题?”刘大诧异地问道。
我忽然笑了起来,知道刘大可能是想偏了,以为我对古井有了超自然想象:“你误会了,我是说,这古井里两个尸体到底有没有关联,要是有关联,并起来破案,肯定更有利,可是我在想……”
没等我说完,刘大就插上了话:“不管怎样,我们现在就是两尸并案进行调查的。”
“可是我在想,这两个女孩表面看上去有某种联系性,但是莉莉的死法有些奇怪,我认为是在其它地方溺死之后转移到古井的,这么奇怪的手段往往是案发时可能发生了措手不及的意外情况,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一般来说同一个人不会第二次做这种同样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尸体其实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性。”
我说这些的时候,刘大很是愕然:“你还是认为莉莉是抛尸?这溺水明摆着的,你自己说的吧?尸斑嘛,难道就不可以仅仅是异常表现吗?而且一下子来了两个尸体,不可能都有这么凑巧,两个尸体都是其它地方溺死,然后抛到古井?”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正因为如此,莉莉我是有依据证明溺水后抛尸,况且你立案的前提就是抛尸,而白骨女孩现在死因不明,所以我认为不能将这两个尸体并案。”我看刘大陷入了悖论之中,于是反驳道。
这时,一个民警推门进来,直接走到大队长面前:“刘大,白骨女孩找到主了,小名叫萱萱,死亡时间、开颅手术时间和衣服都对得上,这女孩开颅手术后智力严重障碍,村里人说是个傻瓜。”民警朝我笑了笑,“苏法医真是神了,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
“什么法眼呀,我是法医,兄弟。”我接了一句,心里还是感觉好好。
刘大很是高兴:“很好,工作进度很快,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是以村子为中心,寻找那些对小女孩有癖好的人,特别是那些单身汉。”
“可是,刘大,莉莉并没有遭到性侵呀。”我连忙解释道。
“我考虑的是萱萱,智力有障碍,受到侵害概率大,反正现在是两尸并案,就从这个点上突破不会错。侵害小女孩不一定要真来的嘛,比如猥亵呀什么的也是可能的。”刘大笑了笑;“那些人的行为会超出你想象。”
老王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大篮子,我知道肯定到了盒饭时间。我拿了一份,坐在空调边,逼人的冷气真是舒服。我打开了盒饭盖子,是一碗榨菜肉丝面,心里一阵难受。
吃完这碗伤心面,我继续留在指挥室等待。其他人都还在吃面,一边吃一边高谈阔论,指挥室里一片喧闹声,刚才大家讨论案件时的紧张气氛明显得到了舒缓。
突然,刘大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不一会儿,他就说:“好的,好的,要想尽一切办法抢救,我马上过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刘大起了身,转向我:“苏法医,走,我们去医院,村子里有个单身老头上吊自杀了!”他拎起公文包,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像是雨后出现了阳光,“你看,感觉来了,有人憋不住了。”
第五章 古井5()
一个干瘦的老头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脖子上有一道绳子缢吊过的痕迹,心电监护仪显示一切正常。
老头在村头的一棵树上吊的时候,正好有人经过,不然已经没命了。
我们来到病房的时候,老头已经苏醒过来,他斜眼看着威严的刘大站在他面前,眼神里流露出胆怯和恐惧的神色,终于,昏黄的眼睛里流下了浑浊的泪水,也许是喉部遭受了缢绳的损伤,声音很是干燥:“是我干的,是我造的孽。”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停地在叹息,心电监护仪的心率明显在上升。
刘大斜了我一眼,露出得意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意料掌控之中,我眨了眨眼,示意他现在不是审讯的时候,可是刘大没有理会我,脸色变得威严起来,对着老头开始了咆哮:“你先把今天这女孩的事给我讲讲清楚。”
老头突然又睁开了眼,吃力地把头转了过来:“今天?今天的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知道昨天兰花家的小姑娘失踪了,但那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已经做过一次伤天害理的事了,怎么可能再做第二次?我只是在前年过年后,村里那个叫萱萱的小姑娘做过脑手术,变得傻傻的,我就骗她到我家里,给她糖吃,后来我起了色心,做了坏事,小姑娘疼得一直叫,我怕事情败露,就捂住她的嘴巴,结果一不小心就给捂死了,我后来真的很害怕,实在没有办法,就扔到了古井里。今天一早你们警察来找我下井捞东西,我魂都吓没了,预感定是要出事,我推说古井里有鬼,不肯下去,不然你们出价三千块还是挺高的。可是到了下午,又听说你们捞起了白骨,我想这事肯定包不住了,还不如上吊算了。”
刘大并没有改变脸色,他还是非常的愤怒:“一事归一事,兰花家的孩子你怎么交代?”
老头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对天起誓,真的不是我干的,兰花家和我祖上还是亲戚。”
刘大没去理他,把我拉到了门外:“你信他瞎扯吗?我看他两个都难逃干系。”
“我信他。”我很是自信,因为我相信自己的直觉;“都到这个份上了,他没有必要再撒谎,反正一只脚都已经踏上了刑场,离坟场也不远了。”
“谎言!你们这些搞技术的就是太仁慈,连谎言都不能分辨,你们都不知道犯罪分子是何等的狡猾,所谓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懂不懂?”刘大似乎火气很大,刑警队长都是这个样,嫉恶如仇,我理解他们,不然何来激情与犯罪分子周旋?他气愤地扭头对小张说道;“死到临头还说谎,小张,给他上手铐,你盯牢他,继续审问!”
回指挥部的路上,我斜靠在车子的后排,看着窗外黑魆魆的夜空,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刘大的怀疑不无道理,侦查员不像我们这些技术人员,他们攻心,我们是攻物,他们对谁都保持距离,持怀疑态度,而我们却总是要找到一个客观的立足点。不过这次不一样,老头的眼神让我相信他确实没有撒谎,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莉莉就是另外一起案件,一定有另外一个嫌疑人。我想到了刚才指挥部里自己说的理由,溺死后捞起来转移到另一个溺死环境,实在是多此一举,那为什么案犯会作这样的选择呢?除非,除非第一现场的溺水环境非常特殊,无法藏匿一个尸体,那会是什么呢?
到了指挥部,我想起了毒物化验的结果不知出来没有,我打电话给化验室的吴浩宇,他半天没接电话,就要挂断的时候,他鸭子般的嗓音传了过来:“小苏,你的那瓶东西我刚给你做出来了,是什么鬼东西呀,这胃内容只有液体吗?真是奇了个怪了,这液体成分异常复杂,我的机器都被累坏了,我也不跟你罗列什么分子了,你们法医估计不太了解这些复杂的化学分子。”
我一下子对这复杂成分有了兴趣,事情往往在不可知中获得意外突破:“吴浩宇,你可是我哥呀,你看看这些复杂的成分一般最可能可以组合成什么?比如组合成一个什么商品?”
吴浩宇继续说道:“这么跟你说吧,至于组成什么我不敢说,但是我知道表面活性剂里面含有这些分子,所以我感觉这些液体主要是是一种复合的表面活性剂,你看这对你有用吗?”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什么是表面活性剂呀?”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表面活性剂应该不属于毒物范畴,所以呢,你这胃里的液体应该不会直接导致死亡的。”吴浩宇还真帮我分析起来了,“生活中最常见的表面活性剂是沐浴露,但我实在不能想象,这溺水死亡怎么会有沐浴露到胃里面去。”
听到吴浩宇的话,我全身一阵鸡皮疙瘩,因为我想起了胃里的草莓味!对头!胃里的泡沫一定是草莓味的沐浴露!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行起来,沐浴露,那一定是洗澡的时候,可不可能在浴盆里溺死?十岁的小孩,洗澡,沐浴露,没有食物的胃,我联系起来了,一定是莉莉的母亲撒了谎,因为孩子根本没有吃晚餐!她谎称小孩吃了晚餐,以证明当天在家里一切正常。孩子洗澡的时候在浴盆里溺死了孩子,然后到派出所报失踪,天亮之前没有办法藏匿尸体,措手不及地选择了抛尸古井。
我立即把我的分析向刘大作了汇报,刘大眼睛立刻瞪了出来:“那还不快走!”
我们一行几辆车,嘶吼着发动机,风驰电挚地离开了派出所,十几个人闪电般地冲到了兰花家。进了门,兰花正在烧香,嘴里念念叨叨地在哭诉着什么,见我们进来,也没有起身。我直奔浴室,浴室里没有淋浴龙头,只有一个大号的红色洗澡盆,上面搭着一块破旧的蓝色毛巾,洗澡盆的旁边放着一双白色的小凉鞋,地上还放着一瓶沐浴露,我拿起来看了看,是草莓香型,打开盖子闻了一下,和莉莉胃中的香味完全一样。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气管里的蓝色纤维,草莓味的胃中泡沫,赤足的尸体,在这里都有了,这里就是真正的第一现场,是兰花在浴盆里溺死了莉莉,然后抛尸井中。
当刘大告诉兰花要带她去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兰花全身一软,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自己的孩子,那么不听话,不吃饭,不洗澡,我弄死她,不要你们管。”看来刑警如果看上去威严一点,确实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忽然感到一阵恶心,不是因为兰花,此时我的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连忙急着问老王:“这里有药店吗?”
老王听了我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怔住了,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药店?镇里才有,派出所旁边就有一家,怎么?身体不舒服?”
“没事,没事,回去再说。”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语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一阵恐慌席卷而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刘大他们很快就搞定了这位单亲母亲,她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细节,和我推断的几乎一致,只是我在推断的时候隐去了她杀死自己孩子时残忍的表情和动作,社会上这种悲剧常常有,无辜死去的孩子会原谅他们的妈妈吗?
刘大他们找了个夜宵店去庆功了,通常他们都会去的,因为一个案子破掉,大家都会精神亢奋,不凑在一起宣泄一下,根本就平静不下来。往常我都会去,而且不会只是做个配角,但是今天怎么可能提得起精神呢?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顺便在小区旁的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个测孕棒,刚才的恶心感使我预感到事情的不妙,在这个当儿要是怀了孕,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的房子是妈妈送给我们当婚房的,妈妈和爸爸离了婚,但不影响她日渐发达的事业,她的药品连锁店已经在好几个城市开张。她送给我的这个房子有一百五十多平米,高层电梯房的顶楼,在我们城市里也算是豪华了。可是房子再大又能换回什么呢?如果拿它可以换回我的爱,我宁愿只要个小家,一个小小的窝。虽然是燥热的夏天,当我开门走进去,感觉到的却是冰凉,没有爱的家还会温暖吗?
不出所料,老公不在家里。我灯都懒得开,去冲了个澡,然后在卫生间里拿出测孕棒试了一下,结果是阳性,测孕棒从我的手中掉落,我的心一下子坠落进了深渊,看着梳妆镜前的自己苍白的脸,是那么的可怜和孤独。
我披上浴巾,来到客厅,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三面玻璃幕墙环绕的客厅不能不说是有点奢华,外面万家灯火,余光渗透进来,没开灯的客厅显得很是诡异。不经意间,我看见留在茶几上的是一式两份离婚协议书,我拿起了其中一张,还没看到第一行,眼泪就“唰唰唰”地涌了出来,浸湿了这令人心碎的纸张。
我拨通了慕容哥的电话,慕容哥在睡梦中被我吵醒,他听到我哭泣的嗓音,急急地问我:“苏三,案子有问题吗?”听得出来,他很是担心。
我抽泣着,说不出一句话。
“是不是案子搞坏了?”慕容哥更是着急了。
“案子没事,已经破了。”我抽泣着说道,“可是,可是……”
慕容哥在那头一定是感到莫名其妙,因为一向看上去坚强的我从来不会落泪,连我自己都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脆弱,他变得更加着急了:“苏三,你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第六章 图书馆1()
慕容哥除了安慰,也不能提供更多的心灵鸡汤。我知道我无非就是想把这内心的孤寂和空虚释放,可是发现除了使慕容哥多了一些担心之外,对于自己的疗伤毫无作用。
我在得到一千个叮嘱之后挂掉了电话,任凭寂寞笼罩了只属于我的黑夜。我蜷缩在沙发上,白天的疲倦加上精神的困乏,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整个世界似乎已经颠倒,爱这种东西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好的时候光彩夺目,一旦遭遇不测,瞬间就可以碰得粉碎。
再复杂多变的犯罪现场都可以重建复原,而爱却不行。
他叫峻修,我和他的相识也是缘分,他是个计算机工程师,在力学研究所研究工程力学。有一次我的一个交通事故案子,驾驶员在事故现场飞离车辆三十多米死亡,我们都无法用现有的知识和经验解释其中的力学问题,案子陷入了迷雾之中,慕容哥带着我一起去了峻修的力学研究所。
峻修长着一幅理工男的典型形象,带着黑边眼镜,那时在我眼里很是典雅。他的工作令我惊叹,在我们给他提供了一些现场照片和勘查数据之后,他很快在他的计算机里复原了一个三维的模拟现场,用他的力学原理完美地复原了现场,再现了事故的过程,密布在我们情绪里好几天的阴霾顿时烟开云散。
后来这个话语不多的技术宅就成了我的老公,征服我的是他那种近乎狂热的技术专注,我满足于那种崇拜之中。结婚后,渐渐发现崇拜并不能支撑我们生活的全部,他没日没夜地趴在十七吋屏幕的笔记本前,没有情调,没有爱护,也许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感受,丝毫没有一个女孩子家的温柔和娇情,只是一个冷冰冰也同样是工作狂的女法医。
看上去的平静终于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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