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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错-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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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柳影窗影,他甚至看不清她脸上的颜色、更闻不见她身上的气息,可,就是知道。
若你在樱花的土地上生活太久,春暖花开,那一片樱色的云开,你就算用布扎了眼睛、拿重感冒塞了鼻子,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
思凌点点头,举起手里的瓶子:“他们都走了,我拿了瓶红酒来。”
思啸叹道:“要不不碰,要不一瓶。什么牌子,什么度数的?”
思凌摇头:“没理会得,入口先觉得有点割,后头就甜绵绵的了。要不你来看看?”
思啸看着她的手,白生生的,在夜色中,纤蔓着,如女妖的歌。水手说撞进歌声里会被捕食,绝无幸理。
他没有上前,只问:“你自己不能看吗?”
“我看不清。”思凌道,“我醉了。”
这时候她坦承自己醉了。一个已经可以接受公子哥儿们追求、考虑婚姻大事的姑娘,醉都不能醉一次,岂非太说不过去了吗?她问:“孙姐姐呢?”
“送回去了。”
“不睡在这儿?”
“瞧你说的,”思啸有点好笑、有些恚怨,“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她怎么睡在这儿。”
“其实也没什么。”思凌慢慢道。
家里客房多。再说,这种事,现在很多人也不介意了。
思啸的手在袖子里,握着拳,他自己不觉得:“那就算我老派好了。”
甩下这句话,都可以掉头走了。还是不走,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进不得、退不得,胶着于此,有如陷在妖歌泥沼中的虫子,就算不被捕食,困在这里也要活活困死。
思凌手握着红酒瓶的细颈子,将酒瓶底托在膝头,缓缓沉腕、又抬起,看那酒面斜了又平。
如日升月落,物是人非,而无迹。
夜风从她那儿往他吹,思啸闻见她的香气。说香大概太俗了,总之是从肌肤、和灵魂里透出的,专属于她的气息,夏暮玫瑰,在暗影里绽开。如果他伸出手去,就可以触碰到,发烫的颤抖的玫瑰。
他们两个都沉默了。她不看他,奇妙的,他也不看她,但两个人的眼角,都知道印了那么个人在。只是存在着,也不知要拿伊怎么办才好。
夜莺唱了一声又一声,也倦了,思啸道:“你手头用钱怎么样?不会紧张吧?”
咦?是他醉了还是她醉了?怎么像他们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谈起用钱来。
思凌道:“我还好。”
“还是小心些好,大哥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思啸道。
思凌扶着头,应着,思啸退了回去。夜莺呆一会儿,忽又放开嗓子唱,思凌手一抖,酒瓶顺着袍子滚到了地上,酒流了出来。葡萄死在几十年前,灵魂被人拘来封住,到如今才能汩汩归于尘土。思凌脚后跟沁凉,撩起袍子,抛下空酒瓶和打湿的地,也回去了,雨打着她的脚步落下来。第二天,她害了很严重的头痛。
而思啸决意转系的事,比预计得还要早的发作了。为了这,陈大帅果然骂了思啸一顿,不过没有演变到要驱逐儿子、以至于叫媳妇收留的地步,很大原因倒亏了江楚人在其中调停。
话说回来,这事会提早发作,也拜江楚人所赐。
那天说巧真巧了,江楚人给江太太催了又催,厚着脸皮上陈家拜会。江楚人自己是觉得尴尬,江太太道:“谁叫上次舞会你没去?陈太太那个客气呀!瞧瞧,还特意叫人送礼来。”
是一把藏香、一只乾隆时仿宣德的莲花铜炉、一双红漆封的鉴道酒、一只描金盒子的月饼,确实够客气。其实只是因为上次订婚宴,江太太备的礼太重了,陈太太既没打算把女儿卖给他们,无谓欠他们的情,借着月半佳节,便还个礼。
第六十三章 借题发挥()
江太太借题发挥,催促儿子:“陈太太可真有心,上次问了,还说,怎么不见你?难道嫌她是个老太太,没共同语言,不想见她?我说绝没有这种事!回头你有空了,就去拜望她。你看你老不去,是这么忙?还是真嫌她?那倒是咱们没礼数。”一番话,半真半假,说得江楚人哑口无言。她又体贴道:”那我跟你一块儿去?我就说是去找陈太太谈谈牌技、谈谈福音”
那就更尴尬了好不好?我的奶奶!江楚人无奈道:“我去就好了。”
既应了去,却老拖着,只因缺个由头,下不了决心。而思啸订婚之后,与孙菁一起回北平念书,不久又一个人回到了上海,一来是他所从教授上次那原子射线刀的课题,要在上海精密仪器厂作进一步测试。赵教授自己盯着北平的数据,上海这里由弟子代劳。二来么,思啸顺便准备冬季医科入门考试的功课。转系的事,跟赵教授也说明了,赵教授一向主张学术自由、尊重学生的选择,因此虽然啧啧可惜,也没有硬留,只是向他提要求:手头的课题,既然已经分了一部分工作给思啸,要把这部分先完成,取得阶段性成果,才准离开。思啸答应了,估计明年春天可以将手头工作告一段落,而转系考正好也开始了。
为了复习,思啸给自己列了一份书单,有些北平买不到,还要到上海来看看。到书局里照单索骥,无巧不巧正遇上江楚人,思啸对于江楚人,心中确实存着疙瘩,一时不想开口招呼,要避开呢,又还没挪动脚步,江楚人已经抬头看见了他。四目相对,老发呆,也不是个事儿,江楚人心里暗叹一声“罢了”,大步迎上前,露出热忱的笑:“没想到又见着陈兄!陈兄在找什么书?”
这份热忱却是发自真心,思啸心里也暗叹一声“罢了”,不好过于扭怩,便把单子给他看。
那单子上有几部书,还是几个月前两人晨昏相伴、耳鬃厮磨、纵酒高歌时,江楚人报给思啸的,重新见着,格外叫人唏嘘。江楚人定定神,指单子道:“这本书,他们换了版本,我觉得还是以前的译本好。这本书,听说德文版更精确,英译的已经隔了一层了,我有一本,有人指出英译的几点错误,就批在书上,不如拿来给你一起参详。这本,恐怕市面上已经不太好买了吧?我认识他们主管,要把仓库底的存货翻出来。你是统共还剩这些没买到吗?我帮你想想办法。又有几篇论著,是某教授、某教授刚发的,立了新理论,很值得一看,我一并给你包过来。”
思啸是懂行人,听在耳里,知道厉害,不是等闲容易得到的帮助。这时候说声谢字,都太虚伪了。思啸道:“那交给江兄了。”
江楚人满口应承。
思啸又问:“后来阿宁怎么样了?”
江楚人苦笑:“我哪敢去见她。她——后来我也打听了,她们小店还可以,总之走了男主人,是辛苦些。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帮。”
思啸道:“想帮总有办法的。”
他是就事论事,听在江楚人耳中,成了责备。江楚人替自己辩解:“我不是不想对阿宁好。我把她当妹妹呀!譬如你跟思凌是兄妹,你也为她好。但如果她跟你说要结婚,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呃?”
思啸面孔刹那间涨红,眸中燃起怒焰,那焰中,竟透出杀气来?枉江楚人从小打架打到大,刹那间筋骨都骇软,丝毫抬不起手来招架。
这一刻他相信,陈思啸不愧是陈大帅的儿子,血管中流着杀人的血,可以驾银鹰翱翔、对敌人白刃相加,可以从个白面书生、一下子变成罗刹。
“我、”江楚人终于找回舌头,“不管怎么说我不应该让许宁伤心。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很抱歉。”
思啸默然瞪他片刻,转身。
“陈兄,”江楚人追上去,“我找到书以后,送到府上。”
思啸已经收敛了情绪:“如果不是太麻烦江兄的话,多谢了。”
江楚人回来就找书、包书。江太太见到就乐坏了:儿子总算勇敢的踏出求爱之路,还懂得走大舅子路线!真是太狡猾了。
“你去一定能成功的。”江太太鼓励儿子。
江楚人想说您老人家想多了,不是这么一回事那还能是哪一回事呢?他识相闭嘴。
江太太又给他描绘美好前景:“都因为有阿宁在,思凌那孩子友情重,一时抹不开脸,所以叫你去谈。你好好说,她解除了误会。精诚所致金石为开,一定会体谅你的!”
江楚人没有这么乐观但他还是闭嘴的好。
江太太便叫下人张罗礼盒。这次江楚人不得不发表意见了:“妈,不必这么隆重吧?莫名其妙我拎这么多东西上门干嘛?”
“你提不动,叫别人帮你拎过去!”
“不是拎不动的问题,我——”
“你看你看,这不快到重阳了吗?你都不记得这是中国一个很重的节,就该送重礼!”
“喂!”江楚人好气又好笑。他再不记得农历,八月半中秋、九九重阳还是知道的吧?中秋月饼刚过去几天?这么快就佳节又重阳了?
“总之是妈的礼,你替妈捎上!”江太太指派完,又叫下人把新作的西装来给少爷换上,还有开最好的那部车子出来给少爷用——为了这,前些时刻江先生出门谈生意,都只好委屈点开了好几年高龄的老车子去了。
江楚人亲手提着精心准备的礼盒,穿了十成新的衣服,感觉那么像新女婿上门,浑身的不自在,嘟囔道:“何必呢?”
“何必不何必,”江太太叹道,“你只当为了母亲跑一趟好了。”
江楚人带着慈母的殷殷期盼,隆重出发。
第六十四章 半壁江山()
这天,大家的运气实在是坏,陈大帅正好在大发牢骚,说那苏北失利的事,使得继豫西沦陷后,共党将豫皖苏战线拉成,以至于开辟了中原战场:“堂堂党国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打不过日本人也就算了,日本人武器先进,连协约国打日本都打得艰难,巴黎还沦陷了一次呢,我们半壁江山能死死抗住就不错了,可是共产党!那些红匪们连草鞋也没得穿呢!大炮都不会打呢!我们在正面战场死抗时他们只敢在深山老林里摸一把鸡偷一把狗呢!日本大部队一来他们撒丫子就跑,真要打战还不是靠我们正规部队?好么!日本人跑了他们出来,****顶不住?我打了这么多年的战,看不懂!”
思啸身为长子,父亲有牢骚,垂手在旁边听着,本来适当附和、适当跟着生气就好。om他不该轻声插了句嘴:“共产党得民心。既清正,又肯分田给农民。穷人拥护他们。”
“假的!”陈大帅大为瞪眼,“什么叫穷人?我跟你讲,好吃懒做,不思进取,就穷了!有本事的,存下钱,就富了!什么劫富济贫,就是把能干的肯做的杀掉,抢钱来分给无赖。这叫雇流氓来给强盗抬轿子!阴险得很!至于说什么党国腐败?你看那些骂腐败的,换他们自己上台掌权,腐得还要败!共产党现在是要抢天下,骂起人来不腰疼,换他们自己掌了权,不腐败?十年不腐?二十年不腐?还抢富人的钱给穷人?他们自己不作富人?我呸!”
思啸大大的不敢苛同:“自己做不好的事,似乎不必预估人家也一定不好。om”看父亲脸色,忙转口问:“那父亲又要去前线么?”
“你盼着老子去前线?”陈大帅气已经上来了,句句都抢着抬杠。又没人在旁边绵里针的压着——陈太太与孙菁出门给家里的鱼缸挑选新锦鳞去了。陈大帅豁出去发火:“太平了就把人捂在瓫里,吃紧了就把人推出去!打日本人还有个一说:尽弃前嫌,先把倭奴打出去。打自己中国人要这么卖劲干嘛?!你说!”
思啸想说:“您自己也不高兴去打内战啊!还怪人家反共不力?”这话只腹诽,没出口,知子莫如父,陈大帅看出来了,跳脚:“我是骂那些泥腿子蠢,吃共产党的亏还没吃够,推着共产党上龙位!你懂什么!小王八羔子!”
思凌本来捧了圣经在研读,好应付修女规定下来的功课,陈大帅骂到“无赖”时,她听到动静,放下圣经跑下来,门口一听,说到时局,她不便进,又听“王八羔子”都骂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晓得只有母亲才劝得下来了,已叫下人去找母亲,但目前想个什么法子先缓一缓呢?
把门的报:有客人。
思凌一喜:“请进来。”
“找大少爷的。他是——”
管他呢!先进去打个岔!
于是下人去报告:“江府,江楚人,江先生来拜会大少爷。”
思凌未料到是他,头皮一麻。
陈大帅听了“嗯”一声,问思啸:“这是找你妹妹的还是找你的?”
思凌在外头,背贴着墙,听得明明白白,含羞咬牙,江楚人已经进来了,一个下人替他拎着礼盒、另一个提着扎好的书,他自己手里还托着几本书。见着思凌,他停了停步,思凌也顾不得寒暄,迎上去把房间里情况说了个大概,叫他进去小心些,帮忙缓和缓和气氛。
江楚人但觉佳人在前,吐气如兰,纵前方是狼山虎穴,也可以闯一闯的,何况只是陪个小心。
他进去,将礼盒奉在前面,道替家母来给府上预祝重阳,又指着书捆,道这是给陈兄找的书。陈大帅知分寸,不给客人使无名火,见了礼盒,也谢一声,见了书,又剜一眼儿子:“什么书?”
那些书是用黄纸包成一捆、再用细麻绳打结。思凌在外头暗自顿足:她心慌没想到!这书十有八九是医科的。那便露馅了!
不想江楚人微微一笑,自己将最上头的黄纸拆开,露出第一本的名字:“车辆用涡轮增压技术。”机械类的书籍。
“陈兄托我买的。”江楚人道。
他早知思啸学医还是地下活动,特意拿本机械类的放在最上头打掩护,料人家也不会再往下搜。
思凌在门外松口气,感谢上帝。
陈大帅信了江楚人,开口骂思啸:“长这么大了,几本书都要托人家买!”
思啸望了望门外,苦笑一下,自己把下面的书拿出来,看了一遍名字:“太齐全了,多谢江兄,”
别看他平时很少发作,脾气其实比思凌还臭。陈大帅刚才一顿痛骂,已经把他骂拧了。这会儿,他冒着露馅的险,也不要承江楚人的情来瞒着父亲!思凌只有跌足。
这时候陈大帅如果照他那见到字就头疼的脾气,扭过头不看书名也就罢了,偏他看得真,奇道:“你要这么多医生的书干嘛?”
思啸不作声。
陈大帅猛一捶椅子扶手,平地炸春雷:“说!”
江楚人都被吓得一抖。思凌奔进来,捉住父亲的手,陪着娇笑:“爸爸。爸爸!这是我——”
“我要转系了。”思啸一人做事一人当,直接坦白。
什么从长计议的策略,都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陈大帅一时还当耳鸣,确认了一遍,就爆发开了,骂了一大堆,末了道:“你啊你!就是看到身边有什么机器好玩你就想摆弄摆弄。等学了机器,摆弄了一个正巧是能开人脑袋的,你就想自己拿着去开别人脑袋!你完全是小孩子脾气!我当初就应该把你直接往军队丢!”
当着客人,丝毫不给儿子留面子,切齿摩拳的,看样子准备直接把思啸拎起来,丢到军营去,好不好的先捆起来打上三十军棍再说,然后绑着出上一个月的操,看他还闹不闹了!一会儿读工一会儿读医的。屁咧!他早说会读书不如会打战嘛!思啸偏说什么现代军队也要以科学为立身之基了,从清末一直侃侃而谈到美利坚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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