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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能生巧-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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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往车队前头看,孟彦弼和陈太初正有说有笑地朝他们走过来,孟忠厚却已经坐在了陈太初的脖子上。
几个人互相见了礼,车上车下的三姐妹看着陈太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孟忠厚的一只小手正拽着陈太初头上的青玉束发冠,另一只小手毫不留情地拽出了几缕发丝,放进嘴里咬了起来,小嘴里的口水顺着发丝往下流。
陈太初哭笑不得。范氏从车里探身出来:“啊呀!三郎在吃头发!”
孟彦弼侧头仔细看了看,赶紧把头发从儿子嘴里拽出来,直接用袖子给他擦了擦口水,一把拎了过来:“笨!头发能吃吗?肠子会打结的!”全然不管被儿子折腾得又疼又脏又狼狈的陈太初。
九娘忍着笑递给陈太初一块帕子:“对不住太初表哥了,三郎糊了你一头的口水。”
陈太初接过帕子笑道:“不碍事。”被送到车边乳母怀里的孟忠厚扭着小肉屁股往外挣,整个儿倒仰下来,朝着陈太初伸手:“叔——抱——抱!”
孟彦弼咿了一声,干脆将儿子又抱过来塞到陈太初怀里:“太初,你抱着他骑马算了,也省得折腾他娘。”
孟忠厚立刻紧紧搂住陈太初的脖子,小嘴咧开来哈哈笑。孟彦弼拍了儿子屁股一巴掌:“一路可不许尿在你叔叔身上!记得喊!”
陈太初笑着抱了孟忠厚,陪着六娘九娘往后走,看着她们上了马,又替她们检查了脚蹬的长度,才一手抱了孟忠厚,单手撑鞍,飞身上马。孟忠厚啊地尖叫起来,兴奋之极。
六娘九娘回头看小人儿,却见陈太初转瞬又已经下了马,面上有些尴尬,又掩不住笑意。他那件青色半臂的腰下,已经湿了一小块,手中举着的孟忠厚,屁股上还在往下滴水。
孟彦弼赶紧下马拎过儿子,笑道:“童子尿值千金,太初,看来你大喜在即啊!自家人不用谢!别客气!没关系啊!”
陈太初苦笑道:“二哥,似乎该我说没关系吧?”
杜氏听了,赶紧让乳母去把孟忠厚接到车上。范氏和七娘在车上笑成一团。六娘和九娘在马上笑弯了腰。
车队慢腾腾往城西而去时,天已大亮。翰林巷子两边的铺子已搬开了板门,邻里间问候声不断。
陈太初换了一身墨灰凉衫,看着前头穿了紫丁香色旋裙的少女,帷帽长纱,垂坠到脚,偶有风过,长纱下的旋裙也会轻轻飘动。怀中那块素帕子的一角,也绣着一朵紫丁香。想起早晨母亲问自己婚期定在年底还是明年春天,陈太初似乎觉得春日的晨光也灼灼烧人。春天吧,明年春天阿妧十五岁了,她的嫁衣能薄一些,总比冬天更舒服一些。
***
出了郑门,沿途已可见不少皇城司的人,过了金明池,虽然没有禁军封路,一路也不见闲杂人等。还未到苏家的田庄村口,远远就可见禁军精兵一路严阵以待,倒把阡陌纵横的水稻田挡了个严实。稻田里也自然没了农人。
官家在马车上摇头感叹:“说了微服,微服,这般扰民,倒是我的不是了!”
苏瞻拱手道:“陛下万金之躯,臣等不敢疏忽。城外此处民众甚少,还请陛下宽心。”
崇王半躺在一旁,摇着宫扇笑道:“下次臣和哥哥偷偷溜出来,不告诉和重就是。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大哥您要带臣去相国寺万姓交易看大象,都溜到天波门了,还给娘娘派人捉了回去。臣倒没事,倒是大哥挨了十板子。”
官家放下车帘,笑道:“娘娘待我,一贯极严。是我太过任性了,亏得小娘娘跪了好几个时辰,我才少挨了十板子。”
说到已逝的郭真人,车内静了下来。片刻后崇王撑起身子:“大哥,臣记得后来娘娘特意让人带了大象进宫,那两头象会下跪,会作揖,还会蹴鞠!”
官家笑了:“是的,那两头会蹴鞠的大象,后来就豢养在象院,如今还在呢。等端午,让它们蹴鞠看看。有一头如今也该六十岁了。”
六十岁,一头象都可以安然无恙活到六十岁,可是她,却没能活到六十岁。
官家转身亲自替崇王背后垫了一个隐枕,叹了口气:“三弟你还是要娶妻生子才是,不然等我老了,又怎么能放心你呢?”
苏瞻心中也猛然刺痛难忍,眼圈一红,点头劝道:“官家拳拳之心,崇王殿下当遵圣意才是,莫令陛下忧心。”
崇王但笑不语。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
***
官家一行进了正院上房,女史自引了赵浅予去后院。
陈青带着陈太初,孟在孟存带着孟彦弼,还有苏昉都上前拜见官家,行了君臣大礼,又和崇王、赵栩相互见了礼。
崇王让人推着轮椅细细打量苏昉和陈太初,见他们二人神色自若,含笑而立,姿容无暇,神情更佳,不由得叹道:“彼其之子,邦之彦兮。”苏昉嘴角微微一抽,不知道这位崇王是赞他们还是要骂他们。崇王又看向陈青和孟在表兄弟两个,啧啧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兄弟。大哥,臣还以为和重与六郎已经是人间绝色,没想到今日臣真是开了眼界。我大赵美男子恐怕全在此屋了。”
赵栩笑道:“今日侄子也开了眼界,原来最会奉承和自夸的是三叔您!”
苏昉没想到赵栩和崇王说话这么亲近自在,又仔细看了崇王两眼。
官家大笑起来:“伯易和仲然真是瘦了许多。和重,他们起复一事,二府可议定了?”
“禀陛下,伯易官复原职,还回枢密院,已经定下了。因如今的知制诰是文宗修在任,仲然的事还在商榷。”苏瞻起身拱手答道。孟存的官职原本是定下了,偏偏二府昨日一早就收到太后的懿旨,他压着还未用印,但心中有数得很,只能让吏部重新商榷孟存的起复。他也正想着今日找时机先向官家禀报。
官家摆摆手:“和重坐下说话,你是主,我是客,说了微服,你们这般,我倒没了兴致。原本就是要和子平一同来试试百姓人家的日子,你们几个都不要再多礼了。”
苏瞻正中下怀,笑道:“若是官家不嫌弃,院子里倒有个地方,能随意说话,不妨一坐。”
官家站起身:“和重引路就是。”
众人跟着苏瞻到了上房后的院子里。墙角青松碧绿,东北角上一个茅草顶的木亭,离地六尺有余,需从一边沿着青石坡而上,倒也古意盎然。上了亭子,三边旧旧的木栏杆,地上两排矮榻,上头已摆放了各色果子,杯盏齐全,却无椅子,只有十来个靛蓝棉布坐垫,十来个大隐枕有黄栌色也有檀色。又见亭子前边一个小小池塘,里头种了些荷花,一只乌龟正懒懒趴在池塘边芭蕉下的一块大石头上。
崇王笑道:“此处说话甚佳,需来点好酒。”
苏瞻笑着摇了摇亭子一角垂下来的麻绳,铃铛声起,廊下穿着布衣,脚踩木屐的内侍和宫女们,捧着酒壶应声而来。众人抬头,见茅草顶下面,四角都各有一个铜铃铛,垂下绳子,便于主人客人坐着甚至躺着也能随时唤人来。
官家抚掌:“倒似我睡在福宁殿床上一般方便。不过我那金铃不如你这个好看。”就让两个内侍将崇王抬下轮椅,安置在自己身边,又让众人坐下。
苏瞻等人跪坐垫上。赵栩几个小辈就立于一旁亲自斟酒。官家笑着说陈青:“汉臣你们几兄弟都不如我们兄弟二人自在,穿成这样,不好看,需配了道袍才好,还能勉强往魏晋风流上靠一靠。”
孟存心头十分疑惑自己起复一事,他前些时就听说自己是要回翰林学士院的,怎么今日苏瞻却又说有待商榷,便笑着拱手道:“此地虽无流觞曲水,却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只怕年轻一辈恐会觉得无趣,依臣看,不如让他们四个自去。”
官家大笑着摆摆手:“仲然这是把和重家当作山阴兰亭了。不过和重一手好字也不逊于王右军,文采不输曹子建。今日写上一幅,送给子平,让他多多欠你人情。六郎他们四个,定是不愿意陪在这里的。不过,我要先见见汴京小苏郎。大郎,来,坐近了说话。
苏昉缓步上前,双手平举交叠,躬身行了拜礼,不卑不亢道:“小民苏宽之见过官家。”
140 第一百四十章()
官家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两次对阿予施以援手;我还不曾嘉奖你。正要好好谢谢你。”
“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小民不敢居功。”苏昉沉静自若。
赵栩扭头看了看那大石上趴着的乌龟,反正苏家人的口才总能应答如流深得圣心;他也用不着替荣国夫人忧心苏昉。倒是这乌龟他记得阿妧也有一只,养在木樨院后的池塘里,不知道现在多大了。两年多不见阿妧;不知道她瘦了还是胖了;高了多少,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疏离又客气。想起阿妧,不免又想起陈孟两家议亲一事来。他侧目看了一眼陈太初,见他眉梢眼角都隐约带着些喜色;不由得黯然起来。
“听你父亲说这两年你游历了吐蕃和西夏,有何心得?不妨说来听听。”官家和苏昉说了几句家常话后;温声问道。
苏昉略思忖了片刻:“小民由川入吐蕃,再由秦凤路入西夏。大体沿着茶马互市的线路而行,吐蕃诸部百年来分裂甚多;无人有德一统各部。小民所见吐蕃人无论贵族或平民;皆不可一日无茶,边疆牧民也多会说川语,也有牧民移居入川,弃食肉乳,改食米粮,穿襴衫,更让子女读孝贤书学礼仪。小民却未曾见有川民去吐蕃改放牧为生的。可见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假以时日,又何须担忧边疆有刀兵之祸?”
官家叹道:“和重,大郎所言,和你的主张倒是相似,教化之功,功在百年,大善啊。”
赵栩的目光落在苏昉挺直的背影上,心底有些不以为然,苏昉始终还是局限在读书人的那套教化之功上。
崇王摇了摇扇子笑道:“大郎亲眼所见亲身所历,见解果然有意思。六郎好像有些不服气?”
官家摇头道:“六郎从小爱打架,他是信拳头不信书本的。六郎,你要记得固然君子和而不同,更要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我大赵,非赵氏一族之天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乃太…祖所定,百年来足见成效卓著。为君者,不宜妄自菲薄,更应开张圣听才是。”
赵栩上前几步,行了礼:“臣谨遵爹爹教诲。”
苏瞻心中一凛,和孟存对视了一眼。官家在他们这几个文武近臣和崇王这个宗室面前,第一次这么明显地教导燕王为君之道。看来两年多了,官家心意并未改变。
陈青垂眸不语,他和孟在两人都是在边境杀敌无数的,所见所闻所感自然和苏昉这样的书生不同。
苏瞻笑着问赵栩:“燕王殿下对边疆有何见解?不妨也畅所欲言,让臣等一闻?”
陈青略抬了一下眼皮。苏瞻这两年看似不掺和立储一事,心底看来从来没有改变过对六郎的成见。
赵栩看向官家。官家笑了:“没事,今日都是私下说话,尽管说来。”
赵栩点头道:“教化一事,功在社稷,自当宣扬。但臣以为,若是那小狗小猫,呲牙露齿,给些鱼肉,让其得了甜头,知道认主后乖顺了才有好日子过,自然可行安抚教化之策。可换作虎狼之类,若是给肉念佛,恐怕大赵舍身饲鹰只会令其贪念更甚。”
崇王抚掌道:“有道理有道理,便是那狗,也有恶狗吃了肉还不肯让路,须得打狗棍才行。”
苏昉神色不变,垂首看着自己放在膝前的双手。上位者,多的是不见百姓黎民之苦,一昧穷兵黩武,追求功绩之人。六郎,难道真如官家所说,不信书本只信拳头?
赵栩笑着坦然道:“只看吐蕃诸部,历来亲近西夏和契丹,在西北甘州、凉州、河湟地区从不安分,反复无常,也和我大赵打过十几回。要不是西夏令得吐蕃诸部人人自危,张子厚恐怕不能说服他们归附大赵。梁太后近年扫平回鹘余部,河西已尽归西夏。臣深觉梁氏同样野心勃勃,绝非善类。依臣愚见,大赵子民,当好生教化他们圣人之言。那些番邦属国,若是大理高丽这样的,自也可多赐帛匹。但西夏契丹这种武力强悍之国,唯有比他们更强,才能保大赵边境平安。”
官家欣赏地看着赵栩,点头笑道:“六郎所言也甚有理。之前若不是陈元初,西夏恐怕还不会那么快上表称臣。”
苏瞻笑问:“难道依燕王殿下所见,我大赵如今难道比西夏契丹弱?”
众人目光都看向赵栩。
赵栩沉声道:“论国力,西夏契丹当然远不如我大赵。论武力,一则取决于领兵之将,二者我大赵的确缺好马,缺骑兵,尤其缺重骑兵。一旦对战,胜负难料。”
苏瞻温和笑意不变:“还请殿下解惑。”
“大赵二十三路禁军六十万人,重骑兵仅有两万人不到,且全部在西军。轻骑兵也只有两万而已。天波府杨令公当年大战契丹,全靠杨家将万余重骑才能获胜。中原虽然城池坚固,但边关地广人稀,西夏有铁鹞子重骑兵三万,契丹有御帐亲骑五万余人,其横扫突击之力,绝非步兵可挡。故而对战胜负难料。”赵栩缓缓道来。
苏瞻笑道:“熙宁九年,就在此地,殿下亲见,西夏百余骑兵突袭,却要靠偷来的大赵重弩方能将毫无防御的臣家夷为平地。再快的骑兵,在城池之外,重弩万千之中,血肉之躯,也无用武之地。殿下多虑了。国与国之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下政攻城。穷兵黩武,非上策也。”
官家点头叹道:“和重所言,六郎好好想一想罢。”
赵栩躬身应了,退回一边。陈青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赵栩心知舅舅认同自己的看法,不由得为之一振。
官家又问苏昉:“对了,大郎你这次带回不少张载的著作,想必也颇有所获。正好今年礼部几番上书要尊他为张子,封先贤,奉祀至曲阜孔庙。吕相几位觉得过誉了。如今二府还在商议,大郎无须拘束,你有何想法?”
苏昉肃然起敬道:“小民以为,横渠先生当得起先贤张子之号,应奉祀至孔庙。若天下读书人皆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何愁万世无太平?自诸子百家以来,历朝独尊儒家,无他,以民为本也,心怀天下也。此乃为君之心,为君之道。横渠先生所教,乃读书人之本,为臣之道。君臣一心,方可天下太平。”
官家击案大笑:“好!好!好!好一个为臣之道!和重,张载一事,二府应无需再争了。谁要反对这样的为臣之道,也不配做我大赵的臣子!”
赵栩和陈太初都不禁在心中默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神采飞扬。
“巴蜀人杰地灵,和重同荣国夫人皆是出类拔萃之人,能抚育出宽之这样的孩子不足为奇。”官家转念间有所思,看了看陈太初,又看了看苏昉,笑叹道:“和重,你家大郎可有定亲了?”
苏瞻心中一动,拱手道:“禀陛下,大郎尚未定亲,不过他心中已有了亲厚之人。臣也十分赞成,不日里就会请官媒上门提亲。”他心思机敏,立刻想到陈青这几年屡次装聋作哑,不让陈太初尚主,恐怕官家找女婿找到了阿昉身上。一旦尚主,阿昉此生就真的和仕途绝缘了。他苏家子弟,寒窗十年,岂能同那些个内侍或商贾人家的子孙一般,去任个监军或挂职的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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