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特派员-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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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这一点，是不是本身就是异常？

　　　　在这样一个充满烂肉的腐烂气味与血腥气，甚至混合着潮湿霉味儿的房子里，作为一个更容易受潮的地下室，是不是更应该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而很显然，眼下这间地下室的状况，恰恰相反。

　　　　这里，异常整洁。

　　　　苏然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那些整整齐齐的堆叠在地下室深处的衣服上。

　　　　然而这时候，在地下室外面，穿来女孩儿低低的声音：“爸爸，妈妈来了。”

　　　　这语气有些奇怪。

　　　　苏然回过头来，手电筒的光芒跟着调转，橘黄色的光芒照耀之下，他看见的正是弗莱尔。

　　　　弗莱尔的状态出奇的好——当然，这是与苏然之前见过的其他人相比。

　　　　起码这时候的弗莱尔还像是一个活人，但她的右腿骨折了，只经过了简单的包扎，但腿本身还处在扭曲弯折的状态，而且那应当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创伤，她用来包扎的那些东西基本都已经被鲜血浸透。

　　　　除此之外，这女人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有些散乱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

　　　　一屋子死人里的活人么？

　　　　她正扶着墙一点点的走过来，逆着光芒看见约翰——当然，现在的约翰是苏然，略显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了一丝血色，就连前进的速度仿佛也因此加快了几分。

　　　　苏然犹豫了一下，走到地下室的门口，等着女人自己到了这儿，才伸手搀住了对方。

　　　　对方拥有体温。

　　　　弗莱尔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道：“约翰……你还活着，太好了……约翰……”

　　　　苏然吸了口气，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弗莱尔？”

　　　　弗莱尔的身躯因为这个问题而颤抖了一下，脸上露出那种既惊恐又畏惧的神色，但大概是因为自己的丈夫就在自己身边，再加上光芒的照耀，她还是很快就回答了苏然的问题，但她的语气显得很颤抖，很显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那些自称旅客的人……他们……

　　　　“他们残忍地杀了我们的孩子……

　　　　“他们……他们……”

　　　　这一刻，弗莱尔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硬生生的从苏然的怀里挣脱出来，一个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而苏然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包扎好的短腿处的各种布料被撕裂——连着血丝的骨头，就这样穿了出来。

　　　　而这女人仿佛浑然不觉，看着苏然的神色全是不敢置信，但很快，那种惊悚的神色就变成凄凉的神色，甚至流下泪来：“他们还杀了你……约翰，天，我见到……”

　　　　而就在这一刻，在手电筒照耀不到的黑暗深处，响起安吉丽惊悚的声音：“它来了！快关灯！！”

　　　　……

　　　　……

第十章　已死（）　
第十章已死

　　　　在这一刻，弗莱尔霍然回首，沿着向上的楼梯看那橘黄色手电筒光芒照耀不到的黑暗所在。

　　　　当然，在这个位置，是不可能看到外面具体的东西的。

　　　　苏然也微微抬起头来，调转手电筒的光芒。

　　　　然而他这个动作才刚刚做出一半儿，暗黑与阴影之中，属于约翰女儿安吉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比上一句话更尖锐，语气中全是惊悚的意味，甚至已成为某种撕裂耳膜的尖叫：“快关灯！爸爸……快关灯！”

　　　　苏然当然不会听这种话，哪怕他大概能猜到来的是什么东西，他也不会这么做，因为此时此刻，他所掌握的信息、情况，已指向了某种可能。

　　　　而现在，他需要的不是躲避而是更大的变化。

　　　　因此那声音哪怕再凄厉恐怖，苏然的动作也没有一点儿迟缓，仍然是要调转手电筒的光芒照向更深处。

　　　　但他，再一次被阻止了。

　　　　一只手，死死的扣住了他的手。

　　　　苏然看向身前的这个女人。

　　　　弗莱尔的手劲儿出奇的大，一只手死死的按住苏然的手，脸上的神色惶恐中又带着几分哀求：“约翰……关灯……约翰……”

　　　　苏然与她长久的对视了片刻，手上的力量一点点的增大，手腕处传来某种镇痛。

　　　　然而，弗莱尔的手稳定异常。

　　　　她的嘴唇都在微微发颤，刚才还能吐出准确的单词来，而这时候从他的口中，便只有颤抖的某些单独的音节打着颤儿的蹦出来。

　　　　而苏然，他在意识到以自己——约翰所具有的力量是不可能挣脱弗莱尔的手掌的。

　　　　因此他顺势直接关上了手电筒。

　　　　在光芒骤然消失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身前的女人紧绷的身子都微微一软。

　　　　然而下一刻，对方的身躯便再一次像是弓弦一样绷紧了。

　　　　因为在一片黑暗的地下室之外，由上而下的楼梯之外，响起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尖叫。

　　　　那是属于他们的女儿安吉丽的。

　　　　苏然第一次发现一个小女孩儿的尖叫竟然分贝也能那样高。

　　　　然后是从地下室之外传来的拖动声。

　　　　然后是指甲刮动地板的刺耳锐啸。

　　　　苏然能想象到，那个名叫安吉丽的小女孩儿被活生生拖走的画面。

　　　　他略微犹豫了片刻。

　　　　而声音就在这时候从外面传来，凄厉绝望：“爸爸！爸爸！爸……”

　　　　最后一声的尾音被拖得极长。

　　　　苏然能想象的到，那样一个小女孩儿此时此刻的绝望。

　　　　就连苏然都生出了某种冲动，在此时此刻，冲出去，想办法救一救那个喊着他为爸爸的女孩儿——哪怕此时此刻，那女孩儿就只是个鬼魂。

　　　　但他终归没有动。

　　　　然而这已然够了。

　　　　苏然在心底里叹口气，他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在彻底黑暗的环境之中，当两个人彼此没有了肢体的接触，便仿佛立身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孤岛之上。

　　　　苏然甚至感觉不到对面那个女人的存在。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你死了，亲爱的。”

　　　　然后在他对面，仿佛什么也不存在的黑暗深处，名叫弗莱尔的女人开了口，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惶恐、当然也有点儿惊诧：“你、你……在说什么？约翰……我们必须逃离这里，到、到镇上去……他们，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

　　　　苏然打断她，用出奇平淡的语气回应道：“外面是康纳德——飓风。

　　　　“我们不能出去。”

　　　　他听见一道踉跄的脚步声——那大概是哪女人在黑暗之中退了一步。

　　　　可以想象，对方正处在极大的惶恐之中。

　　　　苏然再一次吸了口气，地下室的空气之中弥漫着那种衣服的味道，不怎么好闻，却也并未难以接受——总比外面房子里的血腥气儿和腐臭味道要好一点儿。

　　　　但甲醛味儿，终归是刺鼻的。

　　　　苏然道：“亲爱的，我们必须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他尽量放缓语气，为的却并非是要稳定住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想要确定最后的某些事情。

　　　　线索在刚刚那一刻终于在他脑海之中拼接起来，而猜测与判断则成为线，让这些彼此关联不大的信息成为一个板块，但关键性的信息仍然非常重要。

　　　　尤其是他眼下是以约翰的身躯在这个世界之中，且左臂的枪伤只是做了最简单的处理。

　　　　苏然微微后退了一步。

　　　　这句话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在他对面的弗莱尔骤然爆发了：“约翰……情况还不够清晰么？哦，天呐，我们必须立刻逃出去，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那些该死的，自称来借宿的旅客，他们杀了我们的孩子，约翰……”

　　　　她的最后一声“约翰”里所透露出来的情绪，已然满含某种绝望与苍凉，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苏然道：“他们说他们是来捉鬼的。”

　　　　弗莱尔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崩溃道：“天呐，约翰，你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哦，是的，那些该死的混蛋，他们说我们的女儿是鬼怪，他们杀了他们，约翰，我们必须……”

　　　　苏然再一次打断他，道：“你现在不怕把那东西吸引过来么？”

　　　　黑暗之中再一次响起倒退声，苏然的这句话很显然提醒了她，让她再一次惊悚起来：“约翰，我们不许马上走——约翰，我们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我们去镇上找本杰明局长，我们……”

　　　　苏然沉默片刻，叹口气，重复之前的那句话，但这一次，他的语气变了，变成讥诮而残忍的语气，一字一顿道：“你死了，弗莱尔——我也死了，你忘记你之前所说的话了么？你亲眼见到我死去，被‘他们’杀死，而事实上，此时此刻，这栋房子之中，已然没有一个人，是可以用活着来形容的了。

　　　　“我们，都死了。”

　　　　黑暗之中，传来女人踉跄向后的声音，然后是重重的跌倒声。

　　　　苏然却再一次退步，微微吸了口气刺鼻的空气，目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仿佛能将那个跌倒的女人的身影映在眼底，然后他才道：“甲醛——福尔马林。”

　　　　……

　　　　……

第十一章　畏惧（）　
第十一章畏惧

　　　　苏然，缓缓吐出这两个含义相同的不同名词。

　　　　而在他身前，一片黑暗之中，弗莱尔似乎已然快要被自己“丈夫”的淡定给弄疯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约翰……”

　　　　苏然再一次吸了口气，道：“事实就是如此，弗莱尔，你已经死了，不光是你死了，在此时此，这一整栋建筑之中，已然不存在仍活着的人了。”

　　　　苏然的这番话，语气很平静，且字字清晰，务必保证弗莱尔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其中的每一个单词。

　　　　然后黑暗一片的对面，女人沉默了。

　　　　苏然等了大概有两秒中才确认对面的那个女人已无意发言，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继续道：“而那些旅客，确实是来捉鬼的。

　　　　“或者说，他们的任务是来杀鬼的。”

　　　　苏然的后面这半句话咬的相当重。

　　　　但对面出乎意料的仍然是沉默。

　　　　于是向一片深黑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仿佛能看穿这一片的黑暗看清楚那个已然被他宣判为死人的女人的样貌一般。

　　　　当然，他什么也不可能看得到。

　　　　因此他在停顿之后，再一次开口：“但他们很显然搞错了——这栋房子，哦，不，我们的家，确确实实存在着一个栖息已久的鬼魂，但不是我们的孩子，而是你，弗莱尔。”

　　　　这一次，黑暗与阴影之中终于传来声音，那声音表现出恰如其分的惊慌与难以置信的情绪：“约翰，你，我……你到底在说什么？”

　　　　苏然等她说完了这段话才再一次开口，他的嘴角，在黑暗与阴影之中缓慢的扬起一线的弧度：“在此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你，弗莱尔，在那些‘旅客’到来的时候，就已然彻彻底底的，是一个死人了，但你的丈夫——约翰，也就是现在的我，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

　　　　“他，将你的尸体封存了起来。

　　　　“我并不清楚约翰——我这样做的动机。。

　　　　“而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你的躯壳就正在我身后的这一堆衣服里。

　　　　“新衣服的刺鼻味道，是甲醛，福尔马林，也是甲醛。”

　　　　回应苏然的一片的沉默。

　　　　然后苏然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那约翰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即使他想为尸体保鲜，甚至是想要把你的尸体永远留在身边，也没有必要藏在这样一个地方。

　　　　“原因，就只有一个。

　　　　“你虽然已经死去，但你的灵魂——当然，换一种说法来讲，你变成了鬼，出现在了约翰的身边，重新回到了这个家庭。

　　　　“于是，约翰才会用这种方式，急匆匆的将你，藏起来。

　　　　“以封锁你已经死去的事实，让所有人——起码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认为你还活着。”

　　　　苏然吸了口气，呼出：“然后，就是那些‘旅客’的到来了。

　　　　“——在康纳德飓风到来的那一天，‘旅客’登门拜访。

　　　　“我想那时候你应该刚刚接受现状并在重新维持这个家，因此，那时候的你，还没有什么害人的意愿，直到你宅心仁厚的将那些带来灾难与厄运的‘旅客’放进来。

　　　　“我非常清楚那些‘旅客’是什么样的一群人，也清楚他们会在这里——一个孤岛的老宅里做些什么与他们任务无关，却能让他们很兴奋的事情。

　　　　“比如杀人，还有强女干。

　　　　“于是在那一日，你爆发了。

　　　　“而我想，你的神智、记忆、思维也在那一日，彻底混乱了。

　　　　“那是死亡与恐惧的代价。

　　　　“你将自己的女儿缝进了毛绒玩具里，我想那时候你的想法估计是让她藏起来——藏得好好的，一个足以催发疯狂行为的善良念头；而当你的神智处于另外的一种状态时，你会选择性的遗忘你杀死了爱玛，认为是那些带来灾难的旅客做出了这形如魔鬼之举。

　　　　“于是出于某种报复目的，你将他们其中的两个人缝在了一起。”

　　　　黑暗之中，传来低沉的喘息，苏然的话像是无数块沉重的巨石，压的弗莱尔沉重的说不话来：“你……我，怎么会……”

　　　　苏然仍然在黑暗之中微笑，但他的语气戏谑而残忍：“我不大清楚鬼魂的状态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从我看过的众多鬼片来看，时间越长，鬼魂的思维逻辑就越混乱，记忆就越不清晰，它只能清晰的记忆最深刻的画面和反应潜意识里的东西。

　　　　“比如之前你为我营造的幻境，在餐桌上，只要你一开口，你的两个女儿就不会再说话——而据我所知的弗莱尔，应该是一个好妻子和好妈妈，那，是在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那，所反映的也是此时此，这栋鬼宅之中你仍然‘活着’的两个女儿的真实态度。”

　　　　沉默。

　　　　苏然的话便继续稳定的说下去：“我可以简单的将你眼下的状况分为四个状态，第一，你认为你的女儿是被‘旅客’杀死的，因此你急于保护他们，当然，你的保护方式残忍而血腥；第二，这种状态下的你比前一种在时间线上更进一步，是认识到你的女儿、丈夫都已死去，而向‘旅客’展开的疯狂报复的状态；第三，就是你现在的状态，在前两种思维混乱之下产生的，你认为你仍然活着，且你认为自己的家中并无任何的超自然存在，只是那三个不速之客残忍的杀害了你的亲人，于是你打算离开这里，去镇上找人帮忙。”

　　　　在黑暗之中，传来一声疯狂的怒吼：“住口！！！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做了什么，你根本……”

　　　　这是……终于认清现实了么？

　　　　苏然打断她：“你为什么不来杀死我？”

　　　　那道女声反应极快，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约翰，来吧，让那些该死的混蛋付出代价，我们杀死他，你需要更强壮，你要……”

　　　　苏然叹口气，摇摇头，道：“你就不想听听你自己的第四种状态是什么么——还是说，你不想让我说出来？”

　　　　这一刻，苏然从腰间掏出那把质子枪，然而他的枪口，却是对准了自己的头颅。

　　　　弗莱尔道：“不，不！不，约翰，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然笑起来：“你……为什么这样怕我死呢？”

　　　　下一刻，他骤然扣动扳机。

　　　　……

　　　　……

第十二章　囚笼（）　
第十二章囚笼

　　　　苏然睁开眼睛来。

　　　　有光透射在他的视网膜上，不是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