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麦香-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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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贵登时火起，拿手一指，“就是对面那个摊子——”，接着便怒气冲冲地走到杨麦香叔侄俩支起的摊子前。

　　　　二话不说，上来就指了杨长林的鼻子，大声数落道，“方才那一嗓子，是你吼的吧！你是水灌多了，还是饭吃多了咋的？干什么要吼那么大声，惊着了我家主子，是你能担待得起的吗？好端端的人不做，偏学那狗吠的行为，真是不可理喻！这回幸好我家主子没什么大事，否则，你们拿命赔都赔不上——”

　　　　话说的一句比一句刻薄难听，方子博阻拦不及，便也随他去了。

　　　　原以为，不过是两个无钱无势的小民，总不会起了什么冲突，大不了，待会儿赔些银子算了。

　　　　可，杨长林那是个什么性子，平日里就随时可能会被点着爆炸的主儿，此刻，又怎能容忍的了呢？

　　　　当即，便撸了袖子，隔着摆摊的木桌，一把攥紧了连贵胸前的衣襟，因为愤怒，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一副要干仗拼命的架势，“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连贵转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却也是怒目瞪起，想他平日里在县衙，除了自家少爷外，哪个衙差师爷，对他不是客客气气，巴结有加的，因此，哪里肯在这儿吃了亏？

　　　　伸手一掌拍到杨长林的手背上，却没有拍开，口出威胁道，“你个刁民！识相的赶紧放手，小爷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惹火了我，信不信把你丢到县衙大牢里吃板子去？”

　　　　杨长林愣头一个，又最是暴躁，哪里会受了他的威胁，当即啥话不说，就挥了一拳头上去。

　　　　连贵顿时脑袋被打了个偏，双手双脚开始挣扎反击起来，眼见着二人就要扭打起来。

　　　　对于自个儿摊子，突然有人无端过来挑事，杨麦香起初心里也是火起，但，短短几瞬，她也在一旁看了个明白，瞅着眼前这个小厮打扮的年轻小伙，再联系他方才吐露出口的话语，直觉得此人不是个该惹的主儿。

　　　　且，自个儿这摊子今日才是头一天开业，到现在为止，还没接上第一笔生意，所以，杨麦香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在这个当口，图惹了事端。

　　　　赶紧上前去拉开两人，却没能拽开，转脸凑到杨长林身边，好言劝道，“叔，今儿个可是咱们头一天买卖开张，无论咋样，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惹事啊？小叔，你一向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必与这种人计较哩？今儿个这事，权且就当咱倒霉，运气不佳，遇上一只胡乱叫唤的疯狗呗，咱们做人的，哪里能跟只畜生计较呢……”

　　　　嘀嘀咕咕的劝说，亦是杨麦香根据自家小叔，那古怪的脾性急速想出来的应对说辞。

　　　　正当杨长林渐渐被自个儿侄女劝得松动了情绪，一旁的连贵却是又起了挑衅，“咋地？胆儿怂了吧？赶紧给小爷认个错，小爷我就不与你追究计较了！否则——”

　　　　嚣张的态度，再一次成功的激起了杨长林的脾气，两人很快又你一拳我一掌的打了起来，险些将摊子掀了。

　　　　如此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周围的民众，引得众人纷纷侧目瞧来，更有那好事之徒，已然立在了摊子前面，热闹看的兴起。

　　　　杨麦香死命的稳着身边的桌子，心里着急得不行，突然，眼光一扫，透过人群，看到了对面面摊子上，正坐着看好戏的年轻男子。

　　　　面容俊秀，姿态文雅，一身浅蓝色绸衣华服，整个人气质里隐隐携了丝贵气，那含笑的眸子，此刻好像还带了些许玩味的乐趣。

　　　　杨麦香果断推测，这长相不错的男子，定是那小厮口里的‘主子’，瞧他那一副悠闲看戏的样儿，哪里有什么受了惊吓的迹象？

　　　　莫名的添了几丝火气，杨麦香努力平复之后，便冲着对面喊道，“这位公子，难道是要看他们打出人命官司来，才肯出手阻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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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相识（首推求收）（）　
方子博似没料到这出，手上摇扇的动作戛然而止，片刻后，才起身走来，喝止了自己的小厮，“连贵，住手！莫要再惹事端了！”

　　　　经过一番打闹，两人此刻都已经各自挂了彩，杨长林还算好的，毕竟是个农家汉子，虽平日里时常下地干活时偷懒，但力气还是有的，只嘴角处破了，沁出了一点血丝。

　　　　而气势嚣张的连贵，却是丝毫没有讨到好，不仅面上多处带了伤，肚子那块，更被杨长林猛揍了几拳，正隐隐作痛，即便方子博不来出言阻止，这厮想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因此，一得了自家主子的令，连贵就率先松了手，趁势退出了战局，面上却带了不甘，几步退到方子博身边，不服气咬牙切齿道，“公子，这等刁民实在太可恶了，不把他抓到大牢去，实在不足以泄恨！”

　　　　杨长林霎时又要攥拳，被自个儿小侄女死死拉住，才不得上前。

　　　　杨麦香头痛不已，心头哀叹不止，自个儿怎就这般倒霉，付出了诸多心血才支起的摊子，一文钱没挣着不说，却是无端端招来了这么件破事？

　　　　瞧着眼前这一主一仆的二人，衣着气质皆华贵异常，想来就不是个什么小来头，杨麦香颇为担忧，若是他们硬要计较，那么日后他们还能不能在这条大街上，将营生继续做下去？

　　　　为免双方再起争端，杨麦香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个儿应该尽快将这两个瘟神，先打发走人再说。

　　　　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杨麦香两步走上前去，冲着主仆二人俯了俯身子，语带歉意的说道，“这位公子，今日之事，倘若真有什么冒犯之处，实是抱歉，还请公子莫要与我们计较。若是再闹腾下去，恐怕影响多有不好！公子一看就是个体面之人，何必非要与我等小民计较不放呢？”

　　　　话里多少还是埋了点尖刻的味道，方子博哪里听不出来，饶有趣味的，盯了眼前的小姑娘半晌。

　　　　一身红色碎花打了补丁的粗布衣裳，脚下的布鞋许是因为长久的穿磨，已经破了两个小洞，面容稚气未脱，脸颊干瘦泛黄，只一双大眼，盈盈似含了水波荡漾。

　　　　此刻，一张小脸上虽挂着得体的笑意，但，那眼灵动的眸子里，却还剩有一抹愤怒的隐忍。

　　　　须臾之间，方子博已是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个遍，心里骤然兴起，即使衣着再是瞧着落魄，可这小姑娘还真不像，是个平凡普通的农家女。

　　　　“可你那边的人打伤了我的小厮，且伤的很重！这事该怎个计较法呢？”心里还没得出定论，话却已经有些不受控的出了口，方子博瞬时，眼里就多了丝悔意，莫名的有些不忍为难，眼前这个大眼灵动，到处透着趣味的小丫头。

　　　　可，话已出口，概不收回，转念间，方子博又有些期待，这个有意思的小姑娘，究竟又会怎么应对自己的为难呢？

　　　　杨麦香丝毫没有错过眼前这厮，眼里的那抹掩饰不去的玩味，心里止不住的暗骂咆哮，果然是个地道的纨绔子弟，成日间除了恶趣味的整蛊别人，估计活的也没啥子旁的乐趣了！

　　　　日头又起了许多，杨麦香满脑子忧心着自个儿头一天的生意，无心与他们再做磨缠，只得继续忍气吞声。

　　　　“公子宽宏大量，小女子此刻身份分文，今日摊子亦是头一天开张，直到此刻还未曾开市。即便想要赔偿，也是无能为力。还望公子海涵，今日就莫要与我们计较了。

　　　　然，其一，我们也不是那无赖之人，有心赖掉自个儿的过错。小女虽年纪不大，但好歹懂得一个道理，俗语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公子的小厮无端跑来挑衅，一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的辱骂。此举亦是多有不妥，换成任一有血有性的汉子，估计都忍受不了。小女的叔叔一时冲动气愤之下动了手，此事却也不妥，但真真论起来，过错似也不是一人所为吧！

　　　　二则，两人打架，各凭本事，哪有不受伤之理，公子的小厮面上挂了彩，小女的叔叔也不是丝毫未伤。若是，双方争执打架，最终，要以受伤多少来论追究的话，岂不有些以势压人的意思了？

　　　　看公子仪表堂堂，一身的正气凛然，也不似是那等之人啊？”

　　　　一番话说得抑扬顿挫，情理交加，听着就反驳不得，围观的人群已然纷纷被她说动，舆论的倒向似是毫无疑问的倾向于那边。

　　　　甚至有那指责的声音发出，说他一堂堂华服公子，有钱之人，何必非要与一个穷苦怜弱的小姑娘过不去呢？

　　　　……

　　　　实则，这些话，听在方子博的耳里，总结出来便是这样一句，你的小厮无理在先，又技不如人，被打了也是活该，要是真揪着这事不放，那就是有了以势压人之嫌。

　　　　理清话中意思，方子博更是对这个堪称伶牙俐齿，却又一脸无辜怜弱的小丫头提了兴趣，尤其是此刻舆论倒向之际，小丫头俏生生立在那里，眼里隐隐压制的得意和挑衅，更是激起了他的好奇。

　　　　颇有些探秘的想法，真想看看，这小丫头的家人到底是为何人，怎地就养出了这般精怪的小人儿？

　　　　又瞧了眼她一身的破落衣裳，方子博莫名的，心里起了一丝怜惜，如此精怪灵动的小人儿，若是生在富贵名望之家，那又该是怎样的钟灵毓秀呢？

　　　　伸手拦住想要上前理论的连贵，开口言道，“既然姑娘这般说了，那我也真就不好追究了。今日之事，就暂且作罢吧！”

　　　　说罢，便要转身走人。

　　　　杨麦香亦没想到这位看上去一脸纨绔的公子，就这般轻易放过了他们，当即有些错愕。

　　　　看着那抹潇洒的背影，杨麦香想了想，还是出声叫住了他们，“喂——，那位公子稍等一下。”

　　　　方子博亦没料到这出，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他头一个反应便是，莫不是这小丫头得理不饶人，反过来赖上他们了不成？

　　　　“公子，这是小女自个儿做的一点小吃食，您若不弃，就舍脸尝尝。也算是，小女的些许歉意。今日之事，感谢公子不与计较。”杨麦香一双小手，拿了张风干的芦苇叶子垫着，捧了四五个形状颜色不一的亮仔糕，递到了方子博的身前。

　　　　一双灵动的大眼，眨了几眨，里头释放了满满的诚意。

　　　　方子博转过身来，掩不住一脸的诧异，似没想到，方才还盛满了敌视和挑衅的眸子，转眼间，却只剩下满满的善意和真诚。

　　　　不顾身后连贵的阻拦，挑挑眉，拿起一个方形的绿色糕点，里头还嵌着几粒小巧的绿豆，一眼看去，有种晶莹剔透的可爱，就如眼前不再剑拔弩张，嘴角挂着甜甜笑意的小人儿似的。

　　　　一口咬下去，有股淡淡的薄荷味道，清清凉凉的，一直透到了心底，让人无端的身心松快愉悦了不少。

　　　　伸手接过杨麦香手里的糕点，方子博嘴角咧起一抹如梨花般盛开淡淡的笑意，“谢啦！味道不错，很好吃！”

　　　　杨麦香心头落定，只要接受了就好，这下想必不会日后，回过头来秋后算账了吧。

　　　　“小丫头，我在县衙里做事，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过来找我哦！方子博——”

　　　　轻轻的耳语，方子博故意弯了身子，凑近了杨麦香的耳边吐气道。

　　　　温软热烫的气息轻柔柔荡过，杨麦香小巧的耳垂上，情不自禁的起了层鸡皮疙瘩，莫名的有了种被人调戏了的错觉……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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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赚了（二更首推求收）（）　
想是方才杨麦香拿出糕点时，那确实好看的卖相，实实在在的吸引到了众人的眼球，尤其是那些带了孩子出门的妇人。

　　　　没多会儿，那些个大姑娘小婶子的，便都纷纷围上来询问价钱，糕点做的小巧，一个也只小孩子的巴掌大小，用料也并不十分精贵复杂，因此，杨麦香便定了一文钱一个。

　　　　掀开上头覆着的竹片编制的薄薄盖帘，里头的各色形状不一的透亮糕点，一排排摆的煞是整齐好看。

　　　　惹得本就馋嘴的小娃娃们，纷纷含着手指，眼巴巴的立在摊子前面看着，那亮晶晶的色泽，就连妇人们，都忍不住有了想买的冲动和欲望。

　　　　价钱也不很贵，还是能够接受的，于是，众人纷纷掏钱要买。

　　　　杨麦香耐心的与她们说道，各种色泽的糕点，都是什么不同口味的，“这红亮亮的，是纯正的红糖口味的，这绿色的，是薄荷味道的，这紫色，是野果子酸酸甜甜口味的……”

　　　　一样样介绍清楚，声音清脆响亮，听得那些妇人大婶们纷纷点头，又各自指了自个儿想要的口味，喊着杨麦香拿给她们。

　　　　“小姑娘，给我来一个那野果子口味的”

　　　　“我要一个绿色的——”

　　　　“小丫头，快给我一个红糖味儿的，俺家这小崽子都等不及了——”

　　　　……

　　　　杨长林在一旁负责收钱，一个个的铜板接连落入口袋，脸上的戾气和暴躁早已散尽，咧着一口的大白牙，笑的分外得意满足。

　　　　“好嘞——，大婶稍稍等上片刻，我这就拿着竹签子给你串起来，这样拿在手上又方便，又好看哩。”

　　　　人越聚越多，许是看着旁人掏钱掏的爽快，再加上那筐子里摆着的一个个透亮亮的糕点，瞧着实在诱人，生意真是越来越多。

　　　　不大一会儿，小小的摊子前，已经挤满了客人，围的密不透风，好一派热闹喜人的情状，看得周围的摊贩们，各自眼红羡慕不止。

　　　　客人们还是买一个两个的尝尝味儿的多，也有那馋嘴的小孩子，三两口吃完一个下肚还嫌不够，又缠着大人再来买的。

　　　　杨麦香越忙活开来，手脚也变得越发利索，有那买一个两个的，便迅速的拿了竹签串着，要有那一下子要上五六个数量的，她便拿了风干的芦苇叶子包上，再附上两根竹签子。

　　　　原先张不开的嘴，此时也越发的利落起来，一句接着一句的招呼起客人来，架势颇显熟练。

　　　　“大婶，请拿好，吃的好了，下回再来哦——”

　　　　“姐姐长得真是漂亮，我给挑个红色的亮仔糕吧，瞅着就喜庆——”

　　　　“小弟弟真是可爱，吃了我家的亮仔糕，肯定更加聪明机灵——”

　　　　……

　　　　甜甜的笑容挂在嘴边，清脆的嗓音，又加上客气周到的话语，很容易就获得了客人们的好感，纷纷点了头满意的走了。

　　　　更有那性子里本就透着热情的婶子们，个个点头应声说道，“小姑娘嘴皮子可真利索，放心，下回婶还来你这儿买！”

　　　　接连不断的客人上门，杨麦香忙活的压根就没有停下过手来，小叔收了钱后，间或也会凑上来搭把手，可即便这样，还是忙的热火朝天。

　　　　额角的汗珠子，就跟线串子似的落下，擦都擦不及，但，杨麦香心里却觉得分外的满足……

　　　　眼瞅着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