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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卫-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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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陆续续有了不菲的进账后,船队又接近了登莱地界。在威海卫和登州之间的海域(今烟台一带),陈雨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天津卫的海商赵传宗,给陈雨送上开门红的那位。
严格来说,赵传宗和陈雨并没有直接碰过面,但是他的两条船是第二次和威海水营碰面了,不由得感概这世界太小,是祸躲不过。
其实赵传宗也没有什么好感概的,因为按照当时的航海规律和威海水营的巡逻盘查力度,双方迟早要遇上的,错过只能说是小概率事件。
渤海海峡说窄不窄,从登州到旅顺口这段距离有100多公里,在古代的交通条件下,这样的距离已经很远了,很难彻底封锁住;但说宽也不宽,大海茫茫,看似无边无际,这年头行船都是沿着海岸线走,不是走登州这边就是走旅顺口那边,以当时的航海技术,没几个人冒险直接从大海中间穿过去,直接抵达长崎。
陈雨之所以有这样的底气守住渤海海峡收买路钱,就是基于以上原因。旅顺口那边,因为是后金和大明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在海商们看来不太平,加上辽东半岛常年被后金荼毒,人烟稀少,沿途补给不便,所以海商们出海大多是山东的路线。所以只要守住登州到威海卫一线,基本上就扼住了海商们的咽喉。
截住赵传宗两条船的正是陈雨亲自率领的船队。得知这是被收取第一笔罚银的商人,而且是第一个收取罚银后从日本返航的,陈雨颇为重视,在大队人马的护卫下亲自登上了商船。
赵传宗很紧张,见到众星捧月的陈雨后,扑通一声跪下了,颤抖着说:“草民见过大人。这两条船交过罚银的,现在准备回天津卫,请大人开恩,放草民一马。”
他记得当初缴纳罚银时,对方曾经交代过,让他“自行处置货物”,他当然不会傻乎乎地把两船值钱的货物再拉回天津卫,而是按照原定计划到长崎换成了真金白银。没想到对方巡逻盘查的力度这么大,归途中又撞到枪口上了,要是对方较真起来,以他没有“自行处置货物”为由,再罚一笔银子,甚至没收“违法所得”,那又如何是好?官字两张口,怎么处置他还不是对方说了算。
陈雨一时没想明白这个天津卫海商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等到手下搜查了船底的舱室向他耳语之后,才弄懂了缘由。
这两条商船的货物已经在日本成功脱手,变成了整船的银子和铜。现在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兵,犹如小儿怀金穿行于闹市,只要自己一句话,把船上的银钱搬空也不是难事,让这个天津卫商人怎么不害怕?
陈雨笑呵呵地伸手扶赵传宗起身,和蔼地说:“赵掌柜既然是按规矩缴纳了罚银,那就不必害怕,咱们登船也是例行检查而已。”
赵传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千里做官只为财,这伙人既然大张旗鼓在海上以禁海的名义收取罚银,哪有见了银子无动于衷的道理,这比猫不偷腥更不合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千金买骨()
听了陈雨的安慰,赵传宗哆嗦着问:“大人此话当真?”
陈雨点点头:“本官又何必诓骗你?不过以后你得遵守咱们的规矩,再私自携带货物出海,必须赶赴威海卫刘公岛,申报货物的价值,缴纳罚银,然后再自行处置货物,否则的话,一旦被我们查获,船货没收,你也会以通倭罪被入狱查办。当然,主动配合我们的差使,这罚银可以降低为两成”
赵传宗闻言如蒙大赦。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们不干一锤子买卖,要把这事形成规矩,你们要乖乖地送银子上门,免得咱们总是劳师动众、奔波劳累。作为鼓励,免去一成的罚银以示鼓励。至于“自行处置货物”云云,被他自动忽略了,缴了银子,大家皆大欢喜,所谓自行处置货物只是用来遮掩的场面话而已,不必当真。
他重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激动地说:“大人公正廉明,草民佩服万分,赴刘公岛自行申报缴纳罚银的规矩,草民一定遵守,另外愿意献上白银二千两劳军,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他也不傻,人家话说得漂亮,但你不能全当真,该有的表示还是要有,否则转个身就用其他的理由收拾了你,喊冤都没地喊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雨拒绝了这份好意。
“威海水营为朝廷办差,不会随意收受好处,否则会让人以为咱们厚此薄彼,失了公正。赵掌柜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是这劳军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
在赵传宗万分感激同时又百般不解的恭送下,陈雨回到了自己的船上。随行的苏大牙实在忍不住了,一踏上甲板就迫不及待地问:“大人,属下实在不懂:这满船的银子,少说也有四五万。咱们是官,他是民,随便找个由头,拿个万儿八千两,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陈雨反问:“拿了万儿八千两银子容易,然后呢?顾彪,如果换做是你,碰到下手这么黑的官兵,还敢轻易出海吗?就算冒险出海,你还会乖乖地沿着山东行船,让人宰割吗?”
一旁的顾彪想了想:“如果是我,多半会改走旅顺口,或者备足干粮,冒险走深海,在山东这地界不靠岸,真要遇到风浪就听天由命,死了算逑。”
“这就是了,咱们要目光放长远一点,不要竭泽而渔,把人逼上绝路。这个天津卫的赵掌柜,两条船的货物,咱们上次是收了六千两的罚银吧?假设他顺风时节出海,一年跑日本三、四次,那么咱们就能从他身上获得二万多两的稳定收入,而且明年、后年都会有,源源不断,直到他老了干不动了为止。”陈雨解释道,“要是为了眼前的利益逼得他千方百计躲避咱们,要么就是咱们损失了每年的罚银收入,要么就是他在风浪中葬身大海,总之这个源头就断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大牙迟疑着问:“理是这个理,不过大人想让所有的海商乖乖地跑到刘公岛送银子,能否实现?人心难测,不拿着刀子架在脖子上,谁会甘心把成千上万两银子主动送上门?要知道这些敢出海的商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陈雨笃定地说:“谁说要靠他们自觉了?咱们的刀子照样得架在他们脖子上。不是定下了规矩嘛,从下个月开始,不主动去刘公岛的,船货全部扣留,船主以通倭论处,让他们肉痛,几个回合下来,自然就学会守规矩了。”
他看了看逐渐消失在海平面的商船船帆,继续说:“这次放过了这个赵掌柜,也是效仿古人千金买骨的做法,他感激涕零地回到天津卫,多半会把来龙去脉告知家人、同行,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就在海商的圈子传开了,加上咱们海上的盘查巡逻不遗余力,示威和怀柔并举,双管齐下,这件事多半就成了。”
张富贵嘟囔了一句:“主动送的二千两不要,有些可惜了”
陈雨瞪了他一眼:“这么大手面了,还在乎这三瓜两枣?既然是千金买骨,又何必贪图这点蝇头小利?”
顾彪恭维道:“大人格局和境界高,我等拍马难及。”
陈雨摆摆手:“少拍马屁。对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赵传宗除了带回银子,还有很多铜锭,这又是什么意思?铜虽然可以铸钱,但终究没有银子值钱啊?”
顾彪解释:“大人有所不知:日本盛产白银,也产铜,而且铜和银往往是混杂在一起,日本人铸钱的本事很差,连纯银的成色都不足,更没有办法把银和铜分离,但是咱们大明去可以把银子从铜里面析出来。这样一来,用买铜的钱,得到几乎等量的铜,还可以得到不少白银,同时铜也可以铸制钱,稳赚不亏,也就是析出银子的办法麻烦了点。所以很多海商除了收取白银,也愿意收一部分这样含银的铜,转手就又赚一笔”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听完顾彪的解释,陈雨若有所思。
顾彪以为他是在打这种铜的主意,却想不到陈雨的关注点却是日本的铸造货币体系、能力都有缺陷。陈雨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在日后会成为一场战争的导火索,而这场战争,影响了整个东亚的地缘政治格局和这个时空历史的走向。
有惊无险继续返航的赵传宗没想到,他与威海水营的瓜葛并没有结束,在几天后又以另外一种形式相遇了。
他的两条船过了登莱的芝罘(今烟台市芝罘区)后不久,发生了意外。或许是从天津卫往返日本长崎,几个月的航行,加上疏于维护,其中一条船的帆出了问题,裂开了数条裂缝,在强劲的海风中越拉越大,最终连帆上的撑条也断掉了许多根。船帆受损严重,船就失去了大部分动力,偏离了航线,逐渐往大海中央漂去,远离了大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遭遇海寇()
手下一条船风帆受损偏离了航道,赵传宗不敢大意,自己所在的那条完好的船追了上去,以免那条船落单,同时传话让对面的船老大带着人赶紧修复船帆。
但是中式硬帆不比西式软帆,修复起来的工序比较麻烦,这一耽误就是两天过去了。有心腹的伙计提醒赵传宗,在远离陆地的海上不安全,不仅可能遭遇大风浪,还有可能碰到海寇,是否考虑让这条完好无损的船先走,保证船上的人和银子的安全。
赵传宗当即就驳了伙计的提议。
“咱们走了,这条船咋办,让他们自生自灭?我赵传宗干不出这样的事情。”这话大义凛然,旁边的伙计们自然交口称赞东家仁义。
其实赵传宗的真实想法,不仅仅是要对另一条船上的伙计负责,同时也担心,没有了自己坐镇,万一这船上的船老大和伙计见财起意,带着船跑了怎么办。虽然这次日本贸易的银子绝大部分都在自己这条船上,但是那条船上装载了不少铜锭和一些作为交易附属品的俵物,如折扇、倭刀之类,这些东西也能换来白花花的银子。毕竟人心隔肚皮,让一群人守着舱底值钱的玩意无人监督,谁敢保证没有意外。
可是最让人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经过两天的赶工,船帆在第二天晚上基本修复好了,因为担心晚上赶路迷失方向,赵传宗决定在第三天清晨出发。可是就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几条船,趁着顺风,不偏不倚往这两条商船扑了过来。
提醒赵传宗的伙计刚好负责在望斗上警戒,看清了对面的船之后,连滚带爬下了桅杆,跑到赵传宗面前禀报:“东家,不好了,对面来的是海寇!”
赵传宗一脚将他踹了个狗啃泥,骂道:“你个乌鸦嘴,这下让你给说中了!”
然后转身下令:“所有人都操家伙!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子平时好吃好喝伺候你们,月钱也不少一文,现在就是你们回报的时候了!”
命令被传到船的各个角落,船上的护卫、伙计、水手都纷纷拿起身边趁手的家伙,有拿刀的,有拿弓的,还有的举起了专用来砍缆绳的斧头,舱下的人也涌上了甲板,准备战斗。这些人都是赵传宗拿银子喂饱了的,关键时刻还是愿意卖命的,再说出海碰见海盗不是第一回了,这种时候,比的就是狠,谁更不怕死,谁就会笑到最后。
可是这伙海寇很奇怪,似乎知道赵传宗所在的这条船人更多,一股脑儿扑向了那条帆损坏、失去动力的船。
赵传宗心里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件事不太对劲。
果然,海寇似乎打得是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主意,在赵传宗等人的注视下,肆无忌惮地靠近并登上了那条失去动力的船,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不少护卫、伙计,并把尸体抛入海中,一时间船周围的海水都染成了红色,重伤的伙计在海水中呼救。悲惨的一幕被这边的人尽收眼底,有些人义愤填膺,有些人则暗自祈求菩萨保佑,海寇杀人夺船之后,就不会来动这条船。
但是祈祷的人显然低估了海寇的贪婪和决心。
彻底控制了那条船之后,海寇们在赵传宗等人的眼皮子底下有条不紊地搬走了值钱的铜和倭刀、折扇等俵物,然后把刚刚修复的帆升了起来,撤出了这条船,只留下几个人。正当赵传宗对海寇的做法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海寇点燃了火把,在船上四处点火,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后调转船头,往赵传宗这条船冲了过来。
居然是火船战术。赵传宗心疼不已,破口大骂:“直娘贼,手真够黑的,老子这条船买了五千多两银子啊,一把火就这么点了”
船老大提醒赵传宗:“东家,那条船没法救了,还是赶紧跑吧,保住这条船要紧。”
赵传宗不舍地看了对面的船一眼,无奈下令:“升帆、转舵。”
水手们迅速拉动绳索,齐声吆喝,把沉重的船帆升了起来,船在海风中缓慢启动,往相反的方向逃离。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火船”冒着滚滚浓烟,一头撞了过来。在两船相撞的瞬间,点火的几个海盗在浓烟中跳入了海水中。
“嘭”的一声闷响,两条船紧紧靠在了一起,赵传宗的座船被剧烈的撞击偏离了方向,船身打横,丧失了启动时的速度。
这时代的船都是全木结构,一艘到处起火的船和另一艘船靠在一起,很快就把火势延伸了过去。这下赵传宗和手下也顾不上逃跑了,手忙脚乱地想扑灭从船舷燃上来的火苗。
海寇们等得就是这一刻。一片鸡飞狗跳之中,几条海盗船无声无息靠了过来,跳板被一张张架上了船舷。喊杀声忽然大作,几十名海寇飞奔过来,接二连三跳到了这边的甲板上,朝赵传宗的手下挥起了惯用的倭刀。
厮杀就这样在混乱开始了。赵传宗一边指挥人灭火,一边亲自挥刀抵抗。他虽然也想集中人手先把海寇赶下船,但是火势蔓延地太快,要是不控制住,就算把海寇赶走了,船烧没了,银子沉了海底,他也完了。
本来船上的人手就比海寇少,只是凭借一股悍勇在支撑,要不是赵传宗平日待他们不薄,早就跳海逃生了。可是海寇凶猛、火势也越来越大,捉襟见肘之下,海寇逐渐占据了上风,一个接一个的伙计倒在血泊中,眼看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赵传宗不甘心地大吼一声,一刀劈翻了面前的一个对手,满腔愤懑地四处张望。没想到自己成功避过了海上的风浪,经历了官兵的盘剥,却还是没能逃过海寇的魔爪。
难道我辛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吗?赵传宗绝望地看着朝他杀过来的一群海寇,已经丧失了抵抗的决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赵传宗万念俱灰的时刻,“轰”的一声巨响,吸引了厮杀的双方注意力。
所有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几条大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战场,把海盗船围在了中间。刚才的一声巨响,就是大船上的火炮发出的声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出戏码让海寇们懵了,这是哪一路的人马,这当口出来黑吃黑,还讲不讲道上的规矩了?
赵传宗眼尖,看到了那边悬挂的旗帜——“威海水营陈”,顿时激动地眼泪都流了出来,仿佛看到了救星,扑到船舷边拼命挥手,用嘶哑的声音大喊:“军爷救命!”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他的求救,还是本就打算对付海寇,水营的船继续开炮了。
刚才只是一两门炮试射,这次是十几二十门炮齐射,气势就惊人许多。随着“轰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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