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红人-第8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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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宋朝阳的办公室里，几位市领导团团而坐，面面相觑，都有点惊慌失措。李睿侍立在门口，脸色也很沉重。

　　　　李睿同样没预料到，竟然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把东水村系列事件发到网上曝光，更是没想到，国家级报纸法制日报竟然对此事表示了关注，进而引起了省里的关注，最终引发连锁反应，导致青阳市一下就被放到了火炉上，倍受烘烤。当然，此事不仅仅是青阳脸上无光，搞到这个地步，就连山南省也要被连累声誉受损了，也怪不得作为省长的吕舟行大发雷霆，要宋朝阳与于和平这些青阳市领导在电视电话会议上当面解释了。

　　　　李睿心想，这就是“一将无能，连累三军”的典型案例了，他市北区长赵小涛要是稍微有点脑子，也干不出这种被人指摘诟病的事情来，不过，他也将要尝到苦果，至少，他头顶的区长帽子要被摘掉了，尽管之前他老板于和平出面保他，可现在都惊动了岳父大人，他还想跑吗？

　　　　“查！狠狠的查！一定要把那个发微博的家伙查出来！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一条狗，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他倒好，竟然把市里这点事散布得天下皆知了！要不狠狠收拾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还得让人以为青阳市没有王法了呢！”

　　　　代市长于和平忽然冒出这么一通愤怒的话，衬着他那恼羞成怒的老脸，倒颇有几分气势。

　　　　宋朝阳等人闻言，都是转目看他，有的面色愕然，有的神情凝重，有的不以为然。

　　　　李睿心中暗暗冷笑，这件事本来就是赵小涛做错了，如今被人捅出去，这老狐狸一不检讨自责，二不积极考虑应对办法，竟只想着查找收拾那个曝光此事的人，真是可笑可悲，一个市长胸襟如此狭隘，又能干什么大事？可叹自己和老板一直拿他作为政治对手，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二人太小气了。

　　　　宋朝阳是这次会议的发起人，也算是东水村系列事件的当事人，还是省长吕舟行的主要问责人，值此重要关头，自然要牢牢把握好会议主题的走向，因此听了于和平的说法以后，马上做出否决：“和平市长，查不查曝光者先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省长问责。大家也都考虑一下，过会儿开电视电话会议的时候，这件事应该怎么说？”

　　　　这话很是在理，包括于和平在内的几人都没有反驳，都凝神思考。

　　　　郑紫娟最先发言：“书记，市长，我的意见是，既然事情已经捅出去了，再隐瞒也是无益，还可能会连带影响咱们青阳市领导班子在省领导心目中的形象，因此我认为，过会儿开会的时候，先向省长道歉，承认错误，然后解释清楚东水村系列事件，最后给出处理措施。总之是积极主动的解决问题，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相信省长看到咱们的态度也会满意的。”

　　　　杜民生点头道：“向领导坦诚事实，这是最基本的要求，绝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免得省里头再为此受到牵累。不过这里面有几个问题：一，由谁来向省长解释；二，东水村事件的事实都是什么；三，最好给出我们对涉事领导干部的处理措施。”

　　　　于和平这时也不再护着赵小涛了，一心一意考虑的是吕舟行对他这个代市长的看法与印象，闻言道：“涉事的干部是市北区政府区长赵小涛，他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与我们一直提倡的三个代表背道而驰，与人民群众背道而驰，与和谐社会背道而驰，必须给予严惩。我提议，将他暂时免职处理，稍后再按这次事件引起的不良后果与影响给予他严厉的惩处。”

　　　　宋朝阳道：“免职是肯定的，不然过不了省长那一关，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但对赵小涛的处理并不是省里关注的，我们还是重点考虑如何彻底解决东水村系列事件。”

　　　　于和平道：“说起来也很简单，把这件事从市北区政府手里拿过来，由咱们市里负责，组织成立一个东水村事件调查工作组，入驻东水村，调查清楚所有事件的事实，该关停的工厂污染源就关停，该处理的涉案领导干部就处理，该净化的被污染环境就净化，要求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把所有问题全部摆平，然后再向省里汇报处理结果。”

1393免职（）　
宋朝阳等人听了都是点头，自然是同意他的提法。

　　　　宋朝阳道：“东水村系列事件，我也算半个当事领导，对其中的情况也比较了解，因此过会儿的电视电话会议上，就由我向省长陈述解释。不过可能需要赵小涛发言，和平你跟他打个招呼。会议还有十来分钟就要召开了，我们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再在省长面前掉链子了。”

　　　　于和平连连点头，不过想到过会儿即将要面对省长的问责，还是有些紧张，脸色不由自主变得惶急起来。

　　　　周元松此前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听着，这时开口问道：“书记，市长，过会儿省里要问起刘二奎之死，我们应该怎么说？”

　　　　于和平皱眉问道：“省里会单独问起这件事吗？”

　　　　周元松点头道：“我觉得肯定会问的，毕竟微博曝光者将刘二奎被枪杀的照片放到了微博上，这是重中之重，同时也是最能引起民愤与社会影响的事件。”

　　　　于和平道：“这个事市北区公安分局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嘛，是刘二奎抢枪，当事民警为了保枪与自保，开枪将他击伤却无意间导致他死亡的，就这么说呗，还问什么？”

　　　　周元松道：“可是曝光者写在微博上的话，却说刘二奎是被无辜枪杀的，根本没有抢枪。他既然敢这么写，就肯定有事实依据啊。如果我们随随便便就认可下面的调查结果，可能会导致事态变得更严重，甚至如果导致了冤假错案，以后我们也要承担相应责任。”

　　　　听他这么一说，于和平也不敢再帮着打包票，低下头不言语了。

　　　　李睿听到这忽然插口道：“我也听说，刘二奎是被无辜打死的，他根本没有抢枪，只是跟涉案民警发生了打斗，但涉案民警并没有鸣枪示警，而是直接就把他打死了。”

　　　　周元松看向他，道：“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涉案警察的做法肯定属于违规使用武器，甚至是涉嫌故意杀人。”

　　　　宋朝阳道：“我建议，元松，这个案子由你们市局派出调查组，仔细调查一下，一定要查清事实。”

　　　　周元松点头答应下来，这件事也就结束了讨论。

　　　　李睿心想，刘二奎啊刘二奎，你要是有在天之灵，也应该看到了，我在尽全力帮你洗刷冤屈，接下来只能看市局派出的调查组了，他们要是能够做到不徇私，一定就能查清事实。

　　　　几位市领导又商议了一阵，无非是统一下口径，考虑一些吕舟行可能问到的问题，尽力做到万无一失，否则，真要是在过会儿召开的电视电话会议上出了什么岔子，可就更要惹得省长不高兴了。

　　　　一刻钟后，在市委的电视电话会议室里，由省里发起的这次紧急电视电话会议召开了。电视屏幕上，居中坐着省长吕舟行，左右分别坐着分管安监、环境的副省长与省公安厅长、省政府秘书长等人；会议室里，则坐着宋朝阳、于和平、杜民生、郑紫娟、周元松、市政府秘书长与市北区区长赵小涛等人。李睿也列席了会议，尽管他没有参与这个会议的必要，但宋朝阳还是叫上了他，这里的原因外人并不知道，只有杜民生清楚。

　　　　会议开始后，吕舟行也没废话，板着脸说道：“开始吧，你们谁给我解释，不要说废话，我很忙，没时间听废话假话空话套话！”

　　　　于和平本来就有些紧张，再听到这话，吓得脸都白了，低垂着头，固然是一个字也不敢说，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动作太大引起吕舟行的注意，被他点将发言。

　　　　赵小涛更是直接傻掉了，都要瘫在椅子上一样，如同即将被宣判死刑的罪犯。

　　　　宋朝阳很快接口道：“省长，请允许我为您做出解释。东水村系列事件是由当地环境遭到严重污染引起的，起因是当地百姓发现自己身受污染环境之害……”

　　　　昨天李睿通过东水村暗访一行，已经将东水村系列事件的底细访查了个清清楚楚，回来后就全盘说给了宋朝阳知道，因此宋朝阳此时向吕舟行介绍起来是胸有成竹、有理有据、滔滔不绝，半个磕巴都没打。

　　　　当听说东水村地下水的水质检测结果里，各种重金属、化学物质超标，尤其是砷超标，吕舟行大为愤怒，摆手打断了宋朝阳的说话，问道：“既然地下水污染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之前你们市北区环保分局在检测那家化工厂所排废水的时候，却是完全达标？是谁在糊弄人？”

　　　　宋朝阳道：“经过初步调查，是市北区环保分局在检测过程中耍了手段，不过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调查。”

　　　　吕舟行指示道：“这件事一定要严查到底，涉及到任何人等，不管职务级别，一律不能姑息。”

　　　　宋朝阳点头表示知道，接下来继续介绍刘二奎身死的事件。

　　　　吕舟行听完后又问：“发微博的爆料人说刘二奎是被无辜枪杀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不是这样？”

　　　　宋朝阳道：“确有现场目击者反映，刘二奎没有抢枪，只是与涉案警察发生了冲突，不过涉案警察坚称是刘二奎曾经抢枪，并威胁他的生命安全，所以开枪射击刘二奎。这件事同样还未调查清楚，但我保证，一定会尽快查清事实，还死者一个公道。”

　　　　吕舟行道：“这件事你们市里先查，如果查不出来，或者查出的结果有违事实，省里只好让卫厅长带队过去调查。希望你们不要让省里、让东水村的村民以及死者失望。”

　　　　他说的卫厅长，是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长卫强。卫强在上次抓捕杀警夺枪、事后又抢劫杀人、犯下累累罪行的那个杀人犯的时候，曾经来过青阳，主持过抓捕行动，还曾经慰问过“擒拿凶手”的段小倩。

　　　　吕舟行表示完态度之后，卫强马上看着周元松说道：“此案涉及到公安部门，又涉及到人命，案件本身敏感，社会影响重大，因此我希望你们市局在调查的时候，要时时刻刻保持慎重仔细的办案态度，要尊重事实，尊重宪法，尊重人命，以事实为准绳，既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尽全力还死者一个公道。同时，积极安抚死者家属，尽快平息事端，不要再让这件事发酵下去。如果需要协助的话，可以跟省厅打招呼。”

　　　　周元松连连点头，向屏幕上的吕舟行与卫强做了一番保证。

　　　　吕舟行最后说道：“我时间紧张，而留给你们调查的时间更加的紧张，三天，三天之内，务必调查清楚所有事实，给我一个结果。宋朝阳，三天时间够不够？”

　　　　宋朝阳忙道：“够了，我们市里保证在三天之内查清所有问题，并给出处理方案，争取解决全部问题。”

　　　　吕舟行道：“好，那我就等三天之后的结果了。会议结束之前，我提醒你们一下，不要专注于解决东水村的表象问题，你们要把环境污染问题根治。否则，以后东水村还会接二连三的爆发类似的事件，而你们这些市领导也要承担失职渎职的责任。”

　　　　他说完这话后，会议也就结束了，屏幕画面上的人们开始离席。

　　　　李睿坐在会议室的后面，目光凝注屏幕上的岳父吕舟行，见他身板依旧挺直、气势也依旧威赫，但仍然弥漫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老态，心头一酸，感觉自己忽视了对这位老泰山的孝敬与照顾，暗想，回家以后跟青曼商量商量，以后能不能每两周或者每三周抽出一天来，回去陪陪他，相信老人家工作就算再忙，也乐意看到自己跟青曼回去看他。

　　　　电视屏幕很快黑了下来，但是青阳市这边坐在会议室里的宋朝阳等人却没有走，会议室里的气氛依旧冷寂安静，甚至透着股子肃杀的味道。

　　　　赵小涛早就吓得冷汗淋漓，一直闷着头参加会议，倒像是个戴罪之人，他此时偷偷抬头，见郑紫娟、杜民生与周元松正盯视自己，只吓得冷不丁打个寒战，就此上下牙交击起来。

　　　　宋朝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于和平道：“和平同志，你说还是我说？”

　　　　于和平明白他的意思，道：“我说吧。”说完咳嗽一声，看向赵小涛，道：“赵小涛，你被免职了，回去等候调查处理。”

　　　　免去赵小涛这样一个正处级领导的职，按规矩是要上市委常委会的，经过全体常委表决通过之后才能执行。不过常委会里的两位最高领导、各自代表党政系统的宋朝阳与于和平都同意了，也就代表常委会一定会通过，上会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因此于和平现在就免掉赵小涛的区长职务，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啊……”

　　　　赵小涛听了这话，只吓得直接跳起身来，搞得椅子发出很大的动静，配着他的失声惊呼，也算是在众领导跟前出了个大丑。

1394画龙点睛（）　
赵小涛眼巴巴的看向于和平，希望他能帮自己在宋朝阳等人跟前说说话，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不要免自己的职，但于和平看都不看他。

　　　　李睿留意到赵小涛的神情与目光，心想，你就死了这份心吧，都上了国家法制日报的微博，都惊动了省长，你这个区长还想继续当下去？别做梦了，还是痛痛快快的接受吧，也能留个好印象给众领导，尽管这种好印象也没什么用处了。

　　　　赵小涛傻傻的愣了一阵，可能也是考虑到其中的关节了，知道自己没救了，真要是有救，老板于和平也不会放弃自己，因此也就认命了，垂头丧气的道：“是的，市长，我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回去以后一定……”

　　　　他做了番认错与悔过的说明，说完后脸色黯然的离场，但并未赢得任何一位市领导的同情。

　　　　他走以后，宋朝阳与于和平等人开始谈成立调查组的事项，讨论了十来分钟后，最终决定：分别成立三个调查组，由市政府办公厅与市环保局成立环境污染调查组，赶赴东水村调查环境污染问题；由市公安局成立刘二奎之死调查组，也赶奔东水村走访调查，查清刘二奎的死因，同时对包括枪杀刘二奎的那位石所长所在的在场民警展开调查；最后一个，由市纪委联合市北区纪委，组成调查组，调查在东水村系列事件中，涉及到的区政府、区公安分局、区环保分局的领导干部，是否存在违纪违法行为，譬如收受台福化工厂好处之类的行为，都要严查。

　　　　这个决定做出之后，也差不多要散会了，宋朝阳环视众人，问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还有话说！”

　　　　“我有个提议！”

　　　　两个人，两句话，不分前后，同时喊了出来。众人看去，见说话的是代市长于和平与列席的李睿，其中李睿还举起了手，那副认真的表情倒像是学生在课堂上向老师提出问题。

　　　　于和平也想不到李睿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言，见状微微一怔，但很快故作大度的笑道：“小睿也想发发言啊？好，那就让你先说，让我们听听你到底是个什么提议，想来应该不错吧。”

　　　　李睿陪笑道：“不了，还是市长您先说吧，我的放到最后再说。”

　　　　于和平倒也不跟他客气，闻言看向宋朝阳，道：“朝阳啊，我觉得不能光调查东水村系列事件，还要调查藏在这些事件之后的一只黑手。如果没有这只黑手作祟，东水村事件也不可能被搞得天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