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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阿姜-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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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娘亲……。”
男子身子一颤,猛扑上去,两手抓住老妇肩膀又摇又晃道:“娘亲醒醒。”
嚎过几嗓子,男子抹抹鼻涕眼泪,便又装模作样伸了手,去探老妇人鼻息,探过,两眼一瞪,尖声大叫道:“死……死死了!”
从他伸了脚去绊乌十一,到他搂住老妇人失声痛哭。
再到他探了鼻息喊出“死了”这两个字儿,谢姜一直是冷眼旁观。
等众人七嘴八舌伸脖子往前挤,闹哄哄道:“死了?哎呀!”
谢姜这才淡声道:“你喊她娘亲,怎么你穿了芙蓉锦袍子,你娘亲却是布衣布裙?”
谢姜的声音淡然平和。
只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偏盖过了人的怒骂喝斥。
“真的么?”
众人听了,有那挤近些的,便伸了脖子去看老妇人,看过老妇又去看青衣男子。
老妇人穿了件灰扑扑粗布大裳,右边袖口与肘部,还打了一蓝一白两块巴掌大的补丁。
再下头是洗的泛白发毛的黑粗布裙子。
衣是布衣,裙是布裙。
两件衣裳,别说是细布了,确切说是自己纺线织出来的粗麻布。
男子身上却是青色芙蓉锦。
此时太阳光一映,锦上流光灿灿,就算寻常妇人亦是看得出来是贵重料子。
“是不一样……”
“自己穿锦着缎,却让自己老娘布衣烂裳,真是不孝子……可恨!”
“……啧!刚才还以为他至情至孝!”
谢姜见一句话引得众人起疑心,便淡声又道:“既是想冒认娘亲,你也该早做准备……嗯!你是见了本夫人的马车,便灵机一动,顺手推了这老妇人一把,是不是?”
三两句话的功夫,不但“儿子”是冒认的,更说不定这个“假儿子”是凶手。
情形急转直下。
围观众人听了,一时瞠目结舌。
“你……你这个刁嘴妇人。”
青衣男子又是悲愤又是难堪,慌张指了谢姜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说罢这句,男子又眼珠子一转,猛地扑下去搂住老妇人,嘶声道:“娘亲一生节俭持家……她不喜欢穿锦衣。”
这人借穷苦老妇人来耍心计。
且此时老妇人又真的死了。
谢姜只觉得一腔子怒火压也压不住,冷声道:“你还狡辩,好!那本夫人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她问的义正严词。
围观众人听了,转回去又瞪眼看青衣男子。
众目睽睽之下,男子只好硬着头皮道:“本公子姓韩,字君子,住镇上……。”
“住镇上?”
谢姜冷笑,眸光流转间望向人群,扬声道:“诸位乡亲中有识得这位老妇人的,且站出来一证!”
人群内圈儿,刚才有个胖胖的妇人便往前凑,这会儿听见谢姜要人证,忙举了手喊:“我认得!我认得!”
围观众人又扭过头来看胖妇人。
胖妇人脸上一红,壮了胆子指指老妇人道:“她住在镇尾,前年独子死了,媳妇又回了娘家……只她一个人守着个小孙女过日子。”
果然如此!
谢姜眸光一瞟韩君子,见他一头冷汗,此时两眼左扫右看,似是找哪里人少可逃,又似找人求救解困。
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谢姜微微一笑,转眸看了胖妇人,细声问道:“婶婶可知道这个老妇人夫家姓氏?”
冷不丁被如此美貌如仙子的贵妇人叫了婶婶,胖妇人一时喜的两颊通红,语无论次道:“知道知道,她夫家姓周……她只一个夫家,绝不会有姓韩的儿子。”
谢姜听了略一裣衽道:“多谢婶婶仗义执言。”说了这句,转回来看了韩君子,脸色陡然一冷,脆声喝道:“拿下他!”
乌七乌十一两个早就注意了韩君子。
听了主子发话,两人身形一闪。
一个“呛啷”抽出长刀。
另个干脆揉身贴上,伸手就是乌家最重的擒拿必杀之技,一手扼韩君子脖颈,一手极快在他两只肩胛处左右一拍。
“喀喀”两声,韩君子瞬间两臂下垂,喉中咯咯作响。
只他憋得脸色青紫,颊上肌肉扭曲狰狞,却分毫不能动,亦半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事情急转直下,且又是一波三折。
围观众人一时看的两眼发直。
谢姜垂睑看了老妇人尸身。
此时夕阳西下,浅金色的余晖淡淡笼了她苍老的脸庞,身上的衣裳,及她身旁不远处……散落一地……被众人践踏成泥的莱蔬。
看了片刻,谢姜掩去悲悯之色,转眸看了胖妇人,再次裣衽施礼道:“婶婶,小妇人有一事相求。”
被喊了婶婶已是意外之喜,如今贵人又有所求?
胖妇人忙裣衽回礼,涨红了脸道:“夫人莫要折杀我等,夫人且讲,只要我能做到。”
谢姜示意北斗拿了包银子,接过来递去给胖妇人道:“小妇人身有要事,不能在此耽搁。此是百十两银子,你且收下。”
胖妇人一时大惊,慌不迭推拒道:“夫人给我银子做甚?凭是谁遇上这种事儿都会……。”
“婶婶先拿着,只这银子也不是白白给的,我有几件事要婶婶帮忙。”
说过这句,谢姜颊上梨涡儿一闪。
不知道怎的,就算谢姜笑意盈盈,言语之间又真挚恳切,胖妇人仍然感到一股无法违逆,不能拒绝的莫名气势沉沉压迫而至。
胖妇人身不由己,点了头。
谢姜道:“其一:婶婶用这些银子帮忙俭葬周老妇人;其二:婶婶需好好照应她的小孙女,这些做的到么?”
刚才谢姜拿银子出来,围观众人已是惊呼出声,这会儿又这样子安排。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
“……我也认得周老妇人。”
“她小孙女已有九岁,养到十二三便能寻个婆家嫁出去,百十两银子,算是平白赚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没有银子,我等自会照看,夫人放心。”
讥讽暗嘲者有,羡慕忌妒者有。
胖妇人捧着银子,似是捧着块烫手山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一时苦了脸。
谢姜脸上笑意顿消,想了想,扫了眼众人,朗声道:“我乃琅琊王氏九夫人,自此之后,这位婶婶并周氏小女,皆归我王家所眷。”
新封王上位时曾诏令天下,将颖河以东的沛阳、栎阳、煮枣三郡赐于瑯琊王氏为世袭封地。
斗仓镇离颖河不足三百地,自然是在封地之内。
而琅琊王氏九夫人,内掌族事。
在外,已无疑是三郡辖下二十七地的天。的,、、,,、、
第34章 倾慕深深终难诉()
情况不仅仅如此,更有当年霍氏做乱,琅琊王氏嫡九公子以一已之力杀霍伤,殊逆贼。
更在楚王意欲灭封而举兵进犯时,九公子又联合陈梁齐三国伐楚。
封国遭遇连年战乱,只琅琊王氏所居的颖河以东,百姓安居乐业,丝毫没有受到波及。
四下里一片寂然。
片刻,围观众人身不由已,纷纷跪伏道:“见过九夫人!”
街上一时只有膝盖着地的“扑通”声。
再有人喜极而泣哽咽道:“终于得见贵人,终于得见了恩人。”
“……见过九夫人!”
街上倾刻之间,乌泱泱跪了一地。
胖妇人见了,吓得两腿一软:“九九……九夫人。”
谢姜见她也要跪下去,忙抬手扶住道:“既然喊了婶婶,便没有施礼这一说。”顿了顿,低声又道:“诸事托于婶婶了。”
胖妇人战战兢兢,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又是害怕,颤了嗓子道:“我我……鄙妇定遵夫人令。”
街上众人凭空矮下去一大截儿。
愈发显得街尾这辆马车扎眼。
萧仪推开车门,见谢姜眸光流转间瞟了这个方向,便探身向外,对着她长长一揖。
留白不由脸色一沉,急道:“主上,不过是个王氏掌家主母,主上怎么能施大礼?”
“蠢……。”萧仪展了袖子,待回身坐好了,这才似赞似叹,缓缓道:“我这一辑,非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才智。”
留白听了挠头,挠了头又挠下巴,末了仍腆了脸问:“刚才她不过是套了那什么君子的话,末了又亮亮身份,这有什么才智?充其量也就是巧言善辩罢了。”
只会巧言善辩么?
萧仪眸中似倾慕似赞叹,痴痴望了远处,似乎要透过挤涌的人群,去看那抹纤细柔弱,偏偏又令人心安心跳的身影。
良久之后,萧仪终是眼睑一阖,再睁开时,便神态如常,叹息道:“也难怪你看不出来,方才她先套话,待真相大白时便又武力威摄,威摄过后又示恩于众,再最后又道破自家身份。如此几次几番恩威并用,这些人往后定对她死心塌地。”
自家主子片刻之间,便分析出来一大套。
留白听了,顿时瞠目结舌道:“这这……这么复杂。”
风吹的帘子悠悠荡荡,余晖星星点点透了进来。
萧仪转眸看了那星点光亮,似是给留白解释,又像说给自己听:“从今以后,但凡有人违逆她半点,不消她动手动口,自有人代劳。这种妇人……可惜……”
可惜之后,萧仪又涩涩一叹。
留白凝神听了半天,车内两叹之后,便再也没有动静,不由小声问:“主上,天快黑了,咱们不找个客栈住下么?”
“这里只一家客栈,罢了……等天黑寻个离客栈近的人家。”
离的远了不放心,同行罢又别别扭扭不愿意,主子究竟什么意思?
留白左想右想想不明白,只好低声应了。
晚饭过后,谢姜便早早睡下了。
到了子时,新月便依她睡前的吩咐,进内室唤她起榻。
镇上只这一家客栈,谢姜在此歇脚,不知怎的,先前住宿的房客纷纷避让出去。
诺大个院子,里里外外,只住了她与嬷嬷丫头八个人。
院子里没有旁人,做事便不需要太多顾忌。
穿妥当衣裳,谢姜便随了新月去院子西南角。
西南角靠着客栈后院墙,有棵老树并两间石头砌的房舍。
房里堆了十来捆子干草,除此之外,只靠后墙处竖了几块半人高的木板。
此时地上早打扫的干干净净。
且对着门又摆了付榻座儿。
乌七乌四乌十二并北斗四个,各自垂手分站了桌子两旁。
谢姜绕过桌子坐下,抬眼一瞅乌七道:“姓韩的都说了什么?
乌七躬身道:“回夫人话,韩君子只反复念叨他认错了人,其他……只字没有提。”
谢姜冷笑道:“嘴严是罢他过来。”
“是。”乌十二转身便出去,片刻,拎了韩君子进来,往地上一搡。
韩君子踉跄了几步,待站稳了,抬眼瞅谢姜,狠狠瞅过几眼,便下颌微抬,垂下眼睑看地面儿。
这个动作,分明是摆了付你爱么么,老子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不准备说的强硬架势。
谢姜看了他两眼,忽然挑眉冷笑道:“其实你是对的。”
韩君子微微一怔,转瞬间又眉毛一扬,傲然道:“本公子自然是……。”
不等他说完,谢姜慢慢道:“本夫人说你对……是因为就算桩桩件件都交待清楚,本夫人也不会饶了你。所以……现下你这种做派,倒还会为自己留几分脸面。”
先前以为谢姜怕了要说软话,哪成想她竟然是这个意思。
韩君子脸色一僵,脱口而出道:“你这个刁妇……。”
谢姜浅笑道:“承蒙夸奖。”说了这句,眸光一闪,又道:“其实你说不说老巢在哪,首领是谁,又是哪个屠杀永祥里村民都无所谓。”
听她这么说,韩君子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说的倒是好听,不想知道这些,为甚抓了本公子不放?”
谢姜黑而大的眸子直盯了他,慢慢道:“抓你……是周老妇人无辜枉死。”
说罢这句,谢姜再不想同这个心狠手辣,歹毒下作的人废话,只眸光一转,看了左右吩咐道“你们几个谁看韩君子不顺眼,又哪个心里憋了火儿,再这几天跑的累了想松泛松泛……都对他来。”
她悠哉游哉来了一大串子。
韩君子真真听了个目瞪口呆,抬手指了众人,气结道:“你你……你们……。”
乌七早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主子给了发泄的机会,立时脸色沉沉,上前道:“仆先来。”
只他刚伸出去手,北斗撸了袖子,抢着道:“七哥,我早看他阴阳怪气的讨厌,咱俩搭伙儿。”
有搭伙过日子的,没有碰上过搭伙打人的。
乌七一时有些愣怔。
他愣怔,北斗可半点不含糊,上前气昂昂一指地上,脆嘣嘣道:“跪下!”
眼见个水灵灵的小丫头上场,韩君子一脸鄙夷可笑道:“本公子上跪天地,下跪父母……。”
只他说了半截儿,不妨乌七闷声转去身后,“呯呯”两脚踢在他腿弯处。
韩君子一时膝处如刀割针刺,身不由己,“扑通”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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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心担扰借故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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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去看”留白不等自家主子吩咐,推开门窜了出去。
昨天谢姜住了这家客栈,萧仪防备像黄花镇那样,栈里再有人下药偷袭,便吩咐泼墨将先前住下来的房客,一个个儿“请”了出去。
现在外面似乎有许多人吵闹。
又听起来像是从客栈方向传过来的。
萧仪一时面沉似水,负手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几步之后,脚尖儿一转,转身便要出门。
只是刚走到门口,留白急急进来,扫眼看见他,顾不上揖礼,便指了东边儿道:“主上……确实是客栈那边闹的动静。”
从留白回来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刻。
这么短的时间,客栈里怎么会出事?
萧仪皱了皱眉,冷声吩咐道:“去看看,若是韩君子的同伙想要劫人,你只看九夫人想如何,若是有人冲九夫人来……尽管出手拿下。”
“是。”留白应了话,将将转过去身子,眼角里瞄见自家主子也抬脚欲去门外,不由脚下一顿,惊讶道:“主上也去?”
萧仪眉眼儿不抬,顾自撩起袍角与他擦身而出道:“我去看看九夫人。”
“既然不放心,怎么不干脆守着?做啥还要扭扭捏捏的……真是弄不明白。”留白嘀嘀咕咕,抬手挠了几下头皮,眼见萧仪开了院门,忙拔脚跟上。
刚才还是晨曦初露,不过两三刻过去,天光已是大亮。
客栈后院静寂无声。
只前头大门处,喧哗吵闹声越来越大。
乌七凝神听了片刻,忽地眉头一皱,回身看了乌十二道:“听声音仿似有人丢了什么东西……要来后院找,掌柜拦着不让进。”
乌十二听了,亦是皱眉道:“夫人才刚歇下,要是这些人闯进来……。”说了半句,转过身子道:“你们守好姓韩的,我去前头看看。”
乌七想了想道:“你去罢,姓韩的跑不了。”
乌十二便拨脚直奔前院。
眼看他转过角门,瞬间便没了踪影,乌七走到石屋前,扒着门缝往里看。
早前韩君子挨了北斗几巴掌,又被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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