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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官情欲札记-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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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这不是獾子肉么?好香啊!”


  “是啊,这是獾子肉。去年我在山上打的,这东西现在不多了。”
  二伯是个老实人,提起这獾子肉一脸的得意神色。李国旺直向他使眼色,他却不明白。
  李国旺见吴老师看着那肉爱不释手的样子,为求着他把事办好,只得忍痛割爱,将那块肉解下来送给了吴老师。
  吴老师提着这肉喜笑颜开,口里不住说道:“这怎么好,这怎么是好呢?”
  “吴老师,这事就麻烦你了哦。我们走了。”
  “行!好的。”吴老师的注意力全在那獾子肉上,根本没有听清楚他二人说的啥。
  两人怕那吴老师再瞧见其他稀奇的山货,如他再要索要就麻烦了,连忙溜出吴老师那间办公室,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市人大。
  晚上,李国旺找到马万里的家,二伯还在为失去那块上好的獾子肉惋惜。马万里直劝他,吃不上没有关系的,他也不高兴吃那个。李国旺也说,只要能促使市人大的领导下去调查,丢了块獾肉也是值得的。二伯才无话可说,马万里却在一旁笑了,这爷俩二人真逗。
  吃晚饭的时候,李国旺果真到厨房露了两手。马万里和妻子吃了他做的菜都说好吃得不得了,尤其是马万里的妻子,是第一次领略李国旺的手艺,她对这些菜的做法好奇不已,不停的追问这菜是怎么做出来的。李国旺也不藏私,他耐心的给她讲如何做的这些菜。马万里就在旁边取笑妻子,不但吃人家的,还要学走人家的手艺,这也太贪心了。
  二伯却憨厚的说:“这有什么,马局长你是国旺和我们大家的恩人,旺仔做这点事也算是知恩图报了,你说呢,旺仔?”
  李国旺说:“是啊,二伯说得对。”
  马万里听了二伯这话,倒觉得汗颜,只好说二伯这话言重了。
  当夜,马万里和李国旺继续就城南的拆迁商量了一些事,马万里也知道了中天房地产公司试图说服李国旺从反对者中脱离出来的伎俩,这些情况幸好他们以前早就有所预料,不然很有可能中了人家的圈套。马万里为李国旺能识破对方的阴谋,并且承受住巨大的诱惑感到欣慰。他意识到李国旺在这场抗争中已经逐渐的成熟起来。二伯年纪大了,在一旁不停的打呵欠。马万里见李国旺也有些倦意,便让妻子为叔侄二人收拾好床铺,让他二人早早休息了。
  马万里却睡不着,他心里藏着些话未对李国旺说。李国旺如今已是城南村民中的勇士,他在为保护大家的利益而战斗,如果他听了这些担忧泄气的话因此丧失了斗志,他们那些人还指望什么?因此,他觉得李国旺此时需要的只是鼓励,再鼓励。但是他们的权利如何才能够得到真正的保护呢?马万里对此也是丝毫没有把握。
  第二天和后来的几天,李国旺和二伯都在中州市里向各个部门反映情况,得到的答复和在人大的结果大致相同。他们这几天吃住在马万里家中,李国旺觉得给马万里添了老大的麻烦,事办完后就急着要回去,马万里极力挽留他都坚持要走。马万里只得让妻子到大超市买些乡下少见的东西,让叔侄二人带回去。可是妻子去了超市却不知道李国旺他们那儿究竟缺少个什么,不知道买什么才好,干脆在中州百货大楼为叔侄二人各买了套衣服。二伯自是欢喜得很,穿着新衣服和侄儿一块回引凤村了。
  李国旺回到家里后,和乡亲们一碰面,才知道乡亲们的遭遇和自己在市里的情况差不多;于是就先安慰了他们一番,说我们就耐心的等等吧。哪知眼见着限期拆迁的时间一天天逼近,仍不见上面派人下来调查,乡亲们忍不住着急了起来,一个个跑到李国旺家问他们该怎么办。李国旺心里也着急得很,但他记住马万里的话,他是主将,是乡亲们的主心骨,他们乱了,他却乱不得,因此他不敢把内心的忧虑表现出来。
  李国旺还不知道将来的情况变得更糟,他和二伯到市人大和其他机关反映的情况早已反馈到了市委秘书长胡宝亮那儿。胡宝亮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后,主动出击,把各大机关收到的反映材料统统压住,市委常委们根本不知道李国旺他们反映的情况。
  凤南县人民法院已经在着手布置具体的拆迁工作了。这几天凤南县法院的院长和分管执行的副院长天天都往县政府大院跑,专门就城南征地的拆迁工作进行汇报。县委书记和县长根据市委胡宝亮秘书长的旨意,召集公检法、城建委、国土资源局等各大机关的要员们开会,进行分工布置。这是一次县政府几大行政部门联合执法的重要会议。会议上,县委书记首先传达了中州市府发(2002)55号《关于支持地方经济建设解决有关问题的实施方案》文件精神,要求各级行政机关密切配合人民法院此次强制执行的行动,在执行时将凡是与执法活动中有抵触,有对抗行为的村民实施强制措施,就地拘留,带出拆迁现场。李国旺他们根本不知道,凤南县各级机关已经布置好了一张巨大的网,他们犹如困兽徒作无谓的挣扎。
  强拆
  李国旺他们距离拆迁最后的期限只有两天了。
  这两天里,天空都飘着蒙蒙的细雨,空气里充满湿冷的气息。李国旺在生火做饭时,连点了几根火柴都未点燃,他隐隐的感觉到引凤村就快要发生什么大事,这件事情不是他所能排解的,一切都只能在等待之中。
  李国旺胡乱热点剩饭吃了,就出门看看乡亲们有什么动静。这两天乡亲们也没来他家探问情况,不知道他们到底咋想的,他心里也没数。走到老栓家门口,看见门口摆着一张很古旧的木床,心里头不由得颤动了一下。院子里面传来老栓女人抱怨的声音。
  “老栓,我说不忙搬好不好?人家旺仔说了的——”
  “嘘——小声点,你懂个啥?这时不搬,等人来砸坏啊?我是知道房地产公司那伙人的手段的。”
  “我们是不是再问问旺仔情况嘛?”
  “还问个啥,问也白问!”
  女人就闭上嘴不再说话。里面又传出老栓‘小心点别摔坏了’的吆喝声。李国旺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终于没有进去,转身回去了。
  还有一个人也在为李国旺他们的事着急,奔波,这人就是马万里。马万里连着几天都在询问市人大和其他部门,关于李国旺他们反映的情况解决结果。答案都让他失望和吃惊。他们都说这些情况根本没有列入讨论调查的议题中,气得他大骂这帮拿着人民的俸禄却不知为人民办事的混蛋!
  公元二00四年三月九日,星期二。
  这天早上,张渝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在梦里,他看见李国旺家的房屋被一大群人围着;他们每人都拿着铁锹、铲子、榔头这类的东西,他听见他们嚷着要快快拆了这房子。李国旺站在院子里不让拆,就和他们争吵起来,那伙人不理睬他,只顾着拆起房子来,先从大门口处拆起,有人用铁锹把院墙的砖头一块块的使劲捅下去,李国旺站在里面势单力薄,犹作困兽斗,逼急了就提起地上的一桶煤油向众人泼去,也把自己和刘正红的身上用煤油浇湿了,正准备用火柴点燃,那伙人却作鸟兽散了。张渝正在疑惑李国旺的妻子不是已死了吗,还待要看清刘正红的脸,却见那李国旺已把身上的衣服点燃,霎时火苗窜得老高,李国旺就在火堆里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吓得张渝急忙喊:“不要——”人就惊醒了,却是一梦,手里还紧紧攥着王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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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倩担心的望着他,问:“又做恶梦了?”
  张渝心有余悸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今天星期几,几号了?”
  王倩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照实说了:“今天三月九号,星期二,你怎么连日子都不记得了?”
  张渝不管她的话,喊了一声:
  “糟了!”
  连忙翻身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王倩追上去问他:“干什么这样急,我一早给你做了早餐的,你不吃了走?”
  张渝望着王倩那怨嗔的神情,心有不忍,又折回来把王倩一大早精心熬成的玉米莲子粥喝了,才说了声:“我走了,中午没回来别等我。”
  张渝说罢就真的走了。王倩觉得张渝最近的举动越来越奇怪,他人虽还在她的身边,魂却不知道到那儿去了。
  张渝出门后看见辆出租车刚好停在街边,想也未想就钻了上去。
  “到那儿?”
  “城南!”
  他心里头想的是城南,冲口而出就是‘城南’两个字,两人一起说这话,便像是事先演练好了似的,司机不觉就乐了。
  那车开得风驰电掣般直奔城南。到了凤南县地盘刚好是九点钟,出租车又行驶了约一刻钟赶到了引凤村。张渝在车上远远的就看见公路两旁、田野里站满了执法人员,到处拉着黄线,沿途都停有小车和准备拉杂货的汽车。远处听得见推土机的马达轰鸣声,张渝听着这势若发狂的声音心底有点发虚,好似推倒了自家的房屋一样。出租车开到一辆载满家具的货车前,实在进不去了,只得停了下来。
  “大哥,不行了,进不去了。就到这儿吧?”司机歪着头看了看张渝。“嗯,好吧。”张渝只好下得车来,递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给出租车司机。司机一看计费表:七十八元八角,说了声:“你等会啊。”只顾低头在车里找零钞。张渝不待他找补钱却自顾走了。司机找足剩下的钱,一见人已经走了,就连忙喊住他。
  “大哥,找你钱呐!”
  张渝头也不回的回答他,
  “不用找了,就当是返空费吧!”
  “哦,好呐!谢了!”出租车司机喜滋滋的把钱收起,掉过车头来,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轰”的一声绝尘而去。
  张渝回头见那出租车开走了,一边走一头却想哭,他在想:你倒是有我付了返程的费用,我的返程费又由谁来付,我如今个还能够返程吗?
  张渝跌跌撞撞的来到李国旺家的房子前,一看不禁有些呆了,眼前的境况和梦境里竟有许多地方相似,只是站在周围的人是全副武装的警察和法院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个他还认识,是凤南县法院的执行庭高庭长。其他的人大概是各个部门派来守场子,维持秩序的。只是法院的工作人员看起来没有警察那么有精神,个个像霜打了茄子似的,没精打采。张渝走上前去和高庭长打了个招呼,高庭长也是认得他的,向他问了声好。
  张渝就问高庭长:“怎么我们的人好像没啥精神?”
  高庭长正为这事心情不痛快。
  “哼,别提这事了。昨天我们参加强拆的干警到县政府会议室集中开会,我们在县政府大门口看见了黑板上挂着的通知,你猜那上面写着什么?上面竟写着‘请参加强拆的工作人员到二楼三会议室开犬会’。把我们当什么了?!狗日的,谁是‘犬’了?谁他妈还提得起精神。”
  张渝听了高庭长的发泄,心里头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只有顺着他的心思安慰一下他。
  “这可能是那些好事者恶作剧,故意在‘大’字上加了那么一点,绝非政府的工作人员故意这么写的。”
  “我想也是的,这也太损人了嘛。”
  高庭长听了张渝的分析气才消了一些。
  “轰隆隆——”
  待张渝再抬头一看,见那李国旺三楼一底的房子已被巨大的挖掘机无情的削去了一半,半边砖墙轰然倒下了;剩下的一半墙体兀自屹立着不倒下,张渝觉得它一定也被李国旺灌注了一种东西,才那样的固执,坚强。但只几分钟,挖掘机就毫不留情的将那堵墙也摧垮了,巨大的响声伴着四周扬起的尘烟,迫得众人一下子退到远处。众人立即欢呼起来。一会儿一个领头的人物站在高处讲了几句话,说李国旺这家的拆迁工作已经结束,请大家赶去下一家开展工作。大家又集中到一块向别处进发。张渝混在潮水般的人群里跟着前进。


  他问旁边的一个人打听:“怎么没看见李国旺呢?”
  那人看了他一眼,以为张渝是其他组的成员,就眉飞色舞道:“嗨!你说他呀,开始还是挺顽抗的,准备了一桶煤油,好家伙,想来个同归于尽呀?咱们的人没让他得逞,两三个警察冲上前去就把他制服了。”
  张渝暗自心惊,大脑里立即闪现出李国旺在火海里喊叫怒骂的情景,心里叹道:这李国旺怎么这样固执呢?胡宝亮不是要给他的房子三十多万的补偿吗,他当初要是领了这钱,何至于此!?
  “那他现在人呢?”
  那人不屑的回答:“恐怕早就关到看守所里去了吧,活该!”
  “走啊,怎么不走了?”
  那人发现张渝站在原地不走,一个劲的催他快走。张渝偏不走了,索性倒过头来往回走。
  “他妈的有毛病!”
  那人不认识张渝,骂了他一句,愤愤地摇摇头跟着人群往前走了。
  张渝回到刚才挖掘机挖倒墙的现场。这次他就站在那残墙断壁的上面,审视着眼前杂乱的事物,他赫然看见废墟中立有一个塑料桶,那是乡下人们常用来装酒、盛油的容器,大致能装下二三十斤油,而李国旺竟用它来装满了煤油!他无法理解李国旺当时是怎样的悲怆而又无可奈何。张渝踢了一脚塑料桶,“咚”的一声,塑料桶应声倒下,却是个空桶。张渝蹲下来揭开那瓶盖嗅嗅,果真好浓的一股煤油味,他难过地闭上眼睛。李国旺在烈火里喊叫怒骂的情景又在张渝大脑里闪现——火光渐渐的熄灭微弱,张渝似乎又看见李国旺那晚打着火把为他们三人照明送行——火把在田野里时明时暗,最后消失了——全乾德却从黑暗里跳出来对他呲牙咧嘴——张渝吃了一惊,顿觉头疼欲裂,天旋地转。
  过了许久,张渝神思恍惚的站起来,只知往回城的方向走;走到来时的公路上,就沿着那公路走;有车路过停下来问他走不走,他也不理人家,只顾着走自己的路。这样走了不知有多久,一时饿极,瞧见路边一小店,店前飘着的幡子上写着三个大字‘不二村’。张渝觉得这名起得有些古怪,又透着些亲热,就进去找了个空位置坐下。张渝坐下后,发现这店虽小,客人却不少,店堂里闹哄哄的,每张桌子前都坐满了人;唯独自己坐的这一张桌子旁只有自己一人,这一点开初竟不觉得。张渝随便点了几样小菜,吩咐跑堂的菜来得快些。服务员说,你等会,菜马上就来;说完又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张渝就坐在那儿等菜上桌。隔了一会儿,菜还没上,门口来了一个老头,七十岁左右,红脸膛,长胡子,须眉皆白。老头进来一看,嗬!满屋子的人,自然就踱到张渝那桌子面前来。张渝以为这老者要在这里坐下来,就忙移了一根长凳递到他跟前,好让他坐下。谁知老者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哎!坐不下了——”
  又自言自语连说了几遍‘坐不下’的话,独自出门走了。张渝一连听他说了几次坐不下,就纳闷了,这不明摆着有位置,他却说‘坐不下’。张渝原本迷朦不堪的心,正愁着找不到方向;这老者的话好似黑夜里好不容易见着的一星光亮,倏忽间一闪却不见了。张渝正自诧异,连忙追出门去问那老者怎么就坐不下了,出门一看,一个人影都没有!张渝记得王倩和他说过,西城有个会卜算的老头,难道这老者竟是他?可惜自己这次又与那老者失之交臂,于是心里更加怅惘不已。
  张渝迷迷糊糊的回到了法院大楼,来到自己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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