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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堂姝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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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阳候赶紧从床榻上下去,绕过门前,亲自将人接进了屋内,他是习武之人,又有内力傍身,是以并不怕冷,屋内也只是象征性的烧了一盆炭火,如今火盆中,火星黯淡,冷气从半开的窗扇吹来,他捏了捏宋以歌冷冰冰的小手,忙不迭的又让下人拿了一个手炉过来,先给她捂着。
手炉并不算很暖和,只是如今聊胜于无。
她随着淮阳候进屋,一眼便瞧见了临窗而坐的傅燕然,他正认真的端详着棋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明明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黑子,可夹在他的手指间,却好像是什么上等的羊脂白玉般。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皮囊惑人。
许是宋以歌探究的目光太过明显,傅宴山将子落下,眉间舒展开:“七表妹可有什么事?”
宋以歌听见声音,蓦然就敛了眸:“以歌还未谢过表哥救命之恩。”
“表妹客气了,施恩不图报,那些客套话表妹就别与我说了。”傅宴山朝着她缓缓颔首,“事情,我已经与侯爷说清楚了,想必子瑕若是还待在这儿,便有些不合时宜了,如此,还请侯爷容许子瑕先告退。”
傅宴山退至门槛边上,他抬头望了眼棋盘上还未对弈完的棋局,又道:“明儿,子瑕再来领教侯爷的棋艺。”
趁着几人主子说话的空隙,小厮已经麻利的将火盆重新给换了一个,暖气重新充斥着屋内。
年关将近,淮阳候作为一个二品军侯,自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宋以歌瞧着他压在桌面上的公文,有那么一点点的心疼。
倒是想起原先的那人,年关的时候,各个皇子都忙得焦头烂额,可偏偏只有他在府中悠闲地还有时间与她逗趣。
如今想起来,好像那段最无忧的年月,隔了一辈子那么长。
宋以歌乖巧的坐在了先前傅宴山坐着的地儿,垂着眉眼等着淮阳候的审问,可当憋着一肚子气的淮阳候瞧见自己这般乖的女孩儿时,心中那些怒气,全化作了心疼。
淮阳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四姐那事,你处理的非常好,若是换成你二姐或者四姐,或许还做不到你这般果决,在这一点上,为父是非常欣慰的,只是歌儿,你万万不该,不懂得保全自己。”
宋以歌立马请罪:“爹爹所言,歌儿一定铭记于心,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歌儿不得已才不得不为之。”
淮阳候看她,原本到了嘴边训斥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叹了一口气:“我这般小,遇见这种事的确有些心慌,但是歌儿,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那一夜遇见的那人,是个会武功,你又该如何逃脱?”
宋以歌嘴角紧紧地抿着,她捂着手炉的手也收紧,她乖巧安静的聆听着淮阳候温柔的训斥,等着淮阳候说的差不多了,宋以歌才道:“那日,歌儿能平安脱险,还得以唐衫姐姐机智,及时发现了不对劲,是以明后日想请爹爹同歌儿,一起登门致谢。”
淮阳候听了,也觉得甚是有理,便也将还未说完的训斥忘得一干二净,他道:“是该登门致谢,明日我便让子瑕备一份厚礼,后日登门拜访,歌儿以为如何?”
“甚好。”
第40章 唐沉()
唐府门第高,又是不知历经了多少代帝王的府邸,论起底蕴深厚来,自然不是旁的世家可比拟的,这般公卿世家,规矩自然是要多些。
宋以歌随着淮阳候下马车的时候,遥遥一望,就瞧见了站在影壁前的唐衫,今儿她穿了绯红的衣裳,衬着那张小脸更加明媚张扬。
淮阳候带着她先与唐家长房的老爷拜见后,便让唐夫人将她领了进去。
按理来说,像这种拜访,应该是由主母出面的,可淮阳候丧妻多年,一直不曾有过续弦,宋老夫人又年事已高,哪里能出行打点,是以好在宋以歌也是宋府嫡女,从情理上来说,倒也不算失礼。
进了唐府,唐衫便与她一同去拜见了唐老夫人。
宋以歌小嘴儿甜,尽拣着好话说,又大方得体,十分得唐老夫人的喜爱,当即便送了一个玉镯给她,这才让她随着唐衫去外间说话去了。
唐衫怕宋以歌冷,特地让下人准备了一个手炉塞到了她的手中给她捂着,替她掖好之后,才道:“你这几日可还好?”
宋以歌颔首,说道:“在府中修养了几日,已经好多了。”
“此事我听庄宴说了些,你别太担心,庄宴已经遣人悄悄查了,再加上还有你父亲的探子,一定会将此人给抓出来的,这几日你便放宽了心好生的休息,什么都别想,至于你家那两位庶姐”唐衫压低了声音,“找个合适的机会,就给打发了吧。”
光晕冷冷的透过窗扇打进来,宋以歌一偏头便瞧见了唐衫的半张脸都隐在了光中,显露出她紧紧抿着的嘴角和冷漠的弧度:“我知道,你宋府人丁稀少,你祖母是想将两人在留一留,增添点人气,可明摆着你家那两位庶姐,自幼就被娇惯的被挡车嫡出的养了,若是还留着,你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每次都能像上次那般给逃掉的。”
其实对于这件事,宋以歌心中也没什么把握,只能含糊道:“此事尚且不明,唐姐姐还是别乱议论了。”
手中的温度越发的灼人,唐衫也当真没在议论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宋以歌默默地喝着茶,唐衫倒是又开了口:“对了,再过几天临近过年的时候,我娘亲准备请各家的夫人和姑娘过来听戏,到时候你来吗?”
“天冷,我也不太爱听戏,算了吧。”宋以歌轻轻一笑,这算是拒绝了。
唐衫也知她身子不太好,倒也不勉强。
两人说话间,外头突然就传来了丫鬟的声音:“五公子。”
“五哥回来了。”唐衫的眼神微微亮了起来,利落的起身,刚准备走到门边的时候,就见门帘被丫鬟卷了起来,一个高大清瘦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着一身玄色的圆领袍,面容削瘦,棱角分明,不用于庄宴的那种有些外放的冷峻,这人就宛若一柄收进剑鞘的绝世好剑,敛了一身的锋芒。
这人,宋以歌倒是有几分印象。
唐家长房的嫡长子,唐沉。
也是唐衫嫡亲的兄长。
唐衫直接扑到了来人的身上,丝毫不顾及如今世道上所言的男女之防,唐沉平日也极为溺爱这位嫡亲的妹子,自然也由着她挂在了自己的身上,等着她抱够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臂膀,将她给放了下来:“长大了。”
“五哥,你一回来便取笑我。”唐衫倚着他笑,双眼几乎都要弯成月牙。
唐沉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在外间坐着?不进去?”
听见唐沉这般问,唐衫这才想起了被她抛在脑后的宋以歌,忙不迭的起身,指着身后坐这儿姑娘,说道:“今儿歌儿同淮阳候登门拜访,我与歌儿正在这儿坐着聊天了。”
顺着唐衫手指的方向,唐沉倒是轻而易举的就瞧见了端在一旁的小姑娘,虽说宋以歌不如唐衫长得这般明媚,却也是别有一番春水潋滟的姿态,特别是那双桃花眼,还真叫人过目难忘,看多了,还真叫人陡然生出了几分惊艳感。
唐沉眯起了眼:“这位姑娘是”
唐衫跑过去,一把拉住了宋以歌的手:“淮阳候府嫡出的七姑娘,歌儿这位是我的兄长。”
宋以歌礼数周全的福身:“唐五公子。”
唐沉含蓄有礼的点头:“宋七姑娘。”
场面蓦然沉闷下来,里间传来了唐老夫人的声音:“可是老五回来了?”
“是,五哥回来了!”唐衫应了句,小走了几步,便将唐沉往里推着,“快进去,你多日不曾回来,祖母想你都想坏了。”
唐沉无奈的拉住唐衫的手,说道:“我知道。”
“知道还不快进去!”唐衫鼓着腮帮子瞅他,顺带又推搡了他几下,唐沉却不为所动,反而说道:“外间冷,你们还是进去坐着吧。”
唐衫摇头:“不要,你们在里头说话,我与歌儿只能听着,什么事都做不成,干嘛要进去,你要进去,你就进去,别拉着我和歌儿。”
“姑娘。”唐衫话音刚落,守门的丫鬟便将门帘卷了起来,“老爷那边遣人过来传话,说是要带宋姑娘过去。”
唐衫愣了愣:“这般快吗?”
宋以歌倒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淮阳候办事从来都十分注重效率,她握住了唐衫的手,说道:“也不算快,爹爹还有公务要处理,今儿是特地抽空专门陪着我来的,既然爹爹同唐大人说完,自然是要回府的。”
“进去吧,我向老夫人她们辞个行。”
按照宋以歌的打算是,她进去辞行之后,便由着丫鬟领路去找淮阳候一同回府,可后来却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让唐沉陪同。
而且当时在场的几位,还各个都乐得合不拢嘴,就连唐衫那丫头,也没有说着要跟来的话,便放任她一人随着唐沉出来。
宋以歌抬眼悄悄打量着身边的高大的青年。
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不太明白,可当她在那生死的门关走上一遭后,许多事反而桩桩件件都明了起来,连带着旁人的态度,她也能从细微的言语中,辩解出一二来。
就如同此刻——
一个下人便能做的事,用得着唐家正儿八经的嫡公子出面吗?
况且这份差事还是唐沉自个主动请缨的。
宋以歌同他走在一起是左右都觉得不自在,可偏偏没有办法,好在唐沉性子也是个冷的,不爱说话,就算是两人肩并肩的走着,也是如此。
走了一段路后,见着身边的人没声,宋以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着见到了淮阳候,宋以歌算是彻底了松了口气,她过去与唐家大爷见了礼之后,便乖巧的站在了淮阳候的身后。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这便才出了府,准备走了。
唐家大爷同唐沉一起目送着宋家父女离开后,颇为遗憾的看着他:“可惜了,可惜。”
唐沉不太明白:“不知父亲是在可惜什么?”
唐家大爷伸手拍了下他的肩:“以歌那孩子模样好,性情也不错,本来想给你说门亲事的,可谁知这丫头已经定亲了,据说等着她及笄变成婚,你说可惜不?”
唐沉身子稍稍一顿:“父亲,您的意思是宋七姑娘已经与人定亲了?”
正往回走的唐家大爷身子一顿,回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见着他神色不愉的紧紧抿着唇,绷着脸,他没忍住,先乐开了花:“你才见了人家姑娘几面?就准备生死相许,非卿不娶?”
被调侃的唐沉看了眼,什么都没说,抿着唇角便直接走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西一处靠着河岸的画舫上。
傅宴山临窗而坐,如今大雪已停,湖面上的冰凌也融进了水中,从这儿瞧出去外面便是一片湖光山色,他命人泡了一壶茶,船身摇动,连带着茶盏中的茶水也洒了不少出来,周遭便是一片水渍。
大概茶盏中的水洒了半盏的时候,一个人便踏上了船头,然后在小厮的声音中,钻进了船舱中。
在矮几前隔了一扇屏风,有人影从屏风上一闪而过。
再转身,沈州便笑吟吟的的绕过屏风出现在了画舫之上,他笑着落坐在傅宴山的身边,以扇柄撑着桌面,道:“如此好景,如此好茶,怎能没有佳人相伴?若无佳人相伴,岂不是平白辜负了这大好的景致。”
“胡闹。”傅宴山轻声训斥,“十一,我瞧你是长得越发回去了。”
沈州在顷刻间敛了笑容,他耷拉着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将微红的眼眶略略遮住:“七哥。”
刚目送淮阳候回了书房,宋以歌准备回屋歇息会儿的时候,便有丫鬟突然上前:“姑娘,凌府的姑娘来了。”
“凌府的姑娘?”虽然不会被猝不及防的吓一跳,可宋以歌的动作却还是有些迟缓,“是哪位姑娘?”
丫鬟道:“是上次来过府上的姑娘,如今正在清风院,大公子那里。”
宋以歌心中也大概知道了是谁,她点点头,又问道:“是凌姑娘一人来的吗?”
“不是,还有位凌公子,说是那位姑娘的兄长,也一同在大公子那。”
宋以歌颔首:“我知道,你去传个话,就说我回屋换件衣裳便过去,还有交代厨房,今儿做的饭菜清淡些,我便在清风院用了。”
“是。”
第41章 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
清风院。
小厮刚将门帘打起来,宋以歌便听见了里传出来的轻笑声,那笑声恍若檐角风铃清响,筝音声声悦耳,是一位极熟悉的故人。
丫鬟熟练地上前将她身上的披着的斗篷取下来,将一身寒气掸去,又塞了一个手炉来,这才走了进去。
其实在宋以歌进屋的时候,凌初便听见了响动,他含笑的抬眼,一双桃花眼妖冶如水,媚意横生,屏风后人影微微晃动,不多时,就见一个姑娘转身进来。
她过来的时候,臻首微低,禁步从她的腰间垂到小腿处,许是她走的有些急了,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子就将宋以墨和凌晴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凌晴正在与宋以墨说着话,听见有玉石相击撞的声音后,立马就抬眼瞧了过去,她不着痕迹的将她从头大量到了脚,最后落在了她系在腰间的禁步上。
如今这么个世道,玉禁步可并非人人都能带,这与家世和所去见得人相关,比如她,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只见过别人待玉禁步,而她只有宫绦束着。
她记得,新书容经有云:古者圣王居有法则,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
并非不是不羡慕的,只是她明白,她处在凌府这般尴尬的位置,这些对她而言,不过是奢望罢了,是以她从来不会去乞求。
凌晴收敛了眼神:“五姐姐今儿应该是去拜访长辈了吧。”
宋以歌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凳子上坐下:“上次蒙唐衫姐姐所救,今儿便去唐府拜谢。”
“倒是不知,今儿五哥哥和六妹妹竟然来了。”
凌初关切道:“你可是出什么事了?”
宋以歌笑道:“不过是小事罢了,五哥哥还是别挂念了,今儿刚巧五哥哥和六妹妹来此,可得尝尝才从淮南一地进贡来的柑橘,晚膳便也在哥哥这儿用了吧,清风院向来清静,鲜少有人来,今儿五哥哥和六妹妹能来,实在是令以歌心生欢喜。”
见着宋以歌还想与凌晴说话,正在一旁喝茶的凌初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将宋以歌就给拎了过来:“与我下几盘棋。”
宋以歌棋艺不太好,与凌初对弈,基本只有被他碾压的份儿,自然是不愿的,可最后被凌初给瞪了一眼后,她还是不得不乖乖的屈服下去,顺从的与他走了过去。
刚坐下,凌初便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轻笑:“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宋以歌愣愣的望着他,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直到她寻着凌初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是以她也只好耐着性子,转身同他坐在了棋盘边上。
棋盘上还有一局不曾下完的棋,黑白纵横互不相让。
她瞧了一眼,便觉得眼睛有些酸,她揉了揉眉骨,说道:“五哥哥,咱们将棋子给收了?”
“不,我瞧瞧再说。”凌初打断她的话,然后便不再管她,专心致志的研究起棋局来,宋以歌一个人坐着无聊,可一转眼瞧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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