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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狮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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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萝停下去扶钱姨娘。
“姨娘就不要去了,我送你先回去!”
钱姨娘还没点头,一个穿粉色衣裳的丫头过来说:“二老爷说了,叫姨娘不要去看焰火,以免吓着,让我先送姨娘回去,他随后过来陪姨娘……”
三太太和沈荞都听见了,三太太慢慢道:“这是女人最好的时候,只是她好,有的人却不好了。”
一只骨架细巧的手伸过来扶住了自己的手臂,“我带你去看焰火,咱们也凑凑热闹!”。
那么柔和却让人很难拒绝,可是她毕竟是长辈啊,怎么能让她搀着自己呢?
“走吧。”
刘氏和沈荞走在人群的最末,刘氏说:“玉谦能被方先生收为弟子,还要多谢珍娘相助。”
明明是一句道谢的话,却也含着一丝疑问,确实,方净土居然会卖沈荞的面子这本身就挺说不通的。
“主要还是五弟聪慧,方先生才起了爱才之心……”
虽然没看见她的脸,沈荞也能感到她在微笑,哪个母亲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儿呢。
女眷们全都登上了花园西边的翠微楼凭栏而望,男人们都围站在楼下,楼前一块青石空场上早就摆好了焰火箱,小厮们一看主子基本到齐了,只等大管家点头便开始点火。
有了夜色掩护的沈荞正好可以好好打量楼下沈家的男人们,虽然都只能看个背影,偶尔他们也会回头和周围人攀谈或抬头向二楼张望。
大老爷买来的焰火还真是五彩斑斓的!
一朵朵巨大的团花似爆开的大伞呼啸着冲上天空,时而红,时而绿,时而黄,时而白,时而蓝的灿烂眩目,虽然稍纵即逝却照亮每个人的脸庞,映在每个人的眸子里。
东北角回廊的拐角处被黄色的焰光照亮一个人。
沈际。
沈老太爷发过话,他是不被允许参加家宴的,看焰火是可以的吗?
他的目光在搜寻二楼的女眷,显然也在找人,沈荞向暗影里退回几步,这一刻的沈际在浮华的美貌背后多少也有些落寞,他也是痛苦的吧?
不过,二房的人又有哪个是快乐的?他们投生的时候大概都赶上老天爷心情不好。
接下来开始放流星杆火,点燃后像一棵棵树一样,枝桠丰满,细碎的火星像芝麻粒般飞溅,看的丫头小厮们都跳脚拍掌的,气氛也非常的好。
耳边却传来一声低语:“钱络儿的胎是谁在安呢?”
沈荞说:“太太找了白同喜看的。”
身旁的声音凝滞了一下,“是嘛,给你看病的也是他吧?”
“钱络儿她年纪可不小了,还是多多小心的好。”
沈荞转向她叹口气说:“三婶婶,咱们说话能不能都敞亮一点?”
“你随便说……我在这家里这么多年了,我只是怕吓着你罢了。”
“被吓着也总比被害死强,你是担心有人不会眼巴巴看着她生下孩子对吧?”
“是的。”她回答的倒也干脆。
“我会提醒二姐姐格外当心,多谢三婶婶提醒。”
“……你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有些事情可以叫玉丰和玉谦去办……”
“还有,你生母死的恐不简单……”
沈荞闪电般伸出手钳住了她的手腕。
“婶婶,您说清楚些!”
她轻轻抽出来低声道:“别这么激动!也别问我为什么,我没有证据,我只知道你母亲身体一直很好,却在几个月里就病的咳血,拖了一两个月就走了,再想到灵堂里小秦氏的那张得偿所愿的脸我就没办法不做联想,珍娘,那虽然只是猜想却在心头映照,信不信由你!”
“还有啊,你装瞎子还须认真些,我都看出来了,除非你不打算瞒着了……”
“我不瞎就不用嫁沈际了吧?”沈荞似笑非笑道。
“如果珍娘关心的是这个,那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初二老太太生日,就要给你们订婚的……一旦宣之于口就不好反悔了!”
“我知道。”
“老实说,你真是珍娘么?”过了一会儿她又说:“自然是的,人有时是会醍醐灌顶的,你是开悟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荞正色道:“我日后要借力三婶婶的,那就不必在人前走的太近吧……”
刘培春想了想道:“说的对,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年初一放了开门炮仗后,沈荞便跟着兄长和姐妹们去给祖父母和各房长辈们拜年,自然得了不少红包压岁钱。
年初二本来要吃“开年饭”的。
沈府的开年饭菜式多样,皆取吉祥寓意,烧肉取“红皮赤壮”(身体健康)之意,炒饭取意“大显身手”;猪脷(舌)取“大利”之意,还有生菜,取意“生财”,蒜取能写会算,葱取聪明,韭菜取长长久久等,芹菜喻勤劳刻苦。
又逢老太太的生日,还要吃生日面,自然又起个大早去拜寿。
因为年三十和年初一都是在南府里过的,简氏提出生日想在北府里过,小秦氏总管着北府里的公共庶务,也就当仁不让的筹备起了老太太的生日。
一进永继堂的正厅就见穿着大红色百寿字缂丝锻棉袄,下身宝蓝松鹤图长裙的沈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头上梳篦、掩鬓、珠花、簪子无一不是精品,好不富丽!
她五官明朗大眼浓眉的,其实挺适合隆重的装扮,老太爷却有气无力的坐在轮椅上,一身赭色的菖蒲纹袍子,腿上搭着挑半新不旧的藏蓝色绒毯,还起了点毛。
沈荞上前磕头,她身边一身橘红新衣的苔青马上递过来一个大大的红包。
简氏声音里带着笑意道:“快搀起来,珍娘越长越好看了……”
这话说的,连着几天都见面的,越来越是什么意思,难道一晚上就会发生变化不成,又不是妖精。
小辈都到齐了,老太太就开始赏茶喝,略坐坐就摆驾一般带着大家去听戏,又是请的小重天来唱戏,由于是老太太做寿,唱的自然都是《满床笏》《南山寿》之类喜庆戏。
台上正唱“今日新帝回銮,再安唐祚,特敕郭子仪归朝进爵……”沈荞就发现一个人满面春风的进来了,一进门就朝着老太太跪下磕头道:给老太太拜寿,祝老太太福寿满堂,长命百岁!
简氏和颜悦色道:起来听戏吧。
第64节 放生()
“际儿来晚了,还请老太太不要见怪!”说完一扬手,后面一个小厮就抱了一只红木箱子进来。
“什么东西装这么大一个箱子啊?”简氏声音很响,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她安心要给沈际体面。
“快打开看看!”
“是!”沈际喜孜孜的亲自上前,推开木箱上结的红绸子,又掰开箱子上的铜锁揭开盖,小厮小心翼翼捧出来,竟然是一尊近两尺高玉雕的老寿星!
这是一块福禄寿三色的翡翠,色用的极巧!
翡色部分正好雕了寿桃,翠色部分正好雕桃子叶,剩下又甜又白的雕成一个憨态喜庆的老寿星!不但种水好,而且体型大,雕工也好,确实罕见!
老太太笑的舒心道:“好好!际儿费心了,这么大这么好的翡翠雕我见过的也不多!”
说完瞟了一眼沈荞,“这么有孝心的孩子我见过的也不多呢……”
沈玉昆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剥着橘子在看戏,沈玉脊是长房姨娘生的,各方面都比较普通,听了老太太夸赞沈际,只是沉闷的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都提前送了寿礼的,只有沈际身份特殊只能当天送过来,倒显得好像他好像最孝顺似的,其实沈玉昆和沈玉朝送的也都很花心思,不见得比这尊玉像差。
倒是沈荞什么也没送,据松香说,她是全府里唯一可以什么礼都不送的人,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就是瞎子的好处。
沈玉朝斜眼看了沈际一眼轻哼了一声,那种讨巧说甜话卖乖的事情他可干不来!沈玉丰和沈玉谦秉承三房的“三不”传统,不听不看不说,就当自己是一件摆设。
四房的沈玉道和沈玉阔这对双胞胎还小,嘻嘻哈哈跑过来看,一个伸出胖胖的手指头说:“这个老爷爷像不像爷爷?”
另一个叫:“才不像,他的额头比桃子还鼓,爷爷才不是!”
一个伸手抠着玉像上的寿桃叫:“我要这个桃子!”
另一个推开他叫:“是我的先看见的,我要!”
徐堂燕生怕他们没轻没重撞倒了玉像,便上前一手一个牵走:“别闹,你们出门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都忘了吗?”
沈玉道举着小手说:“我记得!不吵闹,不打弟弟!”
“你刚刚就推我了!”
“推又不是打!”
“就是!就是!”
“才不是!”
徐堂燕蹲下,将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嘘……大家在看戏,就如同在吃饭在看书在睡觉是一样的,你们能不能大叫大嚷啊?”
两人相对一会儿,一个长长的嘘了一声摇头说:“那是不能的!”
“对啊,那我们悄悄走回去好不好?”
“娘亲,哥哥刚才嘘的我想尿尿!”
“我也想尿尿!”
徐堂燕哭笑不得道:“小声些,娘带你们去啊!”
众人饶有兴致的看着母子三人,孩子调皮是正常的,但四太太的教养也确实好。
“珍娘,你坐到我身边来!”
沈荞骤闻此言忍不住浑身一抖,简氏竟然以温情来发难?她身边不是一直都是沈苞专配吗?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了?
“三姐姐快来呀,奶奶这里的酥糖最好吃了……”沈苞倒是不介意,可是沈荞确实不想去啊。
小秦氏锐利的扫了她一眼,鼻尖的小痣微微一动,算是替她表达了心里的鄙夷。
再三衡量后,沈荞磨磨蹭蹭由松香染秋搀过去坐下。
“三姐姐,这种作成小孩样子的酥糖最好吃,我给你剥一个!”
沈苞的讨喜就在于此,她已经掌握了上乘的争宠方法,那就是大方!
任简氏偶尔心血来潮的宠谁,她都傻乎乎笑呵呵的接纳,看不出一点嫉妒。事实证明,这个办法是对的,她的盛宠果然经久不衰。
就在女儿在长辈面前游刃有余的时候,沈荞却看到徐堂燕略不自在的表情,再看她身边始终安静的小沈芸,或许,她未必喜欢大女儿这么伶俐。
“你好生在我这里坐着,我其实也是很疼你的……是吧……”大约她自己也有点不确定,说的不太自然。沈苞在一旁笑得暖暖的,帮着奶奶把这句话的氛围烘托起来。
沈际就坐在斜对面后三排的位置,一双桃花眼不断的看向沈荞。
戏唱了快两折了,沈荞的困倦感像一件湿棉袄紧紧裹着她,内院大管事朴正良穿着深紫色松花纹长袍精神朗朗的进来。
“老寿星,吉时就要到了,要不咱们先去放生,然后开寿宴如何?”
简氏笑道:“哪里就老寿星了,就你嘴乖!”说着就站起来了,戏台上锣鼓声便停了,刚贫嘴了两句逗得大家笑的小丑鞠了个躬退身下去。
绿萍去推老太爷的轮椅,他就青着脸问:“你要推我去哪儿啊?”
“您不去放生池吗?”
“我才不去呢!哎?戏怎么停了?都给我唱起来,我就在这听戏哪儿都不去!不就是个平常生日,又不逢九逢十的瞎折腾个什么劲?哪学的一股子市井气!”
走了一半的人只好驻足回头,简氏叹了口气向老太爷走去,福了福陪着笑道:“没有先问问太爷的意思是妾身考虑不周,戏给您继续唱,要是太爷觉得不必放生,那妾身就不去了……”
“不去?那捉来的鸽子和王八怎么办?炖汤啊?你这个讲究人还是赶紧去吧,我可不敢耽误你,将来你福寿满堂万年长青的,我还要沾你的光呢……”
简氏垂手站着满脸隐忍的尴尬。
“奶奶还是去吧!既说吉时到了就别耽误了,这放生原不是奶奶自己要的,都是我们做小辈的和管事们的一片心意,爷爷腿脚不便就在这里看戏,让萝姐儿留在这里陪着您!”
四太太笑吟吟柔声一说,老太爷眉头松了松,“就按堂燕说的吧,你赶紧去你的,我又没拦着你……”
“走吧!苞姐儿快搀着奶奶去吧……”
这一群人才又浩浩荡荡跟着简氏向后院佛堂前的菩提池走去。
简氏站在两棵大银杏树下捧过管家递过来的鸽子,每一只都干干净净的脚踝上还系着红绳,很快几十只鸽子都扑啦啦全都上了天,空中飘下来三两根鸽羽,简氏仰头笑着看着它们飞远才慢慢放平了视线。
第65节 人证()
管事又命人用轱辘车推过来一个很粗的红漆木桶,提手上大红绸子系成团花结,里面便是用来放生的鳖和鱼。
朴正良正色笑道:“这都是从别人刀下买回来的,若不是赶上老太太做寿老太太慈心,它们早就进了油锅了上了餐盘了……”
木桶抬到菩提池边,简氏身边的青梅和青枝笑嘻嘻去揭桶上的盖子。
两个丫头的笑容瞬间冻结,你看我我看你的说不出话来,哪里还有往日的伶俐模样。
简氏疑惑问:“怎么了你们两,哪里不妥?”不等两人回答,自己就上前探头一看,顿时皱了浓翠的眉头愠意满面。
桶里五只鳖,十条鱼竟然翻着肚皮一动不动,眼球凸起,早都死的透透的了!
“这,是,谁,干,的?!”朴正良满面赤红环视着周围的下人厉声质问。
出了这么不吉祥的事情,肯定是要层层追问下去的。
朴正良红着眼把胸脯捶得砰砰响说:“这是谁要我没脸!我没脸!我当管家十六年……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纰漏呀?这可是老太太的生日,谁这么下作故意要看我的好戏啊!”
他心里是觉得有人看上他这张位子,才想出这个法子构陷自己。转念一想,这毕竟不算很大的事情,真想拉自己下马力道还不够,难道是为了恶心下面的管事?但不管怎样,自己也是倒霉就是了!
这种当着主子面打脸的事查起来自然是用雷霆手段,很快就查出鱼鳖的死因了。
水里有毒!都是毒死的!
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破坏放生行为!
朴正良说,半个时辰前他还亲自去看过鸽子和鱼鳖,他向菩萨保证那时候都是活的!他前脚一走后脚就有人投了毒,太可怕了!谁敢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要说他还是有才干的,短暂的悲痛委屈后瞬间就恢复了理智,其实也并不难查,鱼鳖从外院采办处送进来后,就由内院管事处收着了,暂放在内东角院的厢房里。
能进东角院厢房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总管事罗十,还有两个是他的分管事杨照和小孙。
罗十不但没理由这么干,而且没时间这么干,事发时他正带着人在库房里找錾刻了牡丹头的银筷子,至少有三人可以作证,他的钥匙也一直挂在腰里,一刻不曾离身。
小孙也没问题,他带着人搬大圆台的时候被压伤了脚,当时正瘸着脚在后面的耳房里抽烟休息,也有人证。
只剩下杨照了。
一个高个子好相貌的男人就被叫到大管家和老太太跟前。
他缓缓上前稳稳的行礼,长手长脚宽肩膀,周正的脸上透着点随意和倜傥之风,笑意淡淡的嘴角略有些歪,眼光深沉却又游移,整个人有一种复杂的尘世味道。
“半个时辰前你在何处?”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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