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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深院-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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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夏安不接小金递过来的,自己直接下手从盘子里挑了一个。
  小金叹气,将果盘置于桌上:“王爷就说你知道我身份后,绝不会冲我发脾气。我当时还想咱俩关系这么好,你肯定会大骂我一顿的。却原来,是我自以为是的高攀了,公子你身份尊贵;哪里将我这个属下放在眼里,脾气哪里能施舍给我。”
  这话说的。夏安不由看过去:“你是属下;我是奴才,咱俩不知是谁高攀了。”
  “这么说你在心里把我当朋友了。”小金见夏安又不说话了,急道:“是我出卖朋友,你原该骂我的。你这样装作无事,分明心中未将我当成朋友。”
  “骂你有什么用。下次若还有人传我与谁家姑娘定亲,你能不去告诉你主子?”夏安凉凉地问。
  小金哪里还敢再骗,实话实说:“自然还是得禀报的。主子是我的天,我不敢违抗。”
  “那我骂你何用?”
  小金道:“让你出出气,憋在肚子里如何是好?”
  “骂你倒出不得气,若你肯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考虑原谅你。”夏安心念电转,决定问上一问。
  小金见事情有转机,忙说:“你问,只要我能答,绝不做隐瞒。”
  夏安问:“我调到飘香院,是上头统一分配活计,还是王爷故意的?”
  “……在你来的前两个月,我就收到王爷吩咐,做好迎接你的准备了。”小金内心挣扎了会,思考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说出来对王爷有益无害,应该不会被怪罪吧。
  两个月前就吩咐了?怪不得他在飘香院的生活,能过的那么悠闲舒适。夏安眨眼,还记得当时问小金飘香院何时伙食变好的,答是上一年初秋,那是他和王爷从外面回府的时间,当时小金一提时间,他只觉巧合,现在想来,莫非王爷那时便存了调他去飘香院的心思,为了不引人注目,一步步改了一年多,就为了他进去飘香院不再吃苦。那,思恩院突然收到上面发下来的白米白面,是否也是王爷的心思。
  “替我背负当兰香公子救命恩人的危险,是你自己的意愿,还是王爷的意思?”
  “是王爷吩咐的,怕王妃盯上你。王爷一直想让你躲在王府角落,安全便好。”小金撅撅嘴,为自己加上两句:“我自己也愿意替你顶着的,即便王爷不吩咐,我也不会让朋友出危险的。在命令之外,我挺喜欢与你相处。”
  夏安不由勾起嘴角,笑道:“不必解释,你我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待我是真是假,我看的出。只是想问问心中的疑问罢了。对了,那次污蔑我赌钱的小文也是王爷的人吧。”
  “这我不方便说。不过你别生气,我再说点别的给你听。”反正泄露了主子的秘密,要死也是一条命。“你那次被王爷踢到肚子,能好的那么快,不是我请的大夫治的,是王爷每天晚上跑过来,又是喂药,又是给你揉肚子,输内功帮你疗伤,那样重的伤才能在那么短时间好起来。”
  “还有,你每次去后山,王爷不是要看‘神医’,而且为了见你。可是王爷,咳,天生威严,不知该如何同你多说话,愁了许多日子。为了讨好你,就每次都准备糕点、桂花酿讨你的欢心。怕你冷,能早去便早去,到石屋里提前烧上炭盆。”
  “你和方夏同的关系,也是我在门口偷听你与韩副管事谈话,告知了王爷,王爷才派人将你家世查清楚的。那次方府出事,王爷怕你胡思乱想,就拿了几本书想分散你的心思,问我你喜好看什么书,我没见过也答不出,最后王爷只得各式各种拿了一本。”
  还夹着养狗的书籍和龙阳书籍。他好别扭,那么早就动了心思,一直藏得这么好,还是说自己太迟钝了。初进王府不就看清了这府邸的凶残,可自己在王府的三年,一路顺畅,处处活在别人的保护体贴下,虽有疑心,竟不曾多想,差点忽视了他那么多的爱意。
  小金忽地想到一件事,莞尔:“那次你被王妃派人那个公子的场面吓得厉害。王爷听说你还未看过那本龙阳书,怕你再瞧,会对他起厌恶,便派了我去偷你的书。”
  这家伙……夏安招招手:“再把那果脯与我吃两个,嘴里苦死了。”
  “呦呦,我还以为你会甜死了呢。”
  告了假,夏安专心在床上养伤。高烧两副药吃下去便退了,难养的是后面的伤,这次做过火了,比哪次都要痛。
  小金忙的要死,一院二院来回串,还要时不时回三院伺候他吃茶吃饭。何诚轻松不少,夏安的状况也不能叫他见了。
  午后,雪停,屋里炭盆烧的旺,暖如春日,窗户留了一条小缝,阳光挤进来探头探脑。夏安趴在床上,啃云泥红枣糕。两日未来的庆图敲门。夏安谨慎环顾房间,似乎无不妥之处,便叫庆图进来。
  “又躲着偷懒不是,真该叫管事拖你到刑堂好好收拾一顿你肚子里的懒虫。”庆图将抱了满怀的空白模子扔在桌子上。“吃的什么,看你一脸满足的,可见你肚子里还住了一直吃虫。”
  夏安披着薄被坐起,将糕点盘递过:“尝一块,京城第一糕坊的点心。”
  “行啊,我还听何诚他们说你舍不得花钱到外面买衣服,月银搂的紧紧的。我瞧他们可真是看走眼了,你衣服一天换一件,很少有重复穿的时候,每一件虽看上去并不是太好,但搁不住买这么许多吧。还把第一坊的糕点吃上了,你月银够花么?”
  “你拿的什么呀?”夏安差点要咬自己的舌头,赶紧转移话题。这两日是太兴奋,什么话都不过脑子了。
  庆图也不追究,拿过一个空白模子给夏安过目:“王妃要举办解花宴,请京城二品以上所有女眷到府游玩,就定在赏梅宴的第二日举办。唉,哪个府没种花草的,咱们王府不就比别的府邸多座山,面积大些,怎么王公贵族不分男女都要过来赏玩。”
  “你着什么急,又不用你接待。”夏安面色取笑庆图,心里却迅速想着王妃要作何打算。赏梅宴说的文雅,到时候请了戏台,请的人哪里顾上赏梅,无非就是富家公子凑一块吃酒取乐。王府在京郊,当日肯定不能尽数散场,逗留到第二日,京城的女眷一来,可别起什么冲突。
  再者一定有许多府邸,心疼女儿家,要提前一日让府里的男丁陪着来的,倒时安排客房,准备招待又是一番杂事。
  庆图道:“唉,咱们什么院子,哪能独善其身。管事将绘请帖的活计分给了我,现在离解花宴还有五日,管事命我后日正午前一定要做完。我手刚好,不到两日的时间,哪里做的完。”
  夏安问:“院里不是有几个画画写字还不错的么,叫他们来帮忙。”就算技术不够好,可一直只打下手和练习,让庆图和他自己做全部的活计,这种分配活计的方法过于刻板。也该让他们练练手,否则怎么能出头。
  “他们根本不成事,学了几年了,光是调色上的规矩都没学透,整日犯错。更别提几人都是没天分的,做出去平白丢咱们王府的脸面。”
  夏安听了,低眸细想。他进院之前,院里只有庆图、鸿瑞和青柏三人掌着技术,分属不同主事与管事。院里许多少年,要挑几个好的有何难,却偏偏挑了些没天分的,又不许真正插手学着,这其中,怕是存了不少人心中的浑水。
  王府最重要的院子之一,竟教他们各自的小算盘给糟蹋成这样。不知容离是否了解,又是何态度。
  他能知道便好了,不必自个瞎猜乱想。可容离定不会同他说的。他是个男人,可王爷总将他放在羽翼之下保护,虽心中甜蜜,可难免又有些不快和遗憾。
  他很想证明,他不但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帮助容离的。关于容离豪言壮志欲取天下,他或许插不了手,但府里的事他总能帮衬一下了吧。
  “我帮你吧。你画画,我写字。”
  庆图喜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是为此事求你而来。”
  “名单快些给我。”他比对这王爷请的宾客,好好研究一下王妃的名单,也许能看出点什么吧。
  “我带着来了,给你。”庆图放下名单,便想离开:“我还得去二院忙着,桌上空白模子,你先看看规制,等我晚些给你送画好的请帖来。”
  庆图一走,夏安便翻开名单细看。名单上密密麻麻写着某某府几小姐、夫人、少夫人,真的如庆图所言,京城所有二品以上的女眷全来了,宫里也要来三位公主,另外,几位长公主也会带着她们的女儿前来。
  夏安从头看到尾,看的十分晕乎。他不了解朝上党派勾当,自是看不懂其中玄机。算了,正欲收好,便听见院里有脚步声。
  他坐着,正好顺着窗缝望去,瞅见小金进了院子。马上不顾后面,急匆匆跑下床,将桌上堆积的请帖藏到被子离去。
  有个奸细做朋友,真是好麻烦。若教容离知道他插手王府争斗,还不定怎么咋呼呢。
  
  66

  小金入得门来;看见夏安躺在床上,面有薄汗。“怎么,是哪里痛么?”
  夏安是跑的,屋里火盆又烧的欢腾。他干笑两声:“还好;不是很痛。我可以自己倒水喝,你不用一会跑过来一趟的。小心有人告发到你家公子那里去。”
  “不怕,公子知道咱俩关系好,他听说你生病了,还想着给你派个御医来呢。”小金坐在炭盆边烤手。“来喝点热茶么?”
  “不用。你家公子能请的动御医?”王府只有三位御医,另无品级大夫若干名。御医是有官位的,王府男色只是下人般的存在;如何能指使御医?
  小金白眼道:“你别小瞧我们家公子,他能在王府树起自己的势力;绝对不是单靠王爷的宠爱。”
  “是么,我看你家公子傲洁的很,不像是会使诈耍手段的人。”夏安眼角余光捕捉到有一本空白模子露了角,忙说话分散小金注意力,悄悄拿脚往里勾。
  小金叹气:“他不过只是徒个生存罢了。像他这样的人,若没点手段,再失了宠,不是被卖掉或者赏赐给下人们玩乐,就是被主母嫉妒给害死,最好的一条路,是在府里圈禁终生,好歹也有口饭吃不是?他明白身为男子,到最后只有被抛弃的份,只是想争上一争,延长自己的好日子罢了。”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小金惶然说道:“夏安你别多想啊,王爷待你的感情自是别人及不上的。”
  夏安道:“我明白。”
  黄昏降落的时候,庆图差人送了些画好了的请帖来。夏安翻开细细看了,不由感叹,庆图功底真是让他自叹不如。虽说手还未全好,力道稍显不足,但笔法纯属,线条自然,若是生在别家,说不定会是惊世的才子。可惜生成了奴才命。
  找出笔趁着小金来给他送饭之前,先写上几份。上头催的紧,怕是庆图这夜睡不成了,他白日无事,明天恐怕也要陪着忙上一天。
  夏安有心记下抄了一份名单,男客名单他手上的那份也未上交。等夜深人静了,拿出两份对比一下,希望能找出点什么吧。
  大不了回头套一下容离的话。想到这里,夏安的心情便有些烦躁。自他发烧睡醒后,容离还没出现过。
  今晚回来么?
  夏安越想越气闷,从一旁新置的架子上拿出还剩下一点点的桂花酿,自斟自饮。自打小金住过来后,零嘴就不大够吃了。
  “病还没好,就偷嘴。”容离突然出现,躲过酒坛仰头全灌入自己肚中。
  夏安悄悄一抿嘴,抬起头来却是严肃:“早就好了,都已经快三日了。”
  “怪我不来瞧你?”容离掐住夏安的小细腰,遗憾道:“若是偷吃能涨上几斤肉,倒也值。”
  “哼。嫌我瘦,抱别人去啊。侧妃娘娘不是圆脸么,王爷一定很喜欢捏。”
  “又哼哼。”容离笑骂。夏安偶尔说上这么一句打情骂俏的话,真是太好了。随手拿起桌上放置的名单,容离细细瞧了,越是愈瞧眉峰挨得愈近。这宴请的名单他还未见,王妃只派人向他禀了句,说是名单明日拿与华嬴院定,想不到今日就在阿堵院瞧见了。
  夏安试探地问:“容离,名单上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有,你不必操心。你不是告了病假,怎么还要跟着忙?”容离收拾好表情,看见有两份名单,一份明显是夏安美女簪花的字体,问道:“这份可否送我,不行的话,我帮你抄写一份。”
  本来夏安听容离说上半句的时候,失望不已,后又听自己抄的名单能帮到容离,又觉开心,嬉笑道:“王爷的墨宝恢宏大气,若是可以,当然请赐。”
  “呵,越来越顽皮了。”容离提笔坐下,夏安立于一侧磨墨。夜色静谧,好似发出一点声响都能打扰到二人的美好世界一般。
  容离吹吹未干的笔墨,得意道:“如何,你瞧,咱俩的字放在一起像不像夫妻字体。”
  “风格不同而已。”夏安朝外张望。
  “瞧什么呢?”
  夏安狐疑道:“小金如何到现在都不来给我送晚饭?”
  “你还未吃晚饭,饿了?”容离先是问道。
  “倒不饿,下午吃了好些糕点。只是担心小金,他白天无事也要跑过来几趟,怎么过了饭点这么久都不来?”就算他自己忙,也该跟何诚打声招呼啊。
  容离将名单收入袖中,起身:“我去瞧瞧。若无事,就不回来了。”说罢,不敢瞧夏安神色,便落荒而逃。
  夏安恼极,几日未来,来了说不上几句话又要走,算什么?穿好衣服,束好发,开门便是一阵冷风扑面,夏安突然鼻头一酸。狠狠吸了几口,装作若无其事的进了二院。
  二院没人,到一院去也无人。
  夏安大惊,发生什么事,能让此刻忙碌的阿堵院变成一座空院。他思考着是否往若儒院去瞧瞧,却突然有似黑色蝙蝠的物体瞬间落下。
  “公子,请止步,回房。”暗卫跪在地上,朗声说道。
  有几次容离派人送东西过来,皆是有黑影,飞来飞去,不说面容,连身影如何都看不清。这便是容离曾提过的暗卫吧。
  夏安问道:“为何,我想去看看院子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公子身子不好,还是回房休息吧。”暗卫语气坚定。
  夏安问:“那你能告诉我,人都去哪里了么?”
  “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命,保护公子的安全罢了。”
  夏安恼道:“是保护我的安全,还是监视我?”容离到底在心里瞧不起他,若是瞧的起,为何不许他帮上一帮,他是个男子,不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家。
  暗卫声音依旧没有起伏:“公子请回房,这是主子的吩咐。”
  是主子的吩咐。主子的吩咐。主子。夏安蓦地回忆小金之前说起的话,男人委人身下,总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容离是身份尊贵的王爷,现在就已经妻妾成群,更别提以后为了子孙大计,再纳许多美人进府。
  他们只是一时的罢了。容离这时能对他好,明日呢,明年呢?
  夏安垂眸。地位不平等,他便永远处于玩物的地位罢了。主人叫你往东,你敢往西,就会有人出来拦你。
  若是真正平等的倾心相爱,不是应该同舟共济的么?
  转身回了三院,夏安冷然思索。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资格责怪容离,容离有事瞒他,他心里也存了秘密,两人都不肯推心置腹,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他要不是个奴才就好了。夏安紧紧抿嘴,将所有苦涩咽下。
  一夜无眠。第二日直到巳时,何诚才送来早饭,衣衫褶皱无数,眉眼全是困意。
  “怎么今日送的这么晚,金管事呢?”夏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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