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君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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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抓着我的手，扶着我的额头。你说着，厮守白首的愿，那时你认真的眼眸，我以为会是一辈子。只是，现在一辈子也好，一年也罢，终究不是你我的素手天涯……
　　轩的眼角滑出一滴泪水……
　　曾经我想，忘记或是死亡，或许于两人都好！至少不会纠结，不会有伤害！只是……就算忘记，还是会记得看见你那一刻的悸动！
　　幽冥谷，你每夜为我回忆着。我不能说，却将一切听的真切。或许天性凉薄，我竟不曾想过，与你有那么多的回忆……那时我想，忘记也好，记得也好，不重要……因为有你在！记忆只是累赘。只要知道，我爱你，我在乎你！就足够。
　　轩，你这是在虐待病人，你知道吗？
　　轩，为我受难，我许你一生相随。
　　轩，我将还你一个盛世太平的云烟阁。
　　轩，你就不想知道是去哪儿？不怕我卖了你？
　　轩，给我好不好？
　　轩……
　　轩……
　　……
　　……
　　终于一曲毕。侍卫都沉浸在了乐曲之中……
　　轩将玉笛收入锦盒之中。然后撩起长袍下摆，跪倒在地。轩深深一拜……
　　泠……
　　泠……
　　……
　　……
　　泠打开大门，走到梅树之下，屈身捡起地上的锦盒……
　　他的眼中泪光闪闪……
　　三个时辰后
　　“国主……”林副将声音哽咽着。现在应该称他为护国大将军，千武第一将！
　　泠抬头淡淡一撇，不说话。心中疑惑，这么晚，这个大将军怎么会来？
　　可是在他看到林副将红红的眼眶时，愣住了！心中不祥之感涌出……
　　“国主！”林副将哭出声来，同时一下跪倒在地“颜先生他……他……”林副将掩面大哭。
　　泠猛地站起来，桌上奏折被打翻的砚台染黑。而他也顾不得……“外面”林副将指着殿外……泠只是一愣，随即向外面跑去。
　　入眼的只是躺在担架上沉静的容颜，只是失了悲喜，失了温度！依旧一派出尘的白袍……
　　泠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我怎么会这么笨……我怎么想不到，他会这样选择！
　　泠缓缓地走上前，仿佛这段路走了一生般，他含笑跪倒在地，担着担架的侍卫将轩小心的放下，随即便跪到一边。
　　“轩！”凝视半晌，哽咽半晌，泠才喊出口“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泠下巴抵在轩的头上，手认真的抚摸着轩早已失了温度的脸颊“不要玩了！我投降，我认输，我道歉，好不好？轩！轩，你要是敢离开我……我就……我就……”泠紧紧抱住轩，终于还是声不成声“我说的……十里红装呢？轩……不要……”泠将头埋入轩的胸前，泣不成声！
　　林副将看着那个撕心裂肺的男人，眼中的泪水再次滑落。
　　这样的纠结……终于还是结束了！对于泠的伤害，他不止一次提醒过，但是处在盛怒中的他始终听不进去！现在终于不用在纠结了，可是那个总是一脸恨意的男人，却是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飘飞的白雪落了雪中相拥两人满身、满头……
　　“轩，你瞧”泠执起轩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们，就这样相伴白头……”
　　墨雨江凌，共伞赏雨，我一脸冷淡。你以为我不喜欢，从此不再提……
　　练瑜暗府，崖边劲风，我冷眼观之。因为害怕沉溺进你的笑颜，所以故作疏离。你以为，你是意外，你努力疏远，让我回复以前。没有你的以前，有什么意义……
　　难忘，难往，终难望……
　　轩……轩……
　　我不会让你孤独的……绝不会！碧落黄泉、恢宏王宇，没有你，没有我，怎么算得完整？

　　第　61　章

　　我不会让你孤独的……绝不会！碧落黄泉、恢宏王宇，没有你，没有我，怎么算得完整？
　　五年后
　　五年里，在泠积极的经济策略下，千武国力在上一个层次。而且，千武向来以武立国，在泠的整治下，军队实力大增，风气大好。终于还是跻身强国行列，以前的觊觎者都选择修好，一时间，国定民安。宫中的小宫女、小太监们总会说，王是世上最勤奋的王，每每批改奏折都夜半，多次亲自前去慰问灾民，亲自下令修葺法令，护平民……可是他们不懂，王为什么总是那么沉默还有神秘……还有他们的王总是以着等待的姿态……似乎在怀恋着什么，但无论怎样却是永远都不会影响他的政务！而且，王的后位一直空悬，虽是后宫佳人或是男宠无数……只是，这件事上，众臣似乎也特别宽容，并未加以指责或是逼迫！
　　轩去世不久，他便重新启用云筠风，拜为上相！同时重开云烟阁。每年轩的祭日，他都会独自离宫，然后在云烟阁的后院任尔居住上数月。任尔居修葺一新，只是还是原来的装饰，原来的摆设。院子内的梨花开了又谢，待到来年春至，再次翠雪枝头。每年他来他便亲自打扫与修剪，将所有的丫鬟下人全数赶走，不准任何人靠近……
　　每每坐在桌前，他饮着轩最爱的清茗，听着窗外竹林风声，似乎轩在低语……
　　他想，他就在自己身边！他甚至觉得他时刻陪着自己……
　　江凌的温润冬季让他很是欢喜，他总会想，轩那般不咸不淡的性子不知是不是这里总是变化甚小的天气所致……
　　五年的时光让他变了太多，当年的飒爽英挺不再。五年前，轩的死让他一怒之下血洗皇室。颢帝的后宫女人、孩子被尽数杀光，血腥气弥漫武良，半月不散。五年前他害死的还有跟随在自己身边两年的爱，他不想他死，他没想过他会死。只是那时的他被愤怒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他怒斥他为宫妓，而骄傲却曾为他褪去一身刺的敏感、细心而淡漠男子却选择了自尽。当他看着曾经闪烁的丹凤眸子再也映不出自己的倒影，曾经冷硬的嘴角曲线为他变得柔软而现在僵硬无感时，所有的恨意、悔意似要将他撕裂，那一刻，他失去了知觉，直到很久后，很久之后他还不能接受男子已经不再的事实。仿佛这期间他死去了一样而后才活过来般。只是从此只是行尸走肉吧！
　　五年，给我五年！泠心中说道……
　　林副将说，那日深夜他才知道轩生病的消息，他急忙带着御医房的大夫前去诊治，没想到，看到的只是已经失去呼吸的轩。轩躺在院子里的梅树下，神色安详甚至是幸福……
　　后来，他的后宫柔媚女子或娇艳男宠无数。因为他是王，因为他为民众带来富态安定的生活，他强硬坚持的男风也逐渐为人们接受，同时贵族也多侍养男宠。武良建南风馆，里面收无数貌美、才高的男子，或是从小流离失所的人……北有云烟阁，南有南风阁，倒也相映成趣！雅也好，俗也好，终还是为很多人接受！曾在云烟阁，泠遇到了一身平民装扮的展远瀚。当年一役，展远瀚大败。泠并未杀他，只是他从此只为平民。
　　“或许，我错了！”展远瀚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地对泠说道“定邦……不是我的逼迫，或许，现在还好好的”只是嘴角的无奈，让泠失笑……
　　定邦……
　　他欠他，一条命，一段情！他欠他，一句歉意，一声问候！最终，他欠他的……终究还不了！
　　“有时命定！如我于定邦，轩于我！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放不下，苦！”泠淡淡说道，如不是眼中一抹忧伤闪过，恐怕无人知道，他心中的苦……
　　最终展远瀚与泠对立而望，相视苦笑……
　　多年来，泠身边男子无数。但于泠，与其他男子无论怎般温存，再也不是他怀恋着的味道了！他的身体似乎从来只渴求过那个男子……
　　他不是好男色，但是，却偏偏喜欢上了那个男子！
　　不是他不可以！
　　巧合，或是迷局……他只能自己参详！
　　五年的相思煎熬，五年的日夜难眠，已让他早呈衰老之态。
　　一夕红颜老，惟为君
　　一朝红颜逝，惟为君
　　这些年来，他从不会提那个名字。除了他的祭日，他也绝不会伤感。一直的他都以为，那个名字只要自己不说出口，就不会远去，他的灵魂会一直陪着自己！所以他的执念，亦是他的情深！

　　第　62　章

　　两年前，他去过幽冥谷，找过鬼医。
　　“天下定、前情清、良弓藏，由不得一丝污秽留下，我们都懂，这，是帝王之道！在给他用药前，他有片刻的清醒，我曾问过他”鬼医与泠并肩坐在梨树下，品着他的梨花嘉酿“如果你醒来没有了他的记忆，你会如何？”
　　那时尚有一丝清醒的轩，蹙蹙眉，随即眼神清明的说道“我会尽力想起他，或是在内心深处守候他！就算……就算忘记……”“可是，天下定，就是你们情分尽的时候……”“那又如何……”轩打断道“就算真会如此，我选择成全……我愿意远远看着他幸福，这样就够了”看着轩坚定异常的脸庞，那时的鬼医似乎有些许迷醉……
　　泠始终端着酒杯，静静听着，不曾喝掉一口。
　　五十年前，我是王城最受宠的御医——叶柳。
　　他是年轻的王——洛恒青梅竹马！
　　我们相知、相爱愿相守！
　　我们也曾有过青稚的约定，一起游玩、一起走遍天下他很宠我，只是……这是一份只能深藏心底的不伦之爱他为王，我为臣君臣礼义，我们始终冲不破朝堂之上，我与其他人一样，下拜、行礼，然后不能相望一眼但于我，我已满足只是，他常留我在后宫夜夜厮磨渐渐流言四起我或他体无完肤朝中大臣多次联名上书请求驱逐我我也知道他们只是为千武名声于是在下放令送到我手里时我只是瞬间脸色苍白但终究还是淡然接过没闹、没怨、甚至请求都不曾有过我离王城那日，没一人前来送我我的家人，早在我们备受争议之时全数离散他们认为我丧尽叶家脸面而朝堂上那些同僚就是他们联名上书他们恨而避之不及呵呵呵……
　　而他只是站在高墙之上，远远的看着我看着我的背影与决绝终于还是只能这样呢他曾说柳，等我，我会接你回来的，不需多久，等我信誓旦旦六年我等了六年我在民间行医，为着一个誓言厮守我在民间，我听着他喜得龙儿，喜得公主然后大赦天下我享受着那些属于他的喜庆你能想象吗我爱的人，却要我欢天喜地的为他的儿子或是女儿庆祝多么讽刺还有那个遥遥无期的等待……
　　终于我还是死心了我离道去了幽冥谷那个地方我曾在采药之时去过一次我一手创建了幽冥谷还有鬼医名号渐渐江湖上只知道突然冒出一个神医样的人物此人性格怪异、脾气古怪但医术高明而且直接与王族叫板，医则之洛氏族人不医在他手下，几乎没有什么疑难杂症可言说到底这一切该感谢他的，年少时他总是纵容着我，所以天下医书、奇难怪症我都有接触与了解我也明白，他在知道我失踪消息的那一刻，就会知道“鬼医”为何人自第四年起每年我离开的那一日，他都会独自一人来到谷口，然后站在那块石碑前独立一整天有时他会回忆以前，有时他会尽诉苦闷或开心，更多时候只是定定的站一天我从未露面，但他仿佛知道我就在附近一样的确，我就在石碑之后，他站一天，我也站一天然后在落日余晖下，看着他拉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我的目光之中我的决绝他的无奈他的决绝我的默然或许一开始就不公平吧一道石碑，阻断他，也阻断我我们始终没有谁越过线一步甚至慢慢的我竟以这样的僵持为乐我以为，我们可以玩着这样的游戏终其一生渐渐的他白了双鬓，我也好不到那里去只是三十三年后的那一天我再也等不来他了等到的只是一个小厮他手捧着一条蓝玉腰带，跪在石碑前我伸手接过，是他的，而我竟然还淡定的转身‘君上说这是他一生的牵挂’小厮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我想，这些事于我无多大影响，因为随后的日子我如往日般过日子、就诊、采药还有发呆只是，还是一夕头白……
　　我以为，你们会不一样可惜只是我以为……
　　那时听完这席回忆，泠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天，直到夕阳西下，泠还在饮着梨花佳酿。“好酒！”泠说着，一碗酒再次入肚“曾经在他的婚宴上，我就是这样一坛酒一饮而尽！伤心也好、郁闷也罢，却是一直有他的目光相随……那时我以为，我与他再不会相见……后来有了希望，只是……相遇却是伤害……”泠的话断断续续，随风飘散……鬼医一直坐在泠身旁，偶尔小酌一口……“如果……如果，或许，现在他依然过得很好，至少……至少喜怒哀乐，我都能感受得到……”
　　泠是一国明君，绝对算是。鬼医心疼的看着眼前落寞的男子。千武国，在他的手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前所未有的自由……包括，他们曾不齿的男男之爱！民风、民俗，因他而变……
　　“如果，我与恒，生在这时，我们该多好……”鬼医这样感慨！或许，我们不会那般无助，不会终其一生的做着那种你躲我藏的游戏！
　　“治理国家，本就是劳心之事。你憔悴好多”鬼医悠悠说道“不过，看到国富民安，他定会非常欣慰。但是，他更希望你好！”鬼医只能尽量劝道。他不希望，出现另一个鬼医。抱着遗憾和仇恨几乎耗尽一生。
　　泠吹起了笛子。是轩曾经最爱的曲子……
　　起承转合，唱不尽、叹不尽、怨不尽……竟是相思最难捱！

　　第　63　章

　　泠独自走在泷江畔。这还是五年里的第一次他回到他们初见的地方。正值壮年，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已至暮年，每到那一天，就将自己毫不顾忌的沉浸在回忆里。他看着已经长齐了，一如往日繁盛的竹林，泠嘴角带笑。
　　他想起了曾经的笑颜“如果你喜欢在树上呆着……可以在院子里种一棵的……”那样的狡黠，那样的欢脱，那样的温暖，只是现在只能独饮一杯苦酒。
　　“轩，守仁成亲了！”泠淡淡说道“那人比不上梨偲的万分之一，可是却让人感到平和、安定，她倒是个贤淑温润的女子……”泠想起了那日喜堂之上，他一身紫衣，一派贵公子样混在众来客中间。当然识得泠的不在少数，却不敢轻易前去打扰，这也让泠乐的清闲。
　　那日褪去一身铠甲的林书奇陪他一起到来的。但是泠看得出来，他一直心不在焉……泠心中恻然，他怎会看不懂他心中所想。只是可惜，黄守仁并非此中之人……
　　那一日，林副将甚是沉闷，一反平日欢脱或是无畏的性子，席间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泠的身边，一直喝着闷酒或是毫不犹豫的替泠挡去了那些酒。在守仁敬酒到他面前时，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瞬失神，只是片刻恢复！然后说着那些喜庆的祝福话语，多残忍！
　　曾经毫不会掩饰的他，曾经被泠评价为幼稚的男子也会有这样深沉的时刻，这般必须掩饰自己的时刻！多讽刺！
　　那日酒量一直很好、定力不错的林书奇，却是在酒宴开始没多久便独自喝的酩酊大醉，嘴里也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起来……
　　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黄守仁与林书奇的事……
　　晃神间，突然他看到前方江畔又一个素白的影子，撑着一柄油纸伞。泠心神一动，随即快速的向那抹身影走去……
　　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
　　只是走近后，那人转过头。
　　“我在这等他回来，你呢？”女子缓缓开口，语气清冷淡然，无惊无喜。
　　“梨偲？”他有些失望“梨姑娘”泠淡淡的说道“你还是以前一样……”
　　“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