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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日-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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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啊……,」她瞄了一眼依旧没什麽改变的严靖愔後,用气音略带兴奋的说:「收到告白的纸条!」
当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注意严靖愔有无异状。令我惊讶的是,一向控制表情得宜,甚至成精的他,眉角竟颤了一下,而那强自镇静的神情,与微微闪烁的眼,在我看来有种身为哥哥的,不,应该是身为爸爸的不自在。
长期兄代父、母职,所以与其说他是靖棻的哥哥,还不如说是靖棻的爸爸比较恰当。
那「小公主要被其他人抢走了」的气氛,在他周身若有似无的辐射著,但他的外表依旧一副什麽都没听到般,自若的吃著晚餐,这让我发现严靖愔「可爱」的一面。
我知道用可爱来形容严靖愔真的是我有生以来最诡异的描述,但即便透著强烈的违和感,我还是找不到任何比「可爱」更贴切的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了。
其实,有那种反应一点也不奇怪,但吊诡的是,这表情竟出自那八风吹不动的严靖愔脸上,我想不论看几回,都依然觉得新鲜。
毕竟就算是我,一想到靖棻这孩子以後生活重心不在这个家中,而是另一个男人身上,也会为严靖愔感到不舍,更别说他本人了。
小腿被轻轻踢了一下,我回神看向靖棻,她用疑惑的眼神询问我。
我笑笑问:「结果呢?你的回覆是什麽?」我用平常的语调音量,使话题听来再寻常不过。
她不知该不该隐瞒,虽极力掩饰,但声音听来仍旧有些紧张:「没有,因为……,条件不错。」
这我就不懂了,为何条件不错还要裹足不前?正当我要开口时,却被某人截了去。
「什麽条件。」严靖愔平淡无波的声音让我们转头看向他,我不清楚靖棻惊异的原因为何,但我则是想在他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再看出些端倪。
可惜,他已经又一副完整武装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个……,比赛很辛苦,但是我们前几名的奖品很好,所以我在想要不要参加。」靖棻战战栗栗的道,严靖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也没再追问。
当我想再找出他可能流露的情绪时,严靖愔突然深深望著我,眼中有某些意涵,而我随即了然,并微笑含首答应他。
将近十一点,在看靖棻房间的灯熄了,并收拾好客厅、餐厅後回到房间。不意外的,看到严靖愔已坐在书桌前,等我回房。
没错,他问过靖棻後却没再追问,就是要我从靖棻那得知这胆大包天的小子的底细。
基本上,只要是动到靖棻的人,我都会在心里给他个勇气勋章,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严靖愔这极具压力的监护人。
我微笑坐在床缘,等他开口。
「是怎样的人?」难得於他的句子中竟有强烈的疑问语气,我回应:「长得不错、功课很好、人缘佳、很有才华,会拉小提琴,也会画画,几乎是个十项全能的孩子了。」想到靖棻带著羞涩的神情提到口中的汤同学,就觉得既疼爱又不舍。
严靖愔听了蹙眉,似乎在估量敌人的战斗力。
不待他开口,我继续道:「靖棻在犹豫,她觉得这麽早交男朋友不大好。」才说到这,就见严靖愔认可的点点头,我看了真想拍手大笑,他认真的表情真的太妙了,好可爱的哥哥!
「答应了?」这问题,我想是他一听到整件事最想问的一句话。
我摇摇头:「靖棻说,先做朋友,毕竟彼此都不太熟,这麽快就交往不好。但老实讲,靖棻满喜欢那孩子的。」不想瞒他,觉得还是将事情全数告知比较好,毕竟这是他们兄妹之间的事,而且我并不认为瞒他对事情有什麽帮助。
才说完,他原本有些放松的神情又凝重起来。
「放心,靖棻都有顾到你的想法,而且她其实想找一天和你好好谈谈,只是太兴奋了,不知道这麽处理你能不能接受,所以找我商量。」为了不让他往负面的方向想,我将靖棻担心的部份也一并提到。
他听完,缓了缓神情点点头,向我道谢後起身要离开。但在走到我身边时,停下脚步,说著我几乎忘记的事。
「下周三要开庭,我会请假在家陪你。」他的眼神中透著要我安定的视线温度,在我还来不及反应时,他与我道声晚安後便离去了。
最近,逐渐能理解阿禾之前和我提到所谓严靖愔式的温柔。
他总能将自己的目的明摆著让他人知道,却不会以强迫的方式要对方配合。正因如此,假若自己没有强烈的喜好或需求,很容易顺著他铺好的路走,而这条路肯定是平安顺遂的,因为这就是他对信任的人表示友好的方式,也就是「严靖愔式的温柔」。
在这段期间,因为明白他这种「潜移默化」的能力,所以凡事几乎都听他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会想要请假在家陪我关注开庭的事,而原因很可能就是怕我的情绪无法负荷或转换。
我以为他只要将身边的人导向他铺的路,他的责任就卸了,更细部的情绪、想法什麽的,他是不会干预或介入的;还是,对於朋友,他是会付出更多的人?
即使和他相处这几个月,严靖愔依旧有我无法了解的部份。
关掉房内的灯,我爬上床掖好被,轻笑一下。
了解他?何必呢!因为我确信自己和他的交集,将永远只是房东与房客间的关系;就算真了解他,那又如何?
+ + +
捧著米白色的马克杯,我坐在沙发上。虽然春天了,但冷风依旧不时挤进窗缝,我盘起腿,在下半身盖了条嫩绿色的毛毯。
我原本想分一半给在一旁的严靖愔,但他却因不觉得冷而回绝我的提议。
「进去……,」我抬头望了眼时钟:「也快三个小时了,怎麽还无消无息啊?」
看著重复报导第三次的社会新闻,我有些不耐的喃喃自语。
严靖愔在接收我的讯息後,大掌轻拍我的头,就像他常对靖棻做的一般:「别心急,越大的案子,审的时间越久。」
我皱眉:「那他这麽大的案子,我们不就要在这等到天荒地老、铁树开花了?」末了,附赠一个没气质的呵欠给他。
从身旁传出微微鼻息,我可以感受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
「累了就睡,我会叫你起来。」说著,他将我手中的马克杯拿走,搁在一旁的小茶几。
我是真的有点累了,昨天心心念念著今天的开庭,导致凌晨三点多要四点才睡,今天早上又六点多起来,准备早餐、送靖棻出门,和严靖愔吃完早餐稍稍收拾後才和他坐定在沙发,等著开庭相关的讯息。
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他注意到我的视线後,嘴角含笑,将毛毯拉到我肩上:「睡吧。」
我带著微笑,努力将姿势挪到舒适的位置。当在我奋斗时,严靖愔大掌一揽,将我整个人都往他那靠去,头更直接按在他肩上。我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听到他有点无奈的说:「不要一直扭来扭去。」
我才要抬眼看他,就感受到他胸口因浑厚声音而起的震动。
「快睡。」
我赶紧闭上眼,就著倚著他的姿势假寐。
难怪,他之前跟我说他不冷。我一直从他那感受到源源不绝的温暖,就连盖著毛毯的温度,都没有他高;但他对身边的人总是冷然以待,只有他想注视的人乘著他的视线,才能感受到潜藏在严靖愔眼底,那温煦的伏流。
所以他其实是个饱含热力的人,却将自己禁锢在回忆的囹圄中。
几次调息後,发现不同於陈悯阳光的氛围、阿禾菸酒具来的呛味,严靖愔身上有种稳重的男人味,其中,伴随著淡淡的肥皂香,如此与他深沉的呼吸揉合成一股摄人心神,天然、只属於他的麝香。
以前陈悯的味道会让我感到怀念、耽溺其中;严靖愔的气息则让我有种追寻的感觉。追寻那将自己孤立到让人心疼的背影;追寻他往日的欢笑;追寻他属於人所应有的温度。
突然,好想让他重新拾起他房内挂著的那帧相片的笑容。就算是对他的谢礼吧,拉近他与靖棻的距离已经不够了,他所应得的,其实要更多,不该如此苛待他。
微微睁开眼,视线顺著被光线照射,缓缓旋转下坠的尘粒,触及他稳定起伏的胸口,双腿则是安分的踩著地,没有抖脚,也没有翘起腿,一切就像是千百年前就彩排好一般,没有意外。
他这个人,做什麽事似乎都和安稳静定脱不了关系,很难想像靖棻提到陈大哥往生时,他十分伤心的神情,是与现在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或将情绪全压抑在心底,甚至执意将那份苦,酿成夜夜独饮的烈酒?
而我悲伤的发现,他似乎会选择後者……。
「怎麽睡到叹气了。」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的思绪震回。
我吓到弹离他身边,随即领会春寒料峭的猛劲。
怎麽比刚刚自己窝著的时候还冷啊!
我缩在一边:「没什麽,想到一些事有感而发,反而睡不著了。」
他听了蹙眉看向我,眼神中带著询问和关切。
来了,他这种「没关系,你不说也可以,但我真的很关心你」的眼神,就是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我已经不知道败在这上头几回了,果然是军方政战部策略组的人。
「我……,」低头,视线放在毛毯的花纹上:「我在想,你一直这麽极力不让自己的关心表现於外吗?这样压抑不是很痛苦吗?」语毕,我试探性的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垂著眼睑,微微皱眉,像在深思什麽人生哲理一样。
等了一、两分钟,我们没有任何动作,客厅只有新闻台播送到烂的「最新消息」,充斥在空间和时间里的每个空隙,像是要刻意填满什麽似的,突兀且讽刺。
好吧,我这笨蛋,好好的气氛给我搞僵了。我撇开视线,自责的蹙眉瘪嘴,他却在此时开口了。
「对你来说,表达情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我是军人,是严家的家长,现实状况不容许我放纵自己的情绪。如果你觉得有压力,我道歉,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直视我,眼中没有波动,但深究其中会发现悲伤缓缓涌现於他的眼底。
我心抽痛了一下。
摇著头,我边回覆:「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跟别人说说心事,而不是把什麽话都压在心底。你知道靖棻很担心你吗?她常常问我你的事,但这不是兄妹间应该出现的相处模式。」虽然我和哥一点也不亲,但我也知道经过第三者来联系关系根本就是错误的方式。
他依旧是那张脸、那种眼神看著我,不,他眼中悲悯的神情更重了。
「可以不要用这种眼神看著我吗。」他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像是把没有鞘的剑般,狠狠挖开他早就结痂、待愈合的伤口。我不知该用什麽表情对待他,所以只能移开我的目光,注视著嫩绿色的毛毯。
随後,跟著他叹气的声音,我的心也冷了半截,但他却说出令我惊讶的话。
「就算她告诉自己不要这样,但棻棻还是把你当成妇人对待。」
「妇人?」什麽?就算我知道我的长相很中性,但也没必要把我当女的对待吧。我抬头用诡异的眼神看著他,他随即明白我的意思。
「我指的是她口中的陈大哥。他姓谌,甚至的甚左边加言部的谌。」严靖愔的话让我恍然大悟,否则我还一直以为我跟姓陈的到底有什麽过节,非要在我的生活里加几笔才高兴。
他继续道:「他姓谌,名复仁。光复的复,仁爱的仁。从以前,棻棻就喜欢把复仁当传话筒,将他当作我们之间的桥梁,因为复仁知道该怎麽跟我沟通;以前棻棻还太小,不懂得怎麽和我相处,尤其我和她之间差了十五岁,父母又在她七岁的时候因为空难往生,除了印象薄弱的双亲外,她的生活中只有我这个很难接触的哥哥,所以以前她就不太会对我说心事。但是复仁出现後,她发现只有复仁能让我放心,便常常藉复仁来和我互动。」
这麽说来,他眼中的悲怜其实是对著靖棻了。而我也想到第一天到严家借宿时靖棻对我说的话。
『我们都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是没办法,我跟哥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了。』原来,不只严靖愔被谌大哥困住,靖棻还可能是沦陷之中最深的人。
「复仁过世这两年,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棻棻,她又回到独自面对一切的世界,所以当她遇到你的时候自然会像是溺水者抓到浮木般,将她对待复仁的方式套用在你身上,虽然她也知道不应该这样,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一直觉得严靖愔不会对我提到谌大哥的事,但没想到这一天竟来临了,而且快得我措手不及,现在我只能听,无法多做反应,因为抓错时机与内容发话,比沉默还要容易破坏对方想深入讨论的情绪。
他带点难受的闭上眼:「而每次她这样对待你,你又顺著她的意思来与我接近、交谈时,总会让我无法忘记复仁。」我听完心沉了一下。
「或许……,我已经将对复仁的感情移植到你身上。」说著,他睁开眼睛,深深望著我:「但我很清楚你们之间的不同。你们虽然有同样的神情,但是他透露出来的是温柔;你则幅射出冷傲,光这点,就在在提醒我眼前站著的不是复仁,而是你,卓西日。」
我头一次被一个人呼唤名字时,心中会有这麽强烈的悸动与莫名的骚乱。他的声音磁性中带著洞悉人心的清朗,乘著他的眼神,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触摸、耳语,及带著肥皂味的鼻息。
当下,心中某个地方似乎被他用眼神与声音铸成的钥匙所开启……。
_
[欲知後事 请看下回分解]
*此为创作,纯属虚构*
下一章是正文完结。(所以字数会比较多点,但可以很过瘾的整个看完~)
西日 第十七章(完)
第十七章
『我们觉得他是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
回神後,这竟是脑中出现的第一句话。
我眨眨眼,认真的望向严靖愔。
这时,我发现严靖愔不若我之前所想的好懂,他不单单只是个严肃话少的人,他的内心还藏了太多想法,但是他不想说,他只想实践。
「出来了。」没有延续刚刚令我十分在意的话题,他的目光也转移我的注意力。
「由於卓丘山没有认罪,且涉及数起行贿事件,触及范围牵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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