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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理想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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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问题很多。我给你理成三个:生与死,名与利,好心与驴肝肺。先说第一个,这个是你最近问题的关键。”他吸了口烟,再慢慢吐出来,仍然是一贯的平缓语调,“因为你觉得这场生死的抉择不公平,所以你逼迫自己通过自虐的方式尝试补救这种不公平。”
  
  “但是这场生死与你其实没有关系。残酷一点,与任何活着的人都没有关系。死与活,这都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也没有选择权力。因此,这种所谓的不公平是不存在的,你也没有必要内疚。”他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冷酷,“活着的人未必是自己想活的。但是既然没死,就必须活着。我带你来青川,带上马,就是想让你看看活着的人要怎么活下去。至于你,你可以选择为那些活得不好的人争取更好的条件,为那些有可能活下去的人争取更多的机会,甚至可以从死去的人身上寻找活下去的经验,你可以做很多的事,但最没必要的,就是一味的为已经逝去的生命做毫无意义的悲伤。”
  
  陈苏木深深呼吸着,紧紧皱着眉头。谢沉钩的话如同一只橡皮擦一般,轻而易举的将陈苏木心里乱七八糟的刻痕擦了个一干二净。这些事情他不是不清楚,不是没想过,却总在要想明白的前一刻选择了放任和逃避。他想起那个在废墟边煮方便面的男人,想起偷东西的三好学生小黄晶,想起一起建房子的村民……他知道那是本能,而本能过后,更是生者对死者的责任。
  
  谢沉钩端详着年轻人细微的表情变化,静了一会儿。
  
  “我知道。”终于,陈苏木轻轻的说,“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
  
  “只是你不放过你自己。”谢沉钩的声音分外温和,“苏木,你太善良而已。”
  
  陈苏木扭头,谢沉钩的脸在淡淡月光下看起来沉静而成熟,那股书生意气的感觉全然散尽,嘴角甚至有一丝残忍的意味。但他的目光是柔和的,甚至,是温柔的。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开始控制不住要往某个方向飞去,就如同曾经北京的那个灯影流动的晚上。
  
  但谢沉钩没有给他放任的机会。
  
  “第二个问题,名与利。”说到这里,他徒然的顿了顿,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与其说我开导你,不如说我试着开导我自己。”他眯起细长眼睛,促狭的朝陈苏木笑了一下,“一开始你就跟我说你的工作,是X子与牌坊的问题。这不仅仅是报社制度的问题,要归根结底,也许要怪孔夫子。”陈苏木跟着想了一圈,也笑了起来。
  
  “因为个人原因,我对经营曾经非常不以为然。”谢沉钩叹了口气,“现在知道那时不懂事了。这段时间,我想你看到的不会比我少。”
  
  陈苏木点点头。
  
  “包括报社需要盈利,企业需要宣传,个人需要荣誉。这些与当下主旋律看似格格不入的需要,反而在这种环境下集中爆发。但这些都是最正常不过的要求。”谢沉钩说,“我听朱云说了这次的事情。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吗?”
  
  陈苏木望着他。
  
  “我觉得,有些事情,不管其最初目的是什么,在特定环境下,做比不做好。”
  
  陈苏木蹙了眉头,觉得一时没能理解。
  
  “比如大船他们。有些志愿者事实上是实习性质,他们面临毕业和找工作,个别还面临研究生或入党申请。”
  
  陈苏木恍然的微微张了嘴,谢沉钩满意的点点头,“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过来的,但如果他们不来——”他叩了叩身边的轻钢管,空地里发出细小的声音,“这些村民仍然在帐篷里茫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政府的援助。”
  
  “但是——”陈苏木依然皱着眉头,“我仍然坚持要注意心理健康的保护。”
  
  “是的,”谢沉钩温声说,“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他揉了揉陈苏木的头发,“争取到最基本的权利,然后你自己去决定怎么用。”
  
  陈苏木豁然开朗,然而他很快开始为那批药品的事情开始懊悔,他抱紧膝盖开始转动脑筋,思索如何才能转圜这件事。
  
  谢沉钩就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这个陷入沉思的年轻人,不觉微微笑起来,这孩子显然拨动了某个开关,将自己切换进了暂时工作状态的频道。
  
  他斜靠在轻钢框架上,眯起细长的眼睛,放任自己的思绪游移,顺便等陈苏木的开关切换。
  
  “那么……第三个呢?”陈苏木终于开口。
  
  谢沉钩笑了,烟已燃尽,他就手在地上碾灭。“前两个问题想通,第三个就无关紧要了。但这些问题你早晚会遇到,所以先说说也好。”
  
  “好心与驴肝肺。”陈苏木喃喃道。
  
  “嗯。”谢沉钩望了望天上,月亮已经勾着一弯儿亮光,走到了山峦正中,在黑黢黢的山脊上描着一条泛光的边。
  
  “还是说大船他们。轻钢房子,从实际效果上来说,它方便搭建、轻便、牢固,而且抗震,是很不错的重建选择。”谢沉钩拍了拍那个框架,陈苏木也拍了拍。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仍然是一个实验性质。尤其对于大船他们来说,这种能够在现实中争取到机会建设轻钢民宅的机会并不多。”看着陈苏木讶然惊愕的脸,谢沉钩不由得笑了,“当然,技术和经验是绝对可以保证的,不用担心。”
  
  “那就好。”陈苏木松了口气。
  
  “帮人建房子,你觉得单纯是一件好事。”谢沉钩半是询问半是结论,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陈苏木不解的看着他,“那不然呢?”
  
  “首先,村民仍然是要出钱出力的;其次,轻钢房子并不符合他们对自己新房的期望,虽然砖混结构的房子并不比轻钢的好,但他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在帐篷里等待政府救援,一是接受这种轻钢结构;第三……”谢沉钩看了看陈苏木,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仍然是钱的问题。”
  
  “什么钱?”
  
  “你想过没有,政府的救助款是按照人头统计,然后发到层层下级政府机构。假如发钱的那一天,你在新房里已经住了几个月,而别人还住在破烂的帐篷里,这钱要怎么发?……所以大船他们与村民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是微妙的。”谢沉钩轻喟,“这种微妙的关系广泛的存在于目前的灾区志愿者中。”
  
  “这是你最近的选题?”陈苏木茅塞顿开。
  
  谢沉钩没料想忽然来这一曲,挑起眉笑出声来,“嗯。但没有通过。我在做别的选题。”
  
  “为什么?”陈苏木惊讶。
  
  “为了主旋律,小朋友。”谢沉钩忽然很想在那张一惊一乍的脸上捏一把。他不自觉的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但这是个好选题,你应该坚持下去的。”陈苏木十分认真的建议。
  
  “我在做。”谢沉钩又捻了捻指尖,面上仍然淡淡的。“现在想通了?”
  
  “……嗯。”年轻人盯着地面点了点头,“但是我觉得可能还得想一想。”
  
  这一想,就想了一路。直到两人最终一人一个睡袋在外间工作室的地上睡着,陈苏木还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白月光。
  
  看了会,他扭头看着身边隔不远处的谢沉钩,月光幽蓝,罩在他放松的脸上,仿佛比平时更苍白一些。睫毛很长,轻巧的合在脸上,不知睡着了没有。
  
  “谢老师,”他试着轻轻唤了一声。
  
  “嗯。有事?”谢沉钩很清醒。
  
  “……那天地震的时候,我在报社里。后来看到号外上你发的特稿了。”陈苏木小心翼翼的说。
  
  “嗯。”谢沉钩淡淡应着。
  
  “当时……你怎么想的……我是说,”陈苏木小心的组织着语言,“当时,你怎么还能写出稿子来的……”
  
  谢沉钩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将他不可避免的抛回了记忆当中。虽然时隔数周时间,他已经能依靠自己强悍的克制力将这一切屏蔽起来,但这个夜晚的月光如同一条蓝色的小蛇般妖娆,实在太美好的夜,他根本无力可逃。
  
  那些画面和声音丰沛而鲜活,仿佛就在耳边眼前,他挥之不去。
  
  他觉得自己站在一个森罗地狱的边缘,幢幢鬼影如同藤蔓又如同青烟,将他由下而上的攀附缠绕,往那看不见的黑暗里坠下去。那冰凉僵硬的肢体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手掌之下,他废力抓住的那只手,他以为是一个生命,或者至少,是一个人死后所能拥有的唯一的安慰。可现实残酷的一次有一次击穿了他,那些无法分辨的残躯,那些逐渐微弱的呼喊,还有那些……获救后因无人医治而躺在街边静静死去的人。
  
  而那根预制板中伸出的铁丝又仿佛一根尖细的长针,血淋淋的扎向他的心脏,简直要扎透他的灵魂。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痛与愤怒过,仿佛地狱里腾起的火,滚烫却又异常的冰凉。
  
  他深陷回忆的漩涡,月光穿透那扇狭窄的窗,依稀有歌声在无人的山谷里呜咽。那是一个噩梦的开端还是结束?他挣扎着伸出手去。
  
  指端触摸到一个温暖柔软的物体。
  
  这种毫无侵略性的柔软如同一段叮咚的音乐,带着宁和的安慰,他不自觉的握了上去。
  
  “谢老师。”是陈苏木的手。
  
  他正握着他的手,睁大的眼了然温和,撒满宁静的月光。
  
  他动了动喉咙,却没说出什么来。只是下意识的握紧手上温热的温度,这热度不高不低,带着生命特有的气息。他用拇指贴近他的手腕,脉搏一下一下稳定而有力的跳动。
  
  “你永远无法描述一个生命的死亡,也永远无法描述一棵树的生长。”他忽然喃喃的低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龟毛男!什么叫龟毛男!到第31章才牵手!




32

32、十年 。。。 
 
 
  陈苏木回到报社后,迅速整理素材,形成一份格式标准的报告提交上去。朱云笑眯眯打量着这位经营团队里唯一的前线代表,黑了,瘦了,重要的是,眉眼间多了一份坚毅与担当。
  
  “朱姐,谢谢你。”陈苏木真诚的感激她。
  
  “我只是帮把手,小正太~”朱姐飞着眼角笑,“还没到感激的那天。以后再说~”
  
  陈苏木不解,但也只是撇撇嘴,没再追问。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搞定药商。无论如何,钱是要的,而事情,总归也是要做的。
  
  当他熬了两个通宵仔细研究了药商这几年的市场情况,以及同行和医患人员的反应以后,终于干出来一份完整的营销策略。
  
  朱云叫上洪桥一起看,思路可嘉,从全年整合营销着手,提供了全套市场层面的解决方案,而将救灾药品支援化成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三人加开了BS会,在具体策略上做了一些发散和调整。翌日,朱云就带着两员爱将奔赴了战场。
  
  长达一个多月的拉锯战,确定大方向,梳理小细节,最终以原来标的的7折拿下。因该药商原来并无宣传预算,此次可算一次成功的借船出海,陈苏木终于从过去循规蹈矩的策划模式里蜕变出来,成为毫无争议的顶梁柱。
  
  合同签署,洪桥拍着陈苏木肩膀笑,说她养他这么大,终于可以做第二步了。陈苏木佯装惊吓说什么第二步?
  
  洪桥与朱云一起将媚眼飞到了鬓角。全部门一起打了个寒颤。
  
  第二步就是部门结构重组。这时洪桥初进策划部时就与朱云制定过的一个长远计划,计划实施的前提是必须存在第二个顶梁柱。如今有儿成长如苏木,洪桥又正好从哺乳期解脱出来,重组计划正式实施。
  
  权责划分,职能定位,激励大纲重新调整,招人……一干人等忙得昏天黑地。
  
  一次饭间,十几个人边吃边忆苦思甜展望未来,朱云夹了块酿青椒感慨:“当年宋祁说我肯定栽,现如今非气死他不可。”
  
  彼时陈苏木正忙着喝一碗粉葛鲮鱼汤,只觉得这个名字似曾听过,却也并未在意。
  
  那批药最终安全抵达了青川,接受者是救助中心的负责人,药品比原先预计的多,并为几个重症病人特别提供了特效药。虽然时隔较久,但正如谢沉钩当时所说,“做了总比不做好。”
  
  这期间陈苏木和谢沉钩通过几次电话,话语寥寥,交换彼此近况而已。陈苏木隔着电话,听到线那边仍旧淡淡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还是觉得那个月光下的夜晚缺乏真实感。
  
  但只有那个晚上,陈苏木才能将现实中与字里行间的两个人重叠在一起。
  
  “苏木,你的画我拿了一幅。”谢沉钩说。
  
  “我知道,我看到了!下次撕整齐一点!”陈苏木笑着抱怨。
  
  “第一次,没经验。”谢沉钩言语里压着隐隐笑意。
  
  这个人仿佛终于开始从那清汤寡水的行为模式里,逐渐露出来一个真实的内里。陈苏木翻了翻眼睛,心下暗暗将功劳收入自己囊中。
  
  “苏木。”谢沉钩顿了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你的理想,还在坚持吗?”
  
  “在。”陈苏木不假思索的说。
  
  “从未变过吗?”
  
  “没。”陈苏木十分坚定。然而很快又犹豫了,“不……,曾经丢失过十年。”
  
  谢沉钩那边沉默了下来。陈苏木甚至觉得自己能看到他蹙起的眉头。
  
  “但是现在我找了回来。”陈苏木补充道,声音轻快明亮。
  
  那边仿佛松了一口气般,“会再丢吗?”
  
  “呃……”陈苏木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但至少……现在我还会坚持下去。”
  
  谢沉钩终于轻轻笑了出来,“好。那以后给我讲讲那十年。”
  
  陈苏木一愣,在思维令他悬崖勒马之前,脱口而出,“好。”
  
  后来的几个月里,陈苏木常常想起这通电话。谢沉钩在那边不同寻常的问题让他对后来的事情有了隐约的预感。而这使得当时的对话更像是一种变相的承诺。
  
  是的,承诺。
  
  那个嘴角坚定,总是一派书生意气的人定然是在某个角落,做他一贯愿意的事情。为了探明真相不惜以身犯险,再将胸中万千丘壑化成笔底烟霞。
  
  不那么热爱读报的陈苏木开始坚持每周三看报,翻检深观,也翻完全报的每个角落。
  
  但谢沉钩这三个字始终没出现。
  
  有意无意中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但大家都忙,《七日谈》里的记者长期在外也是完全正常的事情,陈苏木并不能得到更切确的关于谢沉钩的动向。
  
  那个人并不是单纯的白面书生,总能保护自己全身而退的吧。陈苏木在繁忙的间隙里安慰自己,偶尔试着拨一拨那个关机的号码。
  
  10月份的时候,陈苏木终于完成了志愿者的组织和培训,以及相关物资的筹集整理。国庆节一过,就带着十几个人回到四川。
  
  池有间故人重逢,十分高兴,叫了苏陌过来喝酒。两人在青川那点子小事早就泯然一笑,陈苏木被两人揶揄了半天,喝了不少。好在他一向酒量不错,三人十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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